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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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GAD·燃情V：《柔情岁月》第十二回凤凰之劫

盖勒特小心翼翼地走上前，他像是有生以来头一次看到福克斯的人形状态似的上下打量。过了好一会儿，他似乎已经确认眼前这个戴着黑色三角帽、一身流光溢彩便衣行头的男人确实是他所认识的那只凤凰福克斯后，才重新竖起派头儿并咄咄逼人地来了一句：“我怎么没听邓布利多提起过鸟先生可以自己说英语了？”

福克斯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坐到椅子上翘起二郎腿。桌上的茶壶自动跳起来斟茶递水，福克斯却连看都不看，他旁若无人地从白尾鸢落在桌上的烟盒里掏出一根烟。没有任何点火的魔法或动作，那支烟自动就燃起了火星。

“坐。”福克斯简单地一摆脑袋，示意盖勒特坐到自己对面去。看到凤凰这副目无尊卑的态度，盖勒特突然冒出一股扼住这只小公鸡喉咙的冲动来。但他忍住了，毕竟强烈的好奇心压倒一切，盖勒特坐到了福克斯对面的椅子上。

“邓布利多没有提起，那是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我已经获得了自主发出人类声音的能力。不过你要是看在咱们也是老相识的份上不告诉他，我就谢谢你了。”福克斯沙哑的声音听上去就像墓穴中将死之人喉间的残喘。

盖勒特仔细盯着福克斯的脸看，他开始觉得事情有些不寻常。

“你……为什么没有告诉他？”盖勒特慢慢地问。

“我获取声音的魔法来路不正。”福克斯终于抬起头正视盖勒特的眼睛，徐徐烟雾氤氲而上。“我给邓布利多做了几十年的马仔，他是什么脾性我还不清楚么？这样一个干净通透的人要是知道我依靠某种令人作呕的黑魔法获取了声音，准会感到失望和恶心。尽管下次涅槃的时候我会再度失音，但我还想仰仗阿不思的宠爱在霍格沃茨继续混下去，所以在主人面前我只能装聋作哑保持沉默。”

“不光是如此吧？”盖勒特轻声说，他手边的茶杯已经被水壶自动加满了热茶。“你保持沉默还因为你也发现邓布利多办公室里有内鬼？”

福克斯微微一笑：“你的目光还是和从前一样锐利，盖勒特。不瞒你说，校长办公室的画像们有来自魔法部各个部门的眼线，阿不思一视同仁留下了他们，这些老古董们几乎都心甘情愿为校长肝脑涂地。不过现在不说他们了。”

“到底是谁截了邓布利多给我的信？”盖勒特阴沉着脸问，他现在最想搞清楚的就是这个。至于凤凰是依靠什么邪门歪道获得了声音，盖勒特并没有什么兴趣知道。他以前就讨厌被打探隐私，所以也懒怠去挖别人的秘密。

福克斯盯着盖勒特看了一会儿，显然是默默斟酌怎样才能把这番话说得更加婉转，终于他下定了决心。

“他给你写的那些信……其实都被我给烧了。”凤凰声音平板地说。

盖勒特目瞪口呆地愣在那里，哪怕是要他相信太阳系今天就要被黑洞吞噬，他也万万想不到福克斯有朝一日会背叛邓布利多！这简直就像去想象纽特·斯卡曼德在神奇动物管理司当屠夫，让人难以置信。盖勒特不由自主地想要站起来，可是他没能起来，因为所有的力气都在凤凰承认烧毁信件的那一刻抽空了。

“你……你说什……你再说一遍！”他失控般地喊道，几乎要将桌子掀翻。小食羊兽安东尼奥从盖勒特的衣襟里钻出来，骂骂咧咧地跳到桌面上，试图扑倒闪身躲避的茶壶。

看着即将爆炸的盖勒特，福克斯并没有立即回应。他仍然叼着烟，不紧不慢地拉起袖子，露出光溜溜的臂膀。

盖勒特顿时没声音了，因为他看见大片细细长长、斑斑驳驳的旧伤痕出现在福克斯的手臂上，不知详情的人大概还以为凤凰是搏击俱乐部的拳击沙袋变的呢。

“你这是……怎么弄的？”盖勒特小声说，刚刚燃起的怒火现在又被新一轮愤怒淹没了。

福克斯重新拉上袖子，盖住了那些旧伤。他的头发垂下来，遮住了眼睛。

“十五年前在纽蒙迦德发生那件事情后没多久，阿不思就开始继续给你写信。”福克斯慢慢地说，“但我在送信的半路上遭遇了巫师的伏击……他是个高个子的陌生男人，还戴着面具，我看不到他的脸。显然这人是不想留下任何蛛丝马迹，所以他连魔杖都没有用，只凭着几根傀儡线似的玩意就试图套住我。”

一听这话，盖勒特陡然感到十分蹊跷。渐渐的，一种可怕的猜想在心中慢慢生成。

“……看身手是个狠角色，不过你放心，他的招式和奥格登完全不是一个风格。”福克斯继续说道，“这个人的目的就是为了缴获邓布利多的亲笔信，他差点把我的翅膀给撅折。没办法，我对付不了巫师，只能把信全烧了。但是从那以后，我每次去纽蒙迦德送信的路上都会碰到这个人，他好像完全掌握阿不思安排我送信的时间节点……也就是从那时起，我开始怀疑校长办公室里有来自不明阵营的卧底。”

“你觉得他会是谁？会不会是……汤姆·里德尔？”盖勒特很勉强地把这个名字从嘴里拽出来。

福克斯耸了耸肩。

“换我是里德尔的话，肯定会在凤凰信使携带的糖果中投毒，把你和奥格登一锅干掉。不过现在看，那人的目标并不是你。他从来没有对我捎带的糖果产生过兴趣，这个人只是想翻看我身上是不是有邓布利多的信。不过阿不思写给奥格登的信都是公事，用的是学校的猫头鹰。这些猫头鹰没有被捕获的迹象。”

“这么严重的事情，你为什么不早想办法向阿不思或者我报告？”盖勒特又问。

福克斯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不耐烦，显然他对盖勒特如此不识好歹的问话感到恼怒：“你忘记我已经做了很多年的哑巴么？其实我和文盲差不多，学会英语读写是最近的事情。你让我怎么告诉阿不思和你？而且那个试图截信的人所使用的武器，怎么看都有点眼熟……不搞清楚其中的利害，我不会盲目告发。盖勒特，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擅长使用魔法钓鱼线的巫师——只有你的两位姐夫吧？奥格登已经排除，他连襟的风格我不太熟——”

“不会是他。”盖勒特立刻说，他的语气坚定不移，但是内心深处却开始打起鼓来。“他绝不可能背叛我。”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福克斯盯着盖勒特有些飘忽的眼睛看。

“你要是再胡说八道一句，我就把你变成烧鸡喂给安东尼奥吃啦。”盖勒特不高兴地说，小食羊兽立即叫唤着响应，“韦尔斯利身体里有最刻毒的诅咒。我知道他不会背叛我，这就够了。福克斯，你听懂了么？”

“我也没说一定是他，无非是希望你当心。”福克斯回答，“有的时候，危险就藏在你以为最安全的地方。”

“你自己怎么不用眼泪疗伤？”盖勒特又问。

“我又不是自来水管，眼泪说来就来。阿不思曾经尝试用洋葱汁促进我流泪，我真想去神奇动物管理司揭发他虐待动物的劣行。不过现在的魔法部巴不得能找到阿不思的什么把柄好削削他的权力，用洋葱汁喷凤凰这种鸡毛蒜皮大概都能把他从校长的位置上拉下来。”

“怎么，他在魔法部不受欢迎？我还以为他在哪里都是万人簇拥呢。”

福克斯哼了一声。

“得了，你其实心知肚明，魔法部有很多人忌惮他，邓布利多过高的声望都把政府对比成酒囊饭袋了。尤其是现在的英国魔法部正面临改朝换代，女部长尤金妮娅·詹金斯①因为难以抵抗伏地魔的崛起而面临下台，在这个节骨眼上又有民间人士呼吁邓布利多来做部长。所以阿不思在魔法部的话语权限很低，这导致他办事处处掣肘，查访里德尔的案底更是困难重重。”

一听这话，盖勒特立即来了兴趣。

“阿不思查了里德尔的案底？”

福克斯直起了身子，把脑袋凑近盖勒特的脸，显然他即将出口的话事关重大。

“就在这家甜品店的对面——博金博克古董店——在许多年前招聘了从霍格沃茨肄业没多久的汤姆·里德尔做店员。阿不思一直想搜查这家古董店是否有里德尔的蛛丝马迹，但总也拿不出合适的借口。博金博克店背后的金主是家大业大的纯血统巫师家族，他们和魔法部一些官员有些首尾，所以一直能在各种查抄中平安过关。

半年前阿不思终于想了个招数，他先假扮成一个生面孔的流浪巫师，将格兰芬多宝剑典当到了博金博克店。现在管店的博金是个见钱眼开的主儿，也不打听来历就把宝剑收下了。然后阿不思以霍格沃茨校长的名义给魔法部法律执行司写了举报信，谎称格兰芬多的遗宝失窃。

负责管这摊子闲事的是阿米莉亚·博恩斯——她是现任法律执行司司长巴蒂·克劳奇的助理。寻找赃物自然先从典当铺开始，阿米莉亚小姐叫上了她在财政司当差的哥哥埃德加·博恩斯一起查封博金博克店，她也怀疑这家店非法收购魔法部受贿赃物。

你知道，埃德加·博恩斯在凤凰社与邓布利多熟识，于是阿不思没费什么力气就假扮成埃德加跟着阿米莉亚去博金博克店查抄。后来的情形你也不难想象，那家黑店被阿不思翻了个底朝天。除了一堆非法的黑魔法制品外，他成功地从老博克陈腐的记忆里挖出了里德尔的母亲曾经在博金博克卖掉斯莱特林挂坠盒的故事，还包括里德尔在此工作时的很多细节。现在这些宝贵的记忆连同被收缴的宝剑就藏在邓布利多办公室里的密码陈列柜里。”

“好家伙，这是‘一石三鸟’啊。”盖勒特暗暗佩服起阿不思的手段，怪不得博金博克店被封店了这么久。这场戏不但缴获了关于里德尔的重要记忆，格兰芬多宝剑也完璧归赵，还顺便端掉了博金博克的营业执照。不用说事后博恩斯兄妹得到了部里的提升，他们自然会对邓布利多心存感激。

“现在很多事情都穿起来了。”盖勒特想到了之前白尾鸢冒死送来的、小精灵郝琪的记忆，那个属于斯莱特林的挂坠盒的影象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清晰地闪现在他的脑海中。

“……这么重要的事情，邓布利多连我都瞒着，却告诉了你？”盖勒特用一种阴阳怪气的口吻问道。

“我跟你说了这么多，你就得出这么个结论？”福克斯摇了摇头，他正竭尽全力别翻出一个白眼。“我鞍前马后地伺候阿不思南奔北跑这么多年，他什么事情我不清楚？但我找你还真是有事相求。我无法告诉阿不思我被黑巫师袭击的事情，否则会牵涉出更多难以回答的问题。盖勒特，你得给我设置护身符或者其他保护魔咒，我可不想再在送信的路上遭遇那个人。”

“这没问题。”盖勒特说着把正在试图往他身上爬的小食羊兽推开，“不过我更希望你能抓住这个人。福克斯，你在遭遇他的时候，就没抓住他身上的什么东西么？”

“这正是我要你帮忙的事情。”福克斯说着站起身来，他的两掌猛地扣合在一起，然后慢慢拉开。一道像洒满了金粉的光芒渐渐散射出来，照亮了盖勒特和安东尼奥的脸。

这一段被复原的影像：已经变成人形的福克斯的身上缠满了泛着紫光的钓鱼线，他和身后那个戴着金属面具、一身黑夜行斗篷的男人撞击在一起。一阵乱响过后，福克斯把他的一支凤翎箭插到了面具男子的肩膀上。只听倒吸凉气的声音，那个人突然撒开了手。福克斯挣扎着甩开那人，连滚带爬地逃开数英尺后变形飞走……

“你击中他了？”盖勒特轻声说，他太全神贯注地看这段影像，甚至都没注意安东尼奥已经爬上他的头顶，四只小爪子正忙着把那些竖起来的金发拍成一个松软的睡窝。

“如你所见，我的凤翎箭都是尾羽变成的。不管这家伙是把箭丢掉还是随身带着，‘踪迹寻源’②的魔咒总会查访到此人的行动路线和蛛丝马迹的。我知道这门魔法很难，但是现在也只有你才能帮我找到这个至今逍遥法外的暴徒了。一个有胆子截邓布利多信件的人绝不会是泛泛之辈，如果此人是伏地魔的党羽，那么咱们的麻烦就大了。”

盖勒特思考了一会儿说道：“我有位幕僚今夜参加了布莱克家族为他们女儿举办的相亲舞会……如果我估计得不错，很多食死徒和他们的家眷会参加。我马上给他寄一封‘踪迹寻源’的符咒过去，让他直接从舞客中排查。”

“那咱们也不浪费时间了，我送你从甜品店密道回纽蒙迦德。”福克斯说着按灭了烟，“我幻影移形的速度比巫师们快，肯定能在天亮前让你赶回去。”

“等一等。”

盖勒特突然站起来走到福克斯身边，他的手指背面轻轻滑过对方的脸，然后插入那火焰色的头发里。福克斯微微瞪大眼睛，似乎搞不清盖勒特意欲何为，接着他似乎心中了然般闭上眼，接受盖勒特落在自己额头上的、冷冰冰的吻。

那只结满硬茧的手顺着凤凰的红头发慢慢滑落下来，不动声色地爬上福克斯的后颈。他们宛如两尊木头人般僵持着一动不动，直到盖勒特面无表情地直起身来。

“你现在就回去吧。”盖勒特听见自己这样说道，“纽蒙迦德路途遥远，你独自穿过茫茫大洋不安全。走开！安东尼奥！”

说罢，他一甩袍袖猛地离开了福克斯并朝莫佳娜画像走去。小食羊兽安东尼奥吱吱地叫着跟在盖勒特后面，想抓住主人飞腾的衣服下摆。福克斯也站起身朝盖勒特的背影欠了欠身，然后化作一缕云光，无影无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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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作者注：Pottermore曾经透露过尤金妮娅·詹金斯在1960年代成功的平定了哑炮权益游行中的纯血统暴乱，但是很快就遇到了伏地魔的第一次崛起。詹金斯不久便由于无法处理这项挑战而被革职。接任她的是哈罗德·米彻姆，他是个做派强硬的部长。米彻姆在阿兹卡班监狱周围安排了更多摄魂怪，但是却无法遏制伏地魔看起来难以阻挡的崛起和强大。

②作者注：‘踪迹寻源’魔咒即电影《神奇动物：格林德沃之罪》中纽特根据尤瑟夫·卡玛帽子上的羽毛追踪其踪迹的魔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