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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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情外传Ⅲ：《绝情岁月》第十九回猎苑逃杀（中）

里德尔就像一条被掀到岸上的鳟鱼般喘息着，紧接着他看见阿不思那黑洞洞的影子压了下来，对方手中的魔杖像标枪似的直指自己的脸。身处在这样险恶的境遇之下，他禁不住笑出了声，浑身上下的神经都一根接着一根颤抖起来。

“我说邓布利多，现在咱们可是在格林德沃的地盘里。”里德尔顽强地说，他脸上极力扭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来。“你我互殴只能便宜了那黑巫师坐收渔翁之利，所以咱们还是和解吧……至少暂时性和解也可以，不然咱们谁也别想逃离这片猎场。我混迹在夜枭中间也有些日子了（当然这你早就知道了），获悉了一些你可能感兴趣的情报。邓布利多，你心里完全明白我比纽特·斯卡曼德那种没用的探子能干得多，一个便携式动物园园长能给你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关于格林德沃的猛料我所能提供的可比斯卡曼德多太多了……就比如眼下吧，这个所谓的格林德沃私人猎苑，其实是他驻扎备用军队的地方，前方陡坡下就是雪狼部队的军寨营地。他们把守住猛兽区，连格林德沃最可怕的猎物都不能逃得出去。现如今你单枪匹马……唔，没有马，只有你自己一个人，铁定是出不去的。格林德沃已经看见了你，肯定会地毯式搜索猎苑的每一处地方，直到把你像花生一样挖出来为止。不用我说你也肯定明白，格林德沃的手下们比他本人还要凶残十倍。尤其是现在关于你们俩的预言尘嚣直上的时刻，如果被雪狼部队逮住，你准会被做成人彘并点天灯……怎么，你不相信么？”

如果说阿不思完全不信，那倒并非实情。当年在高锥客山谷的时候，盖勒特就说过他要搞一支完全属于自己的空军。此人言出必行（哪怕这个诺言已经过去二十年了），再加上还有特拉弗斯的侧面证实，格林德沃秘密拥有私人部队这种事情应该不是捕风捉影。

不过这话从汤姆·里德尔口中说出，反而让人觉得可疑了。阿不思不认为里德尔有任何动机愿意帮自己脱困，如果他对自己的变形课老师哪怕有一丝一毫的恩义可言，就不会在巴黎跟格林德沃沆瀣一气，布下那种卑鄙的陷阱坑害他。毕竟在普通人眼里，邓布利多落到格林德沃的手中断无生路，里德尔没有任何理由不抱这种几乎被视为真理的认知。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我们很快就会知道。站起来！”阿不思平静地说，同时在最后一句不露声色地加上了威胁的意味，他知道里德尔一定会听出来。

里德尔起身了，此时的他和阿不思面朝完全不同的方向，犹如两株挺拔的白杨树。特拉弗斯的魔杖距离里德尔的太阳穴仅仅一英寸，他要是乱动一下，后果就不可预料了。

“过来！”阿不思又说。

里德尔顺从地举起两只手，他们没有走出多远，就来到陡坡边。这里目测是一段悬崖，由于下面一片漆黑，根本没法知道它的深浅。阿不思朝那黑渊望了一眼，什么也没看见，也没有任何响动，这样就无从断定下面是否驻扎着不为人知的军寨了。

“雪狼部队就在这下面，他们堵住了离开猎苑的必经之路 ——”里德尔又开口了，带着些许玩味的语气。

“需要你讲话的时候，我会问你的。”阿不思把魔杖直接戳到了里德尔脸上，后者立即噤声了。

只见阿不思微微打了个响指，悬崖边一块浑圆的巨石就摇晃起来，很快它就随着一些碎石头顺着陡坡滚滚而下，而且速度越来越快，最后“乓”地一声砸进了悬崖下的黑暗中。

哗啦——

一大群黑压压的猫头鹰和蝙蝠呼啸而起，这些吱吱咕咕的鸣叫中只有晚风的絮语在流浪。太暗了，什么也看不见，更别提什么军寨的动静了。

“汤姆，如果你以为对我撒谎可以不付出代价，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阿不思的眼睛微微一斜，冷酷的目光落到了里德尔脸上。

后者的动作是那么快，甚至没到一眨眼的功夫，里德尔的手就伸进腰带又抽出。只不过他的动作还是嫌慢了那么一点点，里德尔的胳膊刚刚抬起，阿不思的魔杖就爆出一道骇人的闪光。

汹涌的血流炸出一大团狰狞的红雾，几根玉笋般的手指顷刻间被炸断，指甲都被掀飞，几处断口还露着白色的骨茬儿。如此血腥残暴的情景着实令人头皮发麻，里德尔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弓起身，那几根被炸断的手指连同溅满鲜血的血盟才刚刚滚落在地。

阿不思着实是太紧张了，里德尔刚才的动作仅仅是掏出了血盟，可是他突然改变姿势让人误以为他是要掏魔杖，所以被刻毒的魔法击中也是理所当然。

里德尔没有惨叫不绝，但也不得不呻吟出声。他抬着手臂如一头在泥泞中打滚儿的猪一般扑腾，阿不思还站着，他身上和脸上都喷上了血迹，只不过无动于衷。足足打量了里德尔有十几秒钟后，阿不思才走上前拎起血盟的链子。

这是货真价实的原装血盟，阿不思一眼就认出插针上刻着的G·D字母凹痕都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经过这一晚上的颠沛流离，小东西终于完璧归赵。

接着他抬腿跨过地上那还在剧痛中颤抖的身体。眼看着邓布利多要离去，里德尔气恨交加，忍不住再次开口了：“——你这执迷不悟的笨蛋！难道你真的想被格林德沃杀死么？你这个……”

里德尔又噤声了，因为阿不思转头又回来了。不知怎的，今天晚上的他看上去是如此的可怕。那个性情温和、平易近人的变形课教师早就不见踪影，眼前只剩下身经百战，早就看惯了生死的傲罗夜行客淡漠的眼神。

阿不思俯下身来，他的唇靠近里德尔的耳朵：“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把格林德沃引到这里来是想做什么，只是你并不了解他这个人……他既不会受人威胁也不会听人摆布，无论你手里捏着什么牌。”

里德尔那只完好的手突然抓住了阿不思的领口，他使劲往下一拉，后者不得不跟他贴在一起。如此近距离的呼吸让两颗心脏的律动猛然加快，整个世界在这个刹那都化为褪色的布景，只有他们两人的呼吸和心跳是真实存在的。

只是里德尔什么都没说，传到阿不思耳中的，只有一声冰冷的嗤笑。有那么一刹那，阿不思甚至感觉到冰冷的蛇信子扫过脸颊，留下一道黏糊糊的光亮痕迹。

阿不思起身了，他手里握着从里德尔脖子上拆下来的领带。这家伙今天晚上的一切打扮都和自己一样，所以等阿不思把领带猛地一展时，一匹健硕的骏马嘶鸣而出并不让他感到意外。

里德尔终于直起身，他正好看到阿不思的魔杖甩出一道长长的竹竿。那个红头发的男子借力一撑，如撑杆跳的运动员一般弹飞起来，正好落在马背之上。与此同时，面具重新被拉下盖住那张让人印象深刻的脸。阿不思站在骏马之上，只听一声长鸣，马儿就甩开四蹄飞过里德尔的头顶，然后纵身跃下悬崖，没入那深不可测的黑暗中。

眼看着邓布利多就这样堂而皇之地从自己面前离开，里德尔恨得握紧了双拳。这个目中无人的家伙，真是比格林德沃还要狂妄，我非要——咦？

里德尔低头瞧了瞧自己的手，却惊讶地发现自己所有的手指都完好无缺地接在手掌上。四下虽然有红色的液体喷溅，但仔细一瞧居然是火蜥蜴血的血点。里德尔猛地想起自己在孤儿院第一次与邓布利多相遇时的情景，当时这个花枝招展的男人点燃了装满赃物的柜子，烈火熊熊之后，柜子居然完好无损！

好哇，时隔多年之后，他汤姆·里德尔竟然有一次中了邓布利多的障眼法。刚才自己在泥泞中负“痛”打滚儿的丑态在邓布利多眼里一定非常可笑。

如果在此之前里德尔的怒气还是一只不断膨胀的气球，现在这气球可是被撑破了。惊天的怒火霎时间烧过了临界点，他不禁浑身颤抖起来，血液已经化作沸腾的熔铅，烧得他两只眼睛都变成火焰般的赤红。

他猛地扑到断崖边，如果邓布利多此时还在跟前，那么里德尔就算赤手空拳也要把对方杀死不可！他虎视鹰瞵的目光投到深渊中，哪里还有邓布利多的影子！虽然对可怜的汤姆来说，不能亲手把对方劈成两段实在是太令人恼火了，但是没关系，格林德沃豢养的那些嗜血猛禽会替自己报仇的！

里德尔站在绝顶之上，他的紫杉木魔杖猛地划过夜空。只听一声像是拉长的口哨般的滑音，成千上万盏燃着绿莹莹烛光的南瓜灯笼就照亮了天际。与此同时，数不清的燃烧火把落了下来，将深谷中长达半英里的雪狼部队军寨全都照得一览无余。

原来这里真的驻扎着格林德沃的私人军队，他们有着魔法世界最骇人听闻的火力。阿不思·邓布利多独自闯入的，就是这样一条被灯笼火把惊醒的巨龙之口。

他眨眼间就会被狼群撕得粉碎 ——

滴滴滴滴滴滴……

一串让人心惊肉跳的滴答声响了起来，里德尔茫然四顾，一时间他还弄不清这动静来自何方。但他猛地一转身，就发现当初插在斯卡曼德身上的那个蜘蛛锁，此刻竟然挂在自己的腰带上。更加令人胆寒的是，警报声音越来越急，显然一个小时的时间已经到了！

轰！

当那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时，阿不思甚至都没有回头看上一眼。

刚才他趴在里德尔身上的时候，就悄无声息地将从纽特身上缴获的蜘蛛锁挂在了里德尔腰上并解除了毒角兽粉的凝固状态，这个动作没有引起里德尔丝毫察觉，因为那个黑头发的男学生注意力都在手指被炸断的幻象中，压根没有留意阿不思暗地里的勾当。

至于汤姆·里德尔有没有在蜘蛛锁的爆炸中身亡，这已经不是阿不思所能管得了的了，因为现在他连自己是否能在眼前突然拔地而起的雪狼部队中脱身都难说。

刚才那块作为试探的巨石落到雪狼部队的营寨中时并非没有引起反应，只不过这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部队，没有上边的指示就必须绝对掩盖自身的存在。哪怕被巨石砸断腿，整座军寨也是一声不吭。没有丝毫的动静和反应，这就在最大限度上迷惑了敌人！

可是现在，无数的灯笼火把照亮了深谷，雪狼部队已经暴露无遗，此时的他们再保持沉默就毫无必要了。更加不可思议的是，一个勇士，或者说是个不知死活的疯子，居然骑着一匹马从陡峭的山崖直奔而下（这种挑战人类物理认知的奇景本身就震撼了所有人），朝着军寨的方向一鼓作气地狂奔而来了！

如果对方是个探子或者刺客，那他实在是过分招摇了。所以说那根本不是探子，而是真真正正的有敌来袭！还他妈的是一个人！

阿不思之所以要站在马背上冲下悬崖，那是在因为这种陡峭的地势纵马狂奔极有可能摔得骨断筋折，保持直立是为了稳定平衡。尽管从远处看他熟稔的动作真是帅酷无比，可事实上这一连串的行动对阿不思来说统统是首次执行。他之所以没有堕马，完全是因为运气加成，再加上他确实练就了一身稳定的骑术，所以还真就顺利抵达了谷底。但是梅林赐予的运气能不能让他撑过这场以一挡千的群战，阿不思心里完全没有底。

眨眼之间，雪狼部队就摆开了阵型。猎手和猎犬混杂着各种不明生物的怒吼，这群很懂得围猎的行家很快让铁骑直冲的闯入者陷入重重包围之中。阿不思抬眼一看，只见不远处一块凸起的巨石之上站着一个人影正在张牙舞爪，看样子是个指挥官，或者是一只疯螃蟹。

事实上那石头上站着的是白头翁，说他是指挥官恐怕还抬举了他，因为白头翁在雪狼部队中所扮演的角色其实是拉拉队长。他一看见那个戴着面具而来的红头发男子，立即就明白来这是谁了。于是他跳到比较醒目的巨石之上，猛地一挥自己漂亮的斗篷，好让周围的人都看见自己光辉的一瞬间。

“有勇无谋的下流种子！竟然一个人来此寻死！今天就让你看看我砍刀拉纳的必杀绝技，一招之内让你滚鞍下马！让本大爷教教你‘神’这个单词到底怎样拼！”

白头翁只顾一混汤子地混骂，哪里知道邓布利多是何等厉害的人物？话音未落，只见一道魔咒的闪电掠过。还没等众人弄清发生了什么，就听碰地一声响，白头翁如同一枚炮弹撞碎了军寨帐篷的支架，果然如他所说，一招就下来了。

阿不思纵马跃过白头翁的头顶，他在这个晚上已经和此人对战数回合，白头翁连吃大亏，只可惜阿不思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不过话说回来，挨了刚才那一击还能活下来，白头翁还算是有点真本事的（或者说邓布利多是为了给格林德沃的军队存点儿体面）。

“你太吵了……”阿不思只丢下这么一句。

“对，他太吵了。”一个沉静的声音从脑后传来，而且还是个女人的声音。

阿不思猛地转回头，只见一个瘦高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像一只轻飘飘的蝴蝶似的站在了剧烈摇晃的马臀之上，与他近在咫尺。这女人身着绣着暗纹的墨绿色风衣长裙，裙摆随风扬起如绽开的鹰翅，插着鸵鸟毛的黑色女巫帽之下是一张银色的面具。

噗——

阿不思本能地扬臂一挡，但是有点迟了。烈性胡椒喷雾直接喷到了眼睛上，他陡然一惊，注意力一下子就分散了。只可惜他本身就是在剧烈颠簸的马背之上，所以只听哗啦一声响，阿不思从马背上滑落了下去，然后重重摔在还地面上躺着的白头翁身上。

骏马的两蹄突然高高扬起，那女人却如乘着战车的雅典娜一般岿然不动，只有长裙如孔雀开屏般绽放。毫无疑问，这是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早就对女子骑马术驾轻就熟。

“围！”维达·罗齐尔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