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GAD·燃情Ⅲ：《浓情岁月》 第三十六回 求婚
提贝卢斯·奥格登跨进威森加摩最高层的办公室时，站在露天阳台上的阿不思正背对着他迎风而立。一排排翔集的沙鸥飞过窗前，向大海潮汐起落之处奔袭而去。阿不思逆光的背影镀上了一层金环，他整个人都化作镶金的白玉雕塑。
“穿得这么正式？我还以为你并不打算去参加今晚的庆功会呢。”提贝卢斯倚到窗前，掂量的目光端详着一身笔挺白礼服的红发男子。
“你们去吧。如果有人问起，就说我身体不太舒服。”阿不思望着远处海港停泊着的一艘孤零零的古老帆船，蓝眼睛和此刻沉静的大海一样充满了落寞。
提贝卢斯转过头看了看阿不思目光所在处，随即他的脸上流露出深思的神情。
“他快启程了，想见最后一面就赶快吧。顺便有一件小小的礼物送给你。”
一张正五边形的卡片递到阿不思手里。
“巧克力蛙最新的画片已经出版了你的头像……”
阿不思低头一看，那张紫色的卡片正面是自己登在《预言家日报》头版上那张面无表情的肖像。他慢慢把卡片翻转过来，然后觉得心里被猛地扎了一针。
邓布利多广为人知的贡献：
1945年击败黑巫师格林德沃
‘阿不思！总有一天我们俩的名字会印在同一张巧克力蛙卡片上名传后世！’
一个稍显稚嫩的少年声音穿过二十多年的时光渗透进阿不思的脑海，这一瞬间他的眼前呈现出炫目的阳光色，一个金发少年在麦田的那一头向他招着手……
‘阿尔！让我带你去飞——’
他只觉得整个心都在滴血，那贯彻肺腑的痛深深地融入骨髓的每一处缝隙。这张巧克力蛙卡片没有给自己带来任何光荣，反而成为他灵魂的枷锁。
“阿不思，我劝你以后在任何时候都不要忘记使用大脑封闭术。”提贝卢斯懒懒地闭上眼睛，“有些昔年旧事虽然动人，但仍会给你带来麻烦。”
“他本来不会输的。”阿不思捏着那张卡片，把那令人心碎的名字贴上了自己的额头。
“但你仍旧比他强。”提贝卢斯幽幽地说，“我想格林德沃自己也相信这一点，魔法的强悍与否并非完全取决于决斗技术。”
“或许吧……我想再次感谢你在庭审时所做的一切，提贝卢斯。回头我请你吃饭，地方随你挑。”
“哈！你不恨我的话我就谢天谢地了，这次还是我请你吧。今早报纸第三版说迪佩特教授退休了，那老棉花糖终于离开霍格沃茨回老家颐养天年了。那么，即将走马上任的校长先生明晚可否赏光随我去一家新开的麻瓜顶级餐馆享用龙虾的风味呢？阿不思，你以后会越来越忙，想请你一起享用烛光晚餐恐怕都要提前几个月预约。毕竟我不是格林德沃，有让你随叫随到的本事……”
“你很仁慈，提贝卢斯。”阿不思说着将巧克力蛙卡片小心地塞进上衣胸袋那浅紫色的三角手帕中。“没有让我亲自把那毒药端给格林德沃。”
“哎呦，阿不思！你知道我的心脏十分脆弱，经不起大的折腾。”提贝卢斯露出了微笑，“你当初在火场上的举动已经惊吓了世人，如果再做出什么令人血脉偾张的事情恐怕连遗忘之雨都难以替你遮掩了。”
“我要走了。”阿不思突然说，他骄傲地仰起脸，接着徒手变出一大捧娇艳欲滴的白茶花。每一片花瓣都挂着晶亮的露水，淡淡的香气飘散在空气中。
提贝卢斯惊诧地看着他。
“需要戒指么？”他突然阴阳怪气地添了一句。
红发男子向他报以纯洁如天使的微笑。
阿不思在海边的沙滩上奔跑着，他每跑一步都有一群雪白的海鸥从脚印里蹁跹飞出。那慑人心魄的振翅声随着潮起潮落弥散在空气中。纯白的茶花随着他的奔跑微微颤抖，金色的竖琴从洁白的花瓣里伸出，琴弦自动演奏出麻瓜作曲家瓦格纳的《婚礼进行曲》。如果还有什么能让这一幕更加美好，那就是阿不思瀑布般的红发在白色礼服的映衬下甩出细碎的金色蝴蝶。他跑着、跑着，他甚至能感到圣洁的天使在环绕着自己飞舞。
一切苦难终于都过去了，他的爱人活了下来。尽管一波三折，但盖勒特毕竟是活生生地存在着！他就在那艘即将远航的大船上，而自己就是要赶上去告诉挚爱的恋人——盖勒特是他生命里唯一的真爱！他们已经打破了这个世界上的一切桎梏，终于可以永恒地结合！
阿不思跨进盖勒特所在的船舱时，金发男子正倚窗而坐。细碎的金色刘海下那双熟悉的眼睛朝满面红绯、微微有些透不过气的阿不思转过来，一时间一丝惊讶闪过，但他很快就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冷静。
盖勒特默默无言，他看着手捧雪白茶花的红发男子慢慢走到近前。抑制不住的激动让阿不思浑身上下都在微微颤抖，一如当年麦田中羞涩的少年。他们就这样默默看着对方，情感的风暴却卷过彼此心灵的高原。
“嫁给我吧！”
阿不思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辗转反侧一整夜编排好的台词在这个关键时刻却完全想不起来了，脱口而出的竟然是这样简洁而不简单的话。阿不思觉得自己是蠢透了，他怎么能说出这么直截了当、毫无美感的话来。而盖勒特的表情看上去正验证了自己的想法，他整个人就像刚刚被一只跳着芭蕾舞的巨怪惊吓到了一样。
“你……刚才说什么？”盖勒特开口了，他的声音已经变得彻底认不出了。曾经充满磁性的声音现如今已经像劈裂的木柴般酥脆沙哑。
但这一切都不重要，只要盖勒特还活着，不管他的声音变得比墓地的兀鹫还要沙哑，还是他的脸上爬满了伤疤。哪怕他化为冢中枯骨——
“我依然爱你如初！”阿不思饱含深情地说，与此同时他顺着盖勒特的大腿双膝跪了下去，那束美丽的白茶花捧到了此刻瞪大了双眼的金发男子胸前。这件事如果发生在高锥客山谷那个闭塞的乡下，准会震撼整个村庄，由此波及到全英格兰，进而震动北爱尔兰和苏格兰……
阿不思·邓布利多如此违反常规的举动反而是最庄重的诺言，这位从天上掉下里的人物即将属于他的心上人了！
“我们在地狱中磨砺了这么久，现在终于练就了创造天堂的力量。一切苦难都已经结束，前方的路是我自己选择的。我宁愿放弃魔法部的高官厚禄，也可以舍弃校园的书本案牍，我愿意到被梅林遗忘的孤岛上和你共度余生！盖勒特，你还记得么？许多年前的那个黄昏和现在一样，天边的云彩被晚霞吻得绯红。那个时候你说过，无论天涯海角，都和我永不分离！现在，就是我兑现诺言的时刻！对！我要娶你！”
说完这番话，阿不思威严地瞪着眼前仿佛误吃一粒口味古怪的比比多味豆的盖勒特。阿不思的脸已经彻底憋红，就像一只刚煮熟的虾。他的大脑开始嗡嗡作响，甚至连脑浆都开始沸腾。那个曾经在变形学术辩论赛上叱咤风云、亦或是在庭审上唇枪舌剑中淡定自若的邓布利多已经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神经兮兮、逻辑混乱的红发男子，他正因自己慷慨激昂的表白而浑身颤栗。
刹那感动的光彩从盖勒特眼中闪过，在这一瞬间他的脸似乎被来自天堂的光芒照亮了。只是这一切转瞬即逝，以至于阿不思怀疑自己是看错了。紧接着盖勒特俯下脸看着对方那双饱含热泪的蓝眼睛，突然发出一声冷笑。
“阿不思，我想你也读过麻瓜诗人普希金的叙事长诗吧？”盖勒特用他嘶哑的声音冷静地说，他的手轻轻抬起阿不思的下巴，腕上的镣铐哗啦地响了一下。
“什么？”阿不思不明所以，这家伙怎么会突然问起这样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有点意思……”盖勒特接着说，他沉着冷静的脸上流露出令对方心神不安的残酷表情。“很多年前一个名叫达吉雅娜的乡下女孩纯洁而天真，她是如此意乱情迷爱上来乡下游乐的纨绔子弟奥涅金。而那个像恶魔一般魅惑达吉雅娜的奥涅金对那胆怯又惹人怜的女孩的情书不屑一顾。后来的事情你知道，奥涅金在那个破乡下杀了人后逃离了……”
他看见阿不思的脸色变了，但并没有停下讲述这个令人不快的故事。
“现如今，昔日像白纸一样的达吉雅娜就在奥涅金面前。她已经是一个端庄美丽的贵妇人了。阿不思，你知道是什么改变了达吉雅娜？她宛如壮丽的涅瓦河的女神，全身充满压迫人的威严。她现在已经是全民偶像，世人眼里的自由女神。在她的身上，有谁敢去找那昔日多情女孩的身影？在多少个苦楚爱恋的相思中奥涅金终于放下身段向他心中的达吉雅娜求爱，甚至不惜拿高悬天上的日全食作为聘礼。但达吉雅娜拒绝了奥涅金，理由是她已经嫁做人妇。①正如你拒绝我，为的是那尘埃一般的道义。”
盖勒特站了起来，那捧白色的茶花落到了地上，溅落了一地的露水，就像晶莹的泪滴。
“事情走到如今这个地步，我是否应该说我在你的话里听到了一丝强迫的意思？现在你虽然像条狗一样跪在我面前，可世人仍旧把你尊为天神。你是什么都有了，前途光芒四射，可以高高坐在云端俯视着芸芸众生。你是觉得我现在一无所有，又拜你所赐几次死里逃生，那么我就该转身投靠你这叛贼，后半辈子任你驱使来满足你那见不得人的复仇心？
阿不思，这天底下找不出几个像你这么聪明的人，但你同时也是笨得举世难寻。你穿得像要参加自己的加冕仪式般华丽，在所有人都向你举杯祝贺的时候偏偏跑到这艘被人遗忘的、即将驶往荒凉流放之地的破船上，向你的手下败将炫耀自己放弃魔法部长和校长的位置，就是为了和那个倒霉鬼一起奔向自由之地双宿双飞！你以为那可怜的囚徒会感激涕零？呸！世界上所有的傻瓜都以为你是从我手里拯救世界的耶稣，只有我知道你是个先背叛我的混蛋！自打你在火场创造了奇迹之后，你的脑袋越发膨胀地厉害。”
盖勒特绕到阿不思的身后，他的手插进对方深红色的发丝，抚上了那纤长的脖子。
“能感觉到凝聚在我掌心中的力量么？即便是现在不用魔法，我仍旧可以毫不费力地扭断你这叛贼的脖子，并且像挤巴波块茎的浓水一样把你脑子里荒唐可笑的幻想挤出去！你离开霍格沃茨已经够久了，等你回到你的办公室，估计里面已经堆满了女巫们的求欢信。回到你那蠢头蠢脑的学校里去吧，把一身本事浪费在无聊的变形教案上，整天为一群不懂事的孩子焦头烂额。现如今我也算被火烤过了，烫也烫着了。你背上的诅咒也应验了，现在也失去本来的意义了。走吧，阿不思……”
盖勒特的手从阿不思的脖子转移到脸上，轻轻盖上了对方的眼睛。
“回到你的霍格沃茨去，然后挑个看得还算顺眼的女巫结婚成家，生一大堆孩子……这就是你想要的，一个普通男人的一生？永远别去想在世界的尽头，那四面环海、远离大陆的孤岛上，在高墙铁网下的金毛小贼是否像只蟑螂一样死在暗黑无人的角落里。别相信那恶棍爱过你，他诅咒你还嫌来不及呢。”
阿不思默默地听着，不知不觉中他已经站了起来。黄金抛洒在爱情的海洋里，连声回音都没听见；船舶在希望的湖泊里沉没了，连一条帆索、一块甲板也没留下。他慢慢转过身盯着那张冷峻无情的脸，而后者的眼睛闪着恶意的光。突然之间，那束白茶花猛地抡向金发男子的脑袋，随着一声惊叫，细碎的花瓣纷纷扬扬撒到了船舱潮湿的地板上。但阿不思并没有停手，他一下一下把鲜花砸在那罪无可恕的恶棍脸上。盖勒特只是扬臂遮挡，并没有还手反抗。很快鲜花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叶，阿不思显然已经气得发了疯，他扔下枝叶，像只发怒的天鹅一样朝盖勒特猛扑了过去，径直将对方撞倒在地上。
“哎呦！”阿不思痛叫一声，他身下的金毛混蛋居然趁乱在自己浑圆的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他瞪着盖勒特那张突然变得煞白的脸，于是想也不想就挥拳打去。
盖勒特赶紧闭上眼咬紧牙关，准备着挨这一记迎面痛击。然而等了许久，那意料之中的钝痛也没有来到。他感觉到身上一轻，压在自己身上的重量突然不见了。于是他睁开眼环顾四周，船舱里已经寂然无声，阿不思早已不见踪影。
狼狈不堪的盖勒特慢慢坐起身，接着他看见满地被揉碎的白色茶花。傍晚最后一缕阳光斜射在地板上，一个晶亮闪烁的东西突然吸引了他的视线。盖勒特猛地朝那个方向扑了过去，动作迅猛地像一头猎豹。
那是一枚戒指。
金色的戒托上是一颗凝固的凤凰之泪，表面上刻着一个精巧的死亡圣器标志。在最后一缕阳光的折射下，那凝固的泪珠像猫眼宝石一样焕发出北极极光般的迷离色泽，圣器的标志也镀上了一层骄傲的黄金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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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作者注：格林德沃所讲的故事是俄国诗人普希金著名的叙事长诗《叶甫盖尼·奥涅金》中的故事情节。
下一回：GGAD·燃情Ⅲ：《浓情岁月》 第三十七回 炼金术师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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