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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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GAD·燃情Ⅳ：《殇情岁月》第三十二回提贝卢斯的故事（下）

宛如新莺出谷的甜美歌声余音绕梁，那曾经属于美丽的乌克兰少女的天籁之歌充满对炽烈爱情的向往。歌声柔美，但依然掩盖不住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响彻纽蒙迦德塔。两者对比之强烈，让闻听者浑身战栗、肝胆欲裂。

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坐在一堆刚刨出来、罗叠在一起的碎地砖上，雪茄的袅袅青烟顺着白金色长发蜿蜒飘散。他冷漠地看着地面上几乎散架的提贝卢斯在全身束缚咒的禁锢下不断挣扎，如同一只被铁夹子夹住的老鼠在疯狂窜动。而周围那些寒光闪闪的刀片毫不留情地插进提贝卢斯衣服碎片下的皮肤里，同时响起的，是金属与肌肉相触时不忍听闻的吱吱声。

泥巴种。

这个给提贝卢斯带来终生耻辱的单词陆续出现在他裸露出来的手臂和大腿上，刀片划出的每一个字母都带出簌簌而下的鲜血。

“……田野小河边，红莓花儿开。有一位少年真使我心爱，可是我不能对他表白，满怀的心腹话儿没法讲出来……满怀的心腹话儿没法讲出来！”①

列霞·格林格拉斯昔年的歌声从马尔福的蛇头魔杖中悠扬而出，似乎这些岁月的记忆都编织在这根黑色魔杖的杖芯里。透过因爆痛而模糊的婆娑泪眼，提贝卢斯隐约看见曾经与他恩爱缱绻的亡妻陶醉歌唱于她蝴蝶纷飞的少女时代。她就像夏日透过繁茂绿叶的阳光，星星点点洒在那个衣着破旧、扛着面粉袋的孤独少年脸上。

“少女的思恋天天在增长，我是一位姑娘怎么对他讲？没有勇气诉说，我尽在彷徨，让我的心上人自己去猜想！……让我的心上人自己去猜想！”

这个年轻美丽、性格活泼的纯血女巫为何会爱上被人排挤又一贫如洗的自己，这对提贝卢斯来说也是一个沉淀在心里的谜。曾经有那么多出身侯门公府的阔少爷追求她，可是她为什么都不屑一顾，偏偏青睐于自己这个连斯莱特林学院本身都不欢迎的圈外人呢？

起先提贝卢斯以为这不过是一个浑身薄荷香水味的洋娃娃对生存于麻瓜社会底层的男同学感到新鲜与好奇。一个听腻了公子哥儿甜言蜜语的贵小姐突然想尝尝路边摊的野食罢了……

提贝卢斯真的是这样相信的。

霍格沃茨寂静的长夜里，除了孤独一人的阿不思·邓布利多悄悄溜进图书馆的禁书区外，也有提贝卢斯·奥格登额头上系着银绿相间的领带、牵着只穿着睡袍的列霞·格林格拉斯的手潜入走廊。他们避开看门人的视线，溜到幽深的禁林里去喂独角兽刚产下的金色小崽。那充满刺激的冒险生涯就像一团烈火慢慢在这对野鸳鸯的胸口越烧越旺，直到两人衣冠不整地在观星台上被迪佩特校长撞见并导致他老人家受惊中风，这则惊天动地的丑闻才轰动了整个霍格沃茨。

既是拉文克劳的院花又是许多男生暗恋对象的格林格拉斯小姐，她的情人竟然是性格古怪、喜欢违反校规、整天变着花样儿闯祸的穷小子奥格登，而这奥格登还是个麻瓜出身的！真可谓十全十美。

提贝卢斯不是没有听过一些传言，尽管他把这当作耳旁风。格林格拉斯家族和富甲一方的马尔福家族是有联姻传统的……

迪佩特校长听信了提贝卢斯一番巧妙的恭维，又吃了其进贡的一盒掺了药水的滋滋蜜蜂糖，于是这对野鸳鸯没有收获任何惩罚。有了这样一个人人艳羡的女友，提贝卢斯在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也可以把脑袋扬得高高地走过那群沉默不语、目光叵测的男生身边，这其中就有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

虽然平日的小摩擦小磕碰在所难免，但是表面上提贝卢斯和马尔福的关系也不过是碰面时翻个白眼而已。相对于斯莱特林和格兰芬多学院彼此千年不变的公开对立，蛇院内部的矛盾还不那么广为人知。可是提贝卢斯和格兰芬多学院的级长邓布利多交上朋友后，他就摇身一变成了炙手可热的红人。许多斯莱特林的女孩子想通过提贝卢斯讨一张邓布利多的签名照，作为中转站的他很快成为姑娘们争相巴结的对象。

在霍格沃茨的最后一年，提贝卢斯当选男生学生会主席。除了他自身能力的确出众外，提贝卢斯也很清楚，自己的敏感身份恐怕才是推波助澜的重要因素。霍格沃茨校董事会必须时不时表现出阶级平等的模范精神以此招收足够的生源，让一个麻瓜出身的男学生做学生会主席自然有着强烈的象征意味。

校园恋情往往随着毕业的临近而受到考验，曾经山盟海誓的恋人大多劳燕分飞。提贝卢斯永远也忘不了那个电闪雷鸣的雨夜，浑身湿透的列霞敲开了他狭窄出租阁楼的木头门。平生第一次，她没有卷头发，任凭松散的发辫披在湿淋淋的肩上。

“家里把我除名了。”列霞只说了这一句，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

在那个夜晚，提贝卢斯口袋里装着在魔法部实习第一个月的微薄薪水，带着豁出一切的决心，踏入了一家妖精开的地下赌场。他就像一个穷途末路的赌徒，将自己的命运像骰子一样抛给了神明。

梅林自然可怜他。于是，他赢了。

提贝卢斯瘦削的肩上扛着一口袋比面粉沉得多的金币回到阁楼，看着一脸惊喜的女友，他一把将对方搂进怀里。列霞激动的颤抖传到了他的身上，她疯狂地搂住丈夫，使劲地吻他，喜悦的泪水淌了一脸。兴奋而幸福的喘息让两个人几乎要融化。

“提姆！提姆！我爱你……我们永远不要分开了！”

“我会成为你的好丈夫的。”提贝卢斯沉浸在永恒的深吻中，这是他这辈子最为动情之言。他们交缠着倒在阁楼的地板上，周围是散落一地的金币。它们一闪一闪，像最晶莹的泪滴。

不知过了多久，提贝卢斯呻吟着睁开眼，那个白金色的影子在面前渐渐清晰起来。他现在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处在一种生死之间的困顿恍惚状态，对周围发生的事情也是半知半觉。眼泪已经顺着眼角滑过耳廓，滴滴答答地落在沾着血迹的石砖地上。躺在血泊里的提贝卢斯还不知道，此时的他看上去触目惊心。两条大腿处的布料像是被猎鹰挠过一般撕扯到了膝盖以下，深可见骨的伤痕将肌肉翻卷开，斑驳的字母刀痕已经快流不出血了。同样的情况也出现在他的两条上臂皮肤里，即便空气的流动都让提贝卢斯痛彻肺腑。无论谁看到他这副可怕的样子，这天夜里都别想安然入睡。

“你究竟有什么可哭的？”马尔福的声音冰冷如最坚硬的石头，白金色睫毛下是残酷的眼神。“奥格登，你从一个兜里没几个铜子的泥巴种开始干起，没几年就成了男生会主席。投机钻营的本事不小啊，在魔法部居然也能碾压纯血同僚扶摇直上。你自打傍上了邓布利多这个靠山，威森加摩都快装不下你了。果然是事业爱情双丰收的人生赢家，居高位娶美女，你还有什么不满足？怎么，你现在觉得自己很倒霉，在为自己的危局而哭么?奥格登，你吃肉吃的够多了，也该给别人喝口汤了！”

“列霞根本……不屑……要你……”提贝卢斯的声音断断续续，因为他正小心地避免被自己的血呛到。“你这不敢单挑的废物。”

回答他的是一声冷哼。

“自打你拐跑了格林格拉斯家的女儿，可曾费心过她走后家里是什么情况？”马尔福冷漠地说，“列霞的父亲与她断绝关系后没几天就病倒了，直到去世前还在喊女儿的名字。如果不是我前后帮着打点，格林格拉斯家的女眷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这傻姑娘如果跟着你过得好也就罢了，可结果呢？为了给你生一个小杂种，她把命都送掉了。可怜的女孩儿……为了青春时期的爱情憧憬，一时冲动抛弃了门当户对的准未婚夫，下嫁给一个勉强有几分小聪明的赌棍。这真是一个可悲的故事。奥格登，我知道你瞧不上我，觉得我不过是一个终日香槟美酒的浪荡子，但你又强到哪里去呢？你也不过是个道貌岸然、斗鸡走狗的投机分子。果然是个名副其实的斯莱特林……懂得攀龙附凤步步高升。一个邓布利多还满足不了你膨胀的胃口，现在连格林德沃这样的混血疯子你都巴结上了。奥格登，你可真是厉害，我真心佩服你黑白两道通吃的盖世绝技。”

“少在那里……五十步笑佰步。”提贝卢斯斜着眼睛看着对方，“你难道不也是巴结一个混血的疯子么？”

“你说他？”马尔福又露出一丝讥讽的冷笑，他的脸上看不到一点儿人类的表情，唯有憎恶和鄙视。“同是斯莱特林的人，咱们总该比外人更能了解彼此的心思吧？自打格林德沃开了先河，这号风云人物隔半个世纪就会冒出来一个。不过伏地魔做大与我有什么关系？凤凰社给食死徒使绊子又和我有什么相干？借力打力是人之常情，他有能力打破你的保护伞，我不用白不用。奥格登，你可知道？我是花了大价钱才把你买来的。要不然半小时前你的人头就已经悬挂在纽蒙迦德塔的塔尖上让大伙瞻仰了。”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坑挖好了。”

“知道了。”马尔福扭头回了一句，然后又把脸转过来。他薄薄的嘴唇开始慢慢绽出狰狞的笑容。“是男人就该一言九鼎是不是？你还记得我说过，早晚有一天，我会把你扔进蛇坑么？你以为我不知道，就是你利用职务之便用我的头发将格林德沃的头发样本掉了包。奥格登，这事要是捅出去，阿兹卡班肯定会给你开会员专用牢房。不过你不用担心在摄魂怪手里受那份罪了……已经到该上路的时间了！”

说罢，马尔福站起身。他一把抓住提贝卢斯的头发，像拖着垃圾一样将其拖到已经刨好的深坑边缘。身体滑过的地面留下一道宽宽的血迹，提贝卢斯连喊都喊不出来。此时此刻的他骨断筋折、遍体鳞伤，甚至连本能的痛呼都堙于沉默之中。

沉重的撞击声，提贝卢斯被一脚踹进深坑。他疼得近乎晕厥，最后只能像个落入陷阱的动物一样平躺在坑中慢慢呼吸。这一连串的撞击似乎撞断了肋骨，他终于忍不住呻吟出声。一阵爬行动物滑过地表的嘶嘶声由远而近，透过余光提贝卢斯看见蛇群正在朝自己这个方向吐着信子，贪婪地品尝空气中血腥的味道。

“先等等。”马尔福的魔咒划出一道光弧，那些蠢蠢欲动的毒蛇被阻挡在光弧之外抬头探脑。接着他走到提贝卢斯身边再次蹲下身：“有遗言么？”

然而那将死之人只是冷哼一声别过脸去，他实在没有什么话要对这个人说。此时的他，对即将到来的惨死亦感到毛骨悚然，不由得浑身战栗起来。经过这场可怕的折磨，死亡或许才是真正的解脱。只是在这即将踏入坟墓的间隙，邓布利多的影像晃过提贝卢斯的脑海。刚才闹出这么大动静，绝顶之上的阿不思会不会听见？他会不会来救自己？

“不说？无妨。Sonorus③！”

提贝卢斯看见那根魔杖抵到了自己的腮边，他还想干什么？

“泥巴种的血还是放干比较好。提姆，晚安。”

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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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作者注：这首歌曲节选自二十世纪上半叶风靡俄国的爱情歌曲《红莓儿花开》。

②作者注：提贝卢斯与列霞的故事，灵感来自于作者少年时期所看过的一段令人唏嘘跨阶级爱情。这段故事给作者以巨大的影响，近20年依旧震撼人心。前苏联巨著《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中出身贫贱的男主人公保尔和富家女冬妮娅的青涩爱情是奥格登夫妇的原型（但不要过于对号入座）。列霞是乌克兰妇女常用名字，同时也是2000版《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冬妮娅扮演者的教名。

③作者注：Sonorus是“声音洪亮”魔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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