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GAD·燃情Ⅳ：《殇情岁月》 第十七回 烈火雄心（续）
这条路，越来越狭窄，越走越艰难了。
雪早已停了。寒彻肌骨的劲风卷起地面上早已被踩实的雪片，白头翁如同身陷纷扬的梨花之中。周围除了风的呼啸就剩下脚下积雪嘎吱嘎吱的呻吟，随着他剧烈喘息而氤氲出的白雾将雪沫融成水珠。它们滑落在白头翁冻得发青的脸上，最后沥出两条冰道。
宵禁的长夜笼罩着反幻影移形咒，白头翁孤独地在雪地里艰难跋涉了很久。他以惊人的毅力冒着酷寒，靠两条腿从白鸟公馆一路走到了威森加摩总部所在的长街上。
路灯昏暗，白天被踩踏得一塌糊涂的积雪此刻沉寂无语。夜路一片萧索，世间万物都在默默地等待黎明到来，等待一个时代的终结。天地间就像一个人去楼空的傀儡戏台，观众早已散去，只剩下一个跑龙套的小演员还在舞台上茫然地试图演完最后一幕。
白头翁早已精疲力竭，但他的步履依旧坚定。没人知道此刻的他脑海里想的是什么，但是从表情上看他似乎刚刚度过一个世纪的痛苦岁月。
他终于站到了威森加摩总部的门口。
白头翁二话没说，一道魔咒就砸在了那紧掩的大门上。门边原本漆黑的窗户突然亮起了灯火，紧接着一个瘦高的身影秉烛而出。
此人正是白头翁想见的人——威森加摩首席官员之一的提贝卢斯·奥格登。对方看见他的刹那不由得瞪大了双眼，惯用的左手猛地探进衣袋。
“别忙。”白头翁生硬地说，他的嗓音沙哑以至于几乎听不见。
但是提贝卢斯还是掏出魔杖并挥了一下，那些怒吼的风雪顿时息止了。
“一个还挂在通缉令上的不良分子，深夜敲开国际魔法联合会的大门究竟意欲何为啊？”站在台阶上的提贝卢斯居高临下，用警惕的目光死死盯着白头翁。
“投案自首。”白头翁低声说，他连动都没动一下，而提贝卢斯则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惊讶神情。
“我没听错吧？”
“我想你并不是聋子。”白头翁阴沉着脸，他的眼睛熠熠生辉。“同时我也知道你是威森加摩司法部门的官员，今天我来此是想请求你能赐予我一个善举。作为条件我会告诉你白头翁参与过的一切黑巫师恐怖活动，包括我的名字、国籍和所有非法所得的赃款也可以一并交到你手中。我会把我的一切讯息都拿出来和你交换，就算你要把我送上断头台砍成两段我也心甘情愿！”
提贝卢斯不由得仔细看着眼前这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白头翁屹立在雪中，脸上是豁出一切的决绝。
“格林德沃的党羽此刻对魔法部人员都避之不及，你却偏偏找上门……”提贝卢斯慢慢握紧魔杖，“你想要什么？”
白头翁突然猛地跨上一步，他几乎和提贝卢斯脸对着脸。
“让我和格林德沃见面！”
一句话破空而来，提贝卢斯简直听见了远处传来隆隆的雪崩之声。
“你是不是疯了？”他厉声说，与此同时提贝卢斯开始深深怀疑白头翁精神不正常。
“我和你现在一样清醒。”白头翁的眼睛几乎要冒出火来，“他一个人在黑暗中等死，没有朋友和亲人给他捎来只言片语！在这种时刻他最需要安慰，让我见他！”
“你中邪了么？”提贝卢斯勃然大怒，热血隆隆地冲击着他的耳膜。“格林德沃是你想见就能见的么？他现在在高塔里插翅难飞，你别以为可以耍什么花招——”
“你们这群标榜正义的杂种对将死之人就没有一丝一毫的同情心么？”白头翁声嘶力竭地咆哮起来，“你就愿意眼睁睁看着他在无人相助、无人安慰的处境中被当众烧死么？让我见他！就十五分钟！让我和他说句话！这之后你要我的命也可以拿去！”
白头翁站在雪中，脸上挂着可怕的、孤注一掷的表情。这一刻，许多年前那个喜欢挥舞着酒瓶的小个子影像和此刻的白头翁重合了。
“格林德沃在酷杀傲罗的时候也没有表现出多少仁慈。”提贝卢斯冷静地说，宦海沉浮多年的他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打动的。
“我也杀过傲罗，你现在来杀我啊！”白头翁扯着嗓子喊道。
提贝卢斯这次可是真的发火了，在他看来这个家伙简直不可理喻。
“魔法部高层严禁任何人与格林德沃会面，更何况你还是和他一伙的罪犯！小子，你现在已经犯下涉嫌威胁并贿赂政府官员的罪行，我随时都可以把你扔进监狱！投案自首？你还嫌贵主会死得不够惨么？你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在往格林德沃的火葬堆上添柴火。”
谁知白头翁却跟没听见一样依旧不依不饶。
“在法国本土的恐怖袭击以及黑魔法武器走私绝大部分都是我做的，这些跟格林德沃本不相干！因为我父亲是法国人，更熟悉那里的情况！我叫约瑟夫·拉纳，你可以在马赛海港的夜枭联络站查到我的走私记录，这些罪证足够你在威森加摩升迁至少两级！而我要的仅仅是和格林德沃说话的机会，哪怕给我十分钟！”
“绝对不行！你要见的是世界上最危险的——”
“五分钟！一分钟！哪怕片刻几秒钟！”白头翁一把抓住提贝卢斯胸前的衣服，简直要把对方整个提起来。“求求你！你要什么都行，让我和他说句话吧！看在梅林的份上，给我一分钟的时间让我告诉盖勒特——他从来没有被我们遗忘，永远不会！”
提贝卢斯慢慢地将白头翁的手从自己衣服上掰开。
“走！”他这样说，与此同时提贝卢斯的神情开始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动。“趁我还没后悔。我不记得你的名字了……你赶紧离开！”
“我哪儿都不去！”白头翁喊道，“我只是想在死前尽力安慰他一下！哪怕一个眼神、一句话，我都会拿自己的命来换！”
“傻瓜……他为何不走？”
默默在旁边看着记忆中所展示的一切，故事的主角始终默然无语。就连看到白尾鸢要舍身替他去死的时候，盖勒特也未发一言。然而现在，看到那个一直不怎么被注意的小跟班出此豪言壮语，他再也压抑不住满腔的悲愤，热泪涌出了眼眶。
“你不觉得有点奇怪么？”阿不思也盯着几乎扭打起来的提贝卢斯和白头翁，他的神情看上去极受震动。“这一段不是白尾鸢的记忆。”
“我看不下去了。”盖勒特擦了擦眼睛，他似乎根本没听见阿不思在说什么。
“不对……这家伙在拖延时间……”阿不思突然说。
记忆中白头翁和提贝卢斯扭打的声音越来越响，更多的灯光亮了起来。接着提贝卢斯用一道障碍咒把白头翁打出数英尺远。
“滚！”提贝卢斯厉声呵斥道，“傲罗们要来了，你再不走就是自投罗网。你这小子还嫌血流的不够多么？”
白头翁没有回答，他缓缓从雪地里站起来，浑身上下全是刚才摔倒时沾上的雪块。远处黑压压地涌来一群人影，那些人的脸被礼帽阴影遮掩地看不清五官，肃穆的步伐和饱含杀气的沉默无不在彰显傲罗夜行客的训练有素。他们围成一个半弧，像扑向猎物的狼群朝白头翁席卷而来。
孤零零的猎物看着张牙舞爪的猎户们渐渐逼近，并没有像只受惊的兔子似的扭头逃窜。白头翁提着魔杖，大跨步向傲罗们走去，如同一个视死如归的角斗士跨入满是猛兽的角斗场。
白头翁只是白鸟集团中相对边缘的小弟，他的魔法是绝对不敢和白尾鸢他们相比的。而他此刻所面对的是数十倍于自己、身经百战的猎鹰，这些人一个个摩拳擦掌势必要把这只可怜的孤鸟撕成碎片。
多么悬殊的差距，多可怕的一群人……
举目皆是落雪和迷茫，但白头翁却知道自己想做一个英雄。他毫不犹豫地纵身跃向猎户们，尽管他知道这些人即将变成屠夫。
白头翁不见了，他消失在一片魔咒光影的灿烂中。
“你还是为我担心比较好。”阿不思轻轻把手插进盖勒特的金发中，刚才这个可怜的家伙一直把脑袋埋在他颈窝里微微颤抖，两手死死捂着耳朵不去听魔咒的可怕撞击和惨叫声。“这之后我出现了并和提贝卢斯打了个照面，你这个忠诚的手下差点跟我拼命。不过万幸的是，他并没有受什么伤就被傲罗逮住了。”
“他真不该来。”盖勒特的声音闷闷的，像是得了重感冒。 “可怜的家伙，约瑟夫本来头脑就简单。单枪匹马一个人就以为能救得了我么？”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白头翁确实是想和你见面，但他的主要目的是想弄到你的头发。”阿不思柔声说，他的目光清澈锐利，令人望而生畏。“白头翁明知自己不是对手还执意与傲罗拼斗，并不是豁出去了。盖勒特，你的部下们显然都不是傻瓜。白头翁当时闹出的动静极大，把傲罗们都吸引过去了。现在结合之前发生的事情，我想他是想吸引这些人的注意力，从而给白尾鸢他们争取时间和机会。”
“你从来没和白鸟们共事过，他们的心思你倒是了如指掌。”盖勒特抬起头，他的睫毛上还挂着水珠。“怪不得白尾鸢早把你看做白鸟的一员了。”
“刚才这段记忆显然不属于白头翁，白尾鸢拿不到他的记忆……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性了。”阿不思轻轻捏了捏盖勒特的下巴。“提贝卢斯这几年对你如何？”
“他是一只狡猾的狐狸，从来不和任何人聊天。”盖勒特的眼睛突然一亮，“你的意思是，奥格登……他和白尾鸢勾结了？”
“提贝卢斯自打成了纽蒙迦德的典狱长，就成了我和伏地魔争相巴结的对象。现在看白尾鸢也盯上他许久了，刚才这段记忆肯定是提贝卢斯给白尾鸢的。”
“如果这是真的，那么我的一举一动至今还在白尾鸢的掌控之中。”盖勒特长叹一声，“有时候我真的挺佩服他的……在德姆斯特朗的时候，要问我对谁有所忌惮，那也只有白尾鸢了。说实在的，相对白肩雕他们，这么多年我确实对白尾鸢信任有限……这个安插在黑巫师团体中的麻瓜警察，越是示弱我就越觉得他危险。我知道他的底细，他也明白我知道，只是谁都没有说出来……阿不思，你知道我不费什么力气就能轻易迷惑住人。但是我从来没有妖惑住白尾鸢，可耻的失败。”
“你已经成功了。”阿不思斜着眼睛打量着盖勒特，他的声音里流露出淡淡的不悦。“他甚至想替你去承受酷刑而死，可见白尾鸢对你早已是死心塌地。”
“我不相信他不害怕。”盖勒特的声音变低了，这一瞬间那个诡诈多疑的黑魔王的影子闪过他的脸。“厉火烧起来的时候我保证他立刻就会后悔这莽撞的举动。白尾鸢为了自保在我面前低眉顺目了二十多年，事事揣摩我的心思讨我欢心，他的心机和城府都花在与我不远不近的周旋上。说句真心话，他和白腹鹞曾试图靠政变阻止我和你决斗我并不吃惊，白尾鸢真心会为我的死而难过我也不意外。白鸟们都很仰慕我，甚至连白腹鹞也不例外。
唯有白尾鸢是俯视我的，他看我的眼神，就像纽特·斯卡曼德看着手心里刚出生的鸟蛇，只不过还带着唯恐被鸟蛇咬到的提防。没错，我知道他爱我。正因为如此，他才不和我亲近。”
阿不思一脸黑线地看着露出残酷冷笑的盖勒特：“你的老毛病又犯了，总以为自己是宇宙的中心。”
“他和你的情况完全不同，我一直觉得白尾鸢怕我远甚于喜欢我。其实白鸟们都一样，甚至包括我父亲在内都在掩饰内心对我力量的恐惧。不过我确实没料到白尾鸢真会愿意替我去死，我猜他自己恐怕都没想到吧。他说要杀白腹鹞同样不可能，因为白腹鹞是白尾鸢的绝对心腹。他们两人相识相知比我介入白鸟集团要早得多，感情之深厚不亚于你我……相信我吧，白尾鸢不会杀白腹鹞，正如‘凤凰’不会杀我一样。”
“白尾鸢告诉我，他杀了一个忠诚的朋友。”阿不思说着，脑海里浮现出在泰晤士河河岸上受重伤的白尾鸢告诉自己的话。
“那我们就拭目以待，看这场赌局谁能赢。”盖勒特回答道。与此同时，记忆的雾霭再次飞速流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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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作者注：Joseph Lannes，约瑟夫Joseph是拿破仑·波拿巴哥哥的教名。在拿破仑被流放圣赫勒拿岛之前约瑟夫曾提议假扮拿破仑替他送死，好让弟弟逃之夭夭。尽管约瑟夫和拿破仑的关系一直不怎么太和睦，但是在生死存亡时刻约瑟夫挺身而出为拿破仑甘愿赴死。虽然他干的事情其实是白尾鸢想干的，但最后这个法国名字还是放在白头翁身上。拉纳Lannes是拿破仑麾下元帅，也是著名的谏臣。拿破仑最优秀的将领之一。拉纳与拿破仑感情亲近，并没有将军和皇帝之间的距离感。拉纳对拿破仑的缺点看得非常准，但仍然对拿破仑充满敬爱之情。拉纳的部队永远是皇帝宝剑最锋利的前端，拿破仑对他的评价是“拉纳是我认识的最勇敢的人，而且也是我最信赖的人。他的精神和他的勇敢一起变的伟大，他是一个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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