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GAD·燃情Ⅳ：《殇情岁月》第四回 雷雨之夜
乔治娅娜一言不发，她脸上的表情几乎都没有任何变化。魔咒的光雨像焰火一样划过甜品店的天花板向她猛地袭来，紧接着就撞在铁甲咒盾牌上当当地回响不绝。
女巫一步步跨下楼梯，她像毫无惧色的死神向黑压压的食死徒人群走来。几十道魔咒将乔治娅娜照得无比明亮，可是它们却无法穿透她身前那刚硬如铁的透明屏障。她在沉默中不断反击，空气中爆发出的魔法力量势不可当，眼前戴兜帽的身影一个接一个地被昏迷咒击倒，就像一连串纷纷倒伏的保龄球瓶。
整个甜品店在魔咒的爆破声中摇摇欲坠，每一件物品顷刻间都活过来援助它们的女主人。层层叠叠的魔鬼网像快镜头中的爬山虎一样穿过地板，将入侵者一个个绊倒在地。那些悬空的盆栽花朵突然间全都变了脸，绚丽的花苞感受到了空气中的血腥之气，立即绽开花瓣从内部放射出一支支沾着活地狱汤剂的利箭射向人群。惨叫声此起彼伏，血花不断飞溅宛如缤纷的花瓣雨。平时静谧的蜂房开始嗡嗡作响，口甜尾毒的成群蜜蜂黑压压地冲了出来，它们化作一股在空中流转的沙尘暴扑向那些戴兜帽的身影，离得最近的几个倒霉鬼立刻被盖了一头一脸的毒蜂，几秒钟之内就在撕心裂肺的嚎叫声中被分解尽净。
面对眼前横七竖八的尸体和哀嚎的伤者，乔治娅娜依旧保持着惊人的沉默。混战中她的裙子被撕了一个大口子，但是她已经成功地将食死徒堵到了商店门外。但是时间一久，乔治娅娜也感到体力透支，她面对的敌人都是虎狼之龄的年轻男性，即便乔治娅娜使出浑身解数，以一挡百的悬殊力量也令其坚持不了多久了。
她毕竟只是一个魔法较为超群的女巫，但与她有着逆天魔力的弟弟和侄子相比，乔治娅娜只是淡星比皓月。
“Expelliarmus！”
一道红光从乔治娅娜脑后飞来，下一秒钟魔杖就从她手中飞出落入黑暗之中。还没等女巫转头把目光落到背后的袭击者身上，近在咫尺的里德尔就已经抡起胳膊照着那优美如艺术品的头颅猛挥过去。
乔治娅娜趴在地板上，头发已经从发网里散落下来。一道明显的瘀伤呈现在脸上，打破的唇也挂了浅浅的血痕。还没等她再动一下，一只苍白如长腿蜘蛛的手就钳住了女巫的脖子，将她整个人从地板上拎了起来。
“想不到你竟然咬死了自己亲手养大的独角兽崽儿。”里德尔嘶嘶的声音说，他的唇和下巴甚至连同胸前的衣服都沾满了银色的液体——独角兽的鲜血。“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不惜靠出卖色相来征服对手……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乔治娅娜仍旧沉默着，她刚才被打倒的时候撞碎了一张木头桌子，浑身上下都痛得钻心。她眼角的余光看到街道上的食死徒已经重新涌过来，那些恶狠狠的眼睛在兜帽下闪闪发光。接着一条带着粘液的蛇芯子在她眼前挥舞着，然后湿哒哒地贴在了乔治娅娜的脸上。
这次她实在是忍不下去了，寒冰般的怒火从腹腔直冲顶门。她脑海里回响着那些用吐真剂套取来的记忆：高迪死前的惨状以及眼前这个恶棍是如何谋害盖勒特的卑鄙行径……
乔治娅娜一把抓住里德尔钳住自己的手腕，她像一只发狂的兔子连踢带打。女巫清楚地明白大限已至，但坐以待毙从来不是格林德沃家的人的做事风格。
“你挣扎的动作让我想起了你那个还在蹲大狱的侄子，你和他还真挺像的。我就是喜欢看被逮住的猎物在反抗，这样更刺激！”
一道耀目的闪电划过夜空，那光芒猛然间照亮了里德尔的脸。在这一刹那，乔治娅娜以为自己看见了一具正在狞笑的骷髅。
接踵而至的沉闷雷声震撼着大地，她被里德尔的魔咒狠狠地摔到翻倒巷街道冰冷的路砖上。从头发的缝隙里，乔治娅娜看见里德尔黑亮的靴子朝自己这个方向走来。周围密密麻麻的人群早已挤掉了所有空隙，现在她已经看清楚自己插翅难飞的处境。乔治娅娜立刻想站起来，但是还没等她直起身，一道裹挟着火焰的魔咒猛地将她抛起又摔落在地。
一阵口哨声夹杂着笑声响彻在周围，乔治娅娜感觉到大腿根部一阵冰凉。她一言不发地爬起来，迅速将刚才掀起来的裙摆将光溜溜的大腿遮住。她只是用鄙夷的目光看着周围一个个充满淫邪和嘲弄的眼睛，乔治娅娜镇定地宛如岿然不动的冰山。
“你们都看见了吧，她没穿裤子。”里德尔轻声说，他稍微停了一下好让食死徒们笑个够，“不过年近八十岁的老夫人只要保养得好，还是跟三十岁的少妇一样春意撩人啊……”
围观者刺耳的嘲笑声中，里德尔在乔治娅娜眼前蹲了下来，他的蛇芯子挑逗地碰着对方的头发。
“乔琪，我听说你也是个精明的商人，为你那兄弟的死和黑魔王结怨可是个不划算的买卖。”他用耳语般的、只有乔治娅娜才能听见的声音说。
“可惜，黑魔王只有格林德沃一个。”乔治娅娜悄声说，但她知道对方听得清清楚楚，因为扭曲的表情已经让里德尔的脸变得狰狞起来。“跟他一比，你就是阴沟里的耗子。”
“你是不是也爱上他了？”里德尔咬着牙说，他的声音透着刻骨的怨毒。突然，一种可怕的预感攫住了里德尔的精神，他一把抓住乔治娅娜的脖子。
“那个符咒……是不是在他的身体上？”
“你也配长生不死么？别、别做梦了！”乔治娅娜断断续续地说，她被掐得快要窒息了。紧接着女巫就被狠狠按倒在冰冷的地上，里德尔已经抬腿跨坐在乔治娅娜的腰腹上。利刀一样的目光猛地探进那铬绿色的湖泊，纷繁的记忆如光影碎片般纷飞在乔治娅娜的眼前。
摆满了五颜六色药瓶的地下试验室，坩埚里沸腾的魔药满是黄金的魅惑颜色……一只修长的手在上下抛接一个生锈的旧金色飞贼……一个青面獠牙、挂着黑色流苏的占星师面具……古旧的羊皮纸，写满了各种化学符号和方程式……一张旧剪报，照片上是尼可·勒梅在炼金术大会上获奖的摆拍……一面巨大的黄铜镜子，映出一张极其苍白憔悴的脸。紧接着那张脸露出了微笑，慢慢的，岁月的痕迹悄然逝去，蜡状的皮肤开始呈现出健康的红绯。高迪·格林德沃几十年不曾老去的面容出现在镜子里，他抬起骄傲的下巴……
一支熬魔药的专用漏勺伸进坩埚，高迪将他的脸凑近那金色的蒸汽。很快他干枯的头发重新焕发出阳光的色彩，脸庞也容光焕发。漏勺慢慢抬起，宛如红色宝钻的石头滑落下金色的药液，焕发出生命之光——
“那石头……现在在哪儿？”
脸上刚挨了乔治娅娜狠狠一巴掌之后，里德尔不得不终止了摄神取念术。他死死抓住不断放抗的女巫两臂，指甲都深深嵌进对方的皮肉里。
“不说？”里德尔冷笑道，“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可以把你扔给这些食死徒？他们不少人是刚从监狱里出来，好几年都没碰过女人了。”
“我要是告诉你，你会让我死得痛快点么？”乔治娅娜喘息着说。
“我不会让你死的。”又是一道闪电照亮了里德尔的脸，这一瞬间他就像在黑夜中绽放的曼陀罗花。“反而我会遵守诺言娶你，然后——”
黑头发的青年男子俯下身，他浅紫色的唇贴近了女巫耳垂上的水晶耳坠。
“——然后我会折磨你一辈子，让你亲眼看到你丈夫是怎么取代你侄子的。”
他用牙齿将耳坠咬了下来。
“你这傻瓜。”乔治娅娜终于笑了出来，她的绿眼睛里全是嘲讽。“实话告诉你，家父死后没几天我就已经嫁为人妇。对我来说，你算个什么，你自己应该很清楚。”
她看见里德尔的脸在几秒钟之内变得灰白，不由得萌生出一阵恶狠狠的快意。
“你敢耍我？”里德尔压低嗓子说，他的红眼睛突然间兴奋地瞪大了。“不过激将法对我没用，我还是不会杀你。我要把你变成一把悬在格林德沃头顶上的利剑，不怕他不把魔法石给我！”
黑发男子猛地站了起来，他像提起一只垂死天鹅般将乔治娅娜从地上拎起，并将她推得撞在人墙上。满面狰狞的他看着乔治娅娜在好几条手臂和魔杖挟持下不断挣扎，不禁露出了一丝残忍的冷笑。
“别乱动，美人儿。”里德尔的指尖将女巫唇上的口红轻轻一推，一道玫红色的痕迹划过对方的脸。“只要你乖乖的，我保证不会伤害你。但我必须在拜会你侄子之前，给他准备一份大礼！”
那只水晶耳坠从里德尔苍白的指间射出光芒，晃着耳坠主人的眼睛。
呯！
一道亮得几乎刺透人眼的闪电突然狠狠击碎了博金·博克商店房顶上的死神雕塑，崩裂的青铜碎块砸落在地，表面已经被烧熔。人群不由自主地抬起头望向天空，又是几道闪电划过夜空，瘆人的劲风卷着堆积了一整天的乌云万马奔腾般从翻倒巷的两边道口滚滚而来。大滴的雨点落了下来，似乎预示着一场猛烈的暴风雨即将来临。此时的寒气四下漫溢不亚于摄魂怪的突袭，这股来自自然的力量让食死徒们产生了骚动。
“快看那里！”
一个声音高叫着，里德尔和其他旁观者一样顺着那人手指的方向朝翻倒巷最高建筑的房顶张望。那里原本是一片漆黑，然而又一道闪电帮了他们的大忙。在耀眼的白光映衬下，一个瘦长伟岸的身影在夜色中凸现出来。他金色的背头被照得几乎变成惨白色，身影纹丝不动宛如一尊伫立于绝顶之上的神祇在俯视着脚下的蝼蚁。
雨水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里德尔简直能听见恐惧的波浪卷过周围的人群。他的心脏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可怕的预感像此刻冰冷的落雨一样渗进了他的四肢。接着，里德尔看见那个高大的影子举起了魔杖，然后抬手一挥将雷电引了下来，直接瞄准了惊恐万状、意欲躲闪的食死徒们。
轰！
惨叫声回响不绝，几个被雷电击中的人影立刻被烧成焦炭。那速度太快，谁都没看清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焦黑扭曲的尸体惨状，再加上这罕见的掣云引电、呼风唤雨的高深魔法顿时让食死徒们魂飞魄散，立即有几十个外围的人影尖叫着向四处逃窜躲避。
“是他！是黑魔王！”不知谁大声喊了一句，里德尔立刻听到了一阵牙齿打颤的声音。他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周围曾经在自己面前指天画地宣誓效忠的食死徒们，此时此刻这些人竟然被那不速之客吓得肝胆俱裂。
“是格林德沃！”又是一片惊恐的哗声。
“快逃啊！”
食死徒们顿时大乱，他们争先恐后地朝翻倒巷两边的出口冲过去，唯恐落在后面被格林德沃复仇的雷电炸成齑粉。这其中有不少人是夜枭集团的叛党，对旧主报复他们的恐惧令他们立即溃不成军。
“你们慌什么？”里德尔大声咆哮道，他的声音听上去十分恐怖，刚才四散奔逃的食死徒陡然间鸦雀无声，他们像中了石化咒一样僵立在原地。
“格林德沃现在远在天边的纽蒙迦德呢，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里德尔厉声呵斥道，“更何况你们忘了这女人还在我们手里么？有筹码在，你们怕他做什么！”
说罢，他将被施了禁锢咒的乔治娅娜一把推到几个跟班手中，他们立刻拽着她隐没于甜品店的黑暗之中。里德尔的威势吓住了众人，很快食死徒们又井然有序了。一根根魔杖全亮了出来，瞄准了远处屋顶岿然不动的金发身影。
当里德尔第一眼看到那个不速之客时，他和他的手下们的反应其实是一样的——腹部一阵恐惧而焦灼的痉挛。直到这时可怜的汤姆才意识到格林德沃的名字在众人的潜意识里威慑力有多么巨大。他原以为在经历这一切事情过后，格林德沃会害怕自己。然而此时此刻他总算明白了，真正害怕对方的其实一直是他汤姆·里德尔本人。
原来自己一直担心格林德沃的报复。
久经沙场的里德尔并不是那么容易就吓尿的胆小鬼，很快他就冷静了下来。不、不可能！格林德沃一直在纽蒙迦德监狱，没有任何风吹草动证明他已经越狱而出。可眼下这又是哪一路奇兵从天而降？里德尔那双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那高高在上的影子，慢慢地，他感觉到了一些不太对劲的地方。
里德尔用悬浮咒将自己高高地托起，很快他也站在了那湿滑的屋顶上。雨点打在彼此的身上，但谁也没有用魔法来屏蔽冰冷的雨水，任由它顺着彼此的发梢滴滴答答。
离得这样近的距离，里德尔看清了对方身上是黑色的衬衣和领带。除了那一头漂得发白的金发，整个人都是黑压压的。那张贴着黑色羽毛的面具滑下一串串水珠，一双暗色的眼睛在面具后窥视着里德尔的脸。
他们就这样沉默地站着，良久，阴冷的微笑爬上了里德尔的唇角。
“你我一直缘悭一面，想不到今天竟在这里相会了。”里德尔用一种讨好的口吻说，他甚至稍微欠了欠身。“人们都说你韬光养晦甘居幕后，现在终于肯出山想一飞冲天了？”
让人脊梁骨都咔咔作响的阴冷笑声从黑羽面具下传出，接着那些羽毛缓缓飘散。一张轮廓鲜明、白煞煞的尖脸露了出来，两只暗灰色的眼珠射出凌厉的精光。
由于距离较远，绝大部分食死徒还不能马上分辨出这是何许人也。但他们显然也看出这个身影比格林德沃本人身材要高大。但人群中似乎有几个人意识到了这是谁，即刻传出几声倒吸冷气的声音，有人已经开始高度戒备着慢慢后退。
“远在欧洲的我也听说一个叫伏地魔的小子在英格兰这弹丸岛国自封新一代黑魔王了。”不速之客的声音甚至比里德尔的还充满魅惑性，“所以我不远万里地慕名而来投奔你了。”
里德尔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您真是爱拿属下寻开心。”他轻声说，“既然‘神之子’已经没有翻身之日，这黑魔王的桂冠自然是由您继承。我听说这些年您都没有对格林德沃出手，完全是出于对他身边那只‘乌鸦’的忌惮。现在‘乌鸦’已死，心腹大患已除，甚至连他的姐姐也落在我手里了。”
“这么说，你已经替我扫除了一切障碍？”对方平静地说，那语气就像在谈闲天。
“当然。只是我不争功，你又德高望重且在巫粹党中口碑甚佳。我乐意将黑魔王的位置拱手奉上，这位置本来就是您的。我甘愿做您鞍前马后任由差遣的马仔，只是看在我毒杀‘乌鸦’的功劳上，把他的姐姐送给我做个敷衍就可以了。”
唯一的听众没有回答，他只是用懒懒的目光盯着里德尔一言不发。
等了足足有半分钟的时间，里德尔终于忍不住先开口了。他的红眼睛瞳孔开始变得愈发狭长，蛇芯子在口中闪了一下。
“你听见我的话了么？白尾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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