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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GAD·燃情Ⅳ：《殇情岁月》第四十二回金色飞贼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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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番简短的对话过后是一阵压抑的沉默。

阿不思只觉得胸腔中什么东西崩裂了，他不愿去看提贝卢斯的眼睛，于是拿着喷壶朝福克斯脸上使劲儿喷着洋葱汁。他这么做只是想遮掩心中的撕裂声，至于那答案是什么，阿不思已经不想听了。

“如果是我杀了那一家麻瓜，你会去魔法部告发我么？”提贝卢斯用一种相当古怪的语调打破了沉默，他的脸被毯子的阴影割裂成阴阳两面，显得阴森森的。

这个问题实在是太令人恶心了。

阿不思知道提贝卢斯正在试探自己的道德底线，对此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好朋友。在发生这么多事情后，阿不思以为他和提贝卢斯已经是肝胆相照。然而，现在对方正在提醒自己——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永远不是真正的一路人。

“不会。”他回答道，声音低得简直像在用腹语术似的听不清楚，你根本看不出那张嘴巴在动。

“好。”提贝卢斯点点头，他用掂量的目光仔细看着阿不思，直到对方不情愿地抬起头。“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提贝卢斯换了个姿势，他斜躺在躺椅上从衣袋里掏出烟盒。但他并没有点烟，而是从里面抽出一张皱皱巴巴的老照片递到阿不思手里。

阿不思低头一看，发现照片上是一家三口的合影，只是阿不思还从没见过如此令人不舒服的人家。照片正中间是一个看上去脾气很坏的老头子，左边有一个邋里邋遢的男人，右边是一个面色憔悴的女人。他们衣衫褴褛，面部都有一个奇怪的特征，那就是三个人的眼睛都朝着相反的方向瞪着。

“这就是小汉格顿的冈特一家，我第一次听说这家人的情况是在我父母的葬礼上。”提贝卢斯侧过脸看着阿不思的脸庞，“你知道，我的侄子鲍勃在法律执行司工作。他告诉我他曾经处理过一起麻瓜伤害案，同时接触过冈特这户人家。这件事本来稀松平常，但引起我注意的是，那个受伤的麻瓜名叫汤姆·里德尔……”

阿不思终于抬起了头，不过他并没有用任何方式表达自己的惊讶。

“这个里德尔并不是你我都认识的那位。”提贝卢斯继续说道，“出于某种——你我都心知肚明的原因，小汉格顿成了我感兴趣的地方。在我找到里德尔府那已经破败的老宅子时，才发现除了曾经做过府上园丁的麻瓜看门人外，整个宅子空无一人。里德尔一家都葬在小汉格顿墓地里……是的，阿不思，我找到里德尔府的时候，这家麻瓜已经去世多年了。”

“你……没有杀他们？”阿不思轻声问。

“没有，怎么会是我呢？”提贝卢斯摆了下脑袋，“但我不否认我确实动过这个心思……不过现在不说它了。在魔法部的官方记录中，涉嫌谋杀里德尔一家的是莫芬·冈特，就是照片左边的那个丑八怪。”

“那么，实际上呢？”阿不思又捏了捏喷壶，福克斯愤怒地咆哮一声飞到盖勒特的床头去了。

“不知道。说实在的，我对里德尔一家怎么死的并不感兴趣，对莫芬·冈特这个在阿兹卡班的可怜虫也不放在心上。不过……”

提贝卢斯突然压低了声音，他鬼鬼祟祟四下张望了一圈，就好像从他说话开始伏地魔的眼睛就在黑暗中盯着他似的。

“……小汉格顿这个地方闭塞得很，有点出格的事情就能流传百年。除了里德尔一家的遇害堪称传奇，还有一件丑闻也可以载入地方志了。许多年前，里德尔家的贵公子和乞丐的女儿私奔了，这故事被小汉格顿的麻瓜添油加醋得都快分辨不出哪些是真相了。不过有一点我可以确定是真的，勾搭走那个麻瓜的，正是照片上那个不要脸的贱人，她跟野男人生了个杂种后就把自己不堪的丑事带进了坟墓。”

阿不思听见睡梦中的盖勒特翻了个身。

“最有趣的就是今晚发生的事情……”提贝卢斯继续说道，“伏地魔知道我去了小汉格顿的冈特老宅。我经过那里的时候，能感到前所未见的黑魔法在废墟下汹涌，所以我没有擅动。话说回来，如果伏地魔不是那个丑陋女巫的私生子，他怎么会知道那个地方呢？”

“我第一次见到他，是在伦敦的沃尔孤儿院，据说是一个流浪女把他生在那里的。”

“发现蹊跷的地方了么？”提贝卢斯的眼睛被坩埚下的火苗映亮。

“可疑之处在于，汤姆·里德尔为什么时隔多年，还要去冈特老宅的废墟巡视，从而发现你的踪迹呢？”

又是一阵沉默。两个人默默地凝视彼此严肃的面孔，他们都意识到有些真相被忽视了。

“伏地魔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个？”阿不思终于问。

“他大概以为我必死无疑，所以无论说什么也不担心被死人泄露出去。”提贝卢斯说着轻轻探过身，在火光的映衬下，他的脸呈现出分明的轮廓。阿不思突然意识到一个以前没怎么注意的事实：虽然提贝卢斯的眼睛太狭长，脸也过于尖瘦。但是除了这些，他的样子其实挺俊朗迷人的。

“今天的事情，我还没好好谢谢你。”提贝卢斯的声音有些尴尬，他的脸浮上了一层若隐若现的红绯。“如果不是你挺身相助，这会儿我已经葬身蛇腹了……阿不思，你要我怎么谢你才好呢？”

阿不思看见提贝卢斯把手放在自己的手背上，心下不觉一动。

“你想怎么谢我？”

阿不思没有听到任何回答，他只看见提贝卢斯略微迟疑了一下，然后慢慢地将脸倾斜，贴近了自己的头发……

就在提贝卢斯的双唇即将碰到红发男子的腮边时，阿不思探过脑袋查看坩埚里的曼德拉草药剂有没有熬好，他的手也从对方掌中缩了回去。瞬间的僵硬过后，提贝卢斯不动声色地伸手梳理一下自己的头发，泰然自若地靠回躺椅去了。

“列霞去世快二十年了吧？”阿不思边搅拌着魔药边问，他的眼睛斜睨着瞥着对方的脸色，而且他总觉得对方也在偷偷看他。

“你几时开始操心起我的私生活了？”提贝卢斯正在闭目养神，声音沙哑而低沉。

“该找个女朋友了。”阿不思淡淡地说。

“不劳费心。”

他们的谈话戛然而止，阿不思不由得抬头看看提贝卢斯。浑身绷带的对方缩在毯子里，脸上映着火光，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看到他这样，一种朦胧的淡淡忧伤开始浮上心头。阿不思在这一瞬间也不免想起自己的终身来，然而他却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和提贝卢斯一样甘做看客，看着周围的人组建各自的家庭，而身世飘零的彼此却连抱团取暖都无法做到。

终于，一个不愿面对的问题出现在阿不思的脑海中。

他爱他么？而他，又爱他么？

这些念头对阿不思来说是非常隐晦的，因为他认为自己对提贝卢斯的了解并不深，无法对这人的感情作出准确的估量、判断和考虑。

提贝卢斯说感谢自己的救命之恩，可如果不是为了自己，提贝卢斯怎么会远离大陆留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孤岛上，现在又几乎把命送掉？

阿不思不禁回想起提贝卢斯即将启程前，在那场灯影交错的舞会中和自己忘情接吻的情景。直到此时阿不思才隐约察觉出一些细思极恐的问题，提贝卢斯冒着巨大风险盗取了盖勒特的头发，他究竟为什么这么做？他为何在变装舞会中选择扮演人人避之不及的格林德沃？

而自己在和披着盖勒特外表的提贝卢斯拥吻的时候，自己难道不知道对方究竟是谁么？阿不思内心最深处在提醒自己是知道的……或者是说，他以为自己在吻盖勒特，而内心处却早已接受那个真正的提贝卢斯了？

突然，一只手放到了阿不思的肩上。思绪被打断的他赶紧转过头，紧接着发现盖勒特正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那目光犀利且炯炯有神，令人望而生畏。这家伙什么时候起床的，阿不思都浑然不知。

“你该去睡一会儿了。”盖勒特刻板地说，他脸上的神情带有一种捉摸不定的东西。“我来接替你熬药。”

“我不累。”阿不思敷衍道，他瞥了一眼盖勒特空出来的床，床头的福克斯正用屁股对着自己。

“那好，我们谈谈。”盖勒特镇定自若地说，接着他也不和阿不思商量就把睡着了的提贝卢斯抱到床上并拉上帘子。他的动作很快，仿佛要遮住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似的。

没来由地，阿不思的心提了起来。

“约翰尼斯烧得越来越厉害了。”盖勒特开始盯着阿不思的眼睛看，“他一直处在半间歇的昏迷状态，每隔不久就反复出现体温过高的情况。”

“你想说什么？”阿不思低声问。

“我不想说加了凤凰眼泪的曼德拉草恢复剂没用，毕竟白尾鸢的指甲已经长全了，身上被电过的皮外伤也复原了……但是，很遗憾，你的魔药不可能让他重新生出一根新的舌头。而现在这种间歇热的状况，如果不赶紧抑制它持续发作，约翰尼斯就真的挺不过这一关了。阿不思，你知道我们现在刻不容缓的是什么么？”

“一个比曼德拉草和凤凰眼泪更加强效的药引子。”阿不思的思路飞快地跟了上来，“恐怕我们要再到飞贼深处走一趟了。”

“间歇热不会每天发作，但我要守在约翰尼斯身边照顾他。在这个时候，我不可能离开他一步。等白尾海雕醒了，我也必须和他谈话。可怜的家伙，他都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了。阿不思，现在你马上休息好好睡一觉，我为你准备要用的装备。这个担子有点沉，但我也只能交付给你。等你养精蓄锐好，就要独自去飞贼深处找魔法石了。我有种感觉，其实上次被中断的探险已经离目标很近，这条路你必须走下去。我和小精灵们照顾他们三个，等你找到魔法石后，约翰尼斯才会得救……拜托了！”

“没问题。”阿不思言简意赅道，他很少看到盖勒特如此正色，很显然事态的发展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让他们浪费了。阿不思将躺椅变成一张霍格沃茨常见的四柱床，然后就一头倒进枕头。眨眼之间，睡神就攫住了他的精神。

“你究竟是什么时候和邓布利多交上朋友了？”当盖勒特回到白尾鸢床边的扶手椅上坐下后，旁边床垫上的白尾海雕把脑袋从天鹅绒毯子里钻了出来。

“你什么时候醒的？”盖勒特皱了皱眉头。

“恐怕比你以为的要早……金雕，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如果给你详尽的解释，恐怕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呢。”盖勒特一脸重重心事的样子，“我已经打发两个小精灵把盥洗室收拾出来，过半小时你就可以好好泡个温泉浴了。”

“你这金色飞贼可真大，我怎么从没听你提起过这宗宝贝？”

“这个要解释起来恐怕还得三天。”

白尾海雕看着盖勒特的脸，眼睛里闪过一丝深纹：“以前你可是什么都告诉我的……现在好像只有我被蒙在鼓里。”

盖勒特颇有些内疚地看着自己这个曾经的好朋友，于是宽慰道：“不瞒你说，我现在是心乱如麻，约翰尼斯还不知道能不能再醒过来。等一切都过去，我会想办法让你和我单独待着，然后把一切都告诉你。”

白尾海雕却用一种古怪的目光打量着盖勒特：“多年不见，你好像有点变了。”

“我是不是老了？”盖勒特自嘲地干笑了一声。

“没有，其实你的外表和从前相比变化不是很大，还是那么的——”白尾海雕把目光往盖勒特敞开的领口一溜，“——春意撩人。不过我有点奇怪，你几时开始操心起白尾鸢的生死安危来了？在我的印象里，你以前对鸢党的白鸟可从不体贴啊。”

“你这金雕党的白鸟，不也挺身而出救他于危难之中么？”盖勒特转过脸盯着白尾海雕的脸，“呂西安，到底怎么回事？你们是怎么进到飞贼里的？”

“这故事可有点长。”白尾海雕故作天真地用手撑起下巴，他的眼睛往穹顶的星空看过去。不知何时开始，飞贼图书馆的天花板已经和霍格沃茨的宇宙棚顶差不多了。整个金色飞贼就像缩在一个天球仪里面，他们可以静静地观看着日升月落、斗转星移。“我肚子还空着呢，口也渴了，你就让我这么给你讲一个冗长乏味的故事？”

盖勒特噗地一声笑了。

“你想喝什么吃什么，我的飞贼冰库和酒窖里应有尽有。”盖勒特从抽屉中召唤出一个弹跳笔记本和速记羽毛笔，“当初在德姆斯特朗的时候，数你和我最喜欢吃。要什么随便点，我让小精灵给你做去，一切都是我买单。”

“真的？”白尾海雕露出了狡黠的笑容，“既然主子慷慨大方，那我就不客气了。先给我来一份博古斯海皇塔配鹅肝油松露酱吧？”

盖勒特的笑容瞬间就僵住了。他只见速记羽毛笔在飞快地记录着，后缀的价格足够买一套参加国宴的西装。

“让我想想……嗯，再来一份挪威凤尾鱼佐青苹果乳酪和顶级鱼子酱。不，要两份！再要一份卜艮第香草汁焗蜗牛、挪威烟熏三文鱼佐奶油蘑菇及香草烩蛋，如果有生煎牡蛎配北极风味奶油菜花泥及鲜芦笋的话就更好了。你怎么了，金雕？”

盖勒特竭尽全力将面部表情调整出一个自以为亲切自然的样子，然后他对着羽毛笔吩咐道：“听见了么？刚才记的这些都再来四份！统统端到盥洗室里，我请你边泡温泉边吃。”

“盖勒特，你知道白鸟们最喜欢你哪一点么？”白尾海雕微笑着，“就是我们的老大挥金如土啊！跟着你我们所有人都鸡犬升天、纸醉金迷……”

“再来一份龙虾海鲜拼盘，法国风味的！”盖勒特对羽毛笔说，看得出他对这份恭维很得意。“顺便把酒窖里那瓶麻瓜总统收藏的、一七八七年拉菲酒庄葡萄酒也端过去。”

白尾海雕突然眯起了眼睛：“你还藏酒？我记得你以前从不喝酒。”

“那些酒是家父的收藏。”盖勒特简短地说，“是他帮我营建了这个金色飞贼。没有他的馈赠，坐牢的这几年我可就被坑苦了。”

“乌鸦……”白尾海雕看着小精灵拿走菜单飞快地跑去忙活了，脸上流露出深思的神情。“他真是我见过最厉害的巫师！”

“也不过如此吧。”盖勒特伸手摸了摸白尾鸢的额头，所幸现在他沉浸在安眠中，体温并没升高。这时小精灵给他们端来了热巧克力和牛奶。

“这东西我几年都没喝过了。”白尾海雕的上唇挂着乳白色的痕迹，他的目光还在打量着金色飞贼里的陈设以及那三个还在梦乡里的飞贼移民。“有意思，这真是我见过的最奇怪的组合——格林德沃和他的两个不同帮派的白鸟，他的死对头邓布利多外加纽蒙迦德的典狱长。五个巫师只有一根魔杖，其中两个还是重伤患。这样一支乌合之众不比托尔金笔下的魔戒远征队强多少，而我们要对付的，却是来自英格兰有史以来最令人闻风丧胆的变态杀手。”

“你知道那个家伙？”盖勒特的脸立刻阴沉下来。

“当然。”白尾海雕回答，他的表情似笑非笑，似怒非怒。“纽蒙迦德的囚徒们都有各自的办法获得外界的讯息，虽然节拍慢了不少。就我所知，英国冒出了一个来无踪去无影的疯子，就像在伦敦丛林里横行霸道的嗜血森蚺。他制造了大量恐怖事件，杀了很多人。无论是傲罗还是麻瓜的警察都逮不住这家伙，而此人还胆大包天到公然挑衅傲罗的权威，给魔法部写信的时候用的是一个捏造的化名。”

“你说的不会是上世纪英国白教堂附近的开膛手杰克吧？”盖勒特一脸黑线。

“当然不是。这些走样的传说里你会发现一些真相的。”白尾海雕回答，“比如谣言里说这个疯子的信笺会画上骷髅吐舌的图案，而这个标记就出现在今晚的夜空里。多亏了它，我才看见你和白尾鸢身处险境。”

盖勒特放下了他那杯热巧克力。

“到底发生何事？”他严肃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