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GAD·燃情Ⅳ：《殇情岁月》 第五回 错棋
这个饱含威慑力的代号从里德尔口中吐出，尽管隔着雨点的沙沙声，所有人却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一时间食死徒们潮汐般猛地向四面八方退去，那架势就像圈里的羊群突然发现高墙上站着的是一头饥肠辘辘的狼。
“你的提案，我真的是难以拒绝啊……”白尾鸢终于慢悠悠地开口了，他歪了歪和格林德沃有些相似的金色脑袋，目视着黑发男子一步步向自己走来。
“聪明的选择。”里德尔笑吟吟地说，苍白如骨的紫衫木魔杖在他掌心里敲打着。“你与格林德沃相比不遑多让，却总是被他压过一头，着实可惜。其实你我之间并没什么私人恩怨，只不过在一九四五年那个有趣的夜晚我发动了一场针对你旧主的失败政变而已。先生可是个绝顶聪明的贵人，千万别和我这种小角色一般见识。”
白尾鸢的唇角绽出教人一见难忘的诡异笑容。他也一步跨前站到里德尔身侧并微微偏过脸：“你可知道——那天晚上派遣夜枭部队在白鸟公馆设伏杀你的主谋……是我。”
这句话轻轻道来，每一个字眼都无比轻松。仿佛白尾鸢讲的是发生在五年前的某次无聊酒会，而不是惊心动魄的兵围哗变。后者勃然变色，阴冷的杀气立即将周围的雨丝冻成了冰柱。
“怪不得格林德沃当时那么镇定，原来是有恃无恐啊。”里德尔机械地微笑着，他脸上的肌肉开始僵硬。“可你带着夜枭们围攻的白鸟公馆里还有黑魔王本人啊，难道你不担心格林德沃会认为你是假意援救，实则是想胁迫他交权？”
他看着白尾鸢顿生百魅的笑容，突然顿悟了。
“难道你想隔岸观火，先看看谁居上风？”
“主子面前奴颜媚骨，背后却包藏祸心图谋取而代之。我必须承认，白鸟们防范我的同时小看了你。相比雄烈的格林德沃和优柔的邓布利多，你这种擅长趁火打劫、投机钻营的枭雄倒更符合我心中的霸主期待。”
白尾鸢慢悠悠地说着，他的眼睛冒着犀利的光芒：“我曾提醒过格林德沃放权，多给夜枭内部人才一些大展拳脚的机会。可惜主子多疑，他总觉得我推荐的人是我白尾鸢的耳目，连他自己的占星师都被他挤出白鸟核心圈。你虽然算得上青年才俊，但也不可避免地犯了志大才疏的毛病。光凭一群不得志的夜枭叛党，就想逼宫黑魔王？格林德沃是集权者，是所有傲罗魔杖瞄准的靶心。即便他倒了台，你以为白鸟们当真没有二手准备？还是你没注意到，我在通缉令上挂名多年，至今仍逍遥法外。你和你的食死徒在大英帝国只能搞些不见天日的恐怖活动，而我已经带着昔日同僚们平安度过了危险期。现在他们摇身一变，个个都成了巨贾大亨。魔法部已经腐败透顶，花一口袋金加隆就可以把自己的名字从通缉令上买下来。要不是那天晚上邓布利多来添乱，我早就替格林德沃取下你的脑袋了。”
里德尔瞪着眼睛听着，这番奚落让他的脸红一阵白一阵。但他唇间的微笑依旧保持着，直觉告诉汤姆千万不能在眼前这个男人面前自乱阵脚。
“晚辈听您一言，颇有醍醐灌顶之感。”黑发男子的笑容是如此危险，“可怜我父母早逝又缺乏师长教导，今天倒是遇见人生导师了。”
“缺乏师长教导？我听说邓布利多颇有贤师口碑，他疼爱学生如同对待亲子。”白尾鸢阴森森地说，他的眼睛打量着里德尔的脸。“可你这出自他门下的学生为何没有受到他的待见？”
“邓布利多虽然是个魔力强悍的巫师，但绝非慧眼识才的英主。”里德尔咬着牙说，与此同时他竭力控制着别把蛇芯子伸出来。“他和格林德沃实属一丘之貉，都太傲慢自大！邓布利多不喜欢我，正如格林德沃不喜欢你一样！白尾鸢啊，你得不得主子宠信，自己心里是最明白不过的。换你是他，现在绝不会被关进监狱的。”
“得不得主子宠信，我自己心里是最明白不过的……”白尾鸢做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默默地玩味这番话。
里德尔见对方已被打动，赶紧往上靠：“那天晚上，格林德沃在白鸟公馆的舞女怀里喝得酩酊大醉，而你却冒着酷寒为他东奔西跑。你帮他打下半个欧洲，可结果呢？他和我们的死敌沆瀣一气！你们可能都没看见或者不记得了，那天凌晨格林德沃在刑场马上就要被烧死了，就是邓布利多赶去把他从火里救出来。我们的黑魔王通敌早已是铁证如山，如果不是他与邓布利多早有勾结，后者岂能管他死活？黑魔王是宁可死也不愿回来了。难道我们还要继续在他的姓氏下做缩头乌龟？”
“可你却想做格林德沃家的女婿……”白尾鸢的声音很低，他斜睨着对方的暗灰眼睛里闪着怪异的光。
“不……”里德尔张开嘴，他口中的蛇芯子已经难掩激动地伸了出来。那分叉的舌尖是紫色的，一看就知道浸淬着毒液。“……我只想做您的干儿子。”
白尾鸢第一次露出惊诧的表情：“你是否还记得我刚刚说过我是决战前夜密谋杀你的主使？”
“我这等小人物能劳您这般大驾自感荣幸。”里德尔毫不费力地说，“我听说先生才是白鸟集团真正的掌控者？这传言恐怕空穴来风吧。我还听说您一直单身无子？既是这样，我也不要父亲留给我的这个卑劣姓氏了，现今我愿以您为父。远在欧洲您也略知我的薄名，我定当成为新一代黑魔王引以为傲的继承人。以后您也不必再用卑贱的代号躲躲藏藏了，我会助您一扫屈居格林德沃之下的怨气。”
白尾鸢终于忍俊不禁，噗地一声笑了出来。就在这一刻，闪亮的圆弧从云间一路奔下，直到大地的边缘。霎时，照亮了哭泣的天空以及白尾鸢极其阴毒的笑容。
“我现在倒是弄明白了一件事……”即便周围闷雷滚滚，里德尔仍旧听见了让他脊梁骨都一阵发寒的咯咯咬牙声。白尾鸢抬起眼睛，他的脸被闪电映得惨白：“害得格林德沃差点提前被杀，始作俑者果然是阁下！”
白尾鸢轻轻一抖魔杖，某种不明液体凭空泼到了里德尔身上，后者顿时惊了一跳。
“这雨真大，不是么？堪比五年前的那场遗忘之雨。”白尾鸢的笑容狰狞狠戾，浓烈的汽油味开始弥散在周围潮湿的空气中。“什么也不如大雨中的厉焰之刑更骇人听闻了……”
“你！你干什么！”里德尔本能地扬臂遮挡那泼洒的液体，他立即敏感地察觉到那是某种来自麻瓜世界的助燃物。
“小子，你真的令我惊讶。”白尾鸢冷笑着说，他看着对方的眼神就像看着一只即将要被自己踩死的蟑螂。“你背父叛主、虐杀同僚还不够，居然还妄图染指你不配拥有的东西！你这杂种究竟走了什么样的狗运，梅林居然容许你活到今日？告诉你吧，我虽不跟在格林德沃身边随他南征北战，但我什么都知道。白尾鸢最擅长的——就是剿灭背叛者！”
他满意地看着里德尔面部肌肉在痉挛般抽搐，那副嘴脸就好像这个年轻人不幸早年中风。魔杖举到眼前，在白尾鸢阴森森的笑容映衬下杖尖开始烧得通红。
里德尔猛地转身从房顶跳了下去，与此同时咆哮的厉火化作燃烧的巨鸟在他身后呼啸而来。白尾鸢扬起一条手臂，万钧雷霆立刻席卷天地交接处。大地在震动，反幻影移形咒的闪光几乎将整个伦敦照成极昼。
如果不是在落地之前里德尔用魔杖变出一圈水球将自己包裹其中，那么此时的他早已烧成火把。透过水幕他看见翻倒巷在短短几秒钟之内就变成了烽火狼烟的战场，半条街都像被熔岩席卷过一般陷入火海。里德尔抬头瞥了一眼，正好看见屋顶上的白尾鸢杖尖直指电闪雷鸣的夜空。无数燃烧着烈焰的陨石从天而降，毫不留情地砸向尖叫着奔逃的食死徒们。他们咒骂着四下躲避，可铁甲咒在魔法流星雨的攻杀下不堪一击。街道上很快死伤一片，那场景如同撒旦的炼狱。
里德尔拔腿就往甜品店的内堂冲了过去，虽然他对白尾鸢的魔法早有耳闻，也有足够的心理准备。可眼下发生的一切令他不禁感叹自己实在是太小看了这个默不作声的二号人物。这天雷地火般澎湃的壮观魔法，即便是见惯了大场面的自己也仅仅在五年前那场闻名于世的决斗中见过而已。仓皇逃窜的间隙里德尔不禁暗暗思忖白尾鸢究竟为何而来，又怎么会偏偏赶在这个时候？
大雨依旧下个不停，厉火却燃烧地更旺。每一块陨石落地都会卷起一股翻飞的烈火，喷涌的火舌呈现出凤凰振翅的形状。逃不出去的食死徒像点着了尾巴的野狗四处乱窜，高高在上的白尾鸢俯视着脚下的战场，宛如日神冷眼旁观特洛伊的焚城大火。
他看见裹在水球中的里德尔闯进了米姆夫人甜品店，于是把魔杖往颈后一插。在照亮天际的雷暴映衬下，白尾鸢纵身从屋顶一跃而下。他的整个身体在半空中化作银蓝色的猛禽，像一只真正的白尾鸢鸟振翅悬停片刻，然后双翼尖端幻化出守护神的银光并俯冲大地。在白尾鸢滑翔所到之处，刀片一样锋利的翅膀将沿途的几十个人几乎拦腰斩成两段。雨水哗哗地流过翻倒巷的石砖地面，滚滚的红流浸透了砖缝间的泥泞。
白尾鸢在黑巷子的正中央随着乱流恢复了瘦高的人形，他的魔杖所能够到的地方无不血花飞溅。等他从蹲伏的姿势挺起身之后，七八颗被削下的人头才刚刚毫无生气地滚落到周围的水洼里。
他信步跨进了甜品店，那些防入侵的咒语和魔法植物没有给予任何象征性的阻拦。看来这些生物完全认识白尾鸢，魔鬼网的枝条纷纷退开，毒蜂也藏进蜂房不再出来。店铺里一片死寂，在窗外雷雨的映衬下愈发幽暗。
白尾鸢悄无声息地上了楼梯，他的脸在一晃而过的闪电亮光中显得比吸血鬼还要阴森。魔杖举在身前，他的耳朵尝试着捕捉一丝一毫的响动。当白尾鸢跨上莫佳娜画像所在的缓步台时，眼睛无意间往下一瞥，一个晶亮闪烁的东西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颤抖的指尖伸了过去，白尾鸢把嵌在地板缝里的耳坠捡了起来。锥形的水晶坠子一闪一闪的，像晶莹的泪滴。他一言未发，缓缓将目光顺着楼梯往上移。台阶上有一道宽宽的痕迹，好像有什么东西刚刚被硬拖上去。一只黑色的蛇皮高跟鞋躺在最高的台阶上，上面的蝴蝶装饰还在微微颤抖着，损坏的翅膀已经黯淡地失掉了光泽。
白尾鸢突然拔腿冲了上去，这一刻他也不在乎自己发出的响动是否会打草惊蛇。甚至连一发魔咒都没有射出，他就一脚将二楼紧闭的房门踹得粉碎——
“啊啊啊啊！”
就在破门而入的一刹那，白尾鸢看到了被反绑着双手的乔治娅娜趴在地板上。那双绿眼映出了闯入者的影子，顿时发自肺腑的叫喊猛地冲破了她身上的无声咒。
白尾鸢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与此同时他已经听见魔咒如冰冷的金属插进他肋下的肌肤。猝然而至的爆痛打磨着他身上所有神经的末梢，白尾鸢甚至都没看到袭击者在哪里就向前栽了下去。
“约翰尼斯！”贴着地板的乔治娅娜惊叫一声，但白尾鸢并没有回答她。他就这样脸朝下趴着，似乎还没有从恶咒的突然袭击中反应过来。上一次被人撂倒在地是什么时候？时光久远到在德姆斯特朗上学的年代……一想起顶着一头灿烂阳光般金发的格林德沃，白尾鸢面对着地板上的清漆冷冷地微笑起来。
梅林并没有给他更多陷入回忆的时间，下一秒钟他就被好几只手从地板上硬拖起来。魔杖是什么时候被拽走的，白尾鸢都毫无知觉。他的手臂和肩膀都被人死死攥住，而肋下的疼痛几乎霸占了他的整个感官，直到好几秒钟过去他才认出身旁的那张脸是汤姆·里德尔。
苍白蜘蛛一般的手抓住了白尾鸢的头发，而另一只则强行握住他的下巴将那张尖脸拧转了过来。白尾鸢感觉到一根分叉的舌头擦着自己的脸颊，但他毫不反抗，一副任听摆布的样子。
“旷野作战能和你匹敌的人不多，长这么大我也只见过格林德沃和邓布利多两个能和你比肩。”里德尔高兴地说，显然他正因为格林德沃的头号党羽此时此刻捏在自己手心里而洋洋得意。“不过窄巷暗道近距离搏击，你还差得远！”
随着咔啦一声，白尾鸢轻轻吸了口凉气。里德尔刚刚粗暴地将其领口上一个银色的装饰扯了下来。那是一只白鸟形状的别针，蛮横的拉扯将白尾鸢的领带都拽得松散开来。里德尔招呼着身边的一个食死徒，当着白尾鸢的面，将刚缴获的别针和乔治娅娜另一只水晶耳坠丢到对方手里。
“把这两个玩意儿放在信封里寄到纽蒙迦德灯塔去，”里德尔轻声说，他的红眼睛瞥着身旁白尾鸢的反应。“让格林德沃看看后辈的能耐，再给他写封信，好好勒索一番！”
“他不会听你摆布的。”白尾鸢气定神闲，仿佛对眼前的险境根本没放在心上。
“嘿嘿。”里德尔兴奋地再次吐出了蛇信子，“被我逮住后还能这么满不在乎的，你还是头一号！当初连你的老板在我手中都要神经错乱。照你这么说，格林德沃看着你死掉也无动于衷了？当然啦，我都听说了。他压了你这么多年，死了恐怕还正中他下怀。别小看伏地魔的情报系统，白尾鸢的那些惊人故事……”
紫衫木魔杖将对方散乱的刘海儿拨开，死死盯着那双灰蒙蒙、海一般死寂的眼睛。
“六十七家赌场的管账、军火抽成高达百分之三十、多起顶着格林德沃名字的袭击案的幕后策划人……这一切还都不算什么，我听说你也是个搞政变的老手了！杀白鸟心腹、夺夜枭军队兵权……哈哈，格林德沃要是知道你如此了得，准会脱袍让位请你当他的主子！白尾鸢啊，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你不知道的事情恐怕能装几十辆车。”一直沉默的乔治娅娜突然开口了，她强撑着抬起脸，眼里是怨毒的目光。
“呵呵。”里德尔再一次笑了，他的黑眼睛里冒出一股难以言说的怒火。接着他当着乔治娅娜的面将白尾鸢按跪在地上，紫衫木魔杖慢慢变成冰冷的的刀刃贴向对方的脸。
“我不知道？宝贝姑娘，你以为我看不出来这混蛋是你的姘头？要不然他为何半夜三更跑到你这里来？”里德尔的声音已经压抑不住火辣辣的恼怒，他已经到了咆哮的边缘。
“我确实不是。”白尾鸢缓缓闭上眼睛，在身边这个疯子的衬托下，他愈发显得镇静了。“博金·博克店的老板曾收了我一袋金子，答应给我通风报信。所以你今晚在这里一出现——”
“好，很好。”里德尔这样说道，他把牙咬得咯咯响，同时两眼盯着乔治娅娜。“博克那个守财奴，真算得上伏地魔的座上宾！如果白尾鸢和你这巫婆没关系，那么他的血溅到你的脸上时你也不会在乎！”
说罢，那泛着寒光的刀刃直接照着白尾鸢的颈动脉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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