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绯

哈利波特公众号：戈德里克山谷

四巨头·燃情外传Ⅱ：《孽情岁月》第二十二回马戏团老板的故事（下）

“那么……莫佳娜公主这次想见梅林，是想做什么？杀死他么？”戈德里克斟词酌句地问道。此时他内心澎湃如激荡的海洋，对面那位的面色却静如冷湖。

“那倒未必，简直可以说没这个可能。”马戏团老板回答，“莫佳娜不会舍得放弃向最强巫师讨教的机会，或者不如说她更希望自己的老师能看到她的成功，见证青出于蓝的辉煌时刻。对莫佳娜来说，最大的炫耀莫过于加冕为女王……假如梅林在此之前死掉，她肯定会大失所望的。我甚至可以告诉你，这次传唤梅林究竟是不是公主本人的意思，都很难说。”

“那么你……我是说，梅林真的会去找莫佳娜么，主动把自己送上门？”戈德里克咬着牙，他的拳头都握紧了。

“我想梅林有着不得不去找莫佳娜的理由，刚才我中了刺客的两支箭，上面浸淬着箭毒蛙的慢性毒液。如果不想办法处理，我的魔法就会衰减，逐渐死去……我想梅林不会眼看着这种事发生，而且解药只有莫佳娜本人才有。不过你也不必为我担心……哼，好像你会担心似的……我有私藏的独角兽血，足够让我苟延残喘到得到解药的时候。”

“不，我很担心。”戈德里克认真地说，他的眼里甚至闪烁着异样的光彩。这话让马戏团老板始料未及，他又重新打量了铁匠几眼，好像之前一直没看清楚这家伙似的。

“如果你死了，我那两个朋友恐怕也没命了，所以你绝不能死！”戈德里克的声音甚至流露出恼怒的语调，“而且我还要告诉你，假如梅林能为你去魔窟里赴汤蹈火，那么我也能。”

马戏团老板突然笑了，这次不像之前的冷笑或者狞笑，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温暖的笑。戈德里克颇有些意外地发现，尽管马戏团老板半张脸都毁了，但是他笑起来确实给人一种安定感。想必在他毁容之前，有着春回大地般的笑颜。

但是他的笑容只停留了一秒钟，很快就如同滴在烧热铁条上的水珠蒸发不见了。

“我真不知道你这家伙究竟是怎么想的，小子，我现在已经用不着你了。”马戏团老板用显而易见的傲慢口吻说道，看样子他特别喜欢用这种盛气凌人的语气。“你的宝剑掉进悬崖被河流冲走，这几天的努力算白费了……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遇见这种倒霉事了。刚才的事情你也看见了，鬼面骑士被人掉了包，他已经不是亚瑟王子要对付的那个死魂灵了……而这个假扮鬼面骑士的人要比黑魔法召唤起来的僵尸难搞得多，不是你或者亚瑟王子能对付的……还是把他留给我亲自收拾吧。至于你，戈德里克·格兰芬多，虽然你现在除了给我当绊脚石外一无是处，但我希望你还是留在我身边，待到我认为可以还你自由的时候。”

戈德里克瞪着那双冒出冷光的绿眼睛，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说句真心话，此时铁匠心里对马戏团老板最早的敌意已经烟消云散了，这是因为“梅林”这个名字的光环确实太大，它有着左右凡夫俗子的力量，让他们的头脑失去自由。

毕竟在德鲁伊们的口耳相传中，梅林早已是令人肃然起敬的神，巫师对他的信仰不亚于麻瓜信仰上帝。

而且戈德里克心中严重怀疑——不，他几乎是完全确定……G先生和梅林——

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马戏团老板只是失踪多年的巫师梅林重出江湖的新身份而已，或者不如说他是梅林的影子、替身甚至画皮！既然对方不肯使用自己的曾用名，戈德里克也不敢直接把心中的怀疑说出来……

他开始意识到自己陷入一场前所未有的奇遇，这种经历恐怕是任何人都不曾经历的。

马戏团老板所讲述的梅林失踪年份大约在二十年前，那时候戈德里克还在狮子谷与伊格诺图斯玩泥巴呢。但他仍旧依稀记得这个著名巫师失踪后，大不列颠掀起了规模宏大的猎巫狂潮，整个国家都陷入了极不正常的混乱中。越来越多的巫师被迫隐姓埋名，他们对麻瓜充满了恐惧，尽量躲开人烟，从而失去了正常的社交圈。也有不少巫师像戈德里克或者赫尔加一样，依靠一技之长混在麻瓜的圈子里讨生活。

可即便如此，梅林留给这个世界的印象依然萦绕在巫师以及麻瓜们的心中，就像不容易被驱散的雾气，更不是暴风雨所能冲刷掉的沙画上的人像。这个刻在丰碑上的被诅咒也被祝福的名字，注定要和刻着这名字的大理石碑一样长存千年万载。

但是现在，戈德里克却发现那个已经被彻底神化到失真的传说人物竟然是个近乎有些羸弱的普通男人，而且就这样真实可触地坐在对面。这对戈德里克固有的思维认知造成了不小的冲击，恐怕任何人都会被梅林现在的样子吓出一身冷汗。

戈德里克自认为是个勇敢的人，可是现在他却发现自己身上每一根神经都怕身边这男人。那双绿眼睛朝戈德里克投来的目光，搞得这铁匠身子骨上每一块肌肉都紧张地收缩。

但是有些大人物走近了你才会发现，他们和传说中的形象是大相径庭的。

梅林其实也是个有血有肉的普通人，尽管性格有点怪，甚至令人讨厌。但是他也会被烈火灼痛，会在遭遇暗算的时候慌乱，甚至会在自己这个平头百姓面前像个平等的朋友一样讲述曾经发生过的故事……

“既然不需要我假扮王子和鬼面骑士决斗了，你为什么不打发我走呢？”戈德里克又问，他看见马戏团老板的舌尖擦过白牙，如同一个气质高雅的贵胄偶然露出狡黠的内在特质。

“因为你我要是现在各奔东西，你势必要回格兰芬多铁匠铺去。但是现如今那里已经不安全了，莫佳娜的爪牙在到处搜捕你，你大概还不晓得就在这几天之内，你的名字和画像就已经贴满了英国的大街小巷，成了A级通缉令的头号不良分子。我要是把你卖了，还能得到一袋金币呢！我不缺这袋钱花，不代表别人不缺。你虽然没用，但是现在也无处可去，我只能大发慈悲像收留梅林的那些怪胎宠物一样收留你这无家可归的流浪儿……当然，除非你想坐牢，被麻瓜扔石头，骂你是奸夫，然后再一斧子砍掉脑袋，你大可以现在就离开并脱离我的保护……实话告诉你，格兰芬多，待在我身边的话，莫佳娜的爪牙是发现不了你的，哪怕是最厉害的预言家的天目也找不到你。”

这下子轮到戈德里克周身的血液沸腾了，一股可怕的魔力在他头顶凝聚成黑云。他激动了好一阵子，几乎说不出话来。但是很快他又怀疑了：“这……你是怎么知道的？为什么，我为什么被通缉？我干什么了？”

“你别忘了在阿瑞斯采矿场，你和妖精莱格纳克闲侃聊天的那几日，我可是在英格兰东游西荡的。你的通缉令贴得满街都是，想不看见都难，戈德里克·格兰芬多的大名现在也是家喻户晓。连同你的狗腿子伊格诺图斯·佩弗利尔也被连坐沾包，所以你还应该庆幸他落到马戏团的地盘里，否则要是被逮捕，那他可就生死难料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戈德里克喊道，他只觉得篝火和天空都在旋转，群山也沸腾起伏起来。

有那么一瞬间，马戏团老板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波澜，似乎是想要告诉他真相。但是那一刻过去了，脱口而出的却是这样一句话：“你被人看到和我在一起多时，莫佳娜的爪牙肯定会以为你和梅林是一伙的。所以随便编造个理由都可以把你逮起来……碰上我算你真正倒霉。”

戈德里克没有回答，他不知道怎么回答，甚至他也不能确定马戏团老板究竟有没有说实话，或者说是否故意隐瞒了真相。

他有种特别可怕的直觉，那就是马戏团老板在靠近你的时候，几秒钟之内把你的所有底牌摸得一清二楚，简直就如同有一双火眼金睛般的透视眼……这是一种比摄神取念的功力还要高深得多的力量，着实令勇敢的格兰芬多不寒而栗。

要知道戈德里克最近还暗暗得意自己的摄神取念功力大有长进，还打算下次见到赫尔加的时候自我吹嘘一通，可是领教过远超自己的摄念师后，铁匠为自己之前的沾沾自喜羞愧起来。

在马戏团老板此刻铁板一样的沉默中，戈德里克看到的是一个严厉专横的男人正在压灭自己的天性之火，他的影响直透自己的骨髓。

但是戈德里克又不由自主地相信他、依赖他以至于——离不开他。

这真是一种奇妙的感受。

时间并不等人，马戏团老板的手上已经呈现出可以被察觉的滢荧蓝色，这是慢性箭毒蛙毒液渗透最显著的特征。戈德里克真为他担心，不过G先生却是一副悠哉游哉的模样，好像他只是被蚊子蹬了一下似的。这个怪人还告诉铁匠，莫佳娜公主收藏了传奇的圣杯——那只传说中耶稣在最后的晚餐里用过的酒杯。这对亚瑟王子和圆桌骑士们来说不是个受欢迎的消息，因为圣杯象征着女神和王权，落在莫佳娜手中对亚瑟的统治是不利的。

马戏团老板拿起他的弓箭，不知道他究竟耍了什么神通，那些带着凤凰翎子的利箭变成了长长的画笔。他的指尖轻轻扫过被篝火烤热的卵石，这一块块有心准备的石头很快就变形成一只只碟子，里面装着厚厚的油彩。接着他又从衣袋里掏出一支试管瓶，里面是如液态汞一般的银色液体——独角兽的血。

“其实梅林不能完全确定莫佳娜真的有圣杯。”马戏团老板一面把独角兽血往每个碟子中的油彩里滴上几滴，一面漫不经心地说道。“这个消息是通过安插在卡梅洛特城堡的密探流传出来的……有可能是莫佳娜为了对付于她不利的石中剑和湖中剑传说而刻意营造的假祥瑞，但我必须亲自查看一下才能确认不是么？圣杯据说有着超强的解毒功效，能够根除箭毒蛙毒液带来的伤害。如果我们能替梅林和亚瑟王子把圣杯拿到手，我敢说史书上会记载这浓墨重彩的一笔的。所以无论从哪个角度，我都要到莫佳娜那里去一趟……即便要冒些风险，那也是值得的。”

“莫佳娜要的是梅林本人，不是他的保镖。”戈德里克话里有话地旁敲侧击，想借此从马戏团老板嘴里诈出真相来。“这肯定是个陷阱，就等着——梅林，自投罗网。”

“梅林百相千颜，他有许多真假难辨的替身。因为他名声太响，所以无论在哪里都有镇妖石般的功效。只不过他分身乏术，所以会安排些替身四下活动，起到混乱敌军以及防范刺客的作用。没人知道梅林有多少替身，只知道他在的地方，一切都会顺利。

我偶尔也会得到冒充他的机会。

箭毒蛙毒液这件事毕竟因我而起，没必要劳动他的大驾……让那位传奇巫师屈尊为我这个江湖浪人冒风险，实在是有点难以启齿。我亲自去会会公主党的这些风云人物们，对进一步的军事情报掌握也有益处……而且你完全可以相信我有能力全身而退，所以劝我不要前往卡梅洛特城堡一类的话，再勿复言。”

“你被两个刺客袭击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全身而退啊？”戈德里克突然亮出他哪壶不开提哪壶的神奇本领，从马戏团老板转向他的恼怒目光可以看得出，对方对这番奚落不以为然。

“这两个刺客并不是一伙儿的，他们是抱着不同的目的而来。我告诉你我认得他们，自然是晓得这两人的身份，也掂量过他们的实力了。那个被你宝剑刺中跌进悬崖下河道中的弓箭手刺客曾经和我有过深深的过节，他曾经杀死过——梅林的心腹。

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这个死去的心腹正是梅林的替身之一，他拿着主子订做的魔杖去了家酒馆等待接洽。倒霉的是易容过的梅林耽搁了没有及时到达接头地点，这个替身喝酒误事，就忘记了自己还顶着梅林的面皮，居然在酒馆里炫耀起他战无不胜的魔杖来……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很快梅林拿着天下第一的魔杖醉倒在酒馆里的消息传得飞快，偏巧落到那个执着的刺客耳朵里。这家伙确实有两下子，虽然纯武力对抗他不是梅林的对手，但他始终也没有放弃置梅林于死地而后快的目标……当然，这其中也是有缘故的。

刺客很快潜入酒馆，在黑灯瞎火中杀死了那个轻率的替身。

但是像梅林这般造化的恶魔之子可能如此轻而易举地被一刀切断喉咙么？那个刺客显然也不是这么好糊弄的。他生了疑惑，仔细查看死者……于是在揭去死者脸上的魔法后，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是杀错了人。更令他大恼的是，这个死去的梅林替身，竟然还是刺客自己的亲哥哥……哈哈哈！”

马戏团老板发出一阵恶魔般的笑声，压抑而低沉，他喉咙里有什么东西在咯咯地叫着、呻吟着。戈德里克默默听着，他的头发都一根根立起来，几乎要冒出火星。

这故事难道不是采矿场里的妖精告诉自己的那个版本么？尽管一些细节稍有不同，但是戈德里克也能推测出这个被杀死在酒馆里的所谓梅林替身，其实就是给马戏团老板制作死亡圣器之一接骨木魔杖的安提俄克·佩弗利尔！原来伊格诺图斯的大哥并不是因为魔杖而死，而是被误当作梅林本人才被枉杀的……他披着梅林的面皮，又拿着梅林订做的最强大的魔杖，在酒馆里战无不胜，被误认为是梅林本人也是情理之中。

而那个凶手……如果马戏团老板所言不虚，凶手就是多年杳无音讯的卡德摩斯·佩弗利尔了……

戈德里克的心脏砰砰地跳着，如果这是真的，怪不得卡德摩斯不肯回家呢，说不定身背弑兄之罪的他已经不敢见还住在狮子谷的小弟弟伊格诺图斯，所以只能亡命天涯了。

戈德里克对卡德摩斯几乎没有什么印象，因为这邻居家的次子大自己十七八岁，是有代沟的前辈，而且很早以前就离家出走了。所以刚才在密林中遭遇的时候，他完全没有认出那个弓箭手刺客是卡德摩斯·佩弗利尔来，而且他怀疑对方也压根没认出自己是谁来。卡德摩斯离开时戈德里克还很小，现在都长这么大了，他哪里还能记得自己是他弟弟的童年玩伴呢？

“你猜得不错，正是因为他是安提俄克的亲兄弟，梅林才不得不网开一面，没有置他于死地……或者说梅林为此放水也可以……不过你要明白，梅林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放水，尤其是卡德摩斯·佩弗利尔越来越敬酒不吃吃罚酒，千方百计变换形象试图靠近我，在利用箭毒蛙毒箭射伤我后……你完全可以相信——”

梅林不会再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