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绯

哈利波特公众号：戈德里克山谷

GGAD·燃情V：《柔情岁月》第四十二回最后的诀别（上）

一九八一年七月三十日夜，哈德良庄园。

为刚满一周岁的纳威·隆巴顿举办的秘密家庭生日会已经散场，隆巴顿夫妇抱着睡着了的胖婴儿回卧房睡了。客厅里还散落着一些小爆竹的彩色纸屑，吃剩的蛋糕还在碟子里尚未收拾。灯火已经熄灭，只有几只不会爆炸的闪光气球反射着洒在花园里的月光。这是一个静谧的夏夜，草虫吱吱，猫头鹰咕咕，一切都显得安宁祥和。

不过在花园深处的那棵老橡树底下，两匹健壮的夜骐正在挠蹄子喷气。白尾鸢和他的妻子都穿着长途旅行的行装和斗篷，正站在树下抓紧最后的时间说几句贴心的话。

“记住我给你的地址了么，那家在日本京都的傀儡木偶商店的具体位置？”白尾鸢帮妻子系好礼帽下的缎带，说话的时候并没有望着妮薇的脸。

“记住了。”妮薇回答，她的声音很轻。“可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在那么遥远的东方国家订制傀儡木偶呢？“

“这和我年轻时做海关警署时偶然参与的案件有关。你知道那个时候盖勒特瞒着所有人偷运藏匿在毒品中的致幻剂，其中有不少就藏在从日本订购的傀儡木偶里运输。我发现后拦截了那批木偶，可盖勒特早我一步把毒品都提走了，只留下那些空了的木偶。后来我发现这些傀儡的制造者橘左近①是个隐居在麻瓜社会的巫师，平时以做木偶销售为生，暗地里研究操控木偶或者阴尸的傀儡术，据说他还是个腹语者……我花了重金订制了木偶，之所以要你亲自去日本查货就是让你亲眼看看那些傀儡的质量。今晚我就搬到盖勒特那个麻瓜兄弟的树屋去等着接货。如果一切如我期待的那样顺利，你就立即将傀儡邮寄到高锥客山谷。妮薇，办完这件事之后，你不要再回哈德良庄园找孩子们，直接乘夜骐前往纽蒙迦德投奔你的妹妹和妹夫。这封信你带着，交给我那连襟，他看了就会明白的。等风头过去，我觉得足够安全了，自然会接你回来。现在时局动荡，一家人在一起目标太大，为了安全和谨慎起见，我们最好暂时分开。”

妮薇瞪着眼前这个已经陪伴她走过几十年风雨的男人，一种难以言说的焦虑和不祥的预感浮上了脑海。

“约翰尼斯，你为什么跟我说这些？你到底什么意思？”她伸出戴着手套的手抓住丈夫的胳膊。

白尾鸢默默看了妻子一会儿，好像是要把她的模样深深记在心里似的：“我可能会死。”

“你、你在说什么呢？你不要乱说——”妮薇那双已经爬满鱼尾纹的眼睛流露出恐怖的光来，她的声音都开始变得尖细。

“你知道那个计划的，这是你、我还有许许多多与我们相关甚至不相干的人最大的夙愿。我们一定要完成它，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要让伏地魔下地狱去。这么多人想杀他都失败了，我们只能无可奈何地看着他崛起，看着他哄骗一拨又一拨的人投身于最恶劣的恐怖活动中。已经死了太多的人了，如果再不阻止这恶魔，事情只会越来越糟。他不光是麻瓜的敌人，更是所有巫师的敌人，甚至包括我们这些履历不干净的黑巫师们……我们必须做些什么。”

“这我清楚，可是你为什么可能会死呢？”

“我有一种感觉……但愿我错了，只是很长时间以来，某种来路不明的担忧和恐惧一直让我坐卧不宁。你知道我在高锥客山谷将要做什么，那里是这场战役的最前线，我不放心让其他任何人去，只能亲自上阵。你也不必太担心，凡事总是先把最坏的一步考虑好才有充分的心理准备迎接惊喜礼物的。为了复仇我们已经把全家人的命都当作赌注，你总不会在最后的时刻说出阻止我去的傻话吧？”

女巫什么都没说，她的眼泪在眼眶内颤抖，最后她在丈夫的帮助下爬上夜骐，侧骑在那瘦骨嶙峋的背脊上。

“你的那个……保密人，你知道我指的是谁，难道他不能去高锥客山谷么？”妮薇还是有点不甘心地说，“约翰尼斯，你可一直伤病缠身，他却健健康康啊。”

“现在不行了。”白尾鸢的脸微微暗沉了下去，“再过一个月就是他未婚妻的周年忌日……失去那个女人后，他就茶饭不思……所以，还是我去高锥客谷为妙。过度的伤心会影响一个人的执行力，说真的，我从来没见过白兀鹫像现在这样暴躁易怒，他以前从来都是喜怒不形于色的……”

妮薇长叹一声，夜骐扇动翅膀开始小跑起来，白尾鸢目送着妻子渐行渐远。突然，夜骐猛地停住脚步，妮薇从马背上滑到地面，一路飞奔着向丈夫跑来。

他们就这样深深地彼此相拥，久久沉浸在这永恒的热吻中不愿醒来，直到告别的最后一刻过去。

一九八一年十月最后一个星期天，午夜，高锥客山谷外的密林

距离万圣节就剩下短短的一个星期了。尽管报纸上不断增加的讣告让巫师们庆祝节日的兴致十分寡淡，但是山谷里的巫师村庄还是稀稀拉拉挂上了一些南瓜灯。阿不思·邓布利多所在的地方根本看不到节日的灯火，因为这里是密林深处一所被看林人废弃的木屋，名叫“鸽子居”，院子里长着一些无人看护的酸模、蒿苣和香芹，专门供给一些流落到此的神奇生物饱餐一顿。自打它成为凤凰社成员秘密的联络站后，麻瓜驱逐咒和平安镇守魔咒就层层叠叠笼罩在这方圆两英里的密林里。

阿不思之所以在这样晚的时间来到“鸽子居”，是因为他收到詹姆斯·波特一封绝密信函。波特夫妇在赤胆忠心咒的保护下隐居在高锥客山谷的木屋里已经大半年了，这期间他们几乎没有见过其他凤凰社成员。阿不思叮嘱过波特夫妇注意安全，除非万急时刻不要离开木屋半步，这对年轻夫妇也十分听话地遵守了这些安全条例，迄今为止没有出现任何纰漏。

但是在今天上午阿不思收到密函后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头，密封信函上有强大的魔咒，需要阿不思自己的一滴血才能打开。他起先还有点惊慌，以为波特夫妇出了什么紧急状况。但奇怪的是，詹姆斯在信中的语气十分轻松，声称自己所养的一只小猫病了，需要邓布利多校长帮忙看看，约见地点就是林中小屋。

不费两秒钟阿不思就意识到事情绝不会这样简单，小猫生病肯定是一个见面的借口。在现在这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关头面见自己（还是在半夜），詹姆斯肯定是有十分重要、甚至性命攸关的大事要和自己说。阿不思对此萌生了一种十分不祥的预感，他提前好几个小时就赶到了“鸽子居”，然后频繁看怀表。但是这指针就是这样慢，弄得他简直怀疑这只表已经彻底坏了。看来买一只新表也要列在要办的事情清单上了，当然，那清单现在已经长得拖到了校长办公室的地毯上。

临近约定时刻偏偏下了一场蛮大的雨。望着窗外细密斜飞的雨丝，阿不思隐约怀疑詹姆斯是否还能如期赴约。正当他这么想的时候，敲门的隐秘暗号响了起来。

门开了，屋外只有夜色和骤雨。紧接着门重新关上，詹姆斯·波特从隐形斗篷之下突然冒了出来。

“很抱歉，先生。这小东西闹得厉害，我来晚了。”詹姆斯脱掉了斗篷，一只脖子上系着白色蝴蝶结、看上去老大不高兴的姜黄色小猫被主人抱到了桌子上。这家伙长了一张压扁了似的丑陋大脸，腿还带一点儿罗圈，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主儿。

“这是歪腿②。”詹姆斯用指尖挠着小猫毛茸茸的下巴，后者舒服地哼哼着。“他是前些天巴沙特老太太送给我和莉莉的礼物。不过从昨天下午开始小家伙好像有点不舒服，吃不下东西。我合计着还是让您亲自看看才放心。”

“我想给动物看病应该是海格或者斯卡曼德的专长。”阿不思微笑着推了推金丝边眼镜。他伸手摸了摸歪腿圆圆的肚子，又捏了捏他的耳朵。“小家伙没啥大碍，就是炸鱼吃得太多了，饿两顿就好了。”

歪腿愤怒地“喵！”了一声，显然不能认同治疗师这么刻薄的诊断，他气哼哼地跳下桌子溜到炉火边的破地毯上伸展身体，就像一张姜黄色的毛垫子。

“那么，詹姆斯，你在夜色正浓的时刻冒雨溜出安全的房子跑到这里，到底想跟我说什么事情？”阿不思落到对面年轻男人身上的目光开始变得严肃。

在阿不思的印象里，詹姆斯·波特永远是个天真烂漫、充满阳光和自信的男生。他真的生来就是梅林的宠儿，无论是血统、财富、社会地位、魔法成就、魁地奇天赋还是完美别致的妻子，詹姆斯都达到了别人恐怕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的高度，他的名字就是传奇。更加锦上添花的是，他去年还有了个可爱的儿子。

连阿不思自己都不得不承认羡慕眼前这个年轻人的际运，他实在想不到一个如此成功和幸福的男人也会脸带浓重的忧郁与痛苦。偏巧这两种最不该出现的神情此刻已经像蜘蛛网一样爬满了詹姆斯的脸。

“我特意约您出来见面，是想当面跟您说说……”詹姆斯甄词酌句地说，看样子这番话他已经思量了很久。“关于凤凰社内鬼的事情。”

几个字娓娓道来，对阿不思神经的震动却不亚于此刻从天而降的一道闪电。只听哗啦啦一声巨响，木屋不远处的一棵老欧洲山毛榉树被劈成了两半。

“这么说你有怀疑对象了？”阿不思悄声问，他的心猛地提了起来。“你觉得是谁？”

詹姆斯没有马上回答，他那双榛色眼睛只是盯着木头桌子上的一处焦疤，看来有人曾经在此打翻过蜡烛。

“我只能说，肯定不是你们怀疑的那个人。”

阿不思不置一词，他还不确定詹姆斯说的和自己心里想的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

“因为我相信我的朋友不会出卖我。”詹姆斯还是没有看阿不思，他的手指漫无目地敲打着放茶杯的碟子。“我知道很多人怀疑他……我们俩之间已经很久没见过面了，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周围人都在制造各种借口禁止他来看我。”

“信任是不能做证据的，吉米。”阿不思声音闷闷地说，探讨内鬼确实是个沉重且不受欢迎的话题。尤其是前不久阿不思将几个怀疑对象不动声色地进行摄神取念却一无所获后，这让他产生一种深深的挫败感。他甚至想利用斯内普这个食死徒进行旁敲侧击，可是年轻的斯内普在潜伏方面的经验很浅，完全无法搞清凤凰社内鬼的身份。

“不会是卢平。”詹姆斯突然说。

原本还靠在椅背上的阿不思一下子坐直了，但是两秒钟后他自觉有点失态，于是又安静地靠回去了。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他问。

“我知道你们大家心底下是怎么想的……”詹姆斯漫不经心地回答，“不过因为他是狼人。巫师们内心深处都很难信任狼人，尽管平时我们打得火热。人性真的经不起考验是么？即便大家相信莱姆斯的为人，也无法信任变形后的他会守口如瓶。其实，先生……我内心深处有个十足的理由相信莱姆斯不会出卖我们夫妇，我知道他不会的。”

谈话戛然而止，既然詹姆斯不想明说，阿不思也不好深问。不过现在让他担心的首当其冲还不是内鬼的事情，而是詹姆斯的脸色非常难看，甚至比霍格沃茨的幽灵还要惨白。

”先生，我有一种非常强烈的预感。”詹姆斯终于不在看桌上的焦疤了，他盯着阿不思的脸看。“我觉得……我可能会死。”

“詹姆斯，“阿不思略带嗔怪地说，”你怎么能——”

但是这个戴眼镜的年轻人突然举起一只手阻止了对方：“邓布利多先生，请您听我先说下去。最近时局不稳，我们谁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看到第二天的太阳。所以很多话我必须提前做好交代……我詹姆斯·波特一生顺遂，但时至今日我已经非常深刻地意识到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的含义。除了我的妻儿外，我的朋友也是需要我照顾的。我目前最担心的是西里斯·布莱克。”

阿不思仿佛听见内心什么东西崩落一层。

“不瞒您说，很长一段时间来，西里斯的精神状态非常不好。去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西里斯那个久未联系的弟弟雷古勒斯突然人间蒸发，坊间传言他被食死徒杀死了，虽然谁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从那时开始，西里斯就开始变得沉默寡言。他嘴里不提，但我知道他内心深处一定非常痛苦……他甚至和莱姆斯也不怎么说话了，这使得他们两人眼睛里全是一模一样的苦不堪言。”

“你的意思是说，西里斯最近好像状态有些反常是么？”阿不思话里有话地问。

“您总该不会怀疑西里斯是内鬼吧？”詹姆斯苦笑了一下，他对这种假设嗤之以鼻。不过他的笑容很凄凉，似乎已经预感到灾祸正在从四面八方向他袭来。“他可是我的保密人。无论发生什么事，西里斯都不会背叛我的，您可一定要相信这一点啊！”

说这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两双眼睛四目相对。不知怎的，看着这双熟悉的眼睛，阿不思隐约察觉到一股陌生的眼神，这是个很古怪的暗示。

詹姆斯站起身走到窗边，他双手背在身后，望着户外没有一点变小意思的骤雨似乎陷入了遐思。

“你为什么不让我做你们夫妇的保密人？”阿不思问，他静静地点燃一支烟等待回答。

“您日理万机，很多大事都仰仗着您，这等鸡毛小事让年轻一辈去做理所当然。”詹姆斯的背影高大挺拔，他没有回头。“但无论如何……我太担心西里斯了，我总觉得他要出事……”

詹姆斯转过脸来，目光里全是忧虑。

“先生，如果我在劫难逃，我有种直觉，恐怕我的儿子哈利也不会太幸运。毕竟我和斯莱特林的那帮食死徒们早有宿怨，无论是在霍格沃茨的魁地奇球场还是毕业后的战场，他们都恨不得对我除之而后快。不过这一点上……莉莉倒是很少牵扯其中。其实我认为莉莉有可能在这场战争中幸存下来。先生，我今天找您来就是想把我的遗嘱口述给您。请不要反驳我，我必须做好万全之策才能放心。假如我在这场战争中死亡，我希望我的遗孀能够改嫁我所指定的男人。因为我信任他会像我一样善待我的妻儿……邓布利多教授，这世上也只有您有能力让我的遗愿得到切实的贯彻执行——我绝不希望在我死后，某些不受我欢迎的人来染指我的寡妻弱子。”

阿不思瞪了詹姆斯好一会儿才开口：“假设事情真到了那种田地，你所期待的能照顾你妻儿的人……是西里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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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作者注：橘左近是日本动漫作品中的一个虚拟角色，是个傀儡师，擅长操控木偶和腹语。

②作者注：“歪腿”是赫敏的宠物猫克鲁克山的台湾版译名。波特夫妇早年饲养的宠物猫曾被传言就是幼年的克鲁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