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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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GAD·燃情Ⅰ：《迷情岁月》第一回初遇

英雄的不朽传奇，总是源于一场惊心动魄的邂逅。初见的浪漫是一颗被涓涓细流洗濯出光华的剔透卵石，它静静地躺在生命长河的源头，沉睡在名叫光阴的尘埃中。

流转的时间，回到了一九二三年①那个繁星满天的夏夜。

雨后伦敦的对角巷，随着清冽的凉风渐渐归于静谧。白天聒噪的咿啦猫头鹰商场已经空了，咕咕叫的灰林枭们都被放出，飞到附近的田野捕食去了。魁地奇精品店也在准备打烊，金光闪闪的飞天扫帚被蒙上了黑布。奥利凡德魔杖专卖店关上了厚重的木门，摩金夫人长袍店也刚刚熄了所有的灯火。对角巷古老而潮湿的石板路上，还有零零星星数个晚归的购物者。破釜酒吧是对角巷唯一昼夜经营的老酒馆，当红发少年经过酒吧门口的时候，听见了几个醉酒的胖女巫尖利的口哨声朝他飞来，这其间还夹杂着吵闹声、打牌声，以及碰杯的叮当声。

十八岁的阿不思·邓布利多就这样孤零零一个人，站在对角巷内的街道上一筹莫展。

离家的时候已经有点迟了，更糟糕的是他甚至还迷了路。其结果就是没有准确地幻影移形到破釜酒吧门口，而是出现在隔着对角巷两条街的、一家喧闹的麻瓜夜总会中。那里明暗变幻的霓虹灯光束猛烈搅拌着浑浊的空气，将嘈杂的音乐、形形色色的勾兑酒、摩登女郎们鬓间与胸口蒸腾出的廉价香水味均匀涂满这间麻瓜夜总会的每个缝隙。

尽管刺耳的音乐和令人晕眩的霓虹灯光掩护了年轻男孩的突然出现，但还是有几个衣着暴露、涂脂抹粉的妖艳女子看见了他。显然，穿着熨烫笔挺的白衬衣、蹬着白色运动鞋的宛如学生的少年，一脸茫然地出现在尽是靡靡之音的花街柳巷，仍旧是格外扎眼的。

不了，谢谢，真的不了。

在其间显得格格不入的年轻巫师躲开那些紧紧黏着他的调笑目光，避让着妆扮出妩媚风情的白嫩手臂，几乎一路都低着头，直到气喘吁吁地撞进对角巷。他隐隐约约想到自己下次宁可直接幻影移形在药店的龙粪桶里，也不想贸然闯进在战争罅隙做皮肉生意的街头流莺中间了。

阿不思本来就已经来得很晚，又花了不少时间摆脱那些莺莺燕燕的麻瓜站街女。等他停在要寻找的店铺门前时，只能对着漆有“CLOSED”粗体字母的木牌微微懊恼地轻叹口气。这家魔药店平时都会开到比较晚，或许刚才迷路耽搁的时间比阿不思自以为的还要多几分钟。总之，这一趟算是白费功夫——他本来要为可怜的小阿利安娜买些镇定药水回去。

等等，或许哪里还有类似的魔药材料店。

阿不思转身的动作迟滞片刻，他朝昏暗的巷子深处投去犹豫的一瞥。那里有一个钉在墙上的、暗沉沉的手臂形路牌，拐过它所指示的那个弯，就会进入黑漆漆的翻倒巷。那里是一条即使是明亮的晌午也昏昧无光的窄道，仿佛积攒有几个世纪尘土的玻璃窗后，挤满了永远醒不过来的黑魔法商品。翻倒巷来来往往的顾客大多都有着不可言说的邪恶秘密，若非万不得已……

阿不思抬步向翻倒巷走去，甚至比刚才还要快些，他不想被什么熟悉的人看到。当然，应该没有这个可能吧。年轻的阿不思·邓布利多此时还不知道，他的整个人生就在他做出前往翻倒巷这个决定后改变了轨迹。如果他知道自己会在那里遇到什么人，而这个人会怎样影响自己的整个生命……那么阿不思一定会重新郑重其事地考虑自己的选择，经过深思熟虑之后——义无反顾地再次踏进同一个深渊。

他隐隐听见不远处什么东西破碎的声响，好像是橱窗的玻璃被一股蛮力震碎。但阿不思没有十分留意，他正在为药店是否关门而揪心着。

足下的跫音，在石板路上轻响。差几步就要走到对角巷和翻倒巷交界处的时候，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从黑暗中传来。那声音沉重而急迫，还夹杂着急促的喘息，近在眉睫——阿不思回过神时已经来不及收住脚步。就在这个拐角处，一个戴着兜帽并瞬间出现在眼前的黑影儿猛地向他压来——

“哎呦！”

这一个猛烈的撞击，直撞地阿不思整个人向后倒了下去。对方显然也没料到他的突然出现，所以一下子就扑到了他的身上。两个人全都刹那失去平衡，阿不思的胸口和大腿都被撞得生疼。紧接着，他就发现后背已经贴在了冰冷的地面上，坚硬的石板几乎硌碎了他的脑袋和脊柱。他和陌生人径直倒进了旁边一个放着垃圾桶的小弄堂里。

阿不思的眼前有无数个金色飞贼在飞舞，等视线渐渐清晰后，他才注意到那些光影不是金色飞贼，而是对方脖颈处垂下的一条金色链子。在盈盈月光的照射下，一个几何图形的挂坠闪着亮晶晶的荧光。闯入者的脸仍旧藏在兜帽之下，几缕金色的头发从帽檐部位垂了下来，轻轻扫过了阿不思的脸。

“他跑到哪去了？快找，这可是一大口袋金子啊！”与此同时，一个尖厉的男中音自极近的地方响起，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炫目的银蓝色光球冲两个历险者的方向照射而来。

还没等阿不思喊出一声“痛！”，压在他身上的那个人忽然伸出一只手牢牢扣在了阿不思的嘴巴上，这一招比噤声咒还管用，以至于那声痛苦的呻吟未及发出就全憋在他的嗓子里。

直觉告诉阿不思，保持安静是此刻的明智选择。

戴兜帽的人沉默不语，他慢慢撑着直起腰来，似乎在默默忍受某种阿不思看不到的痛苦。尽管四下昏暗，但是在外头魔杖的闪光下，阿不思仍旧能感觉到对方年纪很轻，或许他与自己本就差不多大，只不过此人的身材比纤瘦的自己彪型多了。那人微微侧过头，似乎在紧张地谛听。

借着月光，阿不思注意到不速之客鼻梁挺直，薄唇在忍受痛苦般紧紧抿着，脸庞弧度优美得宛如古希腊神庙中的雕塑。尽管眼睛仍旧深藏在暗影之下，但那份典雅的气质依旧如黑夜的曼陀罗花般弥散在空气中。阿不思的脑袋被死死顶在地上，兜帽人则在衣袋里摸索出魔杖，威胁似地朝倒霉蛋眼前晃了晃。

“找不到！我明明击中他了，他不可能幻影移形了！”刚才那个尖利的声音在寂静的翻倒巷被放大了许多倍，回音不绝。

“检查一下那些过道，”另一低沉的声音说，“包括那些堆满垃圾的小胡同。”

阿不思是霍格沃茨的高材生，以前曾经代表学校出访过欧美国家的魔法学校。他虽然对眼下混杂的语种不算很精通，但是也能差强人意地猜出那些叫嚷的大概意思。

这个家伙，该不会是个贼吧？

少年的手将阿不思按得更用力，甚至快要扼断他的呼吸；紧贴在他身上的厚实胸膛起伏得越来越激烈，阿不思能感觉到，这少年的心脏跳动带着强烈的不安与焦虑。他惊奇地发现自己似乎一点都不害怕，他堂堂霍格沃茨的男生学生会主席、魔法N·E·W·Ts考试全部都是最高分的学霸，竟然被一个目测是抢劫商店的小暴徒给轻易劫持了！

他或许偷了那袋金子……如果那些人走过来，他会不会将我作为人质？如果阿伯福思知道我被一个歹徒劫持，可能会谅解我不能把镇定药水尽早带回家去吧？想到这里，阿不思几乎要露出一个不合时宜的微笑。

正在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某种温凉的液体缓缓淌过自己被少年的膝盖顶着的手背，一丝浅淡的血腥味浮过鼻尖。阿不思的目光斜着朝下瞥去，暗蓝的血色正顺着自己的指尖滴在地上。

他受伤了！！

就在这时，两个高大的黑影向这个狭窄的弄堂挤了过来——

“Stupefy！”

少年的声音并不像他狂乱的心跳，音质平稳得不含半点恐惧，挥动魔杖的动作也是流畅优雅。一道吓人的红光突然凭空射出，站在前面的追捕者立刻像断了线的木偶一样倒了下去。阿不思看见兜帽人的魔杖笔直地瞄准了刚才倒下的那个人站过的地方。

然而就在这时，另一个追捕者已经扬起魔杖，而少年此时显然无法顾及他——

又一道红光射了出去，它擦着兜帽人的脸，不偏不倚地击中了第二个追捕者。同样干练的动作，没有半点慌乱和迟疑。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阿不思放出的无声昏迷咒干脆利落地化解了危机。而他的嘴巴，仍然被牢牢扣在兜帽人的掌下。

刚才飞过的无声咒掀落了少年的兜帽，一头比媚娃发丝还摄人心魄的金发映入阿不思的视线。那双水晶蓝的眼眸带着惊讶的目光望向阿不思，透过修长的睫毛闪着灼灼光华。

那一刻，阿不思以为自己看见了沐浴在月光下的神祇。其实这是他的大脑停止运转一秒钟后，才找到这样一个恰当比喻的。

幸好此时阿不思已经完成了这个无声咒，不然他或许会平生第一次将魔咒念错。他本想问问少年的伤势，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即使对方已经挪开了捂在他嘴上的手掌。

少年一手扶墙，支撑着站起身来，嘴里似乎在低低咒骂着什么，显然他身体的什么部位有些疼痛。当他试图一瘸一拐地走到巷口时，阿不思才终于回过神，他朝少年伸出手。

“你没事吧？我想我应该扶你去——”阿不思关切地说。

“我想你应该赶紧走开。”对方没好气地说，故意对阿不思伸出的手视而不见。他抑扬顿挫的英语听上去很流利。尽管在昏暗的月光下看不太清楚，阿不思也能敏锐察觉到对方不像是英国本地人。

这个不领情的少年很快就由于脚步不稳一个踉跄，幸好阿不思的手臂扶住他才没跌倒。于是那双恼怒的大眼睛直直地朝阿不思的脸瞪了过来。

“天都这么晚了，我可不能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鬼地方。”阿不思和颜悦色地说。对方虽然粗暴无礼，他却一点儿都不生气。相反，这男孩如果谦和温顺、礼貌谢绝红发路人的好意，阿不思倒还真的会如他所愿地掉头走开了。

直觉告诉阿不思，今晚这是来对了。

金发少年直起腰，他总算愿意正面对着红发路人了。

一看对方站直了，阿不思立刻就后悔自己的多管闲事了。

眼前这个男孩身材高挑，足足比他自己高出大半个头。而阿不思在学校时的个头那可是数一数二，没想到竟一下子就被眼前这家伙给比了下去。而对方看着自己的眼神，就像一头猛犸象看着一只挡住自己去路的蚂蚁。

这时，一声呻吟从地面上传来。两个男孩低头一看，刚才被击昏的追捕者之一似乎就要醒来。

金发少年的手抽动了一下，好像有扬起自己的魔杖的意图。但他似乎还有点儿顾忌，偷眼瞥了瞥身边的红发男孩。阿不思不傻，直接把魔杖对准了地上的人。

“Obliviate！”魔杖轻松地一挥，地上的两个人同时打起了呼噜。

金发少年看着阿不思修改了追捕者的记忆，神情仍旧不满，但似乎也默许了他这么做。

“他们不会找你的麻烦了。”阿不思拿出学生会主席批评半夜闲逛的小鬼头的态度，同时不失威仪地说，“不过，你抢的东西必须还回去。”

金发少年有些诧异地扬起眉，欲言又止。思忖了好一会儿，他再次开口了：

“我没有抢……我在订货时已经预付过钱，但是来取货时他们却矢口否认，所以我就拿起东西走了。”

阿不思不输对方的漂亮蓝眼睛转向少年的脸，透视一样的目光就像有生命的楔子直插金发少年的大脑，试图看进他的灵魂深处。金发小子毫不示弱地回望着对方，他的眼睛在夜色中越发幽暗起来，就像深不可测的、阴冷贪婪的大海，无法看到最深的尽头。

良久无声，少年的嘴唇几乎变得和脸颊一样惨白。

“好吧，”阿不思收回目光，“我觉得你伤得不轻，还是我送你去圣芒戈医院比较好。”

谁知对方露出了牙疼般的表情，“让你走开是不是很困难？”他满怀恶意地低声说，“如果不是那样，我早就给你一脚让你滚远——”

阿不思已经不想再啰嗦下去了，因为他看见鲜血顺着对方大腿部位的裤子破口处顺流而下，滴在了石板路面上。这样连续失血下去，金发小子恐怕会在天亮前曝尸街头。于是他不由分说上去一把抓住对方的胳膊放在自己的肩头，完全不顾对方的抗议。

在阿不思幻影移形之前，他用魔杖对准地上的血迹将其旋风扫净——“Tergeo”，他看了看地上还在打呼噜的追捕者，皱起了眉头。这两人看上去不像博金·博克店的店员，从披风上的银色徽章看，应该是国外的某魔法部职员。

但此时已经想不了那么多，倚在他身上的少年已经有下滑的趋势。

傲娇的家伙，阿不思心想，唇边不禁绽开一丝微笑。

啪！他们幻影移形了。

翻倒巷除了趴在地上的两个人外，再无一点动静。过了好一会儿，一只瘦猫从垃圾箱里钻出来，凑到地上的两个昏迷者身边嗅着，似乎在寻找食物。它扒拉着沉睡者的衣袋，一张传单似的纸张掉了出来。瘦猫闻了闻，露出失望的表情，喵地一声跳到别处去了。

不完整的传单仍旧躺在石板路上，上面一张被撕裂的、会活动的黑白照片正是刚才被阿不思支撑着幻影移形的金发少年。照片上的他面色阴沉，唇角慢慢地裂出狰狞的笑容。几个残缺不全的德语单词在照片下面排列着：

……十六岁…… A级通缉，谋杀……极其危险……重金悬赏
—— 德意志……傲罗刑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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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作者注：由于在《GGAD燃情系列》第二部《燃情岁月》中涉及到真实历史事件，所以《GGAD燃情系列》的时间线与官方设定有所偏差。高锥客山谷两月间发生的日期私设为一九二三年七月至九月，而不是官方的一八九九年。由此邓布利多的生辰私设改为一九零五年，格林德沃为一九零七年。其他人物生辰在《GGAD燃情系列》后几部陆续注明，具体详情见《GGAD燃情系列人物传》

插图作者米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