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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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GAD·燃情外传Ⅰ：《豪情岁月》第十回狩猎（中）

这一晚的夜色很好，一轮皎洁的满月沿着月相图的轨道来到德姆斯特朗城堡宿舍窗口对面的天空，它透过一无遮拦的窗玻璃凝视着某扇窗子里那个正在伏案疾书的、紫罗兰色头发的男生。时间早已过了就寝规定的钟点，但由于白天的拖拖拉拉、魁地奇训练和其他鬼知道的什么原因，白腹鹞的魔法史论文还没有写完。

他的家庭作业已经到了不堪收拾的地步，于是趁着同寝室的白尾鸢睡熟的机会，白腹鹞照着对方那张长得不能再长的羊皮纸论文疯狂地抄着。夜深人静，远处的暗林不时响起狼人的歌声。就在白腹鹞想绞尽脑汁地编造出几个新的妖精叛乱头目的名字时，夜的静谧突然被嗖地一声锐响打破了。

白腹鹞抬起头，发现一枚晶光闪亮的白鸟饰针正插在窗框上。领针的尾部坠着钻石流苏，此刻正随着震动微微颤抖着。他赶紧放下羽毛笔，把脑袋探出窗户往漆黑的城堡之下望去。

半分钟后，他就悄无声息地溜下楼，来到仅有点点月光洒过的场地上。

“如果你不拿出值得我半夜溜出城堡的理由来，我就把你直接按倒在满是红帽子的沼泽地里好好蹂躏你一番！”白腹鹞匆匆忙忙扣紧白衬衣，刚才由于匆忙他只是随便拣了件衣服就披在身上，一路上的风把它吹得如同鼓足的风帆。

“那事办了。”白兀鹫冷冽的声音从鸟嘴面具下传来。

白腹鹞突然停下了动作，他不可置信地盯着面具窟窿处的那两只黑眼睛：“怎么回事？”

“我的小精灵克利切与白头翁配合得很默契，他们在魁地奇仓库外把事先罗织好的剧本重新彩排给克鲁姆听，所以克鲁姆现在已经知道格林德沃那让人脸红的小秘密了。”

“克鲁姆没起疑心？他真的这么容易就相信了？”

“白鸟亲自揭头鸟的老底，再加上有我的仆人参与其中，容不得他不信。而且他的注意力已经彻底从约翰尼斯那里转移了……无论是魁地奇队长的争夺还是博得罗齐尔小姐的青睐，格林德沃都是克鲁姆现在首要的敌人，他吸引了那帮纨绔子弟最大的火力，这里面已经没有白尾鸢的事了。”

“你自己不也是纨绔子弟么？”白腹鹞哼了一声，摆出这条尽人皆知的普遍原理。“不过现在看至少你的美人计确实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还得感谢诸位暗里制造机会，不然他们很难倒进这温柔乡里。”

“克鲁姆接下来打算怎么对付格林德沃？他会到教官那里告发这个家伙么？”

听了这话，白兀鹫突然转过脸，他那两只乌黑无神的眼睛迸出了火星：“保罗，你为什么这么希望格林德沃被开除？”

白腹鹞一听这话，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一时间竟张口结舌。

“你嫉妒他？”白兀鹫冷静的声音宛如耳语。

“我为什么要嫉妒麻瓜妓女的崽子？”白腹鹞咬着牙回答，他的耳朵也开始跟着发红。

“格林德沃是麻瓜妓女的崽子不假，但现在这反而成了他的优势。我虽不能在明面上和白鸟乐队混在一起，但你们的事情我可全知道。你们这小集团中不乏像白肩雕那样富有同情心的傻瓜，我看白尾海雕这浪荡子好像也有悲天悯人的倾向。至于白尾鸢这个笨蛋，你看得明白，他也被格林德沃的魅力俘获了，尽管白尾鸢自己还没发现。只是很可惜，过了今晚，他们就都只剩下哭的份了。”

“你什么意思？！”白腹鹞勃然变色。就在这时，远处德姆斯特朗大船上方惊起一群夜寐的飞鸟。

“格林德沃现在就在‘狂飙突进’号①上，他已经潜入了试验室禁区。那里除了克鲁姆的定时爆破咒等着他之外，还有——”

“你为什么不早说！！”白腹鹞没有再听下去，他一把扯住白兀鹫的衣领，几乎要把对方像面包一样一撕两半。紧接着白兀鹫气急败坏地大吼一声，然后就撒开手抽出魔杖，拔腿就朝黑湖大船的方向飞驰而去。

大约一个小时前，盖勒特就合上了那本从图书馆偷来的《探秘麻瓜杀伤性武器与爆破魔咒之间的相似性》。他把书以及自己不多的东西都塞进宝贝飞贼里，现在盖勒特养成了把全部财产放进金色飞贼并随身携带的习惯。藏在他手臂纹身中的飞贼里还窝藏着一件十足的违禁品——一枚从麻瓜战斗机上卸下来的小炸弹。

盖勒特早就想尝试在麻瓜爆炸物上施魔咒的效果，但是这实验有很大的潜在危险性，一不小心就会造成不可挽回的连环爆炸。他不能拿自己珍贵的金色飞贼冒险，于是他相中了德姆斯特朗大船——“狂飙突进号”底仓的实验室禁区。那里严禁学生乱逛而且重门深锁，严苛的校规足以把闲杂人等全挡在警戒之外，这地方绝对是既安全又保密的绝佳选择。至于底仓实验室为什么禁止学生进入，那不是盖勒特要考虑的。

德姆斯特朗大钟敲过午夜十二点的时候，这位小绅士还坐在飞贼的梳妆台前用魔法发胶卷自己漂亮的头发。现在是查岗教官就寝的时刻，过了午夜，整个城堡就等于向夜游者敞开了。世界上恐怕没有几个人在做极危险的黑魔法实验前还有闲心打理自己的面容，但是盖勒特这个孩子不同，他需要自己时时刻刻都俊帅迷人，因为他明白傲人的外表会增添自己的魅力，从而产生强大的自信。

终于，一切收拾停当的他溜出了城堡。在黑夜的掩护下，盖勒特如同悄无声息的幽灵穿过湖岸。他的便靴与草甸彼此厮磨，只留下沙沙的声响。等他进入闲人免进的地盘后，步态开始变得放松，连呼吸也好像顺畅多了。

‘狂飙突进号’沉浸在星光下的睡梦中，这里很静，盖勒特甚至都能听见自己兴奋的心跳声。除了盈盈的月光，船上的灯火早已尽数熄灭。盖勒特打算等跨进甲板下层船舱再点亮魔杖，他不想冒险被偶尔起夜的学生发现船上有可疑的亮光。

但是他刚刚走到台阶最下面，原本漆黑的船底舱猛然亮了。就在很近的地方，盖勒特听见了某种像是麻瓜电路板出故障似的嘶嘶声。他赶紧扭头张望，但是船舱那些亮着的马灯灯火又摇摇晃晃暗了下去。

盖勒特点亮了魔杖，他估计船舱里应该设置了某种光感魔咒。但由于底仓实验室太久没有人来了，光感魔咒开始变得很不稳定。他借着银椴木魔杖发出的蓝白色光芒仔细看了下舱壁标示的地图，明白目的地就在底仓的尽头，那个房间现在就隐没在一片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盖勒特朝那个方向走了几步，很快就听见脚下传来水声。他低头一看，不知何时底仓已经有了些许渗水，看来这里确实很久没人来过了。不过一只像是被魔咒打死的死耗子缩在角落里，血迹看上去还很新鲜。盖勒特没有停下脚步，他一直往船舱最深处走去。实验室的大门是紧锁的，不过用魔法撬开它对执意要闯的金发小子来说并不是难事。很快，门锁在银椴木魔杖的杖尖下屈服了，盖勒特蹑手蹑脚溜了进去。

实验室里是一片漆黑。

他点亮了魔杖环顾四周，发现这是一个宽敞的圆形房间。墙壁上有几扇上着铰链的门，门框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咒和象形文字。不过盖勒特没时间仔细看那些如尼文究竟写的是什么，他现在正需要这样一个安静的场所做他邪门歪道的魔法实验。即便是德姆斯特朗这种对黑魔法格外宽容的学校，恐怕也不会允许任何学生把麻瓜世界的易燃易爆危险品搬上大船。没过几分钟，那枚炮弹就被搬上实验室的大长桌。桌上原本摆着五花八门的烧瓶、玻璃管以及一瓶瓶凝固宛如彩色石头的魔药，这些满是灰尘的东西全被盖勒特一股脑儿扫到角落里。正收拾的时候，他看见一只漏斗形的玻璃沙漏正在桌角缓缓地漏着银沙。不过他没有在意，接着忙活自己的魔法实验了。

金发小子一面仔细用无声魔咒拆开炮弹上的引信，一面断断续续哼着走调了的流行歌曲《巫师奥多》，还不时晃动着脑袋。

弹壳中的炸药如果包上强力爆破咒的外壳，其能量可以扩充为原有的四倍……十分复杂的计算公式……如果硫磺中添加火蜥蜴血，热度也会攀升……不过火蜥蜴血的计量必须经过仔细测量，不能多也不能少……

盖勒特正要把魔杖插入引信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他竖起耳朵仔细谛听，就在刚才他隐约在脑海里听见一阵断断续续的咆哮声，简直就像是狮子在嘶吼。但是这个仿佛源自头脑兴奋的产物似乎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震住了，一切又归于死寂。

于是盖勒特打算重新把魔杖伸进引信，可就在这时他头顶的天花板上传来一阵踉跄的脚步声。有人跑过！或者说有人正飞快冲过底仓上层的走廊！接着又是一个撕裂窒息般的吼声：

“金雕！你在哪儿？！”

令人心惊胆战的回音反复撞击在舱壁上，‘你在哪儿？你在哪儿？’的呼叫声还在狂乱地持续着。

而那个被呼叫的人脉搏在这一瞬间就戛然而止了，银椴木魔杖僵直在半空。盖勒特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被人发现的，半夜三更溜上黑湖大船还带着一枚来自麻瓜世界的炸弹！如果因此牵引出自己血统的秘密，那么他马上就要收拾东西滚蛋了！

哐啷！哐啷！

实验室的门口传来重重的砸门声，那动静响得几乎让整个房间摇摇欲坠。还不等盖勒特作出反应，门板就在密集而沉重的魔咒撞击下四分五裂了。盖勒特眼看自己就要被逮个正着，于是拔腿就朝实验室一扇内门慌不择路地奔去。可他还没等碰到门把手，就打了一个趔趄。他的身体被两条粗壮的胳膊从后面拦腰抱住，以至于两个绞在一起的人体同时失去平衡，直接栽倒在地板上。

就在这一刹那，凌晨一点的钟声敲响了。

轰！！

这是一声足够震破耳膜的巨大爆炸，实验室里所有的东西都被掀了个底朝天。长桌被炸得粉碎，碎裂的木板横飞着插进周围的残骸中。底仓的舱壁被炸出一个巨齿鲨嘴般的大窟窿，冰凉的黑湖湖水立即汹涌而至。还没过去几秒钟，实验室的水位就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攀升了。

‘狂飙突进号’古老的桅杆被爆炸产生的气旋扯得晃动了几下，印着校徽的船帆在荡来荡去。来自舱底的爆炸很快牵连到厨房以及火炉坊，接着就是一连串撼天动地的连环爆炸。

这艘诞生于大航海时代的古老帆船，却在现代炮火以及魔咒的混合暴击下遭遇前所未有的重创。所有船帆几乎都被撕碎，船上一应设施包括木楼楼梯、帆锁甚至炮台都被炸成了碎片。冲天的火光让漫天的星斗都黯然失色，响彻寰宇的爆破声比十个世纪前的妖精叛乱还摄人心魄。

望着正在陷入毁灭的‘狂飙突进号’，站在湖岸边一块凸起的岩石上的克鲁姆正举着单筒望远镜淡定地欣赏着这一壮丽美景。眼看冲天的火光引燃了撕裂的船帆，德姆斯特朗的图腾鸟在烈火中涅槃般飞舞，克鲁姆脸上终于浮现出轻蔑的冷笑。

“可以去通知加勒吉尔教官了。”克鲁姆对身边那些聚在一起的死党们招呼道，“格林德沃炸毁了大船，他本人也在这次咎由自取的事故中丧生。”

围观的男生们立即掀起一片幸灾乐祸的巨浪。与此相比，先前的爆炸声只能算是微风细雨。这股回响不绝的轰响早已撼动了沉睡中的城堡，迟来的喧哗席卷了整个德姆斯特朗，那场景无异于倾城出动的龙卷风在任意肆虐。

“盖勒特！醒醒，醒醒！”

有人不断拍打着自己的脸，盖勒特的身体半泡在冰冷的水中一动不动。最终，他仿佛从一场漫长的噩梦中苏醒过来，接着他睁开了双眸。等那宝石蓝色的眼睛重新绽放出光芒时，近在咫尺的那个人不禁发出了一声简短而放松的叹息。

“见你妈的鬼。”盖勒特听见自己这样说道，他气喘吁吁，一时间也想不出合适的咒骂字眼。

“还能骂出来就知道你没事了。”俯在他身边的白腹鹞这样说道。经过这场爆炸的洗礼后，白腹鹞的模样极其可怕。他的头发和衣服已经湿透，浑身上下都在不断地滴着水，身体的一侧被爆破咒炸得发黑，不过他看上去只是受了点皮外伤。后来盖勒特才弄明白，爆炸发生的一刹那，白腹鹞在抱住自己的同时往周身放射了他所能做出的最强防护结界，挡住了绝大部分致命的热量和冲击波。

“我们得赶紧离开，船已经进水了！”白腹鹞大声喊道，他的声音在周围轰轰的水声中简直听不清楚，但是盖勒特已经慢慢恢复了神智。他发觉冰水漫过了胸口，于是猛地从地上弹了起来。

“这船他妈的要沉了么？”盖勒特斜着身子冲出积水的底仓（船身已经倾斜，或者是因为他脑子里一片眩晕），他一路用淘干咒给自己和白腹鹞清理出一条能走的路来，一面骂骂咧咧个不停。“谁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何事？”

“是克鲁姆！”白腹鹞的声音在他脑后嚷着，“他在实验室设置了定时爆破咒，显然那里空间狭小会增大冲击波的力量！这会儿功夫他大概以为你早已被炸成碎片了！妈的！”

盖勒特没有说话，脸色因为被激怒以及寒冷而发青。他只觉得脚下有地震发生，于是像醉鬼一样踉跄了几步。在眼下凶恶的险境里，他那双眼睛平静警觉，实则内心已如翻江倒海。接着，一阵狞笑扭曲了他的嘴唇。

湖水涌入船舱的速度明显要比淘干咒更快，两个身强力猛的男生连游带跑，终于爬到了暂时没有水淹的上层船舱。但这一路的逃生过程也足以让他俩筋疲力尽，更何况在冷水的刺激下他们早已瑟瑟发抖，连血液都快冻僵了。停下来喘息的时候盖勒特觉得自己的一条腿好痛，仔细一看才发现大腿上有一道开创伤口。早先由于惊慌完全没有注意，现在被冷水一激开始疼得钻心。

“我们……恐怕……得喊人来……”白腹鹞握住了盖勒特一只冰冷的手，他们的头发都已经结上了冰花，彼此握住的手都已经麻木到感受不到皮肤的接触了。“我在治愈魔法上……一直不太开窍……”

“没什么大事。”盖勒特咬着牙回答，他正在承受由于失温心悸而引起的暂时性抽筋，蓝眼睛此刻因为疼痛和气血上涌闪过血红色的光芒。“……我……谢谢你了。”他用魔杖在腿上一挥，伤口立即自动缝合。但盖勒特知道没上药的情况下这种简单的包扎魔咒撑不了多久，一有大幅度动作恐怕就会伤口撕裂。“……等我逮住那罪魁祸首，非把他碎尸万段不可！”

听到盖勒特向自己道谢，无奈的微笑爬上了白腹鹞棱角分明的脸庞：“罢了……罢了！”

就在这上层舱另一头的暗影里，一个黑乎乎的影子四肢着地攒动着。两个逃亡者都扭头朝那个方向望去，那究竟是什么，是动物还是人，粗看很难辨认。但没过一会儿，那个影子就挺直了腰杆，用后腿站立起来。

是个人？！

“喂！那位！先生？麻烦你过来帮我们一把！”白腹鹞大声喊道，他一面挥舞着胳膊招呼着，一面踉踉跄跄朝那个黑影儿跑去。

“保罗！等等——”盖勒特大喊一声，他想立即起身追上去，但是伤腿疼得他没能爬起来。没来由的，一种可怕的感觉袭上盖勒特的心头：阴影里那个家伙恐怕不是他们所期待的救援者。

那个东西摇晃了一下，跨进前面空地的一片月光中。

白腹鹞猛地停住了脚步，他所看见的东西让他发不出声音了，甚至他连高举的胳膊都忘记放下来。

站在月光下的是一个高个儿男子的身形，它浑身上下和那两个落难者一样湿淋淋的。只不过它的眼睛雾蒙蒙盖着一层白翳，身上挂着破衣烂衫。这个东西一只脚上有鞋，一只脚没鞋，整个儿走起来一瘸一拐。不过它嗅到了空气中的血腥味，一时间就像快没电的傀儡娃娃突然上了发条，接着就张牙舞爪地朝离得最近的白腹鹞猛扑了过来。

“Stupefy！”

一道红光闪过，那东西当即被撞倒在地。但是没一会儿，它就重新爬了起来，不管不顾地朝攻击者袭来。白腹鹞赶紧转回身向盖勒特跑过去，那个身材跟他不相上下的阴尸发出凶恶的嚎叫并在后面穷追不舍起来。

“后面！！！”奔跑中的白腹鹞瞪着决眦欲裂的眼睛，发疯似的呼号起来。

听到这一声呐喊，盖勒特本能地转过头。可是来不及了，另一个张牙舞爪的阴尸已经猛扑上来要一口咬断他的喉咙。还没等他想出一道可用的咒语来抵挡这凶狠的攻击，一个黑影就猛地窜了过来并把盖勒特推到他背后。在一阵凶恶的叫喊和猛烈的反扑中魔咒的火花四溅，眨眼工夫那个阴尸就被狠狠摔在地上，连脖子都被拧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