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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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GAD·燃情外传Ⅰ：《豪情岁月》第十三回事态开始严重

一听见这个极具诱惑力的可怕数字，大家的热血全都开始在血管里奔腾撞击，他们简直都能感觉到自己置身于熊熊燃烧的欲望之火中。一千枚金加隆，比纳尔拉克的十块金币强多了！哪怕是在几百年不遇的三强争霸赛里获得冠军，所得的奖金也不过如此了。于是人群爆发出“抓住他！”这样带有魔力的咆哮，哪怕是一些过路的幽灵，被吵醒的画像以及值夜班的小精灵在这股声威的感召下都纷纷扔下了自己正在办的事情，加入到这股吼声震天的洪流中。

倒霉的白尾鸢还挤在人群里，他四下眺望，想看看另外两个失踪同伴在哪里，可他自始至终也没看见他们的影子。白尾鸢还看见餐厅里一幅巨大油画中有五六个男巫正在围观布偶戏，但这些人现在全把精彩的演出抛下，冲过一幅幅画像跟着人群一起高喊“抓住他！”，尽管他们压根不知道那小暴徒究竟干了什么引起了这场可怕的追猎。

而那个炸毁大船的金毛凶手还在拼命逃跑，意图甩掉紧追不舍的人群。但是很明显，长时间的奔逃已经让盖勒特开始体力不支，他的动作已经越来越迟缓。见此情景，追捕者高声喝彩、又推又搡地冲上去想抢个头彩。

唉，看在梅林最肥的兜帽的份上！白尾鸢绝望地想道，快点抓住他吧，哪怕是为了让这家伙喘口气。

但是那小亡命徒显然比白尾鸢预计的要顽强，盖勒特已经逃到大厅的尽头，那里的金色雕花大门是锁着的。还没等他用魔法把门轰开，人群已经一涌而至。

“快啊！雷古勒斯！抓住他！”

跑在最前面的是克鲁姆的几个同伙，让白尾鸢惊讶的是白兀鹫居然就在这伙人当中。这家伙浑身湿淋淋的，像是刚从一场暴风雨中逃脱出来。白尾鸢完全不明白白兀鹫是何时出现的，自己刚才怎么没看见他？

白兀鹫手里没有魔杖，看来是在混乱中不慎失掉了。可他现在已经身不由己地被推到最前面，独自面对着如一头瞪视着猎户逼近的小豹一样狠狠瞪着他的盖勒特。

紧接着，让人大跌眼镜的事情在短短的几秒钟内出现了。

白兀鹫突然从腿侧拔出一把亮闪闪的蝴蝶刀，然后他以堂吉诃德冲向风车的可怕蛮勇朝盖勒特猛扑过来。这里必须说明一下，在白兀鹫阴沉晦暗的一生中，这绝对是他所干的屈指可数的、既勇敢又愚蠢的事情。

但是在助威的呐喊声中盖勒特已经抓住了白兀鹫的手腕，众人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蝴蝶刀就啪嗒一声摔落在地。接着又是嘎吱一声腕骨脱臼的声音，白兀鹫噗通跪倒在盖勒特面前的空地上。紧接着盖勒特一掌扣在白兀鹫的脸上将他整个人推翻在地，继而头也不回地穿门而逃。

追猎者们急切地想冲上去追赶，但是他们却被刚刚爬起身的白兀鹫的身体横挡了一下。就在这宝贵的几秒钟的档口，盖勒特已经跑过一段楼梯，直接冲到低年级学生的公共休息室中去了。他朝身后横扫了一堆自己都不太清楚是什么的可怕恶咒，连天花板上石头雕成的鹰头马身有翼兽都被砸得四分五裂，门板在瓦解，各种石块冰雹般落下，城堡的棚顶已经出现了局部坍塌。

盖勒特知道整个德姆斯特朗已经被自己搅闹得摇摇欲坠，犯下如此滔天大罪后如果被抓住，只怕教官们会活剐了他。德姆斯特朗与其说是一所魔法学校，倒不如说是个巫师少年犯监狱。面对那些信心十足、无比疯狂、正在黑暗的墙砖废墟中朝自己挥舞拳头和魔杖的人群，盖勒特不是不感到害怕。相反，他的内脏和城堡的肺腑一样在恐惧地震动，他暗暗祈求梅林开眼，无论是魔鬼还是上帝，谁能把他从这群疯狂的追捕者手中拉出去，盖勒特准会趴下去吻他的脚。

但是时局的危急已经容不得盖勒特多想，他眼前突然一阵天旋地转，下一秒钟他就脸朝下趴在砖瓦石块的尘土之中。漂亮的一击！盖勒特中了一道不知是谁发出来的拌腿咒，紧接着他就发现自己的魔杖也被面目不清的人抢走了。

手无寸铁的盖勒特趴在地上，浑身上下都是泥泞和尘土。他听见四周轰隆隆的脚步声正在把自己团团包围，那些面目模糊的面孔密密麻麻，无数道犀利的目光就像闪电一样击中他的精神。

这就是自视奇才的格林德沃么？你究竟要在这里趴到何时？

“你们都让开点地方，别把他踩死了！”

盖勒特听见了白尾海雕独特的声音，看来这家伙早就上岸了。

“加勒吉尔先生呢？快点叫教官来！我们抓住他了！”

又一个陌生声音嚷嚷着，响亮地足以盖过所有的嗡嗡声。

“这只小公鸡还挺能跑，大概是跟着老母鸡躲避麻瓜警察的时候练的吧？”

在传入耳中的所有叫喊声中，没有一句比刚才这句话更为可怕、更能彻底激怒盖勒特的感官。与此相比，先前的怒骂声简直就跟比利威格虫的嗡嗡叫一样不值一提了。盖勒特什么也没说，他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双价格不菲的鳄鱼皮靴子，浑身上下的热血将耳膜撞得轰轰作响。

于是，他咬紧牙关，自己慢慢爬了起来。

人群注视着他的举动，猜不透他意欲何为。在一阵静默中，金发小子直起了身。这时人们才发现盖勒特的表情非常可怕，怒火在他的脸上燃烧，沾着污泥的额头血流如注（看样子刚才摔得不轻），两只凶暴的蓝眼睛闪闪发亮。

“你再说一遍。”

盖勒特声音不大，但周围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挤在人群中的白尾鸢心里突然猛地咯噔一下，俨然撞钟一般。劈面而来的可怕直觉在提醒白尾鸢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降低存在感，但他刚刚试图后退一步，就听见倒吸凉气的声音在脑后响起。

“踩着我了。”白腹鹞小声抱怨道，看来不知什么时候他也从湖里逃生并溜到了人群中。

“快把教官喊来！”白尾鸢尽可能压低声音严厉地说。但是还没能白腹鹞挪动脚步，他们的注意力就被克鲁姆高亢的声音完全拖住了。

“格林德沃，你到底以为德姆斯特朗是谁家天下？”克鲁姆吼道，他并没有像周围其他人那样开始有意无意地与格林德沃保持一段安全的距离。他的目光顺着眼角朝周围密不透风的人群瞥了一眼，发现维达·罗齐尔也挤在其中，不禁洋洋得意起来，嗓门也更加嘹亮了。

“女士们先生们！我很荣幸地向大家公布一则爆炸性新闻！”克鲁姆像是做一场演讲秀似的开始来回踱步，他手里拿着刚刚缴获的、盖勒特的魔杖，杖尖扫过沉默不语的人群。

“行了，你别说了。”一个清脆的女声突然响起来。众人扭头一看，只见维达·罗齐尔已经站了出来。她还穿着翡翠绿色的睡裙，黑色的长头发披散在肩膀上。“违反校规应该由教师处理，这里还轮不到魁地奇队的闲人说话。”

“哈。”克鲁姆阴阳怪气地冷笑一声，他用手中的魔杖拢了拢头发。“违反校规？难道炸毁大船、放出一船阴尸、轰掉城堡一半建筑群的罪行仅仅是违反校规？明白了，明白了。劳烦你再告诉我，罗齐尔小姐，告诉我们大家，告诉所有好奇的人们——你和盖勒特·格林德沃到底上过几次床？”

这番粗鲁的措辞被克鲁姆铿锵有力的音调一渲染，就成了一句世间最难听最恶毒的骂人话。可还没等维达作出反应，克鲁姆已经把脸转向此时面色煞白的盖勒特，他打量着对方几乎抽搐起来的脸，又发出一声半含轻蔑的冷笑，继而又看看脸已经气得涨紫了的维达。“看来他功夫不错，不然你干嘛这么替他说话？难不成他像我一样，也让你在校外抱了一窝小崽儿？”

一阵嗡嗡的噪音响了起来，其中还夹杂着几声揶揄的口哨，音调里还充斥着对他人苦难的冷漠不恭。如果有画家给眼下这幅场景作画，那么画面上所有的光线都会集中在盖勒特和维达憋紫的脸上。

“让开！给我让出路来！”一个粗重的、明显是被激怒了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凶神恶煞的加勒吉尔教官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别再胡扯了，克鲁姆先生！现在我得把那个小暴徒给铐起来——”

“等等，先生。”克鲁姆插嘴道，“格林德沃的罪行可不是一个纵火犯那么简单！这个家伙是混进德姆斯特朗的泥巴种！他的存在玷污了这所学校近千年来高贵的声誉！我倒想问问诸位，眼前这位浑身上下都是麻瓜婊子味儿的泥巴种先生混在纯血巫师当中六年并与纯血女性私通，这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滔天大罪？”

几句话娓娓道来，听众们先是沉默了两秒钟，紧接着可怕的喧哗声几乎将城堡剩余的建筑轰塌了。而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些恶毒的话就像扬起的鞭子猛地抽在盖勒特脸上，使他瞬间全无人色。盖勒特浑身上下的肌肉都因惊愕和恐惧僵直起来，他看见那些密集如网的审视目光呼啸而来，如同片片利刀刹那间就把他的隐私扒得一丝不挂，他就在满是憎恶、鄙视和好奇的目光中直挺挺地站着示众，这种时刻完全是依靠梅林的力量，盖勒特才没有像烂泥似的直接倒下来。

如果克鲁姆就此闭口，盖勒特恐怕还能像磐石一样硬撑到世界末日，勉强控制住正待发作的歇斯底里。但是今天梅林也是个怕硬欺软的怂包，他没站在盖勒特这边。

“你们大概还不清楚，每逢德姆斯特朗放假的时候，格林德沃都是回到慕尼黑的一所龌龊潮湿的麻瓜公寓里！”这位痛心疾首的检举者继续说道，他的声音响得吓人。“他母亲是麻瓜红灯区里声名狼藉的妓女，生了个都不知道爹是谁的泥巴种，然后就是这不知好歹的骗子混进了我们圣洁高贵的学校，成为腐蚀我们核心的蛀虫！……”

克鲁姆还在滔滔不绝地演讲着，但是这铺天盖地的指控已经化作盖勒特脑海里嗡嗡的噪音，以至于他耳朵下面的颚骨也震得生痛。盖勒特通过自身的努力，已经在德姆斯特朗赢得了巨大的声望和仰慕，甚至男生会主席的位置都在向他招手了。可现在这个对自己嫉恨交加的跳梁小丑却在他的未来人生中播下厌恶和耻辱的种子，把自己难以启齿的软肋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盖勒特慢慢意识到自己正淹没在周围这些义正严辞的恶棍们的轻蔑中！身边这个丧心病狂、唾沫横飞的家伙甚至给自己添加了子虚乌有的私通罪名，现在大家会怎么看他？

“……喂！那边那个！赫尔曼，你那时常喝醉酒的爸爸是不是还和麻瓜妓女睡过觉？格林德沃的丑事你是知道的，可你却不检举他！我倒要问问，德姆斯特朗这所血统纯良的学校，什么时候开始流行与麻瓜勾结了？”

这下子克鲁姆可算得罪错了人，白腹鹞的脸已经不可遏制地抽动起来，他一根根直竖的头发几乎冒出烟来。这个性情暴烈的男孩一把将挡在前面的白尾鸢推到一边去，显然他情绪变得越来越激愤。盛怒之下的白腹鹞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因为强烈的怒火锁住了嗓门。他只是单人匹马地朝那个还在夸夸其谈的混蛋猛扑过去。这股力量凶猛又出其不意，竟然将克鲁姆整个人都重重地撞倒在地。

“我打死你！”他狂怒地咆哮道。

就在白腹鹞的拳头猛击身下那恨之入骨的脑袋时，一只手突然握住了他的后衣领。还没等白腹鹞转过头看清抓住自己的人的脸，他就已经像一口袋马铃薯一样被横抛出去，狠狠砸在围观看客们的身上。

如果仅仅是自己受到这番酣畅淋漓的侮辱盖勒特恐怕还能忍受，大不了他引爆魔杖和全校师生一起同归于尽。但是自己的妈妈被这么个癞蛤蟆羞辱，盖勒特可就无法再装死了。他耳朵里充斥着周围人在听见自己母亲是妓女这则猛料后爆发出的哄笑声，仿佛这比盖勒特是麻瓜出身本身还要让人乐不可支。放浪的笑声化作团结的毒舌在盖勒特脑袋里猛烈地嘶嘶着，这声音比曼德拉草尖利的嚎叫声还要刺耳。

愤慨和绝望使他满是灰尘和血道的脸更加阴森可怖，如同布满了乌云的天空。他听见了那些嘲笑声化作隆隆的闷雷，怨毒已然如同蓄势待发的闪电越积越多。有那么一会儿，盖勒特几乎要哭出来，但是他顽强地忍住了，反而用一种严肃高傲的气概面对这一局面。

这个时候，他看见克鲁姆的膝盖击中了白腹鹞的肚子。

终于，那道愤怒的闪电从天而降击中了盖勒特的灵魂。

他的白鸟当着众人的面挨打，这种事情使盖勒特无论如何也不能忍受了。他和白腹鹞谈不上关系很好，但不知从何时起，盖勒特已经将白鸟看作自己的私有财产，他们每一个人都像那金色飞贼一样只属于自己。如果魔杖还握在手里，恐怕克鲁姆这会儿功夫已经被魔咒的霹雳炸成齑粉。这场折磨下来，盖勒特自始至终一言不发。他的面色越来越阴沉，于是上前一把将白腹鹞揪住丢了开去。

克鲁姆刚刚站起来，就意外地发现自己的脸正对着一只黑洞洞的、属于麻瓜的手枪枪口。

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和迟疑，甚至都没有眨一下眼睛，当着现场数百名目击者的面，毫无表情的盖勒特扣动了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