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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P同人推荐·LMSS 亲世代相关】《永无止境的夜》 ACT Ⅲ·银白梦魇

该同人作品为授权转载于“活力吧论坛”,原作者ID为mimosa-n。

现作者的乐乎ID为 @amazing



ACT Ⅲ·银白梦魇

 

世界弥漫成了银白色的梦境

于是浓雾覆盖了那扇不曾开启的窗

小王子已悄然衰老成银白的雕像

踮脚 旋转

足尖踏出银子般的舞蹈

梦被一次次的回转漂洗得发白

他的青鸟

叼不回梦的翅膀

 

他们伤痕累累地继续前进。战斗后留下的一地狼藉,被他们抛在了身后,就像所有被他们抛在身后的昨天,以及恐惧。

西弗勒斯仍然走在前面。他乌黑的瞳孔,犹如两道空洞的隧道,映不出任何光亮,仿佛在与这条似乎没有尽头的狭窄洞穴比着谁更残酷,谁更幽深,谁更荒凉。

卢修斯仍然跟在后面,艰难地匍匐行进。银色长剑挂在腰间,不时碰撞到逼仄的岩壁,撞击出铿锵回响。他开始褪去了故作优雅的姿态,显出了几分严峻的神色。

毕竟,当三枚黑色的图腾环绕在腕上的时候,任何的伤痛,都会带上几分苍凉——他们幸存了下来,而有的人已经死去。他们曾经在某处相遇,而又迅速地分开。生命与死亡之间的距离,就是那短短的片刻分离。

背负着用生命凝结而成的黑色图腾,他们已不能回头。以生命为赌注的游戏已经揭开了序幕,他们将自己的生命,作为骰子,毅然决然地掷了出去。

事实上,他们并非没有想过收回骰子。卢修斯在砍下那截黑色的触手之后,曾经满怀希望地从那段残缺的肢体里寻找他们的目标——戈耳工的毒液。

“也许这种黑色粘液就是戈耳工毒液,”他用魔杖挑起一点触手上的粘液,若有所思,“也许可以把这个交给主人,告诉他,戈耳工已经被猎杀,而这条触手就是证据……”

西弗勒斯沉默不语。那一刻,他仍然维持着手肘撑地的姿势,半坐在碎石的废墟中,用黑色的瞳眸注视着卢修斯,瞳孔中只有冷漠的空白。

金发的贵族青年不易被人觉察地抽搐了一下。然后,他高高地昂起了头颅。尽管身处幽暗低矮的洞穴,他却像端立于富丽堂皇的大理石殿堂之中。

“听着,斯内普,马尔福家族赋予我的并不仅仅是优秀的血统,还有沉重的责任。当目的已经达到的时候,我看不出有任何必要去继续冒险,置肩头所担负的责任于不顾。识时务者为俊杰,只要能够证明这些粘液含有剧毒,我们就是最终的胜利者。”

发表了一通政客式的慷慨激昂、义正词严的演说,卢修斯垂下了手,将目光投到他唯一的听众身上,浅蓝色的眼睛放射出不容辩驳的光芒——“只要能够证明,就能够胜利。”

政客已经谢幕,选民却仍然无动于衷。西弗勒斯冷冷地沉默着。这样的沉默是可怕的,因为捏在他手中的选票究竟是肯定,还是否决,或者干脆就是弃权,完全不得而知。

许久,他才开口说道:“那么,就来证明罢。”

卢修斯甚至不知道,他在那一刻是否在冷笑——他似乎永远都在冷笑,似乎又从不知“笑”为何物。

西弗勒斯艰难地支起身子,跪在那截触手面前,俯下身,挥动起了魔杖。一切都于静默无声之中进行,杖尖在空中划出精确而微妙的轨道。然后,整根魔杖都泛出了诡异的红光。

一时间,卢修斯以为他要施展出某种隐秘的魔法,赋予那黑色粘液以言语的能力,让它“说”出自己是否含有剧毒的真相;或者,他可能会召唤来某种邪恶的精灵,让精灵来尝试毒液,以图辨别真伪。

然而,西弗勒斯只是面无表情地将魔杖放到手腕上,对准了动脉,狠狠地割下。鲜血从腕上喷涌而出,洒落到了触手上,缓缓洇开,形成一片殷红。泛着蓝色磷光的黑色触手表面,仿佛绽开了一朵血红的玫瑰。

“看。”西弗勒斯用近乎耳语的语调,轻声说道。

卢修斯漠然地盯着那朵怒放的血色玫瑰,嘴角轻蔑地扬了起来。但他的眼角还是不经意间暴露了他的震惊——为什么要用血液来检验毒性?这种不洁、粗鄙的方式,只为混血种和泥巴种所热衷。纯血统巫师不会无谓地浪费自己的鲜血,至少,不会这样面不改色地割破自己的手腕,任由巫师世界最后的高贵血液白白流走。

西弗勒斯皱了皱眉,对着淌血的手腕挥了挥魔杖。于是那道深而长的伤口瞬间消隐无踪,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疤痕。

“没有任何变化。”他用杖尖指向了触手上的鲜红血迹,“既没有立即变黑,也没有马上凝固成块状。这只是一种普通的粘液,不含有毒性。显然,戈耳工并非那么慷慨,会让自己珍贵的毒液四处乱窜。”

他若无其事地下了论断,仿佛那只是一篇普通学术论文的观点,而非截断他们后路的死亡宣判。

“荒谬,”卢修斯从齿缝间挤出这个词语,“用血液来检验毒性,这是泥巴种和混血种才会使用的歪门邪道……”

然而,后半句梗在了他的喉咙间。

——黑夜骤然被一道闪电撕裂,亮如白昼的光芒,刹那间迷眩了双眼。

西弗勒斯抬起头,恶狠狠地盯着他。乌黑的瞳孔忽然就有了光芒有了焦点有了视线,深邃的黑洞骤然消隐,愤怒的光芒,冲破空白的禁锢,从那双眼睛射出,灼灼地闪耀。

“你没有资格在这里质疑。马尔福家族的混蛋。”他一字一顿地说。每一个字,都粗暴地撕裂了他们原先仅存的一点默契,扯出僵直的沉默,在他们之间蔓延。

他们躬身在狭窄的洞穴里爬行,朝着更为浓重的黑暗,和更为深不可测的噩运。

知道自己的搭档是个泥巴种或者混血种,并没有使旅程变得更加有趣。当卢修斯开始对离开这个狭小的洞穴感到绝望,以至于用“幸好戈耳工不是一头粉红色的河马”之类的胡话来安慰自己的时候,奇迹出现了。

——奇迹。他将毫不吝惜任何华美的赞溢之辞,然而在那一刻浮现在脑海的,仅此一词。

黑暗在前方的不远处,戛然而止。更为不可思议的是,洞穴出口沐浴在一片柔和的银白色光芒中。某种仿佛是由水晶散发出来的光线,轻柔地洒满了他们的眼睑。卢修斯甚至产生了奇异的错觉——地狱的大门在他们面前轰然洞开,而黑色的门扉后,竟然是银白色的天堂。

西弗勒斯却在通往天堂的大门前,止步不前了。他警惕地平举起魔杖,对着洞口,念出一个攻击咒语。一道绿光从杖尖飞射而出,刺进了洞口的银白色世界,没有产生任何反应。

他深蹙着眉头,犹疑着略微放低了魔杖,向洞口亦步亦趋地爬去。淡淡的银白色光线,随着他的向前推移,落到了他额前低垂的黑发上,瘦削的脸庞上,宽大的黑袍上,忽然间将他整个笼罩了起来。他骤然消失在银白色的光芒中,消失得如此彻底,仿佛整个人都已经融化殆尽。

“呃,斯内普?”卢修斯仍然留在洞穴内,试探性地朝洞口叫了一声。

没有回应。他咬咬牙,还是决定继续向前。毕竟,庄严而体面地死在银白色的世界里,总比匍匐在阴暗狭小的洞穴中苟且偷生要强得多。

他投进了那月华般流淌的光芒里。最初的眩目感过后,他瞠目结舌,注视着展现在眼前的世界——无以计数的巨大蛋白石,从高达几十英尺的穹顶铺展而下,一直覆盖到广阔的地面。如此数量庞大的蛋白石,恐怕连经验最丰富的制作魔法物品的工匠,都会为之乍舌。更为不可思议的是,这些足足有木桶大小的蛋白石,居然散发出淡淡的银光,仿佛无数盏在内部点亮了蜡烛的巨大水晶吊灯,堆砌出奢侈至极的华美。

西弗勒斯正站在这个庞大而华美的世界的中央,仰起头,注视着镶嵌于穹顶之上的蛋白石。卢修斯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藉由那单薄而微微颤抖的黑色背影,猜测出他此时此刻的激动。

“太惊人了……”西弗勒斯喃喃自语,极轻极低的声音,透出一股窒息般的渴望——“太惊人了。如果将这些蛋白石全部用于制作诅咒项链的原料……”

“那你就该担心一下佩戴这个项链的人的颈椎健康了。”卢修斯给出了一个相当具有马尔福家的风格的回答。他转过身,开始巡视这个巨大的蛋白石矿藏。为什么原本是乳白色的岩石,会发出白银的光泽?是否有某种特殊的魔法物质,附生在这些岩石上?会不会是因为戈耳工毒液,蛋白石才会绽放出如此惊异的光芒?

西弗勒斯开始缓缓地向前走,他的脚步轻柔而飘忽,有如梦游患者,无声地穿梭在自己的梦境中。黑袍掠过地面凸起的蛋白石,越过岩石间深而长的裂缝,簌簌地拖曳过长长的距离。他攀上一块足足有一人多高的蛋白石,站在那块仿佛巨大的磨砂水晶的矿石上,向下张望。

他的表情忽然变得柔和了。那是雕刻家看到一块上好原石的表情,惊叹、迷恋、凝思,全都混合在一起,照亮了苍白的脸庞。

“银色的溪流。”他用艺术家审视工艺品的神态,轻声说道,“原来光芒的源头,在这里……”

卢修斯攀上了同一块蛋白石,向下望去——眼前的奇景,再次使他倒吸了一口凉气。流溢着银色光芒的溪流,从脚下的蛋白石底部,蜿蜒蔓回地流淌而出,潺潺流过石块间的缝隙,绕过洞穴的边缘,消失在洞穴的尽头。

西弗勒斯单膝跪下,用魔杖在空中划了个半圆。溪水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缓缓掬起似的,上升到了西弗勒斯面前,落到他的掌心里,再从他的指缝间滴落,犹如一粒粒坠落的银色珍珠——“溪水里充满一种特殊的魔法物质,和媚娃的头发含有的魔法物质非常相似……蛋白石上的光芒,大概也是这种物质的作用下产生的现象。”

“很好,现在总算知道戈耳工究竟是什么了。它是一只长着黑色触手和媚娃的银色头发,还戴着一串比木桶还大的蛋白石制成的项链的怪物。”卢修斯半是嘲讽,半是失望地说道。

那晃动着硕大无比的蛋白石项链的,秀发飘飘的黑色怪物的形象,让西弗勒斯不禁露出牙疼般的表情。“我宁愿去和一头粉红色的河马搏斗。”他异常严肃地说。

——卢修斯差点没从蛋白石上摔下去。

“恐怕你没这个机会,”他强行克制住自己一听到“粉红色河马”就想砸点什么东西的冲动,冷冷地说,“那头河马现在正好好地待在斯莱特林学院,做着他的院长和魔药课教授。”

西弗勒斯的肩膀抽动了一下。他从岩石边缘站起来,越过自己的肩膀,怪异地瞪着卢修斯。“呃嗯?——河、河马?斯莱特林院长?魔药课教授?”

他显得有些疑惑,似乎并不明白这几个词之间的逻辑联系。许久,他才听出了卢修斯话中含沙射影的隐喻。于是他苍白的脸上出现了某种怪异的表情,活像一个面部肌肉痉挛的人被胳肢的时候欲笑不得、欲哭不能的表情,挑起了半边嘴角,神经质地抽搐。

原来西弗勒斯笑起来是这样的。卢修斯幸灾乐祸地想——不知情的人,恐怕还会以为这个年轻人不幸早年中风。

卢修斯就这么挂着那幸灾乐祸的表情,竖起食指,来回晃动,挤出一个神秘兮兮的表情,似乎是在说:“所谓河马,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不可言传。”然后转过身跳下蛋白石,去寻找洞穴的出口。

西弗勒斯望着那个黑袍飘扬的背影,嘴角边的一抹笑意,缓缓消散。

是的,他知道卢修斯为什么会对斯莱特林的院长如此深恶痛绝。这一切都要追溯到霍格沃茨的学生时代。那时候,卢修斯·马尔福是六年级的学生,担任斯莱特林级长的职务,凭借着显赫的家世和出类拔萃的容貌,在学院内呼风唤雨。而那时的西弗勒斯·斯内普,只是一个不起眼的三年级的小鬼头,终日在图书馆狭长阴暗的书架间,孤独地穿梭。

然而,卢修斯在斯莱特林学院飞扬跋扈的日子,到那一天,就此终止。

西弗勒斯曾不止一次地听到目击者描述那天的情形:卢修斯是怎么站起来的,怎么举起魔杖的,怎么行鞠躬礼的,怎么施放咒语的。甚至有人将那天所发生的事情,描述成卢修斯与整个格兰芬多学院大战的壮举。但是,无论事实的真相如何,卢修斯都毫无疑问地刷新了霍格沃茨历史上光辉灿烂的一页——创下被关禁闭的时间最长的纪录。

如果剥去对事实的层层矫饰,除去流言蜚语中的夸张的成分,西弗勒斯大概能够猜出,使卢修斯名垂霍格沃茨校史的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是在河马教授的魔药课上——好吧,其实是斯拉霍恩教授——两个格兰芬多女生坐在卢修斯的后面窃窃私语,谈论着当时校内非常流行的一个传闻:卢修斯·马尔福是媚娃的后代。因为他的白金色长发,与媚娃的惊人地相似。而且在他的身上,还保留着他的祖先的某些特征。据说,他的嘴会在深夜变化成尖而长的鸟喙,他还会在午夜时分长出丑陋的鳞片和羽毛。

卢修斯一边调制魔药,一边不动声色地将两个女生的议论从头听到尾。然后,他很有礼貌地举起了手。魔药课教授走了过来,用那种惯常的乐呵呵的语气问:“我的小男孩,有什么事吗?”

“抱歉,教授,我忘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卢修斯彬彬有礼地回答。

然后,他转过身,面对那两个格兰芬多女生,将右手放在胸前,行了个相当绅士的躬身礼:“打扰你们了,小姐。接下来,我需要你们一点小小的配合。”

瞬间,他从怀中抽出魔杖,对着那两个女生低声念道:“变形!”

一阵凄厉尖长的嚎叫,两个女生绝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然而尖尖的鸟喙还是从她们的指缝间伸了出来。银色的鳞片覆盖了脸、脖颈和手,头发膨胀成银灰色的鸡冠状的一团乱絮,使得她们看起来就像两只发育过剩的银色火鸡。

卢修斯收起魔杖,在全班惊愕的目光中,转向已经目瞪口呆的教授,平静地说:“我想起我的变形课作业还没有完成。现在,在两位小姐的配合下,我已经顺利完成了。谢谢您,教授。”他优雅地再次行了个躬身礼,然后坐下。

在场的斯莱特林学生,大概永远都不会忘记他们的院长火冒三丈暴跳如雷的情景。毕竟,一头河马能蹦到地下教室的天花板上,确实是罕见的奇景。

“居然!居然在我的课上给同学变形!”教授的吼声震得地下教室的天花板簌簌地抖落灰尘,“禁闭!一个月禁闭!!”

遭受到长达一个月的禁闭,丢掉了级长的职位,甚至差点不能参加终极巫师等级考试,所有的霉运,都铺头盖脸地朝卢修斯砸去。然而,当禁闭结束后,走出老师办公室的时候,他说出的第一句话是——

“真是不可理喻。我只不过是把她们变得比原来漂亮一点罢了。”

此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斯莱特林的男生中仍流行着这样的风尚——一看到格兰芬多的女生,就彬彬有礼地抽出魔杖,躬身行礼,用最诚恳的语气问:“您好,小姐,需要我为您效劳,将您的容貌变得更漂亮一点吗?”然后窃笑着看那些女生落荒而逃。

事实上,西弗勒斯也曾试过同样的把戏,但是后果完全是灾难性的。因为,他恐吓的格兰芬多女生,是莉莉·伊万斯……

他几乎不被人觉察地叹了口气,也跳下了那块巨大的蛋白石。他还记得莉莉施放的那种能让人嘴里吐出巨大泡泡的魔咒的味道,活像添加了油漆的强力洁厕剂。

他开始和卢修斯一样,在洞穴内四处搜寻,希望能找到通道或出口。这个布满蛋白石的洞穴固然面积庞大,却呈现出半圆形,将他们围在中央,形成封闭的空间。

他们不断地试探着岩壁上的裂缝,用魔杖敲击巨大的蛋白石,甚至试图使用粉碎咒炸开石头,以炸出一条通道。不过,那些蛋白石上面附着的银色魔法物质,似乎有反弹魔咒的属性,一一将他们射出的魔咒反弹回来。

“显然,这里就是洞穴的尽头。”西弗勒斯疲惫地将魔杖从岩壁上的一道缝隙里抽出来——他刚刚往里面释放了一个火球,探测裂缝的深度,但火光只照亮了几米深的岩层,“很有可能,这里就是戈耳工的巢穴。”

卢修斯气喘吁吁地背靠着一块蛋白石坐下。“真是个好消息。”他讽刺地说,“现在我们不是留在这里等戈耳工粘糊糊的触手来抓我们,就是回到那该死的地洞去找戈耳工那粘糊糊的触手。选项如此丰富多彩。”

“的确是丰富多彩。”西弗勒斯冷漠地收起魔杖,背靠着蛋白石的另一面,缓缓坐下。

他们沉默不语,背对着坐在这个深广的银白色洞穴中,对彼此的选择心照不宣——留在这里。只要等待,戈耳工终会出现,就像蛰伏的梦魇,不知何时就会窜进梦中,攫取所有的希望。

既是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卢修斯的声音首先打破了沉默:“斯内普,如果能从这个该死的洞穴里活着走出去,你打算要做些什么?”

西弗勒斯在蛋白石的背面生硬地沉默着。就在卢修斯以为那家伙拒绝回答任何问题的时候,他却开口了:“当一个教师。听说德姆斯特朗那边正在招聘教授黑魔法的教师。”

“教师?”卢修斯难以置信地重复了一遍他的话,“一个食死徒——教师?”

“有意见吗?”西弗勒斯的声音带上了几分愠怒。

卢修斯不得不用一种因为强忍着嗤笑而颤抖得厉害的声音问道:“你当真要做教师?你就这么崇拜那头粉红色河马,以至于要继承他的遗志?”

西弗勒斯的声音愈发恼怒了:“首先,斯拉霍恩教授并没有去世;其次,我确实非常仰慕教授,因为他关了一个叫马尔福的家伙霍格沃茨校史上最长的禁闭。”

卢修斯脸上的笑意消失了。“噢,”他恶毒地拖长了语调,冷嘲热讽道,“似乎某人忘了那头河马的另一个壮举——让他的学生在课上相互试验动物变身药剂。让我想想,一个姓斯内普的臭小子变成了什么?一只笨重的大蝙蝠……”

“变成了一只白色臭鼬的家伙,没有资格在这里说三道四。”西弗勒斯冷冷地回击。

他冰冷的声音,撞击到四周的银白色岩石上,摔碎成无数纷扬的细屑,轻缓地融进了空气里。某种微妙的气氛,忽地弥漫开来。

他们在那刻意识到,原来他们一直都知道对方的存在,从霍格沃茨的学生时代开始。尽管一个是傲慢的级长,一个是孤僻的小鬼,尽管他们从未与对方说过一句完整的话,甚至不曾真正地见上一面。

幽深的走廊,华丽的礼堂,阴暗的图书馆,潮湿的地下休息室,他们不断地擦肩而过,匆匆地走向各自的生活。然而,其实他们一直都知道,有那么一个人,存在于他们的生活之中,如同微不足道的一爿阴影,却足以勾连出连绵回忆。

——“我们全都在此邂逅,聚于一处。可是有的彼此没有认出来,有的彼此从不相识。有的人以后一直也不知道今天的相逢,有的人要到后来再次相遇时才明白。”

他们的际遇,与一个诗人写下的慨叹,发生了惊人的契合。

“那节魔药课,仿佛是昨日留下的痕迹。”卢修斯的声音,淡去了讽刺的意味,取而代之的,是几分淡淡的怅然。关于霍格沃茨时代的所有回忆,都如蔓生的藤枝,沿着那节魔药课的记忆蜿蜒而上,抽出繁盛的枝条,绽出层层叠叠新叶。

他站了起来,沿着溪流的边缘,缓缓地行走。凝望着银光璀璨的溪水,他开始吟诵一首千年前的诗歌,用一种已经不再使用的古老语言——

 

“我们临终前的那个词

也许是一个充满苦难的词藻 

但面对母亲般的良知 

最后那个词将倾述美好 

 

因为我们必将奉上 

满足某一愿望的所有努力 

没有哪种辛酸的滋味 

能够将它们纳入怀抱”

 

一切都带着一种不祥而甜美的静谧。千年前,士兵走上战场前低沉吟唱的韵律,在卢修斯的口中,转化为了优雅的诗句,歌颂着死亡和逝去的所有时光。

西弗勒斯低垂着头,似在聆听,又似在冥想。长长的黑发,垂到了他的眼睑上,投下细碎的阴影。他并不知道那古老诗歌的确切含义,然而,他又是如此清晰地从那些浅唱低吟的字句间,听到了那些留在霍格沃茨中的远去的时光,那些孤独地穿梭在书架间的时光,那些流逝过斯莱特林地下公共休息室的时光,那些氤氲在煎熬的草药蒸汽中的时光,那些如星宿般闪耀在清冷的观星台之上的时光。

时光犹如眼前的银色溪水,潺潺地流入尽头。他却被留在了这里,在时光的彼岸,无望地等待,等待着杳不可知的未来。

“时间已经将我们抛入了彼岸,”他低声呢喃,声音里透着一丝沙哑,“我们永远不能踏入同一条河流。迷失在时间彼岸的人,不能归去。”

卢修斯缓缓地止住了脚步。他转过身,天鹅绒长袍拂过了半透明的蛋白石,沙沙作响。他立于溪流之畔,粼粼银光顺着他的长袍流淌,有如镀银的梦境,虚幻而缥缈。

“时间并未消逝,而只是悄然停留在某处,无声地等待。西弗勒斯。”他第一次叫出了西弗勒斯的名字,“消逝的,其实只有我们自己。是时间丢失了我们,而非我们迷失在时间里。只要寻找,你终会找到时间——那些丢失的日子,无论孤寂、怅然、怨愤、诅咒或是迷惘。你会找到时间,尽管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尽管只能回望、追忆和叹息。你会找到那些时间,它们并非永恒,却又是永恒,它们永远都在那里,一直等待。”

他的声音,仍然如同吟唱古代的诗歌,沉郁、舒缓、充满韵律。他的目光,掠过了华美的蛋白石,延伸到深广的穹顶,再高高地越过岩石的禁锢,投向并不存在的虚空。银色的溪水潺潺流淌,清脆的水流声,仿佛是那一首无韵的诗歌的注脚。

然后,他将目光重新投回西弗勒斯的身上。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出现了错觉——他再一次看到了那双乌黑的瞳孔中,闪现出炽目的光芒。仿佛黑夜中的北极星,冷冷地闪耀孤傲的光,冷漠得竟带上了悲悯的意味。

——悲悯。他完全不能理解,西弗勒斯为何会冷漠得如此悲伤。是为那些远去的日子,还是为那些梦魇般的死亡?

他也永远不会明白了。

“时间就要到了。”西弗勒斯苍白的面孔似乎笼罩在一层迷雾之中,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看到那双北极星般的瞳眸,熠熠闪光。他缓缓举起了魔杖,指向卢修斯:“再见,卢修斯。”

这是他第一次叫出卢修斯的名字。同时也是最后一次。

——“阿瓦达索命。”西弗勒斯平静地轻声念道。

卢修斯震惊地瞪着浅蓝色眼睛,开始缓缓地,向后倒去。黑色天鹅绒长袍,在空中狂乱地飞舞,白金色长发挣脱了发带的束缚,披散开来,纷碎地飘动。仿佛过了许久,他才碰触到地面,悄无声息地躺在巨大的蛋白石表面。他微微倾斜着头颅,睁着空洞的浅蓝色眼睛,瞳孔扩散成一扇黑色的窗,映不出任何的悲喜和愤怒。

西弗勒斯低垂着头,收起魔杖,动作极其缓慢地站了起来,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最终,他才踟蹰着,朝倒在地面的那具黑色躯体走去。他厌恶地注视着卢修斯,目光停留在了那双失去生命的浅蓝色瞳眸上。“够了,游戏到此结束。”

话音刚落,他脚下的那具尸体就化作了陈年的白骨,斑驳、残缺、血迹斑斑。以他为轴心,黑暗开始向四面八方辐射,迅速弥漫到每一个角落。散发银光的巨大蛋白石,接二连三地消失了,露出了荒凉赤裸的黑色岩壁。银光璀璨的溪流,在瞬间变得污浊不堪,散发出浓重的腥臭。银白色的半圆形洞穴,化为了虚无,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高而狭长的地道,遍布累累的骸骨。

一切,都不过是一个银白色的梦魇。

从走进那个银白色的洞穴开始,他就走进了一个逼真得可怕的梦境。亦真亦幻,亦虚亦实,这个梦境似乎无比的漫长,一旦结束,却又如此迅速地灰飞烟灭。

他独自站在那里。僵直,孤寂,矜持,像个迷失了道路的旅人。

那些时间并没有回来。它们将他丢失了。

一个小时的期限很快就要到了。自从他走进那个银白色的梦魇开始,他就与真正的卢修斯断绝了联系。如果他不立即去寻找自己的搭档,刻有S·S的那块玉石,很快就会变成深黑色。

他只是站在那里。站在那堆残破的白骨前,凝敛不动,仿佛是在迎接盛大的死亡。

一声尖锐的惨叫,刹那间划破了寂静,瘆人地充斥了整个狭长的地道,有如死亡的前奏,阴森森地回荡。

西弗勒斯神经质地抽动了一下肩膀。一个小时马上就要到了。事实上,他只剩下两分钟的生命。他给自己念了个飘浮咒,悬浮在离地面几英寸的地方,迅速地向惨叫声传来的方向滑去。

他终于明白,食死徒为什么要像摄魂怪一样飘在空中滑行了。因为不忍踏过累累的白骨,不愿让陈旧的抑或是滚烫的血,流淌过自己的脚踝。

惨叫声仍在持续,一声比一声更悲怆,间或夹杂着含糊不清的呻吟——“不,不……”

西弗勒斯滑过一具完整的骨骸,掠过血迹斑驳的岩壁,朝地道深处滑去。

只剩一分钟。他的生命,只剩下一分钟。

他举高了闪烁着蓝光的魔杖,沿路搜寻惨叫声的来源。

四十五秒——四十秒——三十五秒——

在那里。骇人惨叫的源头。真正的卢修斯·马尔福正背靠着岩壁,跪在地面上,魔杖丢到了一旁。他绝望的注视着眼前并不存在的某个物体,双手徒劳地伸向虚空,似乎试图抓住什么,但只抓到了空空如也的黑暗。

他茫然而迟缓地,摊开了手掌。看到自己掌心的瞬间,他再次发出凄厉的惨叫——“不!不……”

二十秒——十五秒——十秒——

西弗勒斯疾速地向他滑去,抽出魔杖,低声念道:“快快苏醒!”红光洒落在卢修斯的身上,却没有映亮他的浅蓝色眼睛。他仍然注视着那不存在的某处,因为绝望而颤抖、尖叫。

五秒——四秒——三秒——

“醒过来!你这混蛋!”西弗勒斯怒吼着,挥出了生平最重的一记左勾拳。

卢修斯直接撞到了身后的岩壁上,撞碎了原先靠在墙边的一具骸骨,碎屑四溅。尖叫声停止了,他本能地捂住了脸颊,扶着岩壁,站了起来。

他震惊地望着眼前的一切——尸骨遍地的狭长地道,斑驳的洞壁,还有站在面前的粗重喘息着的西弗勒斯。就像梦游患者,清醒时陡然发现自己身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都结束了。”西弗勒斯深深地呼吸着,收起了拳头,声音像石块一样冰冷,“不管你看到了什么,都结束了。这只是一个梦魇,戈耳工制造的梦魇。”

卢修斯仍然震惊地注视着他。梦魇残存的恐惧,持续在那双浅蓝色眼睛的瞳孔中弥散,肆无忌惮地扩张。然后,瞳孔骤然缩紧,失去了光芒。

卢修斯像一只被击落的黑色候鸟,高高地坠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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