GGAD·燃情Ⅳ：《殇情岁月》 第十九回 烈火雄心（终篇）
茫茫的天际弥散着一层轻飘飘的白雾，远处淡淡的云霞已经染上瑰丽的桃红。橙色的初阳慢慢展现峥嵘，人生中最后一个日出总是绚丽地如同玫瑰的末次盛放。
两个身着黑衣的男子一前一后地骑在一把快如飞箭的扫帚上，他们像彗星般划过天穹，向着太阳的方向疾驰而去。但是谁也没有心情分享大自然赋予的良辰美景，一想到迫在眉睫的行动，他们的心比此时的月亮沉得还要低。
“你飞得真好，不愧是追球手出身。”白肩雕低声说。他的手臂环在白尾鸢的腰际上，对方细碎的金发扫过白肩雕曲线柔和的脸。
“你该不是看我快死了才刻意捧我吧？”白尾鸢低声说道，他的脸在微微颤抖。
“别和我争了。”白肩雕说着把脑袋贴在白尾鸢的后颈上，“你的日子还长着呢，可我只剩一个月了，早晚都一样……”
白尾鸢没有回答，他的眼泪划过眼角，很快就风干在冬日冷冽的空气中。有生以来所有的眼泪都在这一夜流干了。
生命进入最后的倒计时，白肩雕呈现出少有的欢快。他聊起白鸟们曾经辉煌灿烂的浓情时光，聊起德姆斯特朗黑湖里的人鱼唱晚，聊起他们曾经像披荆斩棘的战士向前冲锋时的豪迈与激昂。
白尾鸢静静地听着，不时附和几句。他的心在簌簌地滴血，带刺的玫瑰茎叶划破颤抖的心脏，带给他锥心刺骨的疼痛。
面对即将到来的营救行动，他甚至都说不准是希望成功还是失败。但无论哪一种结果，都不是白尾鸢所能承受的。一贯唯物的他居然也开始期待着发生点什么奇迹，现在只有神迹才能把他们从这场浩劫中拯救出来。
“你……究竟为何……要替他去死？”思忖良久后白尾鸢犹犹豫豫地问道。
“我死了，至少可以堵住悠悠众口了。”白肩雕的脸略微沉了沉，“卡尔罗塔的情况，恐怕你也知道……夜枭们以此为谈资，茶余饭后的舌根嚼了不少年。白腹鹞更是最喜欢拿我和盖勒特血咒的事情揶揄我……如果我不出手救他，立即就会被夜枭们曲解成我在报复主子的‘夺妻之仇’。约翰尼斯，你可知道这么多年私底下我受过白鸟们多少话里有话的讥讽？他们觉得我恃宠而骄，仗着盖勒特曾经和我一次雨露恩泽就扶摇直上、地位远超其他人。”
“别说白腹鹞他们了，就连我对你……都有那么几分嫉妒和眼热。”白尾鸢干巴巴地说，这种话在平时他是绝对不会讲出来的。
“你年龄比我大，魔法比我好。按理说你真该爬得比我高……”白肩雕的声音里流露出一丝惴惴不安，“事情都到了这步田地了，不妨敞开天窗说亮话吧。你为什么想要替他去死？说真的，你对主子的付出本该得到他更多的提拔。连我都为你叫屈啊……”
“恐怕……是因为我多少算个知恩图报的人吧。”白尾鸢的思绪被掀起，脑海中宛如白棉花糖一样的记忆在飞速流转。“盖勒特帮我许多，却不曾有过半点邀功。你还记得许多年前，他孤身一人去美国假扮傲罗格雷维斯的那件事么？”
“嗯？记得啊。不过他独自行动的时候从不告诉我们去做什么……具体情形我还真的不知道。”
“盖勒特在美国麻鸡的第二塞勒姆慈善会偶然发现了我母亲死亡的真相。当年他从德姆斯特朗逃跑后没多久，我就得知远在纽约的母亲突然去世了。为了查清她的死因，我从德姆斯特朗退学去了美国的伊法魔尼念完了七年级。”
“我还以为你是因为盖勒特的事情被曝光，害怕自己也会遭此厄运才跑掉的。”白肩雕皱了皱眉头，“那么后来呢？”
“我母亲死于中毒，可我没有查到魔法的痕迹，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干的……我在美国待了整整一年也毫无头绪。我怀疑过麻鸡，但我想不通他们是怎么杀死一个女巫的。这事我没告诉任何人，除了他……
直到盖勒特去美国那年这谜底才揭开。他写信告诉我他在追踪一个叫第二塞勒姆的猎巫组织，当然具体为何追踪他只字不提。盖勒特只说他调查了这个伪慈善会的档案，领头的是那段日子经常被登报的叫做玛丽·露·巴瑞伯恩的女麻鸡——一个狂热的猎巫分子。在她的日记里盖勒特发现了我母亲被肃清者所杀的真相。他们把沾着烈性毒药的金属针装进我母亲的天文望远镜里，显然她常去的一个观星社被猎巫者盯上了。望远镜一旦开始调焦距，毒针就会弹出插进她的眼睛……防不胜防的招数，一个看不见的女巫也不可能用魔法拯救自己。
接下来的消息就是我得知那个姓巴瑞伯恩的麻鸡女人死了，据说她是肃清者的后人。可以想见盖勒特所到之处无不鸡飞狗跳，他和藏匿在第二塞勒姆的默然者遭遇，然后默然者杀了那个害死我母亲的凶手。这件事当年在美国闹得沸沸扬扬，你们在欧洲也有所耳闻。盖勒特甚至还因默然者之事被关进美国监狱半年……然而就是这么乱的情况下，他也没忘记把我母亲的遗物——那个天文望远镜从塞勒姆慈善院的废墟里找出来，然后他冲破艰难险阻给我寄了来……这事情之后盖勒特对此只字不提。在他看或许只是举手之劳，不过对我来说，意义可是大不一样。”
“老天，这里面居然还有这样的内情？”白肩雕颇为惊讶地说，“难怪你和肃清者势不两立呢。”
“是啊，正是美国魔法国会严禁巫师与麻鸡通婚，我那个匈牙利籍的麻瓜父亲才没能随我的女巫母亲去美国。他们不得不分开，不然我母亲就会被抓去坐牢，我也得进麻瓜的孤儿院。盖勒特一直与肃清者为敌，致力于提高巫师在麻瓜中的社会地位。你知道他是怎么和我说的么？他希望我能与他并肩而行，携手走向那个巫师能公开身份、自由去爱的世界。他把我引向理想的世界……加上之前的种种，都注定了我会和巫粹党的夜枭们一样为他舍生忘死。我和白腹鹞利用当时没有被施血咒的白头翁把盖勒特的秘密出卖给克鲁姆那伙人，这种卑鄙的事情过后盖勒特却没有记恨我。这些年我大权在握，掌管着黑羽帝国的经济命脉。他把我视为最得力的亲信之一，从没有搞什么阴谋诡计打压我的势力。”
“我一直以为白鸟们和巫粹党那些盲目崇拜主子的夜枭们不同……”白肩雕喃喃道，“我真的以为白鸟们并非格林德沃的信徒而是帮凶。没想到竟然是你最真心实意地爱他，约翰尼斯，你炮制了这出闹剧，但是自己却入戏最深……你才是最虔诚的‘圣徒’。”
两人都不再说话，只有呼啸的风声划过耳边。他们的扫帚越过初阳，朝最后的目的地飞去。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生命在一点一滴地耗尽。他们都希望快点赶到盖勒特身边，但心底下也在绝望地乞求这一刻永远不要到来。
太阳终于升起了，他们也怀着沉重的心情在人群外围的高岗着陆。街上人山人海，所有的窗口都挤满了你推我搡的人。沸腾的人声由远而近，就像被引爆的蜂巢发出排山倒海的轰响。
“怎么回事？”白肩雕高声喊道，他的声音已经变了调。
白尾鸢站得更高一些，于是他看见了让他心脏瞬间停止跳动的东西：铺天盖地的厉焰腾空而起几乎撕裂天空，风狂火盛，处处通红，云层甚至都被染上一层血色。地狱般的高温导致的空气对流在即便如此之远的距离都掀起了白尾鸢的领带和头发，猎猎的劲风带着强烈的焦糊味扑面而来。
这一刻的白尾鸢只感到自己的灵魂都随之崩裂，眼泪刚涌上来就被灼热的空气烤干了。人群的喧闹于他来说根本就是泼泼剌剌的刺耳噪音，白尾鸢不由得捂住嘴巴，把即将冲破而出的尖叫狠狠遏制在哽嗓咽喉。可这一切都是徒劳的，几乎气绝的他把脸埋在手中。他不去看、不去听，什么都不想去感知。白尾鸢脚下的地面在倾斜，他已经失去了站立的力量。令人瘫痪的事实就像烧红的鞭子猛地抽断了他的脊梁骨，于是他原地倒了下去。
他们来迟了。
在经历这一切断筋碎骨般的痛苦过后，白鸟们失败了。他们终于还是来晚了，格林德沃已经葬身火狱。怎么会这样，现在并没到行刑时间啊！
“到底怎么了？约翰尼斯！”白肩雕失控一般嚷道，他大步跨上前来。
“别！别去看！”白尾鸢哀嚎着一把搂住白肩雕的身体，死命地试图阻止他冲上去。
“盖勒特！盖勒特！”白肩雕挣扎着想从白尾鸢的手臂里挣脱出来。
“我求求你别去看！”白尾鸢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他仍旧徒劳地想控制住怀中那个连踢带打的男人。
“他们对他做了什么！你放开我呀！”
白肩雕终于摆脱了阻拦，他冲到所在山岗的最高处，于是让鬼神都退避三舍的硝烟和烈火映入眼帘。他如同遭到巨怪的棍子迎面一击，整张脸都抽搐起来。随着倒吸的一口凉气，白肩雕的两手伸向前像是要凭空抓住什么。
“啊啊啊啊啊！”他发出一声声嚎叫并向后栽倒下去，这一刻他的整个人生都化为灰烬。叫声将冻结的空气震得粉碎，然后化作一圈圈余波在耳边鸣响。
咆哮于天的火浪依旧在翻腾，那些飞灰随风飘落在难过地几乎昏厥的两只白鸟身上。一切努力付诸流水所带来的深深绝望像默默然怨灵一样将两人的身心彻底攫住，继而将他们慢慢车裂。
世界堕入黑暗的时刻，梅林终于展现了他的神迹。
在往烈焰那里投去最后绝望一瞥的瞬间，白尾鸢通红的眼睛突然鼓了出来。他一下子就从地上弹起来，随手用魔杖变出一个双筒军用望远镜贴到了眼睛上。
“WHAT？？？？！！！！！！”
呈现在望远镜里的是一个绝对可怕的景象，如果不是白肩雕一直掐着他的胳膊从而感觉到疼痛，白尾鸢还以为自己在精神压力之下产生了幻觉。他们只见一个浴火而出的巨大凤凰在漫天焰火的映衬下被照得无比明亮，而在凤凰之上那两个熟悉的影子是白尾鸢绝对不会认错的。
翻腾的火怪恰似地狱中的灼灼金蛇在乱舞，凤凰和其背上那两个狼狈不堪的影子在烈火中上下翻飞，那场景甚至比泰坦之战的壮阔场面还要毁天灭地。围观的人群发出比爆竹还响的尖叫，说不出恐惧和兴奋哪一个更占上风。这一刻白尾鸢终于在清醒的状态下看到了活生生的梦魇，他甚至怀疑天上诸神的泰坦之战也没有眼前的情景能给人如此之大的猛烈刺激。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白肩雕尖叫着抢夺着望远镜，最后他终于成功地扭下一半贴到眼睛上。
“哇啊啊啊啊！”
举着单筒望远镜的白肩雕和白尾鸢异口同声地大叫一声，并以完全一致的动作摔倒在地。就在刚才的一瞬间他们看见了怎么也不敢相信的一幕：凤凰上的两个人居然当着全世界的面搂在了一起，唇齿相接。
“他妈的！”气急败坏的白肩雕看上去又惊又怒，他扯着嗓子咆哮起来。“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白尾鸢没有回答，眼前发生的一切带给他的巨大震撼让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但是他模模糊糊的潜意识中，白尾鸢慢慢明白了一个既定事实：盖勒特得救了。
顿时，万千情感汹涌而出。压在身上的千金重担终于卸下来了，这一刻的白尾鸢整个人都要为之融化，突如其来的放松令他感到阵阵眩晕。尽管得救的方式实在太令人难堪、太不可思议了。
“天哪！这简直是奇耻大辱！”白肩雕怒不可遏地喊道，“这个邓布利多明显是趁人之危！在最危急的时刻用这种方式羞辱我们所有人！”
他们眼睁睁看着凤凰翻滚着带着一行人飞到厉焰以外的地方去了。
“你看见凤凰上第三个人了么？”白尾鸢突然说，他的脸色突变。“好像是汤姆·里德尔。”
白肩雕不耐烦地一挥手，显然此时此刻他对什么汤姆·里德尔根本没当回事。他的脑子已经完全被刚才看到的爆炸性信息填满了。
“邓布利多这个无赖！他肯定是胁迫主子屈从于他的！在这种时刻，盖勒特可能还有别的选择么？这个英国佬！该死的红毛杂种！”白肩雕骂詈不绝，暴跳如雷。“如果一道杀戮咒能让他幸福，那他就不会久等了！”
“我以前以为‘神之子’不过是我炮制的一出闹剧，”白尾鸢感慨万千地说，他意识到自己已经惊出一身冷汗。“现在我不这么想了……梅林真的站在盖勒特这边！这种情况下他都能逃出生天！连他的死敌都能舍命相救……到底是他妈的什么样的精神在支撑他们？……这个邓布利多究竟是站在哪一边的？！”
“站在哪一边？你难道还看不出来！”白肩雕吐沫横飞地咆哮着，“谁能给他好处，他就站在谁一边！许多年前盖勒特太小还不成气候，邓布利多自然不想跟他。后来魔法部肯定给了这恶棍许多好处，把这个定时粪蛋包装成人畜无害的变形课老师推出来对付我们！哈，现在可倒好！邓布利多看我们虽然失势却依旧是腰缠万贯，必定会眼红。再加上盖勒特处境凶险、天地不应，那红毛贼肯定乘虚而入软硬兼施骗取财色！约翰尼斯，你千万别被表象给蒙蔽了！邓布利多干出这等事情就是想让我们难堪还别无选择。如果他以为我会对他感激涕零，那就大错特错了！”
“亚力克，安静！”白尾鸢突然警觉地往身后幽暗的密林里张望，他身上的细胞十分敏感地察觉到有一双遁入黑暗的眼睛在窥视他们。
“走！”
白尾鸢一把拉住已经气得七窍生烟的白肩雕飞快地溜进枝杈纵横的雪林并一阵疾跑，与此同时他的耳朵捕捉到身后不远处一阵踩碎积雪的脚步声。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阴沉的狼人咆哮声由远而至，慢慢逼近他们。
“怎么了？”白肩雕皱着眉头低声问道。
“被跟踪了。”白尾鸢简短地说。他清楚现在绝不是和任何人缠斗的时候，盖勒特已经脱险，他跟邓布利多在一起肯定不会有事。至于为什么会抱此想法，白尾鸢自己也说不上来。但他已然是别无选择，只能全心全意地去相信这个令白鸟们恨之入骨的巫师会让他们的主子脱离险境。
雪林越来越密，一开始两只白鸟还是在奔跑，到后来他们却只能在深雪和密不透风的树枝间艰难跋涉了。
“是傲罗么？”白肩雕费力地用魔杖斩断一层挡路的树枝。
“一个迟来的高手。”白尾鸢说着慢慢攥紧魔杖，他不动声色地朝后面瞥了一眼。“跟紧我，别恋战。”
白尾鸢突然转过身猛地一挥魔杖，一股狂风立即卷起飞雪漫天飘舞。银装素裹的雪林像忽然有了生命一样移动起来，密密麻麻的银色荆棘盘根错节，将两只白鸟身后的路团团封死。
轰！
一团烈焰从雪林的尽头呼啸而出，就像从地底凭空冒出一只喷火的巨龙。挡路的雪林顷刻间就被点燃，它们发出大自然深处的惊恐尖叫，成千上万的针叶都在簌簌发抖。雪林哀叫着向四下散去，火光中慢慢呈现出一个瘦长高大、手持魔杖的男人身影。
就在这一瞬间，白尾鸢和对方那双狭长的黑眼睛彼此冷漠地对视。
“别慌，对方不过只有一个人。”白尾鸢冷静地丢给白肩雕一句。
然而话音刚落他就后悔了，因为借着闪亮的火光，即使大白天都一片昏暗的雪林终于展现其狰狞血腥的一面。
远古凶兽的磨牙咆哮声传来，一个个妆容诡异、满面油彩的人影纷纷在那个瘦高男子的周围冒出。狼嗥声此起彼伏，白尾鸢立刻明白，眼下要对付的是一群尚未变形的狼人。
这群诡异的生物尽管都流露出对狩猎的强烈渴望，但却没有一个人或狼冲白鸟扑过来。他们似乎都在等那个瘦高的男巫发出攻击的指令。
“他要我们缴械投降。”白尾鸢的嘴唇几乎没有动，用轻而又轻的声音把这层意思告诉白肩雕。
“你怎么知道？他什么都没说啊。”白肩雕举着魔杖纹丝不动。
“很显然，这家伙和我一样，是个天生的摄念师。”白尾鸢看着对面的巫师宛如死神踏着烈火、毫无顾忌地朝自己这个方向走来，于是慢慢摆出攻击前的最后一个姿势。
上一回：GGAD·燃情Ⅳ：《殇情岁月》第十八回 烈火雄心（再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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