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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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GAD·燃情Ⅳ：《殇情岁月》第二十九回藏书幻影

漫步在这个浩如烟海的藏宝溶穴中，阿不思渐渐地发现能够代表拉文克劳的图腾标志随处可见。火把斑驳的光影映照出一排排有上百年历史的高耸书架，这些由各种珍稀魔杖树木材打造的架子上刻满了大大小小的如尼文和楔形文字符号，以及大量形态各异的渡鸦画符。尽管阿不思并不能完全解读这些符号（这种情况在他的教职生涯中非常罕见），但他也依稀推断出这些早已失传的文字记载着罗伊纳·拉文克劳辉煌的魔法成就。在巴希达·巴沙特女士的最新版《魔法史》中的描述来看，拉文克劳掌握着多种动物的语言。眼下这些书架上镌刻的恢宏文字如果都是真实的，那么拉文克劳则被证明——她实际掌握近百种鸟类的语言。

但是没有任何记载说明她究竟是怎样获得这种能力的。

更令阿不思惊讶的是书架上的这些藏书，其规模甚至超过了霍格沃茨图书馆的馆藏。书墙将溶穴后半部分分割成许多幽深的长廊，若有似无的低语充斥其间。阿不思轻轻俯下身查看稍矮一处书架上积满尘土和蛛网的历史文献，紧接着他就惊叹着感慨在这里居然能找到传说中俄国伊凡雷帝书库中的珍贵档案。这些集合着人类文明精粹的文献，据说早已毁于麻瓜的战火和岁月的侵蚀，没想到高迪·格林德沃居然有本事拿到残缺的孤本，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奇迹！

这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盗墓贼能够创下的“伟业”，高迪可能是个古今罕见的专业寻宝猎人。而且他仅靠自己一个人就攫取了如此骇人听闻的财富，阿不思甚至怀疑高迪如果找不到传说中的所罗门王的宝藏反而是件令人吃惊的事情。

一想起这个早已死透了的黑巫师，阿不思就感到一阵厌恶和恶心。尽管他从来没有在盖勒特面前流露出一丝一毫对高迪的切齿痛恨，但是他总能听见耳畔回响着乌鸦拍翅的声音。阿不思一度怀疑自己过早进入衰老而产生耳鸣，后来他觉得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眼下这施满了防水防火魔咒的文献档案馆里回荡着渺远的呢喃声和鸟类的咕咕声，他甚至能听见高迪在默默背诵这些数量惊人的藏书内容。阿不思隐隐怀疑高迪分裂的灵魂碎片是否还有残余留在金色飞贼的深处，或许某只乌鸦就在阴暗的角落里默默地窥视自己。

在书架之间穿梭让某个久远的记忆浮上了阿不思的脑海。而这件事——

他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一个人，甚至连盖勒特也没有告诉。

时间要追溯到他和盖勒特决斗的数年前，那个时候阿不思刚刚凭着出色的能力当上格兰芬多学院的院长。在教学之余，他最大的爱好就是独自一人在万籁俱寂的霍格沃茨图书馆遨游。星光月下，阿不思的兔宝宝丝绒拖鞋踏着禁书区的暗色地毯，他像幽灵一样悄无声息地掠过层层叠叠的书架。而图书馆则和睡在猫头鹰棚屋里的夜枭一般安静，就连自己的心跳声都清晰可闻。

阿不思最常来的，是禁书区的变形门类区。这块区域的地毯早已被多年来在此流连的教师和学生踩踏得近乎光秃，书架上散发着樟脑球味的厚书则在浮尘中凝然不动。

阿不思寻找的是一本不知哪朝哪代的黑巫师撰写的、关于皮行者变形魔法的书籍，这是他在调查图书馆有哪些需要被封禁的图书时偶然发现的。阿不思记得非常清楚，在这本书关于皮行者和阿尼马格斯变形区别的页码，自己明明夹了一根金色的凤凰毛做书签。可是最近的夜游过程中，凤凰毛不翼而飞。图书馆的借阅档案中没有任何学生或教师借阅该书的记录，同时阿不思也不认为除了变形课以外，会有任何学科的教师给学生批条来禁书区翻阅这本书。

转过最后一个弯后，装有关于皮行者书籍的那排书架呈现在眼前。就在阿不思朝里迈开一步的瞬间，脚下突然一个趔趄，他赶紧抓住书架的边缘才没有滑倒。借着月光，阿不思颇为吃惊地发现到从自己拖鞋下一直延伸到这条长廊深处的地毯上，洒满了产自蜂蜜公爵糖果店的糖果。尽管光线昏暗，他还是注意到这些糖果都是自己平日喜欢的口味，而刚才被自己踩中以至于险些滑倒的，正是一颗柠檬味的爆炸糖。

难道是某个贪吃的学生把糖果丢在这里？还是这根本就是皮皮鬼的一个恶作剧，想害得路过的人滑倒？如果不是发现这撒了一地的糖果中还混杂着锋利的刀片，阿不思恐怕还真的以为这只不过是皮皮鬼新想出来的玩笑。

随着一道漂亮的无声消失咒，地毯上的糖果和刀片立即无影无踪。一阵咔啦啦的声响，阿不思抬头循声望去，发现那本关于皮行者的书籍正在书架的老地方微微颤抖着。

他蹑手蹑脚地走过去，与此同时花楸木魔杖已经暗暗从袖口伸出。四下除了书籍的颤抖声一片死寂，转眼间阿不思已经站在书架前。他伸出手去，握住了厚书的书脊。

正在颤抖的精装书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阿不思没有动弹，他悄无声息地等待着。

呼地一声，火焰的闪光从脚边地毯上的马灯中亮起。阿不思盯着马灯灯罩上大大的”S”字母，不由得微微蹙起眉头。

一个斯莱特林的学生溜下了床……

紧接着，阿不思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把那本书从书架上径直取了下来。

哐啷一声，厚书一下子砸到了兔宝宝拖鞋旁边的地毯上。阿不思本能地后退并猛地撞在身后的书墙之上。几本带着铰链的书噼里啪啦地砸下来，书页展开的瞬间从中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嗥叫声。

刚才那本关于皮行者的书籍被拉出的瞬间，阿不思在那个空档的对面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东西。就像是这本书的活插图一般，他看到了真正的皮行者。

汤姆·里德尔的脸就隐匿在书架空档的黑影里盯着自己！

还没等阿不思倒吸一口冷气，里德尔的魔杖光亮就从下而上照亮了他惨白如纸的面容。这角度的光影令里德尔的面貌显得格外诡异，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与其相隔一排书架的变形教师。

紧接着，里德尔笑了。

后面发生的事情对阿不思来说简直是一场噩梦，他差一点弯下腰吐在地上。马灯的灯火瞬间灭了，速度快地就像点亮时一般突然。随着一阵刺耳的嘶嘶声，他感觉到某种大型爬行动物正在滑过禁书区的地毯，与自己就隔着一排书架！

一秒钟后，阿不思眨了眨眼睛。对面的书架空档里空无一人，只能看见更远处的排排藏书。四下静得可怕，这使得他开始怀疑刚才看到的一切是否压根就是幻觉？毕竟霍格沃茨的图书馆里也藏匿着高深莫测的魔法，自己也不敢说知晓霍格沃茨的全部秘密。

只不过今晚他是绝对没有看书的兴致了。阿不思握紧魔杖拔腿就走，但是还没等迈开一步他又被绊了一下。魔杖的亮光扫过脚踝，紧接着他又看见了一个让他心跳瞬间停止的东西。

一只苍白如骨、细长的手从书架的底层伸出并握住了阿不思的兔宝宝拖鞋。

阿不思是怎么离开图书馆的，事后自己也记不太清了。他的脑海里只有自己的魔咒掀翻了禁书区所有书架的片段，废墟烟尘中阿不思连一个人影儿都没发现。第二天的霍格沃茨一如往常，汤姆·里德尔和从前一样谦恭礼貌。他的冷静让阿不思不禁怀疑图书馆里的那个人究竟是不是眼前坐在变形课教室里的男生会主席。

里德尔的眼睛仍旧是煤精色，没有变得狭长或者布满血丝。变形课上的他总是安静地完成邓布利多教授布置的高难度作业。里德尔不用魔杖，仅仅是伸伸手就能把鲜花化为腐泥，好像里德尔的触碰带着致命的毒药一般。这样的能力连见过无数高明魔法的阿不思都感到暗暗吃惊。

走在金色飞贼深处的档案馆里，眼前的景象很容易让阿不思再次回想起霍格沃茨禁书区那可怕的一幕。原本他以为自己只是看花了眼或者精神紧张产生了幻觉，但随着这些年与汤姆·里德尔交手次数的增多，阿不思越来越确信早在伏地魔十六七岁的年纪，他就已经成为皮行者。

上次与里德尔在翻倒巷附近碰面后，越来越强烈的直觉告诉阿不思要不了多久他就会和这个噩梦般的家伙再次相遇。不过，这个人是越来越难以被杀死了。

一想到在这世界的某个阴暗角落里，一株被黑魔法毒液浇灌成的幼苗渐渐长成不可战胜的参天大树，阿不思就不寒而栗。这个心病一日不除，他就要坐立不安一日。更何况越来越多的迹象显示伏地魔在觊觎魔法石，如果自己和盖勒特再不快点把那石头找出来并销毁，那个变态的家伙早晚会找上纽蒙迦德的大门口。如果魔法石落到里德尔这样的人手里……

阿不思不敢也没有机会再想下去了。

一声凄厉无比的尖叫声突然将溶穴中的寂静撞个粉碎，那声音狂野且充满恐惧，这一刻阿不思血管里的血全部凝结了。

“盖勒特！？”他大声喊起来，并竭尽全力挪动已经僵硬的双腿。

“啊！啊！啊！啊啊啊啊！”

回答他的只有越发刺耳疯狂的尖叫，声源所在地约摸距离阿不思隔着七八个书架。于是他想也没想就拔腿朝那个方向跑去。除了尖叫又传来一阵歇斯底里的挣扎声，听上去不远处正在进行着一场你死我活的殊死搏斗。

“阿不思！阿不思！快来呀！啊！啊！！”

被呼唤的人发疯似地冲过长廊，把水中的金币和钻石踩得哗啦啦直响。他听见了哭喊声、跌跤声和踉跄声混成一片，心脏因为着急都快从嗓子眼里飞出去了。

等阿不思拐过最后一个弯终于看见盖勒特的时候，他原本握着魔杖而高举的胳膊瞬间就僵住了。浑身上下的每一根神经几乎要因为恐惧和震惊当场爆炸，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个家伙怎么会出现在金色飞贼里，阿不思想也没想就照着目标狠狠打出平生最重的一道杀戮咒！

“Avada Kedavra！！！”

炫目的鲜绿色莲花刹那间就绽放在汤姆·里德尔的脑袋上。

诡异的一幕出现了，那个面目模糊的里德尔在中了魔咒之后压根没有倒下来。那双曾经抓住过阿不思兔宝宝拖鞋的、骨架般的手正死死攥住盖勒特的胳膊，后者发疯一样挣扎着想逃离。可是盖勒特身上挂着的珠宝实在是太多太沉，再加上极度的恐惧导致他完全挪不动脚步。

“哦，老天……”

阿不思只觉得双膝发软，曾经在霍格沃茨图书馆看到过的幻影时隔多年后再次呈现在眼前。里德尔的脑袋微微向后仰起，血红色的眼珠暴突了一下然后飞快地收缩进眼眶。他惨白的皮肤在疾速变薄，一道触目惊心的裂缝从头皮正中缓缓撕裂开来，露出了令人作呕的滚滚红汹。宛如一条正在蜕皮的巨蟒，里德尔的外皮跟一件衣服似的落在了地上。接着一个不人不鬼、浑身都是粘液以及布满青色和紫色血管的蛇脸怪物从画皮中冒了出来。那东西没有皮肤遮体，每一根肌肉都闪着青绿色的哑光。更令人作呕的是，他的脸上有道勉强可以称之为嘴的豁口一直延伸到耳边，那条满是粘液的暗紫色蛇信子洋洋得意地挥舞着，然后“啪”地一声拍在了不断尖叫的盖勒特脸上。

“啊啊啊啊啊！！！！！！！！”

阿不思使出吃奶的力气忍住要吐的欲望，他一个箭步跳上前搂住盖勒特的身体将他死命地拉到自己身后。这个时候阿不思才发现被蛇信子舔过的地方——即被隐匿咒遮盖住的黑魔标记重新在盖勒特脸上显现出来，骷髅嘴里的蛇正顺着腮边滑向脖颈。

就在阿不思刚刚挡在盖勒特身前的刹那，蛇脸怪物后退了两步仔细端详着这个新来的敌人。随着一道黑色的旋风，怪物开始高速地旋转。就在一个披着金发的模糊影子即将现身的那一刻，一道爆破咒从接骨木魔杖中飞射而出将其炸成万道黑烟。

“别怕，那东西已经死了！只不过是个博格特！”阿不思竭尽全力想抓住在水洼里不断扑腾的盖勒特的胳膊，那个金发男子显然已经被吓得发疯了，像陀螺一样旋转踢打着，两条胳膊胡乱挥舞，就好像他眼前有数不清的蜜蜂要蛰他似的。

“滚！滚开！”盖勒特尖叫着，他似乎认不出眼前的人是谁，抬手就给了红发男子一巴掌。

“你……”脸上挂着掌印的阿不思一时间也急了，眼看着盖勒特已经陷入疯癫并且挣扎着起身要拿拳头砸自己，于是他毫不犹豫地照着盖勒特的脸就是一个重重的耳光。

哗啦一声，盖勒特倒在水中的金币堆上。他头上那顶大得吓人的王冠咕噜噜地滚远了。良久无声，阿不思顿时吓坏了，他该不会把这可怜的家伙给打死了吧？

“喂！醒醒！”

阿不思把手插到盖勒特的颈下，将他从水里抱起。金发上的水珠滴滴答答地滑落，脸蛋儿上刚才还在四处流窜的蛇现在也缩回骷髅口中凝滞不动了。

“别告诉任何人……我不想别人知道……我连一个博格特都对付不了……”

气若游丝的声音从盖勒特苍白的唇中飘出，那悲切的语调砸在阿不思的心口，就像尖刀扎进心脏般痛彻肺腑。

“永远不会。”阿不思把脸埋在爱人的肩颈处，眼泪渐渐模糊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