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绯

哈利波特公众号：戈德里克山谷

GGAD·燃情V：《柔情岁月》第十七回高锥客山谷与格里莫广场

是夜，高锥客山谷外围麻瓜居住区。

晚风呜呜咽咽、一路哀嚎着掠过家家关门闭户的街道，惨淡的月光渗过薄薄的云层，照亮了石板路上仅有的两个行人。走在前面的是一个披着兜帽斗篷的男人身影，他的脸隐藏在阴暗中，只露出渗出胡茬的冷硬下巴。这人肩上挎着一个用不同颜色布料缝制的包裹，那蹩脚的针线缝合处还残存着不少线头，与这男子一丝不乱的淡素装束相比显得极不协调。

距离这夜行者大约几英尺左右，跟着一个走路跌跌撞撞的女人身影。她两手空空，一瘸一拐，身影活像个跷跷板，看来是长途跋涉导致这可怜的女子双脚肿痛。她还是个年纪很轻的姑娘，头发很粗，但是蓬乱纠结如同一团电线，上面还吊着不少枚波西米亚铜钱。两只狂野灵动的眼睛在宽黑檐眼镜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突出，简直就像生有一对儿复眼的大蜻蜓。她寸步不离地跟在那个引导她的男人身后，他走她也走，他停她也停。就这样走走停停，两人最后来到一根亮着微弱光芒的青铜灯柱下。

紧挨着灯柱的是一间古朴的二层小洋楼，看风格应该是一百年前就建成的老宅子。披斗篷的男子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借着灯光仔细看着信封上的地址。接着他确信这就是自己要找的地方，于是他按响了门铃。

两长一短，这是约定好的暗号。

宅子亮起了灯，十几秒钟过后，铜铸的大门向内打开了。温暖的电灯泡光芒照亮了门口两位来客，那个年轻姑娘赶紧往披斗篷男人身后的阴影里躲。

男访客掀开了兜帽，门厅里传来惊喜的叹息。不消片刻的寒暄，两位夜行人都走进了这栋属于麻瓜的住宅。

这是一间朴素的客厅，墙角的座钟滴滴答答地响着，光亮的茶几上摞着几本讲述种植盆栽的杂志。布艺沙发上盖着精心织补过的棉毛垫，装饰用的壁炉架子上摆着凝固不动的一家四口的照片。只不过眼下只有照片上的男主人在家，他头上稀疏的金发经过岁月洗礼后已经后移，不过灰眼睛里那副茫然又有些吃惊的神色却是经年不变。从前，他同母异父的亲哥哥盖勒特·格林德沃一看见阿尔伯特这副表情就断定这是惊厥的前兆，由此怀疑这个小自己十六岁的麻瓜弟弟脑袋有问题。

“约翰尼斯……嗯，这是谁呀？”阿尔伯特不住地拿眼睛瞟站在门口东张西望的女人，似乎对这个陌生访客感到困惑。

“你哥哥收到了你的信，据他说你想雇临时女工整理花圃并喂鸡，于是他派我把一个合适的雇工人选给你送来了。”肿眼泡的白尾鸢露出一脸倦容。“这是西比尔·特里劳妮小姐，最近正想找份临时工作。”

白尾鸢把肩上那个花里胡哨的包袱直接放到了沙发前的钩针地毯上，阿尔伯特忙着想去厨房烧点热茶。但是不劳他费心，白尾鸢一挥魔杖，茶几上就自动出现了一大壶热气腾腾的清咖啡。特里劳妮怯生生地站在一旁，她的中介人轻轻一抖魔杖，她就像刚上了发条的木偶般听话地坐到了白尾鸢身边。

“盖勒特对我太好了……”阿尔伯特也坐了下来，“凯瑟琳带着两个孩子去攀登英格兰最高的本尼维斯山了，我没有那么好的体能就没跟去。不过院子里的活正缺人手，鸡舍要打扫，蔬菜和萝卜要收获，还要犁地。我一个人真不行……可是，特里劳妮小姐，你知道怎么喂鸡拣蛋么？”

“特里劳妮小姐是个聪明人，我想她很快就会学会的。”白尾鸢抬起头盯着阿尔伯特的脸看，“只是今天一路走来，她还空着肚子。阿尔伯特，能否劳烦你——”

“厨房里还有些吃的，我去给你们弄些来。”阿尔伯特急忙说，他意欲站起身。

“太感谢了。”白尾鸢眼睛亮亮的，“我想去你家二楼看看，可以么？”

阿尔伯特没有马上回答，这时候白尾鸢将藏在口袋里的信递给他。阿尔伯特打开信迅速浏览了一下，神色开始变得凝重起来，于是他点了点头。

“你在这里等我。”白尾鸢看见阿尔伯特进了厨房，丢给特里劳妮一句。后者傻愣愣的目光只是盯着茶几上的咖啡壶，没有什么反应。

白尾鸢独自走过暗门后一道秘密通往二楼的楼梯。和一楼温馨的摆设相比，这里阴森森的，显然平常是没有人来的。二楼的房间很冷，因为没有人生火，麻瓜的暖气管道也没有安在这里。现在是深夜，白尾鸢听见风敲打着窗户，他走到那日夜紧闭的窗前。

窗外是高锥客山谷的另一个世界，古老的巫师村庄就坐落在这片土地的深坳里。这栋房子面向麻瓜世界的那层展示的是一栋有年头的洋楼，二楼则建在一棵粗大的山毛榉树上。树屋可以将高锥客山谷那些七歪八斜的巫师房舍尽收眼底。这幢房子的构造有些像伦敦的破釜酒吧，是连接两个不同次元世界的枢纽。

树屋房子最初的产权属于谁对高锥客山谷的村民来说是未解之谜，他们只知道建筑板材都是从历史学家巴希达·巴沙特老房子的旧阁楼拆迁过来的。后来树屋被阿不思·邓布利多买了下来，他对树屋加以改建有了现在的规模。这位举世罕见的勤勉校长大部分时间都蛰伏在霍格沃茨，他似乎有着很强烈的理由从不回高锥客山谷。邓布利多既不在此居住也不把房子派上其他什么用场，据山谷里的老巫师们说是地皮税务上的什么复杂原因。

闭塞的乡下村镇难得有什么波澜，地方志上记载的最为著名的惊天丑闻是若干年前的阿伯福思·邓布利多对一只山羊滥施魔法而遭到起诉的恶性事件。这则新闻在报纸上登得铺天盖地，村民们非常喜欢讨论这件趣事。但是当年那个脾气暴躁的阿伯福思到底是给山羊施了什么声名狼藉的魔法，却没人说得清楚。当事人早已离开了高锥客山谷，山羊谜案也就不了了之。

谈腻了山羊，高锥客山谷那栋阴森森的树屋就成了村民茶余饭后的聊天话题。没人知道阿不思·邓布利多买下这栋房子做什么用，更奇怪的是很多年前邓布利多雇了一个麻瓜住进树屋并负责照管房子。

村民们只知道这是一个从国外来的、辛勤的麻瓜园丁，他住在高锥客山谷的巫师村落中，离他最近的住宅就是巴沙特女士的老房子。这个麻瓜园丁独居在这里的年头中，他把这片光秃秃的小山坳变成了鲜花的海洋。除此之外，他还开辟了菜地、红薯地和家禽饲养场，过着自给自足、与世无争的田园生活。村民们相信这个奇怪的麻瓜花匠有着不为人知的过去，他对树屋这边山谷里随处可见的魔法视而不见，完全不感到惊讶。白天他在果园里辛勤地劳动，种植着一畦畦白菜、菠菜、高丽蓟、马铃薯和南瓜，晚上就端着清咖啡回到房子里属于麻瓜的那个有电视、有音响以及烤箱的小世界里去了。

冬去春来，年复一年。麻瓜园丁不再孤独一人，他娶了个麻瓜妻子，有了一双麻瓜儿女。不过这一家麻瓜很少在高锥客山谷的巫师村民面前露脸，只是一心一意种菜浇园，看护宅子。没人知道那麻瓜园丁究竟是谁，又来自何方。离他最近的邻居巴希达·巴沙特对此也是三缄其口。老太太上了年纪，记性也大不如前，讲话前言不搭后语，谁也别想从她嘴里掏出什么可靠的信息来。他们就这样相安无事地住在山谷里许多年，看着村庄里老一代巫师的离世，以及新一代移民搬迁。

“约翰尼斯，晚饭好了。我烧了卤汁鸡肉米饭、酸辣鲳鱼脊肉和清炖白菜肉汤。烤红薯泥还是来自我自家的菜地呢！”阿尔伯特的声音突然在楼梯口响起，白尾鸢蓦地将眼睛从架在窗前的一尊黄铜单筒望远镜上抬起。

“让特里劳妮小姐先吃吧。”他这样说道，“阿尔伯特，下个月我的爱女和女婿就要成为你的新邻居了。他们的房子就在树屋这条路的南边尽头，叫做威勒库拉庄①。”

“我听说隆巴顿夫妇就要在那里举办婚礼了，约翰，恭喜了。”阿尔伯特走上前来，他也把眼睛贴在望远镜上，朝精心装饰过的威勒库拉庄的房子眺望。“你看，树屋下面这条路岔出的那条小径通往波特家的柠檬草庄园，他们也是令嫒未来的邻居。”

白尾鸢的目光顺着阿尔伯特手指的小径望去，这条路一直延伸到茂密的白桦园林深处，在深夜中根本看不清宅子的模样。

“波特家住着什么人啊？”白尾鸢问道。

“只有一对儿从事洗发水生意的夫妇，去年他们拍卖掉工厂开始了退休生活。不过听说他们唯一的儿子很小，好像还在上学……”

“看来应该让爱丽丝和弗兰克择日去拜访一下波特夫妇。”白尾鸢将目光收回，又开始打量房间朴素的陈设。“阿尔伯特，我应你哥哥的要求，这几天得在你家里另安一部电话，就安排在二楼。”

“是的，我看见他的信里提起了。”阿尔伯特说。

“特里劳妮小姐可能要在二楼住一段时间，她不会打扰你的。在此期间就让她在你的菜园里帮工吧。我安装电话的时候，透过窗户可以看见你们在园子里劳动。”

“她要待到什么时候？”阿尔伯特的眼里流露出担忧的神采。

“我在伦敦安排了另一处房子安置特里劳妮小姐，不过那里已经二十多年没人住了，总得花时间收拾收拾。”白尾鸢不愿多谈地回答道，“等一切停当我就把她接走，你哥哥通过他的妖精朋友已经往你的伦敦银行账户打了一笔钱，足够特里劳妮小姐这段时间的花销。”

“你误解我的意思了。”阿尔伯特说，“我只是觉得她……好像精神有点不正常。你们会把她送到医院么？”

听了这话，白尾鸢露出了微笑：“特里劳妮小姐是个靠占卜为生的流浪者，是盖勒特一位失去联系的老朋友仅存的亲戚。她想找一份长久且安定的体面工作，我们有责任帮助她。”

“原来是这样啊。”阿尔伯特点点头，两人一起走下楼梯。他们看见刚才讨论的女主角此刻正在茶几边大快朵颐。特里劳妮的亚麻布围裙就搭在膝头，她用叉子奋力插着几乎融化的红薯泥往嘴里塞，搞得围裙上油渍斑驳。盘子里还有炖熟的鸡块和鲳鱼脊肉，特里劳妮直接用牙把肉从骨头上撕下来，骨头就直接吐在茶几上，显然这姑娘平日的习惯举止都缺乏教养。

“今晚就安排她睡二楼吧，我也沙发上将就一下。”白尾鸢说，“明早请你把工具箱借给我，我替你把电话安上。”

“盖勒特还好么？”阿尔伯特突然问。

“他很想你。”白尾鸢悄声回答。

四日后，格里莫广场12号，奥赖恩·布莱克宅邸

挂着老式气灯的客厅里坐满了人，但是气氛沉闷而压抑，像灵堂一样阴森。那个煤气灯火焰宛如一只橙黄色的大眼睛，在昏暗中无精打采地闪烁着。墙壁上皱缩的家养小精灵首级默然无语地窥视着古老庄园中那一张张死气沉沉的面孔，大家板着脸，活像是来吃吊唁餐，一点声音都没有。

“好了，我想事情应该有个了结了。”目前布莱克家族的族长西格纳斯·布莱克终于抬起了头，他的表情看上去像是在地狱里度过了一百年的痛苦岁月。西格纳斯看看围坐在周围神色严峻的妻女、一生不吭的弟弟和沉默不语的侄子等人，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

“我已经决定了，这是我最后一次提起安多米达·布莱克的名字。从今往后，任何人都不许在我面前提起这个败家女。”

坐在西格纳斯对面的德鲁埃拉·布莱克夫人哭了起来，一边用手绢擦着眼泪，纳西莎抚摸着母亲的后背安慰她。德鲁埃拉咿咿呀呀的哭泣让所有人都感到心烦，只不过没人说出来。

“作为布莱克的家长，我现在有义务通知诸位。”西格纳斯面不改色地说，“由于安多米达荒唐淫贱的行为，家族将没收她名下在肯特郡的房屋田产，但凡带有布莱克家族纹章的家居摆设一律查封箱柜，派家养小精灵把守。她留下来的布莱克家传珠宝首饰一律查收，归还给德鲁埃拉·布莱克夫人。鉴于这种伤风败俗的行为，即刻将安多米达从家族挂毯上除名，削掉她布莱克的姓氏。如有必要的场合提起，以安·唐克斯夫人相称。等我死后，安·唐克斯和她的小杂种无权继承我的财产，至于原本属于她的那部分——”

西格纳斯顿了一下，他搜索枯肠，想找出更严厉的字眼。贝拉特里克斯和纳西莎同时抬起了头。

“——转到我的侄子西里斯·布莱克名下。她留下来的衣裙鞋包和零散东西，平分给贝拉和西茜。”

西格纳斯说这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声音已经很低，纳西莎重新把头垂了下去，只是盯着自己的蕾丝裙边看，而贝拉特里克斯脸上已经是掩饰不住的失望。

“我才不拣安多米达丢下不要的旧裙子！”贝拉特里克斯气愤得脸颊上的肌肉都在抽搐，“谁知道她穿着哪件衣服和泥巴种睡在一起呢？”

“会已经开完了，这里没你的事了！”西格纳斯厉声呵斥道，“我怎么会有这么多不堪又病态的女儿！贝拉特里克斯，你已经和莱斯特兰奇家订婚了，那就找你的未婚夫去，少在你父亲面前出现！”

贝拉特里克斯弹簧似的从沙发上跳起来，她没有一句话，大步流星地冲出门外，跑到格里莫广场外面的雨地里去了。

“西格纳斯……西格纳斯……”德鲁埃拉·布莱克夫人颤巍巍抓住丈夫的胳膊，她的嘴唇都在打颤。“安多米达一定是被魔鬼引诱才干出这种事情，她是我们的女儿，我们不能坐视不管啊！”

西格纳斯根本没有理会妻子，他继续说道：“现在我丑话说在前面，但凡被族谱除名的人，其他布莱克家族的成员都禁止给他们任何财产馈赠，否则同罪论处！”

德鲁埃拉的眼泪噼里啪啦落在地毯上，但是一直坐在西格纳斯身边默然无语的阿尔法德·布莱克突然转过脸看了哥哥一眼。阿尔法德是西格纳斯最小的弟弟，他未婚且膝下无子。布莱克家族的传统就是小儿子没有发言权，如同此时站在角落阴影里的小雷古勒斯·布莱克一样几乎没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偏偏是这个时候，一阵不合时宜的呼噜声传来。白兀鹫正躺在华贵沙发最边上的一张贵妃床上睡得正香，刚才沉痛的家族会议于他来说如同一场催眠曲。

“唉，爸爸去世前嘱托我们好好照顾叔叔，”奥赖恩·布莱克终于开口了，他是西格纳斯最为倚重的弟弟，也是西里斯和雷古勒斯两兄弟的父亲。“这么多年他也是不管事……你扶他到西里斯空出来的房间睡吧。”

做了许久透明人的雷古勒斯终于从阴影里冒了出来，他遵照父亲的指示将白兀鹫扶起来，朝格里莫广场的楼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