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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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GAD·燃情Ⅳ：《殇情岁月》第十六回烈火雄心（下）

一时间众白鸟在门口挤成一团，但是看着白肩雕精神错乱般的可怕脸色，他们又不敢动了。

“你们都是追随主子最久的人，岂能在这个时候弃他于不顾！甚至还跑到威森加摩胡作非为呢？白鸟一旦被分散，我们救他的希望就越发渺茫了！”白肩雕两臂死撑着房门，声嘶力竭地喊着。他似乎也不太清楚自己究竟在干什么，只知道他要全力以赴，不让任何人踏出这门槛。

“你怎么还不明白！”白腹鹞恼怒地吼道，“如果我们手里没有筹码，威森加摩凭什么放了格林德沃？更何况要是袭击成功，政府也会听我们指挥，那才是为了更伟大的利益呢！”

“亚历克，大家相识多年，别让我们难做。”白孔雀低声说，他的手探进了口袋。

“我不知道什么更伟大的利益。”白肩雕轻声回答，他的脸越来越红。“我只知道盖勒特要是死了，什么利益都是他妈的胡扯蛋！没有他，你们这群耗子现在会在哪里？”

白肩雕用可怕的目光盯着白鸟们，吓得众人直往后退，包括白腹鹞在内都没有一个敢上前。突然之间，白肩雕的脸猛地转向白腹鹞，他就像毛发竖立的豹子一样直起身并抽出魔杖，舞剑般挡在出口处。

“你们要去威森加摩的话，那盖勒特真的就彻底没救了！你们的阴谋一旦曝光，他肯定会被提前处死！所以你们要走便走，但只能从我尸体上踏过去！大家一起同归于尽！”

契约血咒在每一个人身体内部危险地颤抖着，没有人往外冲。白肩雕拿着魔杖堵在门口一言不发，目光如炬，令众白鸟们望而生畏。

“我真想把你大卸八块然后扔到树林里喂狼人！你怎么敢要挟我们！”白腹鹞吼道，他的神情怒不可遏。

白肩雕如石像般站着，但很快就撑不下去了。他拿着魔杖的手垂了下来，眼泪夺眶而出。那两股湍流顺着脸颊奔流不止。旁边一直缄默不语的白尾鸢心里猛地被重击了一下，因为他看见白肩雕当着众人的面跪到了地板上。

“求求大家……我求求你们……”白肩雕哀求的声音是那么凄惨，那支离破碎的语调简直让听者肝胆俱裂。“我知道咱们去高塔那边肯定会中傲罗的埋伏，可我们现在真的别无选择。等你们抓住人质再和威森加摩谈判，什么也都来不及了！你们还记得最初的那个格林德沃是谁么？别去想什么高高在上的黑魔王，你们只想想当年在德姆斯特朗的金发男孩。他赢得了多少次魁地奇杯？他又替我们干掉了一直和我们作对的宿敌。那时候我们还年轻气盛，想想那段在德姆斯特朗的美好时光！他本该像花儿一样有个美好的未来，可现在呢？盖勒特要一个人承担我们所有人的过失。天地良心，你们忍心么？别人不明白，白鸟们还不明白么？我们相识多年，哪一种困境我们没克服过？这次也是一样！我们不是天不怕地不怕么？为什么现在倒怕了呢？你们扪心自问，这么多年来盖勒特对我们如何？身陷烈焰焚身的火狱太痛苦了，我们不能把他一个人丢在那里。”

白肩雕跪在地上饮泣吞声的样子，那噙着泪水的目光和锥心泣血的悲惨哭叫将白鸟们寒冰般的缄默撞得粉碎。许多人在擦眼睛，连白腹鹞都不禁仰起脸，试图把两大滴热泪硬生生憋回去。最终他也没能成功，泪珠砸碎在地板上，他们曾经美好的所有昨日都随之枯萎了。

“滚。”白腹鹞轻声说，他的手慢慢从衣袋里拔出，同时冒出的是一根黑色的魔杖。

红色的旋风甩过房间，那声音就像突然有人凭空放枪。随着几声尖叫，五六只白鸟被白尾鸢的钓鱼线猛地拖倒在地。与此同时，魔咒在墙壁上打出几个深坑。

“保罗，你把魔杖放下！”白尾鸢大声喊道，他整个身体贴着地板向门口扑了过去，一下子就把白肩雕撞倒在地。

“啊啊啊啊啊！”白肩雕在倒下的一瞬间，他的魔杖走火了。乱七八糟的魔咒化作一阵光雨，劈头盖脸地朝每一个人的脑袋上砸去。众人登时大乱，一根根魔杖亮了出来，各种不受控制的魔法汹涌而出。白尾鸢看见几条长腿翻滚着扑过桌面，而白腹鹞已经跳到一个雕刻着雷鸟的屏风后躲避恶咒了。

“别打！别打呀！”白尾鸢拖着白肩雕钻到桌子底下，一大堆碎玻璃从天而降，他赶紧扬起手臂本能地遮挡。那些碎片噼哩啪啦地砸在地面和白尾鸢的身上。

“我跟你们没什么可说的了！”白腹鹞的咆哮声从屏风后传来，“你们在浪费最后宝贵的时间！韦尔斯利，换你被傲罗抓住，格林德沃也会认同我的做法！”

他突然冲了出来，魔咒化作彩色的暴雨直冲白尾鸢和白肩雕而来，一下子就将他俩护身的桌子掀翻了。其他白鸟全都被这股冲击波撞飞，他们像纷落的纸牌哗啦啦滚到角落里去了。倒在地上的两人在白腹鹞跃起的同时，尖叫着举起各自的魔杖对着他就是一阵胡乱劲射——

轰！

耀眼的光球直冲白鸟公馆的天花板，火山喷发般的爆炸声响彻夜空。滚滚的大火铺天盖地，白尾鸢坐起身，正好看见站在窗边的白腹鹞正瞪着自己。

此时的白腹鹞浑身上下都被火光照亮，他眼神狂乱又带着些许惊恐，似乎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袭击白尾鸢。他们就这样彼此看着，最终白腹鹞把心一横，用魔咒轰开了墙壁。

就在这一刻，白尾鸢感到心中有个什么东西突然崩裂了。

“大家还是到广场门口集合！”白腹鹞大喝一声，“我只给你们五分钟！”

哗啦啦啦——

一大群披着黑色羽毛的鸟跟着白腹鹞跃出窗户，他们化作黑色的龙卷风飞出火焰熊熊的白鸟公馆，向鹅卵石广场的方向俯冲而去。

“亚历克！快搂住我脖子！”白尾鸢厉声喊道，他伸手放出一根长长的钓鱼线拴在窗边的一根柱子上。白肩雕搂住他肩膀的瞬间，白尾鸢一手抱住对方的腰，一手死死攥着钓鱼线，从那炸开的墙壁缺口中纵身一跃。

轰！

身后又是爆炸声，白尾鸢已经抱着白肩雕随着鱼线的离心力划过夜空。在背后漫天火光的映衬下，两人像一团被甩飞的蜷翼魔在空中旋转数圈，最后稳稳地落在一片狼藉的广场上。

“你没事吧？”白尾鸢严肃地问道。白肩雕只是摇摇头，他看上去已经痛不欲生，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白尾鸢回过头，白鸟公馆的大火照亮了他苍白的脸。就在这一刻，他暗灰色的瞳仁映出了不可思议的景象：

一只浑身起火的巨鸟嘶鸣着从公馆的屋顶喷薄而出，它浑身上下烧得通红，在火海中惨叫不绝，声闻于天。

这不是什么好兆头，白尾鸢盯着那凤凰涅槃般的怪象只感到浑身瘫软。

盖勒特……

我们已经耽搁多少时间了？

“白腹鹞呢？”白尾鸢阴沉地问道。

“跑了。”白肩雕恨恨地说，“他们肯定是去筹备武器了，盖勒特捣鼓的那些玩意儿。等他们去威森加摩，一切都来不及了。”

“亚历克，现在白鸟人心不稳，在白腹鹞的煽动下或多或少会对主子有所不满。他们各自麾下的军队也会随之动荡。更何况白鸟们即将全副武装……这是个危险的信号。”白尾鸢转过脸盯着白肩雕映着火光的眼睛，“你知道我们即将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危险局面么？”

“你的意思是……政变？”白肩雕的脸一下子变得灰白，他似乎被自己的猜想吓坏了。“不……保罗绝对不会真的想——”

“即便奇迹发生，白腹鹞的策略成功了，但是他手下的夜枭们可未必满足于继续受格林德沃的控制。‘乌鸦’不在，盖勒特的威慑力必然会下降。只是现在这么乱，‘乌鸦’失踪的事情还没来得及传播开来。亚历克，现在局势已经很明显：夜枭们当中隐匿着变态杀手，在我们都毫无知觉的时候就把给我们充当保护伞的占星师干掉了。有句话不得不说，高迪·格林德沃这个人非常讨厌，但他的力量却被白鸟们严重低估了。很多年来，我们其实是在他的羽翼遮蔽下为所欲为，可很多人还看不清这一点。

决斗前夜的夜枭哗变就证明我们最大的敌人根本不是邓布利多或者什么魔法部的傲罗，而是在我们自己人当中。夜枭们没有契约血咒的控制，又是鱼龙混杂，真正通过格林德沃筛查厉火的人数很有限。盖勒特自己都没有彻底降服这群亡命徒，更何况他白腹鹞呢？这家伙显然已经鬼迷心窍，现在是他煽动夜枭们谋逆，等盖勒特被救回……如果他会被救回的话……白腹鹞可是管不住造反的巫粹党的。更何况主子被软禁，对白腹鹞来说反而是自断臂膀，‘挟天子以令诸侯’这种事说着容易，实际操作的时候可就难办了。但他现在已经听不进去……那时候既没有‘乌鸦’的威胁，又加上白腹鹞刚愎自用，反而给了小人可乘之机。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太多，我们早已把那个汤姆·里德尔忘到九霄云外了。当然，盖勒特的安危压倒一切……但是里德尔现在已经不知所踪，我可不知道夜枭中还有没有他的余党存在。一想到他们会和白腹鹞以及他的雪豹部队狼狈为奸，白鸟会从内部瓦解，我就不寒而栗。亚历克，你要明白的是，你一定要抵抗夜枭内部的阴谋家！必要的话，你甚至都得和邓布利多联合起来，也一定要消灭汤姆·里德尔那伙人！”

“你、你到底在说什么？”白肩雕无比惊讶地瞪着白尾鸢，“你想干什么！？”

“为了大局……为了更伟大的利益……恐怕我不得不亲自送白腹鹞上路了。”

一句话娓娓道来，白尾鸢面无表情。而这话对白肩雕来说不亚于晴天霹雳，他不敢相信地盯着眼前的人，发现那独属于白尾鸢的冷酷和决绝布满了那张尖脸。

“你可知道，当年格林德沃加入白鸟乐队的时候，白腹鹞是唯一表示反对的人。这些白鸟们都不知情……”白尾鸢冷漠的语调像冰冷的泉水，他的眼睛闪着诡异的光。“白腹鹞一直和主子战术不和而遭到闲置，导致他总觉得自己怀才不遇。你和白尾海雕的得宠，更让白腹鹞心怀不满。这种人今天不会造反，明天也会拥兵自立。更何况他现在已经成了野心家觊觎和拉拢的目标，留着他只是养虎为患。”

“你撒谎……”白肩雕突然笑了，“白尾鸢啊，你我心知肚明，白腹鹞绝对不会背叛格林德沃。他要是真的想谋反篡位，早在北欧的时候他就可以这么干。白腹鹞在北欧坐拥黑羽帝国三分之一的兵力，他能拿到这么大的权力，说明盖勒特绝对是在内心深处信任他的！可是在决斗之前他不还是赶回来了么，如果白腹鹞想取代格林德沃，他早该投靠魔法部或者和里德尔一起参与夜枭哗变了。可他没有……约翰尼斯，我求求你，你再给他一次机会！我敢以身家性命担保，保罗绝对不是那种人！”

白尾鸢没有说话，他只是死死盯着白肩雕的脸，面无表情。

“你、你……”白肩雕一下子结巴起来，看到白尾鸢冰冷的目光，他顿时觉得自己掉进了冰窟。“有句话别怪我说出来，每个人都曾怀疑过……大家都觉得你才是最有可能背叛主子的人！白腹鹞并没有与格林德沃抗衡的实力，更何况契约血咒的限制……可你是唯一没有这层顾虑的白鸟。白尾鸢，你实话告诉我，决斗前夜你和白腹鹞在密室里倒腾那个笼子是想干什么？”

白尾鸢微微一笑：“我想把格林德沃关进去，然后取代他。”

“你这卑鄙的骗子。”白肩雕嘲讽地说，“你要是真打算这么干就不会让我去给你送什么非洲树蛇皮，然后非常巧合地撞见你的‘阴谋’。”

“说到树蛇皮，你身上是否带着复方汤剂？”白尾鸢没来由地问道，他的神情有点怪异。白尾鸢并没有看白肩雕，而是低着头把自己的领带变成和盖勒特决斗时所系的那条领带一模一样的款式。

“你要复方汤剂干什么？”白肩雕狐疑地问。

“恐怕我正要如你们所猜想的那样……”白尾鸢的嘴唇开始哆嗦，甚至他的魔杖杖尖都开始颤抖。“……韦尔斯利要‘取代’格林德沃了。”

白肩雕的表情一下子变了，他在听到白尾鸢的话后就像被惊雷劈中一般。

“你听着，过一会儿白腹鹞会在广场门口和白鸟集合。我对白鸟有生杀大权，不利用一下这个特殊待遇岂不可惜？更何况我是容不得任何一个‘背叛者’的。事情了结之后，我就可以……放心走了。唉，真糟糕……绝音鸟告诉我盖勒特在到达刑场之前会游街，不过对你我来说这倒是个天赐良机。傲罗们的注意力会被暴民分散，我们在盖勒特登车前混进去，神不知鬼不觉地来个偷梁换柱……我一个人肯定做不到这一点，还需要你的协助。我这个冒牌货到时候闹一些动静掩护你们离开，群众的注意力都会集中到我这里。在这番刻意营造的骚乱下，你赶紧把盖勒特带走，走得越远越好。”

“哦，不……哦，不……不！不！不！不！……”白肩雕不可遏止地嚎啕大哭起来，他整个人跟断了脊梁骨一样顺着白尾鸢的腿就瘫软下去。“你不能这么做……约翰尼斯，我们肯定……还会有别的办法……”

白尾鸢蹲下身，将那个悲戚得浑身颤抖的人搂在怀中。眼泪不知不觉地从他的暗灰色眼睛里滑了下来。

“别哭了，你知道我们现在别无选择了。你看那地平线已经有一线朦胧的曙光了……我们都不希望这是盖勒特人生中最后一个黎明不是么？”

“他们会杀了你的！你怎么可能忍受得了……”

“我看不一定……临刑前傲罗肯定还会再检查一遍，等他们发现所谓的‘格林德沃’压根就是我乔装的，事情还不一定会怎么样呢……更何况我还带着魔杖呢，也许我根本就不会死。”白尾鸢极力宽慰道。

白肩雕把脸埋在白尾鸢的颈窝里，哭得不能自已。

“太危险了……我想不出那些人凭什么会放过你。他们会觉得被我们耍了，一定会杀你泄愤……约翰尼斯——”他突然抬起头，“让我去吧！让我代替你吧！我可以假扮主子然后掩护你们离开！白鸟们可以没有我，但不能没有你！”

“别胡闹了。”白尾鸢拍拍白肩雕的后背，“你要是死了，卡尔罗塔和她的孩子怎么办？我和你不一样，自打家父在斯大林格勒战役中战死之后我就孑然一身、无牵无挂了。我杀白腹鹞之后，将会成为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到时候权势滔天的我肯定会威胁到正处劣势的盖勒特的地位。我宁可死也不愿意他来猜忌我……让他知道我是个忠臣就够了。走吧，别哭了……我们马上到白鸟门外设伏，再晚一切就都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