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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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GAD·燃情V：《柔情岁月》第五十回烽火台下（中）

“怎么会是你？”白尾鸢遏住了阵阵怒气，整个样子都变了。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在噼啪爆响的蓝色烈火中依旧清晰可闻。至于那个居高临下的影子则转了转脑袋，一只煞白尖长的鸟喙从兜帽下伸了出来，似乎在“环视”周围的动静。

“棋都下到最后一步了，你怎么还会问这种天真可笑的问题？”戴着鸟嘴面具的白兀鹫终于朝白尾鸢声音传来的方向转过脸来，视线大约停在白尾鸢脑袋上方半英尺处。“格林德沃把蓝色火焰的魔咒也教给你了？看来你现在还真是深得他的宠信……他发明的独门绝技原本是从不外传的。”

“是你故意打破赤胆忠心咒把隆巴顿夫妇的藏匿地泄露给莱斯特兰奇他们的？”白尾鸢的脸色因被激怒而发青，不过他并没有做出什么威胁性的动作，白兀鹫也没有靠近蓝色火焰的意图。“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对凤凰社的人都没有好感，因为他们全是邓布利多豢养的狗。”白兀鹫回答道，“而且你也没资格站在寒冷的道德高地上审判我，约翰尼斯，你是否还记得当初就是你从你的女儿嘴里套出博恩斯夫妇等人的名字让我拿去给伏地魔交差？邓布利多要是知道凤凰社的秘密是你的傻丫头爱丽丝·隆巴顿泄露的，不知会作何感想？女儿永远想不到防范父亲……只可惜邓布利多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我估计他现在还错误地相信我的儿子是凤凰社的内鬼……保密人的作用就是为了泄密，正如你的白鸟血咒存在就是为了被打破一样。”

“看样子你对死亡非常期待，雷古勒斯。”白尾鸢轻叹一声，他的眼里扫过怒吼的风雪。“你甚至都不愿意为了西里斯·布莱克活下去么？”

“作为父亲，我已经对他仁至义尽了。”白兀鹫轻轻踮起脚，一上一下地颠着，微微陶醉的声线似乎是在回味自己一生中得逞的所有恶作剧。“是我让他成为布莱克家族这一代的长子的……我的长侄西格纳斯已经有了三个女儿，男胎都不成活，他的弟弟奥赖恩那时刚刚结婚。我记得那还是我替你挖出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的眼睛没过多久的时候，布莱克家族翘首期盼的男性继承人就指望新嫁娘的肚子了。这恐怕也是我打翻身仗的最后机会，于是凭靠复方汤剂我假扮成奥赖恩的模样与他新婚的妻子火速同居，那女人给我生下了儿子——整个家族大喜过望，西里斯作为这一代的长子得到了最为丰厚的财产继承权——这权利曾经是属于虚长我几岁的哥哥的。现在时过境迁，偌大的家业到底还是回到我后人的手里。这就够了，西里斯有名义上的父母，不再需要我了。但是他十六岁的时候离家出走让我为他策划的路线出了偏差，西里斯被家族除名有可能让他的弟弟在继承人人选上捷足先登，所以我怎么能让绊脚石继续留在世上？所以借小雷古勒斯·布莱克查访伏地魔魂器的机会我让他永远长眠在海边的岩洞里了……

你大概也看报纸了，前几天西里斯的母亲从格里莫广场屋顶跳了楼，我当时和她在一起呢。我告诉沃尔布加，当年是我和她生了西里斯……西里斯一点也不像布莱克家族的其他人，他长得像我……谁都知道西里斯是布莱克家族最英俊的男人。而且发生这么多事情后，家族开始隐约有传言西里斯这一胎来路不正。我告诉刚守寡的沃尔布加，她和奥赖恩的小儿子已经被梅林召唤走了，唯一能继承家业的就是这个刚入狱的长子。如果沃尔布加无法通过筛查魔咒的检查，那么西里斯的地位就会一夜之间急转直下并失去继承权，沃尔布加一生心血付诸东流，只能便宜侄女婿莱斯特兰奇了。这个疯疯傻傻的女人也有明白的时候，她必须跳楼自尽让这桩丑闻埋葬于血泊中，筛查魔咒也就死无对证了。西里斯虽然在监狱里，但他得到了布莱克——他所厌恶的那个家族最大的继承权，几个姐姐根本无法与他相比。同时我替西里斯、也替包括你和格林德沃在内的很多人干掉了你们最为憎恨的汤姆·里德尔……约翰尼斯，我不欠西里斯的，也不欠你的……相反，你一直是欠我的！”

“你不欠我的，真的？”白尾鸢的脸被蓝色火焰映得阴森森的，尤其是凶光毕露的深陷眼睛和细长高耸的鼻梁使他看起来活像一只老而凶残的猎鹰。在这一刻，年轻时悍勇雄烈的白尾鸢似乎又重返人间。“那么当年你明知乔治娅娜在翻倒巷遭遇里德尔袭击的事情，为什么袖手旁观甚至都不曾告诉我？”

面具下的白兀鹫似乎第一次露出了颤抖的神色，这甚至是他有生以来的第一次！

“原来你对一切都了如指掌……你是怎么知道的？”他略微有些结巴。

“乔治娅娜的水晶耳环，你在里面安装了经过魔法处理的窃听装置。”白尾鸢说话的口吻铿锵有力、镇定自若。“那副耳环①是你还没从德姆斯特朗毕业的时候，与高迪·格林德沃沆瀣一气图谋炸毁狂飙突进号期间讨好乔治娅娜的礼物。盖勒特家里那点儿事情你早就调查得一清二楚了吧？你知道乔治娅娜以前总是和她的占星师弟弟搞在一起，窃听装置放在占星师身上风险很大，所以你就盯上了这个相对弱势的女人想凭借她的动向监视你当时的合伙人——同时他也是盖勒特最大的靠山和膀臂。时隔多年后，你通过水晶耳环传来的声音发现里德尔潜入乔治娅娜的甜品店欲行不轨，但你厚着脸皮没有声张……直到我闯入甜品店后，耳环当中的一只被里德尔抢走，从此你就依靠那只失落的耳环监视伏地魔周遭的动静……不然的话以你与里德尔疏远的关系，怎么会对他的贴身情报如此清楚？你的耳目恐怕就在伏地魔的贴身口袋里，如果我没猜错，那杂种这些年一直把乔治娅娜的耳环当作战利品放在衣袋里吧？”

“你还真是无所不知！”白兀鹫愤愤地说。他似笑非笑、似怒非怒，显然这番话伤害了他作为一个多面间谍的骄傲。但与此同时，白兀鹫对眼前这位相识已久的老熟人又有了全新的认识，甚至冒出一丝恼火的钦佩。

“也无怪乎格林德沃越来越信任你了，毕竟能让我佩服的天纵奇才这世上也没有几个，你却是其中之一。约翰尼斯，这一局你胜了，所以我可以回答你的问题……但是我想你作为摄念师，内心深处也早该有了答案。当年伏地魔并非单独行动，他已经是皮行者，而且食死徒们对他是俯首帖耳、一呼百应。只要里德尔按一下黑魔标记，无孔不入的食死徒就会像一窝耗子似的蹿进甜品店把猎物围得水泄不通。而你自己却单枪匹马对付一群变态，在甜品店那么狭窄的地方以一挡百对你来说实在胜算不大。难道我会让你为了一个女人就干出白白送死的蠢事么？乔治娅娜是你的妻子不假，但是她在伏地魔之前还做过那占星师的情人，这可是个惊人的乱伦丑闻……你总该不会一直装作不知道吧？就像格林德沃早就瞒着大家私下通敌，他和邓布利多——怎么，你这不屑一顾地哼一声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事到如今，你还想遮掩主子的丑事？或者把这一切归咎于他的年轻风流？盖勒特·格林德沃好男风在白鸟中本就是公开的秘密，也只有像维达·罗齐尔这样的傻女人还眼巴巴等着格林德沃的垂青与爱情。她为了一个永远不会爱她的男人背叛未婚夫，所以等白鸟血咒爆发——维达的鲜血溅在我脸上时我根本毫无触动。她违背了许给我的诺言去和梦想中的男人风流快活，我和她的婚约就此作废，所以我是不会分给罗齐尔家族一纳特的财产，西里斯还是唯一的继承人。”

听了这话，白尾鸢不得不在内心承认白兀鹫种种借刀杀人的罪行让他震惊，与此同时其手段高明且将自己置身事外的本领又让他佩服得五体投地。白兀鹫就像蛰伏于蛛网中心的八眼蜘蛛，他对千丝万缕的根根丝线的每一根震颤都了如指掌。如果把白兀鹫参与过的所有不见天日的阴谋书写下来，那必将在明枪暗箭的间谍史册中占据辉煌的一页。

“你真是不配为人夫，”白尾鸢终于说，“但我也搞不明白你出于什么动机背叛我。你把隆巴顿夫妇出卖给食死徒，又把我单独从暗道里引到这里来对你有什么好处？你明知这么做白鸟血咒的反噬会杀死你，这样一桩赔本买卖你究竟为什么要做？”

话音刚落，白兀鹫突然纵身一跳。他修长的身体在半空中连续上下翻转几周，然后两腿稳稳落地挺起身来。现在两个高大挺拔的男人隔着蓝色火焰站着，摘掉鸟嘴面具的白兀鹫抬起脸。顿时，白尾鸢惊得接连后退了两步。

白兀鹫漆黑的眼睛如同最深沉的夜，好像吞噬了一个人该有的全部情感，蓝色的火光没有在这双眼睛里得到丁点儿的反射。白尾鸢突然冒出了一个让他毛骨悚然的想法——

此时此刻的白兀鹫，眼睛根本就看不见！

“听你突然变得断断续续的急促呼吸声，大概也察觉到我视力出现了严重问题。”白兀鹫镇定自若地说，“血咒的反噬效果我在维达身上已经有了临床实验的第一手资料，大约在血咒被打破后半个月开始，背叛者的视力开始衰退。但由于个体的不同，这种伤害对每个人的影响可大可小。等人生的倒计时剩下最后几个小时的时候，背叛者才会进入失明的状态。不过我想当年白肩雕死的时候虽然已经临近血咒爆发的终点，但他至少还有超过二十多个小时的时间，所以视力衰退并没有妨碍他像只滑稽的鹦鹉似的跳进威森加摩的法庭刷存在感。你说我怎么会对他的最后时刻了解的这么清楚？那是因为自打一九四五年起，我就开始暗地里查找那个杀死白腹鹞的凶手——”

白尾鸢没有说话，但是他的眼睛已经微微瞪大。他甚至能够听见心脏在胸口中骚乱搏动，恰如圣母院摇摇欲坠的钟楼在颤抖震荡。而白兀鹫的脸色已经开始变得青紫，这显然是血咒最后爆发前的第一波预警。

“约翰尼斯，为了找到你犯罪的证据我整整花了十年的时间！或者说，我真正想找寻的是你没有杀死白腹鹞的证据……但是层层剥茧后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你，我的良心找不到任何借口给你辩解。那是一种事实摆在你面前，但仍旧无法相信、毫无真实感且无力挽救的悲哀。

当你像个道貌岸然的正人君子般审判我不近人情、心毒手辣的时候，恐怕早已忘记当年究竟是谁与你肝胆相照了。你为了格林德沃——一个外来的吉祥物，秘密杀死生死相依的兄弟还伪造罪名，是否感受过一丝一毫的良心谴责？这么多年来你两次成为格林德沃家族的女婿，攀上了高枝，独自掌握了巨大的权力……知道我是怎么搞清楚这些的么？据白鸟公馆叛乱当天晚上的目击者所称，白腹鹞冲进树林后就再也没能活着出来。大家的体内澎湃着血咒的魔法，谁也不肯冒着送命的危险出卖真凶。格林德沃最后一次庭审发生了劫狱行动，很多白鸟包括白肩雕都在那场纷乱中死亡。那是杀死白腹鹞的凶手血咒反噬的最后期限，可是这些人早死了一天，真相就此沉沦，因为死无对证。

但是很奇怪，这些事情之后你并没有致力于查找凶手，显然你对白腹鹞死亡的细节心知肚明。我不是公开身份的白鸟，所有人都拒绝向我透露任何只言片语的信息。大家都想包庇还活着的你，谁还顾得上早已死掉的人？傲罗们不会站在罪犯这边替他们眼里不值得的恶棍伸张正义，白鸟们生命受到威胁，也不会跳出来指认凶手。可怜的保罗……如果我不千里寻凶，那这世上就再也不会有人为他报仇雪恨。真相会永远埋于黄土！

别指望斗转星移的岁月会冷却复仇者的心。相反日子越久，我的复仇心就有增无减，什么都不可能令我回心转意了。为了从幸存的白鸟口中获取有价值的线索，那十年我辗转于欧洲大陆各个国家，假护照摞成了山。为了避免被认出身份，每天复方汤剂被当成水喝，再加上日晒雨淋、风餐露宿的紧张生活，我在欧洲几次病倒，差点像野狗似的死在山野中。甚至有一次我亲眼看见几只秃鹫在我的脑袋上空盘旋……但我都挺下来了。你可能难以理解几十年没有一天不思念一个好朋友的怪异心境，但是这种特质被我的儿子很好地继承下去了……或许早晚有一天，西里斯会像我一样变成狗灵般的追踪者，向背叛者复仇是我们余生追求的目标。

我甚至千里奔袭到俄国，在埋葬白肩雕的伦斯基家族公墓里掘开他的棺材。他的部分遗骨被我装进标本罐带回神秘事务司，我像个在犯罪现场调查的验尸官似的检查血咒对他骨骸中DNA侵蚀的程度来推断他真实的死亡日期……最终骨骸中的细节揭示了白肩雕是这桩陈年冷案的直接元凶。但是我很了解亚历克·伦斯基这个人，他没有你的默许和指使是绝不可能冒死击杀白腹鹞的。约翰尼斯，最后的调查结果，一切证据都指向了你！”

白兀鹫的这番话着实令人惊心动魄，他的神态也给白尾鸢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面对这份指控，他一言不发，没有为自己辩解哪怕一词一句。白尾鸢已经隐隐约约对即将到来的命运有所预感，但是他心里其实还有一颗更大的石头在压着。

“那你也算是憋了半个世纪才把这番话一吐为快，”白尾鸢慢条斯理地说，他故意把魔杖放在便于取出的口袋里。“……明白了，你之所以对我毫无作为还是因为害怕血咒的反噬。不错，雷古勒斯，是我默许白肩雕杀死白腹鹞的，背主谋反的罪名也是我给可怜的保罗安上的。我只是希望你明白，究竟谁是我们的主子，谁又是我们的同僚。”

“格林德沃从来不是我们的主人，他只是被我们戴上王冠的宠物——被巴黎乞丐封为丑大王的钟楼怪人②。在我眼里，他和那只小食羊兽没有多大区别，真是又闹又烦又刚愎自用。”白兀鹫冷冷地说，“这一点你、我和白腹鹞内心都清楚得很。但是你为了他——一个出身卑贱的外来客，就把自己的兄弟当成垫脚石，去讨好你心仪的小祖宗。可格林德沃自己呢？他心里压根就没把为他出生入死的这群人当回事，还放纵淫欲和邓布利多私通。这种骇人听闻的丑闻要是流传出去，白鸟们的脸可算是丢进地狱里去了。你却一直小心掩盖格林德沃与邓布利多这层关系，害得我费了大半辈子精力弄清真相。要我说，白腹鹞当年的主意没有错，我们把格林德沃彻底惯坏了，与其让他这样无法无天下去不如先下手为强！“

“我提醒你，你要是再敢说一个字——”白尾鸢的脸孔已经因为隐忍着暴怒而走形，一些激愤的诅咒轰轰掠过脑海，使其内心燃起一股熊熊的怒火。

“怎么样，杀死我？”白兀鹫显出疯狂的亢奋来，这种狂热神情在他以往的生涯中是从不在人前显露的。“用不着你费心，一个月前我就触动了血咒的反噬，现在也是最后的时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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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作者注：白尾鸢讲述的关于水晶耳环的具体故事详见外传《豪情岁月》第十七回。

②作者注：钟楼怪人被乞丐封为丑大王是中世纪巴黎底层市民的一场闹剧游戏，情节来自于维克多·雨果的《巴黎圣母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