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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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GAD·燃情V：《柔情岁月》第二十回禁林边缘（下）

禁林黑暗的地平线升起了岚雾，魔杖树的淡香充斥在夜色中。如果这是在纳凉的轻松夜晚，阿不思一定会如痴如醉地吮吸它，将这纯洁的空气多多摄入肺中。但是在狼嗥四起的月圆之夜，尤其是在雾罩林梢的漆黑禁林里，屏住呼吸并且不发出一点声音恐怕才是上上之选。

年轻的西弗勒斯·斯内普寸步不离地黏在校长身边，就像小猎狗牙牙进入禁林的时候总是跟在海格屁股后面不敢落下一步。斯内普那根黑色的魔杖高举在眼前如同端着冲锋枪，全身每一个汗毛孔都处在高度戒备中。在他看来，狂暴的狼人随时都有可能从黑暗中蹿出给他或邓布利多致命一击。阿不思自己虽然没有斯内普这么紧张，但他也举着魔杖处在谨慎防范的状态。

他们穿过满路的败叶枯藤，悄无声息地靠近了虫蛀空心的打人柳，这株狂魔乱舞般的植物现在完全静止不动了。阿不思看见那黑森森的树洞口就像深不可测的枯井在诱惑着人走近，于是他收回目光，开始借着月华搜索地面。

果然，被夜雾浸染地潮糊糊的泥土地面上有几个巨大的狼爪印。脚印还很新鲜，这证实了不久以前确实有身材至少超过成年人高的狼人从打人柳附近跑过。但是令阿不思有些迷惑不解的是，狼的足迹并没有疯狂而紊乱的迹象。相反，爪印的主人似乎平平静静、步履稳健地走过这片区域。月光很亮，阿不思不用点亮魔杖也能看清在狼爪印近旁还零散着一些相对较小的狗爪印。但可以肯定的是，这绝对不是海格的小猎狗牙牙所能踩出的痕迹。

阿不思原本担心波特和布莱克家两个男孩子在狼人之夜会遭遇不测，不过现在看这种担心似乎有点多余。变形后的卢平似乎很平静，并没有袭击猎物的迹象。周围既没有打斗的痕迹，也没有男学生留下的比如衣服碎片什么的蛛丝马迹……总之什么也没有！

阿不思又朝打人柳的方向走近了一段，接着他发现了些许异常。零星的食草动物足迹出现在地面上，看来这里曾经有哒哒的马蹄跑过。禁林里的马人都住在最深处的地带，他们绝没有可能靠近打人柳。难道是迷路的独角兽？但是打人柳密道通往弥散着血腥气的尖叫棚屋，独角兽是不会在饱含杀气的危险地带逗留的。阿不思听见斯内普在自己身后急促的呼吸，心下开始暗暗怀疑这个男孩对自己撒了谎。

眼下这个风声鹤唳的年代正是伏地魔的恐怖活动最猖獗的时期，三天两头就有人写信给霍格沃茨的校长提醒他注意人身安全。为了保护学校的学生和教师，阿不思下了严令禁止任何人在没有特殊授权的情况下闯入黑漆漆的禁林！现在事实证明，在知法犯法的道路上阿不思·邓布利多总是会打头阵，危险的狼人之夜里他竟然听信了一个形迹可疑的男学生的鬼话，稀里糊涂地闯入禁地，寻找或许根本就不在这里的另外两个学生。

“波特和布莱克在哪儿？“阿不思冷冽的目光透过他的半月眼镜儿，严厉地盯着斯内普惨白的脸看。与此同时他竖起耳朵，提防着随时可能从黑暗中蹿出来的危险。还没等斯内普回答校长的问话，他们身后的灌木丛突然一阵乱响。两人像踩了弹簧一样飞快地转过身瞄准那丛灌木，但是并没有什么狼人蹿出。那不过是一只老鼠，它跌跌撞撞地钻出灌木下的阴影，绕过阿不思的腿边，朝城堡的方向急速跑去。

“我、我不知道，先生。”斯内普有点结巴，显然他对眼前始料未及的情况感到迷惑不解。“他们应该在这里，除非这会儿工夫波特和布莱克蹿到禁林深处去了。邓布利多教授，我真的没撒谎！那两个人今晚就在这附近晃悠，他们可能发现我们来了，就跑到更昏黑的地方藏起来了！”

斯内普似乎执意想向校长证明自己的诚实，因此极力鼓动阿不思往更黑、树木也更茂密的地方去找寻。但是阿不思心中明白，禁林的深处是巨型八眼蜘蛛的巢穴，这个秘密那两个淘气的孩子是知道的。詹姆斯和西里斯虽然胡闹，但是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也不会只身犯险……当然了，这个印象现在也不是根深蒂固了。自从上次他们逞匹夫之勇，妄想从格林德沃这样的黑巫师手中抢回所谓的“人质”后，阿不思开始相信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这两个男孩不敢做的。

现在斯内普怂恿他往禁林深处去，很难说这不是一个针对自己的陷阱。霍格沃茨的防护魔法在禁林的控制力是相当弱的，假如阿不思像个傻瓜似的盲目走进黑暗，很有可能落入敌人的圈套。尤其是身边这个男孩自始至终也没获得过他的信任，一个跟黑巫师整日混迹在一起的男学生，名字还挂在那张匿名指控的食死徒名单上，他就这么相信斯内普的话，是不是太轻率了？

阿不思知道自己近来有些疑神疑鬼，西里斯·布莱克和西弗勒斯·斯内普的名字都在匿名指控食死徒的名单上，为什么他偏偏不愿意相信西里斯会背叛自己，反而认定斯内普肯定不怀好意呢？难道自己一贯锐利的眼睛戴上了有色眼镜？

博恩斯夫妇的死像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阿不思心头，他知道自己必须整治凤凰社成员内部。如果有伏地魔的卧底一直潜伏在身边，那么大伙儿就都别玩了。

就在这一刻他下定了决心，必须马上回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检查那几个孩子是不是在床上。如果他们当中有凤凰社的内鬼，那么凭自己高超的摄神取念就可以查出来。

“我们回去，西弗勒斯。“阿不思听见自己这样说道，他看着斯内普不甘心且带着惊异的目光不为所动。“你回到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今晚发生的一切，不许跟任何人提起！”

就在阿不思亲自护送垂头丧气的斯内普回城堡的路上，他们路过了水雾弥漫的黑湖湖边。没来由的，阿不思突然转头朝黑湖中间望了一眼。他以为自己会看见什么？一艘小船，还是一盏欣克庞克提着的小灯？但是雾气已经起来了，最终他什么也没有发现。

等阿不思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校长办公室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他去过格兰芬多男生的寝室，波特、布莱克和彼得·佩迪鲁都在各自的床上。阿不思只能借口生病回家的卢平落下了东西自己来取，接着他敏锐地发现詹姆斯披着的睡袍下竟然还是白天的衣服，而佩迪鲁靴子边还沾着禁林特有的红泥土。

看来他们确实在半夜里溜出了寝室，阿不思认为自己还是装作不知道为好。屋里只有三个男孩，他们都通过了校长那看不见的检查。阿不思尤其盯着西里斯看了好一会儿，可这个家伙竟然毫不畏惧那摄魂夺魄的目光，相反他像一条宠物狗似的裹着被单，蹭到校长身边想撒撒娇。看着这个漂亮的男孩子这么乖巧又讨他喜欢，阿不思的心又软了下来。西里斯毕竟是他最喜欢的学生之一，又是未来凤凰社的骨干，他收拾的是汤姆·里德尔的人，阿不思从来不是自毁长城的笨蛋傻瓜。

西里斯·布莱克没有因为狼人事件受到任何惩罚，事后他依旧在霍格沃茨大摇大摆。

校长办公室里还亮着灯，福克斯的脑袋埋在分院帽中打着呼噜。阿不思脱掉斗篷打算回到床上，这时候他注意到办公桌上多出一封潮湿的信。他突然想到会不会是那个潜伏在食死徒中的神秘人物趁自己不在又送来一封匿名信。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阿不思发现自己已经暗暗依赖那些匿名信的作者，期待这个神秘人物能在自己焦头烂额之际送来机密的情报。

于是阿不思第一次在收到神秘信件后感到十分失望。

这根本不是什么隐藏机密的匿名信，而是一封普通的、申请占卜课助理教师的公务信函。署名的笔画很幼稚，简直像一个小女孩的笔迹：

西比尔·帕特里夏·特里劳妮
Sybill Patricia Trelawney

就在阿不思·邓布利多和男学生斯内普钻进禁林的时候，黑湖上开始泛起夜雾。只不过这些雾气来自于湖心船上巫师的魔法，他们密谈的话题太过隐秘，不得不加强防范，将自己的踪影彻底隐没于迷朦中。小船上一阵沉默，静得几乎能听见夜仙眨眼的声音。

年轻的男巫摇了摇头。

“你做得对。“白兀鹫慢慢地说，似乎在斟酌着字眼，他的目光一刻也没离开这个与他同名同姓的男孩。“纯血巫师不该和麻瓜妇女媾和，那是堕落的行径。”

“西里斯说的没错，我是个懦夫。“雷古勒斯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没有参与其中，只是看着他们用魔咒把那个不断尖叫的麻瓜女人在地板上拖来拖去……我就那样袖手旁观，看着他们……那样做。“

雷古勒斯抬起头，他异常苍白的脸一阵阵抽搐。“从小我父亲给我们兄弟俩的家教，除了振兴血统和家族荣耀外，还有一条就是要做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可是发生在教堂里的那件事之后，我想我这辈子都要背上这副沉重的十字架了。那一刻我什么都没做，只当是看不见……没有人注意我，可我自己知道我再也不能像个男人一样挺直腰杆了。如果换成西里斯，他一定会挺身而出去阻止那些禽兽不如的畜生。说真的，我的哥哥一直是我内心深处崇拜的对象……他不像我，甚至不像布莱克家的任何人。但他却是真正履行了父亲期望的儿子，做的是光明磊落的真汉子。“

“说真的，西里斯恐怕比你以为的要城府深。“白兀鹫轻声说，他的语气带出淡淡的、几乎不易察觉的骄傲，”整个布莱克家族都装在黑魔王挎着的同一个篮子里，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家族踩虚了脚搞得鸡飞蛋打，那么投身邓布利多门下的西里斯反而会成为整个家族的救星。“

他看着雷古勒斯依旧是落寞的神情，似乎心下也有些松动。白兀鹫突然也想和盘托出一个属于自己的秘密，对于连名字都不配拥有的卧底们来说，倾诉烦恼恐怕都是放松神经的良药。

“其实和你一样的烦恼，我也遇到过。“白兀鹫幽幽地说，”很多年前，我听见……我发现一个该下地狱的恶棍强奸了我的一个朋友的妻子……那个人半点儿可取的地方都没有，看他一眼我都觉得恶心。但是我和你一样，选择了袖手旁观并保持沉默。我甚至没有告诉我那可怜的朋友，这场悲剧我是知情人。但是我去阻止或者说出来的话，现在坐在你面前的就不是我而是空气了。雷古勒斯，你选择了做黑社会，就注定要忍受良心带给你的痛苦。“

“伏地魔完全知道食死徒强奸麻瓜妇女的事情，可他竟然置若罔闻。“雷古勒斯闭上了眼睛，眼泪在睫毛上颤颤巍巍，“纵容属下奸淫妇女，这样的主人实在是……即便她们是麻瓜，食死徒也不该这么做的，更何况还是在上帝的地方！当你的血液里连人类最起码的良知都没有的时候，这血统再纯粹又有何用呢？我必须承认，我对黑魔王……有些看法。“

雷古勒斯长长叹了口气，接着他把手伸进衣袋，掏出了一个密封好的文件夹。

“这是您要的西里斯那两个跟班：莱姆斯·卢平和彼得·佩迪鲁的档案，是我买通霍格沃茨档案馆的平斯夫人弄来的。“

“干得不错。“白兀鹫接过了档案，简单翻了翻。”私下议论黑魔王的话，你永远不要再和任何人提起，传到他耳朵里，会死人的。“

“黑魔王最近露出口风，他时常去野外狩猎神秘的怪物，大概是为了守护他的宝藏吧。“雷古勒斯面无表情地添了一句，他连看都没看身边这个男人一眼，”而且最近他开始盘查所有食死徒的底细，估计是清查可能来自魔法部或者凤凰社的卧底，小心。“

白兀鹫突然抬起眼睛，他的下半张脸埋在档案下，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克利切有消息么？“过了好一会儿，白兀鹫才开口。

“没有，黑魔王迟迟不肯动身。“

就在他们说话的当口儿，白兀鹫看见禁林远处飘来了魔杖的闪光。即便隔着很远的距离，邓布利多那令人印象深刻的剪影也是不会认错的。

“你现在赶紧回城堡。“白兀鹫突然从衣襟里掏出一封信递给雷古勒斯，“把这封信放在邓布利多的办公桌上，一定要赶在他的前面。”

雷古勒斯没有问这是谁的信或者什么内容，他只是快速戴上兜帽并将信塞进口袋。两人很快分别，白兀鹫悄无声息地滑到水中，像一条水蛇般潜入了黑湖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