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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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GAD·燃情V：《柔情岁月》第十一回混乱与归来

世界上最令人尴尬和恼火的事情莫过于此，格林德沃的腿卡在霍格沃茨那道最著名的台阶里拔不出来了。他拼命想把腿从台阶的缝隙里拉出，可是一挣扎反而越陷越深，如同掉进一滩试图吞噬他的沼泽。金发滑头一肚子的阴谋诡计此刻完全用不上，这下可显得他智穷计短了。

偏偏就在这时，另一个不速之客不期而至。哗啦啦一阵乱响，盖勒特猛地抬起头，只见一个戴着花帽子的捣蛋鬼幽灵蹦蹦跳跳地从近旁的暗门里钻出来。那家伙一看见有人陷进楼梯，立即开心地大叫。

“是哪个小鬼头半夜不睡觉跑出来闹事？”皮皮鬼洋洋得意地嚷着，他手里握着一大把彩色的手杖，正要举起来试图打那陷入罗网的猎物。“我要去报告费尔奇和邓布利多，我要——”

皮皮鬼突然不出声了，他那双大眼睛里映出盖勒特·格林德沃气得冒烟的可怕样子。接着，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捣蛋鬼硬生生咽下一个响嗝。

“呀呀呀呀呀！”皮皮鬼疯狂地大声呼号起来，他手中的那捆手杖胡乱挥舞着，简直就像马戏团小丑在玩杂耍。“他在这儿！我们在这儿！格林德沃！校长呢？邓布利多在哪里？”

仿佛要回答皮皮鬼这番问话似的，盖勒特看见皮皮鬼身后赫然出现一个熟悉的影子。阿不思·邓布利多手里拿着西里斯·布莱克的魔杖，那魔杖眨眼间就化作一把大木槌，照着皮皮鬼的脑袋就结结实实来了一下。

“快喊校长来！把这黑巫师抓——”被击中的皮皮鬼继续喊了两嗓子，然后他像是刚刚意识到自己遭遇攻击了一般，突然打了个嗝，继而摔在地上昏了过去。那捆手杖噼里啪啦落地并咕噜噜滚远了。

“我为什么总是在这么狼狈的时候看到你？”盖勒特瘫在台阶上，看着对面那双蓝眼睛里流露出责备的目光，他恼火地说道。这话不无道理，这两人相遇的那些时光，有一半的时间格林德沃都处在倒霉的状态，而另一半时间则换成邓布利多很走背运。

阿不思并没有回答，只是微微一笑。他麻利地俯下身，像扛一麻袋狐媚子蛋似的把盖勒特从台阶的夹层里拉出又直接扛在肩上，接着他摇摇晃晃地朝校长办公室的方向小跑过去。与此同时，他们都听见了远处传来的喧哗声。

“你、你要干嘛？”伏在阿不思肩膀上的盖勒特吃惊地瞪大眼睛，他被颠得五脏六腑都快从嘴里飞出去了，只能死死搂住对方的背脊避免摔下去。

“让你在我办公室……借助福克斯那墙头草儿转移到安全的地方。”阿不思回答道，他被盖勒特的重量压得有点气喘吁吁，“霍格沃茨的烂摊子我来处理，听话。”

最后这句话带着严厉的命令口吻。

“不……不是这个方向！”盖勒特眼看着他们离有求必应屋越来越远，顿时急了。“放我下来！”

他两腿狂蹬乱踹地踢腾着，把扛着他的那个人折腾得上气不接下气。盖勒特手中的接骨木魔杖放出一连串红色的火花，接着他张开嘴照着阿不思的脖子就狠狠咬了一口。

“哎呦！”

盖勒特听见一声惊叫，就知道自己扭转局势的时刻来了。他腾地落了地，然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还在捂着脖子倒吸凉气的阿不思整个人扛到自己的肩上。盖勒特转了个身冲出走廊，再次朝有求必应屋的方向奔袭而去。

拥挤在楼梯上的学生们一看见那个声名狼藉的黑巫师像托举着一片羽毛似的扛着校长狂奔乱跑，顿时爆发出声若雷鸣的怒吼。在这之前，大家面对格林德沃这个如雷贯耳的名字都怀有或大或小的恐惧之心。此人在城堡里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除了西里斯·布莱克这个一身蛮勇的家伙和那头疯鹿，众人哪个敢拦？但是现在，霍格沃茨最受崇敬和爱戴、最受欢迎的邓布利多竟然被那目无王法的歹徒当着大家伙儿的面劫持了，他有没有把众人放在眼内？这简直是霍格沃茨历史上最遗臭万年的一天！

往往在滔天的怒火前，任何恐惧都会退却。这个时候只要有人振臂一呼，那么这群热血沸腾的学生们就会被点燃并揭竿而起，毕竟自古以来学生运动都是革命起义的先头军，巫师们也不例外。所以霍格沃茨临时的学生领袖当即不需要投票选举就应运而生，西里斯·布莱克骑着他的牡鹿跳到台阶的高处。

“大家听着！”西里斯握着鹿角，在牡鹿焦急的徘徊中高声朝学生们演戏似地喝道，“现在城堡被黑巫师入侵，那坏蛋已经骑在诸位的头上了！霍格沃茨是我们的家园，所有人都应该站出来保卫她！”

牡鹿的两只前蹄高高地扬了起来，西里斯极为帅酷地一甩手中的桃花心木魔杖（他临时从詹姆斯·波特手里借来的），魔杖立即伸长，化作一杆令人印象深刻的旗帜。鲜红色的旗面上绣着威风凛凛的格兰芬多狮子，它十分逼真地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狮吼。

“大家跟上来！给我杀呀！”

西里斯满怀豪情地高声喊着，他胯下的牡鹿立即如脱缰的烈马般疯狂飞奔。听得清西里斯喊话的学生们山呼海啸般响应他，离得远的人虽然不知道这些杂音的含义，但也跟风似的吼叫起来。一时间整个城堡里叫喊声回响不绝，仿佛霍格沃茨历朝历代所有的画像、盔甲、幽灵和猫头鹰们都倾巢而出要前来诅咒那个劫持校长的狂妄之徒，他们争先恐后地表达自己对邓布利多的忠诚！

霍格沃茨的居民们恐怕直到今天才意识到失去邓布利多控制的城堡会混乱到何种地步，甚至就连教师们在看到校长被劫持的可怕景象后都一个接一个地失去理智，现在就连疯人院都比这所学校体面。五颜六色的魔咒暴雨般朝格林德沃的方向袭来，谁知竟被他一个人轻松挡住。这群临时拼凑的、愤怒的乌合之众锐不可当，连画像中的巫师都被卡多根爵士召集起来随着人流朝城堡八楼涌去，就好像格林德沃抢走的不是校长，而是数百万金加隆似的。

现在是凌晨一点半，整个霍格沃茨沸沸扬扬。在拥挤不堪的人群顶上，隐约看得见空气在颤动，像一炉看不见的火苗在一双双挥动的胳膊上，在像黑点似的眼睛和张开的嘴巴上燃烧。盖勒特听到这排山倒海的欢呼后并不担忧，他在扮演过街老鼠这个角色上可算是有着十足的经验。只不过令他恼火的是那个骑着牡鹿、举着一面红旗的黑发男生竟有如此大的号召力，接着盖勒特又听见人群中叫嚷出的那些相同的名字……他奶奶的，原来这个不知死活的小流氓就是那个所谓最英俊的男生——西里斯·布莱克！

小癞皮狗，你早晚进班房。

一股烧灼般的妒火刹那间就把盖勒特点燃了，他立即毫不犹豫地用魔咒还击人群。通往城堡八楼的楼梯被毒咒炸得粉身碎骨，但是那些发疯的学生们竟然不知死活地搬来梯子，顺着这宗类似麻瓜战争中的攻城梯攀援而上。他们爬了还不到一半梯子就猛烈地摇撼起来，原来身材是旁人三倍的猎场看守海格正举着那把著名的粉红色雨伞和巨弩顺着攻城梯上来了。

“邓布利多先生，我来了！”穿着沉重鼹鼠皮大衣的海格声如洪钟地喊道，底下围观的人群里不时传来小猎狗牙牙回应的吠叫声。

看到这个场景，盖勒特只觉得既好气又好笑。怎么连混血巨人都跟着凑热闹？（嗯，他一眼就认出这个混血巨人是在霍格莫德村和邓布利多打招呼的那位）盖勒特知道魔咒对付巨人没用，于是干脆把刚才从厨房里偷来的蛋从飞贼里掏出来几个，接二连三地朝梯子上的学生们丢下去。一枚蛋击中海格的额头破碎了，一只鹰头马身有翼兽幼崽飞了出来，它叽叽喳喳地怪叫着。另一枚鸡蛋直接冲到楼下，掉进正在狂吠的牙牙的大口里，刹那间就息止了狗叫声。也有学生们还击鸡蛋或魔咒，但是在万有引力的发现者——麻瓜科学家艾萨克·牛顿的帮助下，他们的反抗都没有击中目标。

再说现在已经化身为战利品的阿不思·邓布利多，他的胃在盖勒特瘦削的肩膀上硌得受不了。面对杀气腾腾的学生和城堡其他居民对自己忠诚的呐喊，阿不思不得不承认自己被感动得有点承受不起。但是众人的英勇和忠心此时此刻全是在给他帮倒忙，阿不思没办法堂而皇之帮助盖勒特逃出这是非之地，他陷入了进退两难的窘境。但是城堡越来越混乱，人也越聚越多。帕特里克·波德摩爵士的无头骑士猎手队也乱哄哄地赶来尝试与那史上最著名的黑巫师拼命，他们噼里啪啦穿过一扇扇城堡窗户，混杂在叫骂不绝的学生们中间朝塔楼发起最猛烈的攻击。

盖勒特已经赶回巨怪棒打傻巴拿巴的巨幅挂毯前面，这又引起了一片愤怒的吼叫。显然人们怀疑这黑巫师要带着人质冲进格兰芬多塔楼再从猫头鹰棚屋逃跑。有人冲着楼上大喊大叫，嚷嚷着要放火点燃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同时烧死那黑巫师（但很快被教师们制止，因为这样也会把校长一起烧死）。也有人眼看楼梯被堵塞，就顺着水管往上爬，即便够不着格林德沃所在的地方，也要通过白费力气的咒骂出出怨气。

就在战斗进入僵持阶段的时候，一声盖过一切的呐喊穿破了苍穹。骑在牡鹿身上的西里斯·布莱克一路疯狂地飞身赶来，如同分开水流般拨开人群。牡鹿奔至有求必应屋那面墙前的空地上猛地收住脚步，继而他们两个从栏杆上越过，直接飞过天井，朝对面那黑巫师猛扑过去。

轰隆！

一声闷响，他们同时在挂毯下摔成四脚朝天的一堆。西里斯带来的那面格兰芬多旌旗飘落下来，把这几个翻倒在地的人全都盖在了下面。他们在旗子下挣扎着扑腾，学生起义军正在朝这个方向拥来。就在这时，一个铁皮包着的物品像一枚手榴弹似的从不断涌动的旗子下被丢了出来。它咕噜噜地一路飞奔溜到了学生先头军的脚下，前面的几个人定睛一看，顿时全都大呼小叫，疯狂地往回奔逃。

那正是一个已经空了的腌鲱鱼罐头盒，它难以形容的奇妙味道如同被引爆的佐科笑话店的粪弹仓库。人人都对此物避之不及，八楼走廊的学生和幽灵们顿时逃得精光，干净得像是刚刚遭遇过暴涛海啸的袭击。潮水退了，只剩一坨污泥。

格兰芬多的旗子被掀开了，阿不思揉着脑袋上的肿包第一个爬了起来。刚才在旗子底下的混乱中他挨了西里斯·布莱克和詹姆斯·波特的不少拳头，但是现在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一只食羊兽小怪物张开血盆大口去咬西里斯身上每一块它能够着的地方。小食羊兽身上带着黑白条的丑陋斑纹，长着一个活像螃蟹壳似的脑袋，正在跟霍格沃茨最英俊的男生勇敢地进行殊死搏斗，地上散落着几根狗毛。盖勒特和不知何时变回原形的詹姆斯都起身了，那黑巫师的胸口有几个十分明显的鹿蹄印，于是恼火的盖勒特抡起魔杖，直接一道鞭刑魔咒就抽在詹姆斯的背上，眨眼间就把他给打倒了。阿不思一见这情景，立即上前毫不犹豫地将盖勒特一拳击倒，然后把接骨木魔杖从对方手中拔出来。

“你还真是强于善后。”盖勒特含糊不清地说，刚才这一拳让他的后槽牙都松动了。他躺卧在地上，眼前金星乱舞，眼睁睁看着阿不思拿着魔杖释放出阵阵带着遗忘魔咒的白雾笼罩了整个城堡。雾气中渐渐冒出一个鬼魅似的人影儿，他飘然滑行到阿不思的身边，后者朝这个戴着三角形羽毛软帽的人点了一下头。

“带他快走。”阿不思只说了这么一句。

戴羽毛帽子的人一语不发，他直接走到盖勒特身边把这个闯下弥天大祸的罪魁祸首扶起来。这时候那只小食羊兽咆哮一声从不断呻吟的西里斯身上跳起来，直接挂到了盖勒特胸口的衣服上死死抓住不撒手。

“多谢你的款待，邓布利多，你真是一个慷慨的人。”当着两个学生的面，盖勒特话里有话只能点到为止。他十分听话地甘愿被这个戴软帽的男人押解，在两人幻影移形的刹那，盖勒特看见阿不思亮晶晶的蓝眼睛朝自己投来狡黠的一瞥。

啪！盖勒特和那个狱卒就在霍格沃茨凭空蒸发，留下乱成一锅粥的烂摊子等着阿不思慢慢地去收拾。

随着哗啦啦一阵乱响，盖勒特已经仰倒在翻倒巷米姆夫人甜品店冷却的壁炉前。他那身属于提贝卢斯·奥格登的袍子满是灰尘和褶皱，简直是没法还给那家伙了。阴冷昏暗的甜品店是空的，白尾鸢和白兀鹫早已不见踪影。孤零零的盖勒特一个人站了起来，他前往霍格沃茨的时候手无寸铁，归来时依旧两手空空。

那个戴三角形软帽的押解者沉默不语，他经过壁炉的时候那里瞬间就燃起火苗。余烬又开始劈劈啪啪地燃烧着，映亮了软帽上那根鲜红色的凤凰尾羽。

“你怎么还有脸见我？”盖勒特咬着牙站起身，他恶狠狠地瞪着眼前那个一声不响、遍体金光灿烂的男人。“这些年你就这么没用，眼看着让奥格登截了邓布利多写给我的信？”

那人还是一声不响，他用拨火箝搅动着炉火，水壶里早已凉了的水又开始重新加热。接着他摘下了帽子，让那一头流光溢彩的红头发垂下来，盖住了黑色的眼睛。

盖勒特似乎也没指望能得到什么回答，他转身就往二楼的莫佳娜画像走去，打算从那里返回纽蒙迦德灯塔。这段时间出来得够久，他必须在典狱长察觉前赶回去。正当盖勒特的手放在楼梯把手上的刹那，一个无比嘶哑、像是很多年都没开过口的沉闷声音在炉火那边响了起来。

“截信的人，并不是奥格登。”

盖勒特猛地转回头，这房间除了他们两个人，没有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