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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GAD·燃情V：《柔情岁月》第四十一回绝顶之上

苏格兰境内的本尼维斯山①是英国本土最高的山峰，它的顶峰终年积雪，一年中有长达355天的时间峰顶被乌云笼罩。相对于坡势较缓的南部山脊，东北坡地势则十分险峻。尽管这座山峰只有区区1343米的海拔，但是莫名恶劣的气象条件和陡峭的山势吞噬了无数麻瓜登山客的生命，这使得许多后来者都觉得这座常年被云雾笼罩的山峰总是充满了阴森森的魔法。

对于阿不思·邓布利多来说，前往本尼维斯山东北处一座鲜为人知的侧峰是十分有必要的，否则笔者也不会邀请读者们白走这一趟。由于前面提到过的气象条件和人人避而远之的客观因素，阿不思内心不得不承认把他邀请来此的人对地点的选择十分谨慎。

这是一九八零年的冬季，没有多少麻瓜登山者会在这个季节挑战本尼维斯山。再加上山顶终年不散的云雾处于近日最浓厚的一段时期，想必这种超低的能见度也可以杜绝任何窥镜、水晶球甚至天眼的窥测。因此英国的巫师也把本尼维斯山称作“梅林的雪冠”。

就在昨天晚上，阿不思收到一封自称是“某位食死徒”的来信。这封信之所以引起他的特别重视，是因为信件并不是手写的，而是用某台廉价的麻瓜打字机打出来的纸条。显然寄信的人十分谨慎，不想暴露自己的笔迹和身份。但是食死徒中会使用打字机的人一定有麻瓜的血统，或者至少与麻瓜打过较深的交道。就阿不思所知的情况，食死徒们绝大部分都来自纯血统巫师家族……那么这个神秘的、会使用麻瓜用品的食死徒，会是什么人？他写信约死对头邓布利多到一座人迹罕至的雪峰无人区之上，又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呢？

换成别人恐怕都会不假思索地怀疑这里面有一个陷阱，但是拥有着常人难以想象的自信的阿不思·邓布利多，偏偏要选择单刀赴会。但他也不是一个盲目自大的傻瓜，所以提前约定时间两个多小时他就抵达了目的地。

阿不思将自己的身影与雪峰峰顶的一块陡峭的巨石融为一体，然后透过层层的保护魔咒向外窥视。等待的这期间山上刮起了不甚很大的风雪，但是能见度之低已经让他暗暗怀疑寄信者是否会如约来此。在孤独等待一个多小时后，一个鬼似的影子跌跌撞撞出现在雪峰之上。阿不思看见对方披着的还是霍格沃茨学生标配的冬用斗篷，毫无疑问此人在毕业后个头儿蹿高了不少，套着长靴的腿都露在下摆之外。

这个小赶路人满身是雪，显然刚刚幻影移形的地方并不适合落脚导致他摔了好几个跟头。他摇摇晃晃爬到阿不思藏身的岩堆附近，坐到一块石头上直喘气。风呼呼地刮着，这神秘的来客呼出的白雾眨眼就被吹得无影无踪。突然，一道卷着雪花呼啸的气流掀飞了他的兜帽，阿不思不由微微一愣，接着他就认出这个年轻人了。

他正是前两年在半夜三更闯进校长办公室，拉着阿不思去禁林查看狼人的西弗勒斯·斯内普。

跟学生时期瘦削的模样相比，斯内普现在的样子更加像刚刚从坟墓里挖出的、裹着尸布的死人。他的头发被风吹得乱七八糟，神经兮兮的眼珠子几乎都要弹出眼眶。每一阵强劲的风吹来，都要把他单薄的身体猛力往前推一段。阿不思默默观察了这年轻人大约半个多小时，这期间斯内普没有施任何魔法屏蔽风雪，或者尝试点燃一堆篝火取暖。他似乎沉浸在巨大的心事中愁苦不堪，对自己整个人已经被冷风吹透、身体落满雪花的状态无知无觉。但是他这种状态为阿不思心中的推测提供了证据。

最终，阿不思确认斯内普确实是孤身一人来到本尼维斯山侧峰，在没有同伙、武器或其他诡计的迹象后，他觉得自己可以安全现身了。毕竟现在的天气又黑又冷，没有人会选择这个时间跑到这里来闲逛。随着一道耀眼的之字形闪亮的白光，披着北极狐裘长斗篷的阿不思·邓布利多像刚刚幻影移形在此似的突然出现在斯内普面前。

“别、别杀我！”斯内普像踩了弹簧似的惊跳起来，在炫目的白光中他还没有辨清眼前这位不速之客是谁。

“我并没有那个打算。”阿不思平静地说，他幻影移形的声响全都淹没在吹过山下树枝间的风声中了。后者好不容易看清阿不思被魔杖光亮照亮的脸后，那双死鱼似的眼睛突然变得发亮，脸上每一块肌肉都跟着活跃起来。

“那么，西弗勒斯，伏地魔大人有什么口信带给我吗？”阿不思声如泠泠的冷泉，它又化作飞舞的雪花弥散在两人之间，一种微妙的气氛渐渐升腾。

“不……没有口信——我是为自己的事来的！”斯内普往前探着身子，双手不断扭搓着，散乱的黑发在风中飞舞，看上去简直快要精神错乱了。

听了这话，阿不思稍微有一点意外，不过这也并不奇怪。汤姆·里德尔除了申请黑魔法防御术教师那次之外，这辈子只有一次主动联系自己，依靠的是一封令人厌恶的吼叫信。看斯内普这副癫狂的样子，又联想到这隐蔽的地点和谨慎的打字机打出的字条……阿不思心中开始暗暗确定，这次会面，斯内普绝对是瞒着伏地魔的！

“你到底想要什么？”他全神贯注地盯着这个年轻人，似乎想在斯内普的表情中看出些端倪。

话音刚落，斯内普竟然双手握在一起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看样子他的四肢已经不听使唤了，不然他恐怕还会选择狂怒地跺着地面。斯内普眼前阵阵发黑，灰白脸上冒出的冷汗眨眼间就被冻住了。

“我，我来是想警告，不，是请求——求您——”

接骨木魔杖轻轻一抖，山下的雪林还在夜风中作响，但两人面对面的那块地方却十分安静。阿不思居高临下看着这个年轻人，没有任何怜悯或者哪怕一丝一毫温和的表情。

“一个食死徒会请求我做什么呢？”阿不思听见自己这样说道。

“那个，那个关于救世之星的预言……特里劳妮上次在猪头酒吧里说的那个预言……”

“啊，对了。”阿不思幽幽叹了口气，“关于那个预言……你告诉了伏地魔多少？”

回答他的是一声压抑的惊叫：“所有——我听到的所有！”

看见阿不思还是没有什么反应，斯内普急了。他踉踉跄跄爬过来，用冻得通红的手抓住了阿不思狐裘披风的下摆。“这就是为什么——就是因为这个——我简直不敢相信！这个天杀的……我是说，黑魔王想要莉莉·伊万斯！”

阿不思微微扬起一根眉毛，他仔细查看着斯内普的脸，从不断痉挛的脸部肌肉到颤抖的嘴唇，他想知道这个年轻人是否还存有理智。“我是不是应该提醒你，西弗勒斯？那个预言没提到女人，只提到一个生于七月末的男孩——”

“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他认为生于七月末的男孩就是莉莉·伊万斯的儿子！小半年前刚生的。”斯内普歇斯底里地喊道，那副样子简直和喊救命没什么两样。“他要去抓她了，然后把他们全都杀了——这个杂——他肯定会这样做的！你知道，我也知道！黑魔王杀人从来不留活口。而且还不光是莉莉，我听说傲罗弗兰克·隆巴顿的妻子半年前也生了个儿子，黑魔王把他们一家也列上黑名单了！”

听了这话，阿不思只觉得心里猛地一沉，某种不安的预感浮上了脑海。其实就连自己也很长时间没有看到隆巴顿夫妇了，给人的感觉是他们不知何故突然隐居了。不过弗兰克的母亲奥古斯塔倒是和自己经常秘密联络，很慎重地告诉他爱丽丝生了个儿子，同时叮嘱阿不思不要声张告诉别人。现在知道隆巴顿夫妇添了孩子这件事除了自己和隆巴顿老夫人，再就是凤凰社的波特夫妇知道了。奇怪，伏地魔是如何知晓纳威·隆巴顿的存在呢？仅有的几个知情者中，阿不思想不通谁能跑到伏地魔那里去告密。

阿不思回想起关于凤凰社内鬼的事情，最近一年多来，这个迹象是越来越明显了。不光是他自己，连其他凤凰社成员也出现了互相猜疑的情况。阿不思脑海中闪过了一个名字，那封写着潜在食死徒名单的匿名告密信中提到的那个人……

会是他么？阿不思根本不敢相信。不过念头儿一转，这个斯内普到底是抱着什么动机背叛伏地魔跑到自己这里来告密呢？这家伙到底指望自己做什么呢？难不成——

这个不怎么光彩的猜测一闪过脑海，阿不思不由得撇了撇嘴。斯内普毕竟今年刚满二十岁，所谓哪个少年不多情……哼，不过一个觊觎有夫之妇的淫徒色鬼罢了……莉莉是个年轻的母亲，想必她作为成熟少妇独特的魅力把这可怜虫的感官给俘虏了。

“既然这个女人对你来说这么重要，”阿不思用诱导性的口吻说道，“那你为何不为窃听预言的事情向伏地魔邀功，他肯定会饶了她的。你难道不能为她去跟伏地魔求情吗，以她的儿子为交换条件？”

“我做了——我是这么求他的——“斯内普结结巴巴的辩解在阿不思看来卑劣到极点，他甚至冒出转身离开的冲动，干脆就把斯内普丢在这雪峰之上冻死算了。“我跟他说的时候他心情好像还不错，就答应了。可是我知道——大家都知道黑魔王是个喜怒无常的人，他许下的诺言也是不敢让人相信的。他曾经答应过提拔小雷古勒斯·布莱克，但是等黑魔王发现雷古勒斯的哥哥在你的凤凰社后就暴跳如雷……我已经很久没看见雷古勒斯了，谁也说不清他到底死在什么地方了。食死徒私下里传言他因为他哥哥的事情被盛怒的黑魔王给做掉了……所以，我不敢相信他——不敢相信伏地魔的任何诺言！所以我只能来找你，现在只有你有能力让莉莉·伊万斯逃出虎口……邓布利多，求求你，我不能没有这个女人，我——”

“你真让我感到恶心。”阿不思说道，蓝眼里闪现出愤懑与轻蔑交织的光芒。他把白色狐裘披风从斯内普手里拽出来，好像对方是在阴沟里打过滚儿的什么令人作呕的动物在玷污自己华贵的衣裳。“你不关心她丈夫和儿子的性命吧？等他们父子俩死了，你就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了？”

斯内普哆嗦了一下，好像邓布利多拿着鞭子要往他脸上抽似的。不过对于这段问话，他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能默不作声地僵持着。萧索、黑暗和刺骨的冷冻结了彼此之间的气氛，阿不思已经不打算听下去，他抖了抖斗篷，做出打算离去的动作来。结果斯内普猛扑上来，像一个落水者紧紧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一样再次攥紧了阿不思的狐裘。

“那就把他们都藏起来！”他嘶哑着声音说道，那张变形的嘴巴不住地嘟囔着，好像是在为点燃最后一丝生命的火花作出最大的努力。“保证她——他们的安全，看在梅林雪冠上纷飞的所有光明天使的份上，求您了！”

听到这样一番祈求，阿不思停下了脚步转头看着斯内普。

“那么作为回报你能为我做些什么呢，西弗勒斯？一桩两边都做的生意，就要考虑双方的利益，是么？”

“回……回报？”斯内普张口结舌地看着阿不思，他的脸都吓成了灰绿色，活像一块长了霉斑的过期奶酪。看样子斯内普似乎认为阿不思会提出让他上刀山或者下油锅等恐怖的交换条件，而类似这样的威胁，他经常在汤姆·里德尔那里听到。

“我什么都可以做，任何事。”斯内普终于说，他抬头望着阿不思那张冷峻的脸，这次他没有在对方凌厉的目光下退缩。

“我真的有点奇怪，西弗勒斯。”阿不思冷静地说，经过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他已经看惯了一切伪善的把戏，不是那么容易被一个年轻人的表白打动的。“这世上漂亮的女人不少，你为何独独对别人的妻子有如此之深的执念，甚至不惜为了她瞒着你的主子通敌。我想伏地魔要是知道你偷偷来找我做交易，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为了莉莉·伊万斯你竟然会如此以身犯险，孩子，你是被年轻而不成熟的爱情冲昏了聪明的脑袋瓜么？如果有人告诉你，你苦苦追求的女人永远都不会忘记自己的丈夫、她永远都不会要你，你还会来此找我么？”

听了这话，斯内普站起身抽出他的魔杖。阿不思见了纹丝未动，他丝毫不担心斯内普突然发难，因为他有十足的把握在斯内普的恶咒还没射出的时候就会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食死徒打倒在地。

但是没有恶咒，也没有任何不怀好意的黑魔法，斯内普的魔杖杖尖飞出的是一缕银白色的烟雾。这些蒸汽渐渐化作一只灵动的小牝鹿，她留着很长的漂亮睫毛，围着两个人跳跃着，最后偎依在阿不思腿边，用自己的脸去蹭狐裘柔软的毛毛。

“这就是我的守护神，就是她，我的莉莉。”斯内普望着小牝鹿，两眼渐渐蒙上水雾。“从我很小的时候就是这样……莉莉·伊万斯是我青梅竹马的邻居，那时候我住在老工业区的蜘蛛尾巷，趴在灌木丛里偷偷看她和她的麻瓜姐姐荡秋千。她可真是个天使……她是我今生今世唯一爱过的女人，我心里从未有过别人，只有这只可爱的小牝鹿一个。如果她死了，梅林就把我的心肝摘走了，那我也不想活了……我只能一刀剖开自己的胸膛，让那只为她而流的热血浇盖在她的芳坟之上——”

“令人感动。”阿不思的眉毛扬得更高了，不过相对于这个一直不讨人喜欢的男生自怨自艾的爱情表白，反而另一件事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那只牝鹿守护神并不是阿不思第一次看到，那年在汤姆·里德尔布满陷阱的鬼船上，正是这银色的守护神把他诓进了时间的钟壳。这件事的结果是灾难性的，随家养小精灵多比幻影移形造成的严重分体内伤至今也没有愈合。阿不思没有告诉任何人，他不想让大家大惊小怪徒添烦恼。他甚至没打算告诉盖勒特——算了，别去想这个坏蛋了，想他又有什么用呢？他不想像斯内普这可怜虫一样，思念一个根本不爱自己的人。

“你是在伏地魔鬼船上用守护神给我设圈套的人，”阿不思说，“对此你有什么话要说么？”

这始料不及的责难让斯内普原本苍白的脸瞬间红了。他的嘴巴张开又合上，合上又张开，好像完全失去了语言能力，阿不思只能帮他说出来。

“你受了伏地魔的指示，所以用守护神引诱我进入时间的钟壳，想让我困死在那儿，是么？”

“这一切都与莉莉·伊万斯不相干。”斯内普终于说，他的一只眼睛不断抽动着。“我不否认我曾经拿守护神给你设圈套，但是我发誓这只是我个人的行为！如果你想要我的脑袋现在就拿去吧，只要你能保护莉莉不要受到伤害你要我怎样都行！”

“那好，我们可以做个交易。”阿不思点点头，“我会把波特夫妇和他们的孩子藏起来，你要做的就是摸清伏地魔的行程。他什么时间见什么人，去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归来……反正事无巨细，尽你最大的力量调查清楚通报我，这也有助于我保护波特夫妇。”

“这没问题。”斯内普回答，他的牙咯咯直响。

“当心，孩子。”阿不思斜睨着眼睛盯着斯内普的脸，但他的声音平静而富有感染力。“在我面前撒谎可比欺骗伏地魔困难得多，我会知道你的情报是真是假。同时你要暗地里调查哪些食死徒可以争取，重点排查对麻瓜刑侦很了解或者掌握笔迹鉴定技术的食死徒。如果你没有什么方向，那就从我被困在时间钟壳的那一小时里形迹可疑、独自行动的食死徒中找寻。”

斯内普似乎觉得最后这个要求很奇怪，但他知道自己并不适合向阿不思·邓布利多这样身份的人提问。于是他点点头，把手放在胸口上，大口大口喘着气，很快他就幻影移形了。

阿不思挥了下魔杖，两人踩出的雪脚印立即无影无踪。只听一声轻轻的“啪”声，他化作一缕风飘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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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作者注：本尼维斯山（ Ben Nevis）一译“尼维斯山”，英国全国最高峰，在苏格兰西部、洛恩湾的东北端，属格兰扁山脉。海拔1343米。南坡缓，东北坡陡。山顶终年积雪。峰顶为面积约40公顷的高原，上有气象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