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GAD·燃情Ⅲ：《浓情岁月》第十九回 遗忘之雨
“别挤！别挤呀！注意踩踏！”
围观的人群看到邓布利多一行人随着凤凰冲出火场，摔在半英里外的白色建筑废墟上，顿时他们像滚开的魔药一样沸腾了。喧闹的人们大声或欢呼着或诅咒着抢着向前冲，企图蜂拥而至去围观。藏在人群后的纽特一看局势已经失控，知道自己显示身手的伟大时刻即将来到。
那成山似的柴堆依旧在燃烧，纽特蹿到没人注意的地方一脚踹开手提箱。他伤痕累累的魔杖就是藏在手提箱里混过了安检，而此时正在箱子里度假的美利坚雷鸟弗兰克正好探出他那金褐色的脑袋。
“你知道该干什么。”纽特把那个装着有强力遗忘作用的蜷翼魔毒液试管瓶塞进雷鸟嘴里，“去吧，他们的未来就靠你了！”
雷鸟展翅而去，很快随着一道划破天穹的闪电，冰凉的大雨倾盆而下。纽特知道搀着遗忘药水的大雨并非十全十美的，能被消除的大部分是不快的记忆。只是今天阿不思干的这件事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纽特自己也很难说到底能让人们忘记多少。他默默站在魔杖变出的透明雨伞下，看着哗哗的雨幕拉下一层又一层，又看着没有魔杖的人群在暴雨的袭击下纷纷躲闪。这片旷野并无遮拦，傲罗们又忙着用魔杖维持秩序，所有的人都沐浴在遗忘之雨的水汽中，很快他们的脸上就出现了迷蒙和静谧的神情。
柴堆的火焰开始渐渐变小，那厉焰终究会熄灭。纽特看着已经烧得焦黑的飞机残骸和柴草余烬，心中是一阵压抑不住的激动。他在格林德沃身边做密探已经很久，甚至荒唐到对方完全知道他是卧底却不置一词；纽特也知道格林德沃知道自己的底细，但两人却仍旧心照不宣地没有揭穿对方。
对于格林德沃，纽特不是不恨他。但他却惊讶地发现，自己从来没有诅咒格林德沃去死。或许这是因为——每一个邓布利多的人，都不会成为彼此之间真正的敌人。纽特明白这一点，格林德沃也明白这一点。
不过至于阿不思干的事情，也实在是太可怕了。他不仅冒着巨大的生命危险，还冒着被当成格林德沃一党并被缉拿的巨大风险。可群众又知道什么呢？群众什么都不了解，他们指责政府又盲目迷信官方报纸，大多缺乏独立思考的能力，往往听风就是雨。加上眼前发生的劫法场的事情，简直是闻所未闻，其所能激起的谣言如果不加以遏制，恐怕会流传百年了！所以纽特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利用雷鸟暴雨的老方式，让大家能忘记多少是多少。
然而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淋了雨。
纽特在放出雷鸟的瞬间，十几英尺以外的阿伯福思已经看见了他。于是山羊小子立即扔掉了手里已经捏碎的羊奶瓶子，从观众席下面的防雨绸布底下钻了进去。
不！他才不要忘记这一切！谁都休想让他忘记这具有历史意义的耻辱时刻！
在山羊小子一生中所经历的惊险事件中，从来没有遇到过像今天这等三观尽毁且出人意料的结局。即便到了他两鬓斑白晚年的时候，每每回想起来仍不免怒发冲冠。这只能怪他的记性太好，总忘不掉那些应该被忘掉的记忆。
阿伯福思对纽特的魔法是有些了解的，也知道这个满脸雀斑的动物饲养员和所有崇拜他哥哥的傻瓜们一样认为——阿不思的每一个汗毛孔都放射阳光。纽特·斯卡曼德这个笨蛋对他的邓布利多教授是无比愚忠，完全没有一点脑子！在阿不思干了这样一桩毁天灭地、败坏人伦、惊世骇俗的‘壮举’后，他的这个学生居然还能想着跳出来为他收拾这个烂摊子。
或许阿伯福思还能看在那雀斑小子愚蠢的忠心上不和他计较，但是那个可恶的当事人阿不思是绝对不能原谅了！一想到这里，山羊小子就一拳打在泥泞的地上。他气得浑身乱颤，简直要发起疯来了。这个阿不思！真是无药可救！早在二十二年前他的整个人整个心整个魂都被这个无赖格林德沃勾搭走了，他的整个脑子都被一只名叫格林德沃的蜷翼魔吃掉了！
是的，是的，阿伯福思意识到自己其实早就知道阿不思爱上了格林德沃。无论这金毛癞蛤蟆干了什么，哪怕是杀了他们的妹妹还是伤害了阿不思本人，甚至把这个世界掀了个底朝天，阿不思还是会爱他的！
甚至无论是生是死，是敌是友，阿不思注定都要和这恶棍搅合在一起！说不定还会一起登上巧克力蛙画片呢！不！不会上什么卡片的！等待阿不思的只会是通缉令！——阿不思·邓布利多于一九四五年击败黑巫师格林德沃之后又无视法律，强行劫法场并与格林德沃私奔，投靠黑势力，至今逍遥法外！
妈的，这一切简直足够永载魔法史册了！这两人的名字会永远钉在一起腐烂！
至于那个格林德沃，阿伯福思承认这家伙远比当年在高锥客山谷的时候要可怕厉害得多。像他自己这样的，二十个冲上去也是白搭。这个大祸害几次都从傲罗的手指缝里逃之夭夭，简直把魔法部羞辱到极点！这次他终于被逮住了。这本来是一雪前耻的唯一机会，阿伯福思至少还冲上去给了对方一棒子。可是这个十恶不赦的歹徒即将要被就地正法的时候，阿不思这个鬼迷心窍的笨蛋偏偏要去表演一场‘刑场上的婚礼’，这脸都丢到全世界面前了！格林德沃本来已经从天堂掉进地狱，这下子反而被阿不思从人人都免不了要去的阴曹地府又拉回光明天堂了。这个金发恶魔绝对是阿伯福思命里的灾星本星，他杀了自己的妹妹，烧了自己的房子，偷走自己的哥哥，现在害得自己倾家荡产却又一次把糊涂虫哥哥给骗走了！
阿伯福思愤怒地一塌糊涂，差点炸成一朵费力拔博士烟花。他暗暗发誓要和哥哥断绝关系，永远不许阿不思再跨进猪头酒吧！滚吧！滚得越远越好！你和那个金毛贱人一起滚到天涯海角，我也不会再管你了！
地缝里的火浪飞腾而起，溅出无数火花。阿不思拉着盖勒特赶紧后退两步，他发觉盖勒特浑身冻得冰凉，就赶紧用魔杖变出一条厚厚的黑色羽毛织就的大氅，把对方包了起来。冷冷的冰雨飘了过来，阿不思的魔杖射出透明的雨伞为其遮挡。湛湛清波在四周泛起水响，两双蓝眼睛对视着，此时此刻他们似乎又回到了初见的画面：一个红头发的少年敞开自己的怀抱，接纳了一个受伤的、被人追杀的危险男孩。
他们突然同时扑到对方怀里紧紧相拥，满怀深情地紧紧抱着彼此坚实的臂膀。此时此刻，一切语言都是多余的。现在即使没有头上那把透明的魔法雨伞的遮蔽，盖勒特和阿不思也知道对方愿意与自己携手同甘共苦。现在表达他们炽热爱情唯一的方式就是唇齿相接，热烈的吻让两人脸上的每一滴泪珠都映出一道绚丽的彩虹。
阿不思突然冒出一股无比疯狂的冲动，他想在这满是泥泞的地上单膝跪下来，在这瓢泼大雨中向他心爱的男孩求婚。尽管此时此刻，盖勒特的状态完全不适合接受求婚，他的衣服已是一塌糊涂破破烂烂的，头发也是一团糟而且浑身上下都伤痕累累，就像一个被梅林抛弃的弃儿。但是在阿不思眼里，盖勒特仍旧和当年一样俊逸逼人、光芒万道。
哪怕全世界都不要盖勒特，阿不思也会要他。
但是阿不思却没能说出来，因为他的舌头已经和对方的绞在了一起。他们都沉醉在这迟到的幸福里，这极为珍贵的感情是在刀光剑雨中淬炼出来的纯净黄金。这份爱情能让人返老还童，能让凡夫俗子享受到天国的幸福。世间的一切都被抛之脑后，阿不思只觉得自己幸福地如上云霄，他禁不住泪流满面。他的手捋着盖勒特的头发，满怀着把心爱之人救出深渊的骄傲和自豪，这失而复得的盖勒特身上的一切都令他陶醉。
突然，盖勒特的身体顺着阿不思的腿滑了下去。
“你怎么了？”阿不思赶紧跪下来，他扶着对方不要倒下来。突然他意识到盖勒特恐怕已经伤势太重，刚才全靠强烈的精神支撑才坚持到现在。
“那些人……是来杀我的么？”盖勒特的目光越过情人的肩膀，投向远处挤来的人群。
阿不思的脸色顿时变得刷白，他扭过头去，发现那些傲罗们确实已经朝这边冲过来了。他刚想站起来，却发现盖勒特双臂死死搂着自己的脖子不放。
“别离开我，求你！”绝望的目光透过金色的刘海儿落在阿不思的脸上，盖勒特浑身都在发抖，他的声音急促而凄苦。
“我不会走的！”阿不思很快恢复了镇定，他拍了拍胸口，那封撤销行刑的判决书还稳妥地藏在衬衣里。“从现在起，我片刻都不离你的身边。”
说罢，他把胳膊伸到盖勒特的后背和腿下，将对方拦腰抱了起来。
“都躲开！”
地下魔法伤病医院里的治疗师和患者们全都被突如其来的呵斥声吓了一跳。他们看见披散着头发的阿不思抱着一个头脸都藏在黑色大氅里的人一脚踢开大门，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阿不思面色阴沉，后面跟着一群手持魔杖的傲罗。此时的众人都已经认识了阿不思，决斗结束后邓布利多的巨幅照片就已经上了各大报纸的头版。然而此时此刻的救世英雄却浑身凌乱，头发上、衣服上满是建筑残骸的浮尘和血迹，眼里尽是疯狂的光芒。以至于没有任何一个人敢违抗他，全都自动让出一条路让阿不思和傲罗们快速通过。
盖勒特很快被送进抢救室，阿不思把魔杖插在耳朵上，抱着肩，像一尊守卫石像一样杵在门口一动不动。统一长风衣穿着的傲罗们守住走廊和医院的各个进出口，警备的等级高得不能再高。
盖勒特被抢救的时候，阿不思在门口一言不发地看着地面。他哪儿也不去，唯恐自己一旦离开就会出乱子。时间已经过去将近十多个小时，盖勒特仍旧没有从抢救室里推出来。傲罗们第三次换岗的时候，提贝卢斯·奥格登来了。他提着一个大篮子，上面盖着白色的餐巾。
“这是你的学生纽特·斯卡曼德托我给你和……那个人带来的。”提贝卢斯走到阿不思身边悄声说，“傲罗们包围了这栋建筑，不许任何人进来探望你们。斯卡曼德就找到我给你送些吃的，想必你肯定不想在格林德沃推出病房前就饿得昏倒吧。”
“谢谢。”阿不思疲惫地开了口，然后把手伸进篮子掏出一瓶南瓜汁。“现在威森加摩那边是什么情况？”
“那些人已经清醒过来了，他们面对自己签字的行刑撤销判决无可抵赖，尽管他们看上去还闹不太清是怎么回事。而且格林德沃现在已经进了监视严密的伤病病房，又有你守在这里，现在是没人动得了他了。”
提贝卢斯转过头，仔细端详着阿不思的侧脸。
“那些观众大部分已经记不起行刑时发生过什么事情了，可能个别人会记得曾有一只凤凰冲进火球。当然，大规模的遗忘魔法总有些漏网之鱼，不过我相信也成不了什么气候。毕竟你现在的名声如日中天，谁也不敢说出个不是来。”
“谢谢你和玛奇班夫人为我做的一切，改日我当面致谢。”阿不思郑重其事地说。
“不用了，我们也没做什么。”提贝卢斯微笑了一下，“我只想问个问题，看在朋友一场的份上，如实告诉我。”
阿不思的心微微抖动了一下。
“我只是不想格林德沃因我而死。”
“你多虑了，”提贝卢斯轻声回答，“你和格林德沃之间的事情我不敢知道。”
阿不思向提贝卢斯投来的疑问的一瞥。
“伦敦传来消息，他们要你出任下一届魔法部长。至于霍格沃茨，迪佩特教授退休后会由各学院的院长之一顶替校长的职位。我是想问，你真的不打算去当魔法部长么？”
回答提贝卢斯的只是一声冷笑。
“既然这样，那我恭喜你即将荣升霍格沃茨的校长了。”提贝卢斯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凌晨时分，抢救室的门开了。那些治疗师和家养小精灵躬身把盖勒特推进了附近同样戒备森严的专用病房，阿不思也跟了进去并不动声色地给这些参与抢救的医务人员施了个恰到好处的遗忘咒。
“你们就在外边守着，”阿不思站在门口对傲罗们说，“有我在里面，不会有问题。”
说完，阿不思用魔法锁上门窗，拉紧帘子，并用效果最强悍的闭耳塞听咒封锁了房间。接着他走到了盖勒特的床边，看着对方苍白如纸的脸上贴着膏药，浑身上下像木乃伊一样缠满了魔法绷带，就觉得一阵心碎，眼泪不由自主地涌了上来。于是他赶紧眨眨眼，用尽全力把泪水硬生生憋了回去。
“今晚我和你在一起，以后也一样。”阿不思用宽和得令人安定的语气说，他随手给床头柜上的粗瓷花瓶里变出一大束挂着露水的素馨花，就和当年波特家园子里的花朵一样散发着清香。
“纽特给你送来了吃的，都是霍格沃茨餐桌上常见的，你肯定饿了。”阿不思把篮子推到盖勒特跟前，拉开餐巾，诱人的烤鹌鹑和黄油面包的香味飘了出来。
盖勒特没有说话，他那还缠着纱布的手拿起叉子，慢慢地叉起一块鸡肉三明治，然后颇有风度地放进嘴里，举手投足就像参加国宴的贵族绅士。
“这里没别人，”阿不思说，“只有我们俩而已。”
盖勒特仍旧没有说话，他慢慢放下叉子。突然，他像一只饿了不知多少天的猫科动物一样一把抄起一只凝结着肉冻的鸡腿大快朵颐起来，一眨眼那鸡腿就只剩下骨头。光听那声音还让人以为是几只金钱豹在撕扯一只羚羊。砰地一声，一大块黄油面包被盖勒特整条抽出胡乱地塞进嘴里。
“你慢点，没人和你抢。”阿不思说着递上一杯热牛奶，盖勒特一把将杯子抢过去咕咚咕咚喝了个底朝天。他的腮帮子鼓鼓的，活像一只正在觅食的金刚鹦鹉。
“妈的……饿死我了！”盖勒特终于说，脸上挂着恼火的表情。接着他又抓起一个脆梨猛啃起来，梨皮梨心都吞到了肚子里。
阿不思看着盖勒特饿狗似的疯狂地狼吞虎咽，甚至几次把那乱蓬蓬的脑袋探进篮子里。有两次盖勒特还被水果蛋糕噎住了，不得不靠阿不思的魔咒让食道恢复畅通。
这就是曾经光芒万道艳压四座的盖勒特，他现在这副唾液腺积极分泌的可怜样子让阿不思看得心痛欲裂，继而又是强烈的怨愤。这两日为何自己总是想哭？阿不思感到泪水又一次模糊了眼眶。
“别哭了，我没事。”盖勒特头也不抬就说，“你们霍格沃茨的餐桌上没有烤羊腿么？当年在德姆斯特朗上学的时候，在万圣节还有印度香料腌制的烤全羊呢！”
“我明天就让猫头鹰给你订两份，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阿不思用袖口擦了擦眼睛。
“我真该请你去一家我特别喜欢的麻瓜酒店尝尝那里风味独特的柠檬烤鱼，他们用锡纸包在鱼的身上，放在炭火上烤得嫩嫩的。这次你来的正是时候，要不然我也会变成烤鱼端上餐桌了……”
“盖勒特！”
“别打断我！我还想请你尝尝那家店卖的风味龙虾，你肯定没尝过。我记得当初咱们在麻瓜的集市上看见过活的龙虾，当时还想送你一只当宠物！你只买了一堆洋葱。对了，说起洋葱，我母亲喜欢拿兔子肉和洋葱一起烤，那个香啊……”
阿不思默默地听着盖勒特边吃边发表着美食感言，他知道对方之所以这样喋喋不休，是害怕自己向他问问题。比如，在自己离开高塔牢房后，盖勒特遭遇了什么事情。
别来问我……求求你……至少今晚别……
阿不思看到这哀求在盖勒特没有闭合的大脑里一遍一遍重复着，便没有说话。他陪着盖勒特一起吃起来，眼泪落在三明治上，尝起来又咸又苦。
他就这样陪着盖勒特吃吃喝喝，聊着风马牛不相及的美食话题。直到盖勒特搂着篮子睡着了，阿不思才轻轻替对方拉上被子。
下一回：GGAD·燃情Ⅲ：《浓情岁月》第二十回 病房夜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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