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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著人物评析】《小妇人》中轻松消退的海浪:贝思·马奇 Beth March

如果一个母亲能有四个女儿,只怕无不希望她们的相处可以像马奇四姐妹那样。这四个女孩真的是人人称羡的姐妹关系,近乎只存在于童话故事中。这让我联想到某家远亲也有四个女儿,可是她们打得天翻地覆,为遗产为照顾老人为很多事情争来斗去。再对比一下很容易感受到马奇四姐妹的可贵,她们的身上保留着很多人曾经拥有但早已随着时间长河丢弃掉的好品质。

所以说,《小妇人》真的是一场梦,一场希望融入却只能望洋兴叹的梦。


伊丽莎白·马奇 Beth March

贝思是一个典型的贤妻良母式的女孩,如果她能活到最后,我倒是很有兴趣知道谁有这么好的运气娶如此温柔的女孩。她最令人感动的地方,就是她对自己那些破破烂烂的洋娃娃的态度。这些娃娃都是姐妹们玩坏不要的,她收留了这些小破烂,对待没有生命的小布偶就像对待有生命的人一样,给它们打针吃药、穿衣盖被,从垃圾桶里拯救被丢弃的破娃娃,安排在她的“小医院”里。贝思无意也是幸运的,她给劳伦斯老先生做的一双拖鞋,就换来了一架奢侈的钢琴。这种好运气,也只能说存在于小说中。

这样一个单纯善良的女孩,早殇是福气。如果贝思长大,不可避免卷入到成人世界污浊的鸿沟里,不知道会被糟蹋成什么样子。这样一朵纯洁的小花儿,注定会凋零。

马奇先生在战争中受伤后,四姐妹自觉的认为应该懂事,在家里励精图治,老房子里洋溢着一种勤奋刻苦的风气。等父亲病情好转后,大家又开始放懒了。只有默默无闻的贝思承担了很多被姐妹们忘掉的家务,以及别人都不愿意干的差事,就是去穷邻居赫梅尔家探视病人。

贝思让我联想到《飘》里的埃伦·罗比亚尔·奥哈拉太太,一个性格坚韧、勤劳的女性。她最终死于她去探视的病人手中,确切点说是病人身上的传染病害死了这位仁慈的妇人,正如贝思一样。贝思虽然从第一次猩红热中逃脱出来,但我想这是有后遗症的,促使她后来的早殇。


1933版《小妇人》中的梅格、贝思和乔

《小妇人》中这样评价贝思:“……她让别人快活。即使在日常生活中,她的美德也无处不在,也许人们会对这种美德熟视无睹,但它却是无比珍贵的,因为它是任何才华、金钱、美貌无法取代的。

贝思这一生非常平凡,她的社交圈甚至都没离开过家庭的范畴,短暂的一生也从未干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可正是她的这种平凡的善良和毫无私心,深深感动了世界各地的读者。敢问在每位读者的周围,能挑出一个像贝思一样的人么?我想基本是没有的。她俨然已经化作一个可望不可及的文学形象,让读者们感叹。

贝思病重期间,面包匠、送奶人、杂货商、肉贩都来询问她的病情,也包括专门来道歉的赫梅尔太太(她夭折的小孩身上的猩红热传染了贝思)。邻居们纷纷赶来慰问,连贝思最亲近的人都感到诧异,这个腼腆的小姑娘竟然有这么多朋友。而小贝思在病得神智不清的时候,也没忘记抱着她的破布娃娃。她思念自己的小猫,却不让小猫来看她,怕小猫也被传染。


1949版《小妇人》中的劳伦斯老先生和贝思

贝思总给人一种淡淡的哀愁感,正如《小妇人》中所说的:“这是一双并不悲观的美目,但是它投射出的目光却让人伤感。”贝思似乎和家里人都没有什么直接的互动,在姐妹们忙各自的事情时,贝思悄悄一个人探望生病的邻居,悄悄地一个人做好了别人的家务。直到她病倒,艾米才意识到很长时间以来,都是贝思替她干了很多事情,而自己若不是因为贝思病倒,恐怕还没注意到。

贝思就是这样一个默默付出、不求回报的人,她在四姐妹中存在感最低。可是等她溘然长逝的刹那,你才发现没有贝思,马奇家就不再完整,马奇姐妹甚至也不是马奇姐妹了。或许这就是这个了不起的姑娘最动人之处,她抚慰了很多经历痛苦的人的心灵,比如乔,比如劳伦斯老先生。贝思的存在,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暗夜里的一盏明灯。


1994版《小妇人》中的贝思

贝思是一个勇敢的人,年仅十九岁就要早早离开人世,她自己是最早知道的人。可是贝思没有告诉任何人,甚至连和她最好的乔都没告诉。这是一种非常难得的惊人意志力,通常处在这种关头的人都会选择告诉什么人自己行将就木,好减轻一些痛苦。可是贝思没有,她把这件事藏在心里,没有拿它打扰任何人。

乔在为自己不能去欧洲旅行而痛哭的时候,贝思说原谅我的自私,我很高兴你能不去而是留下来陪我。试想想乔如果错过了和贝思最后的相守的日子(艾米就错过了),她的痛苦会大大冲毁周游欧洲的快乐。让乔重新选择,她一定会留下来。所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上帝自然怜悯乔和贝思的姐妹情,才让艾米代替了乔前往欧洲。

贝思对待生死的感悟很容易联想到《简爱》中的海伦·彭斯——温顺地把自己交给上帝,积极乐观地面对生死。她热爱美丽的人生,学着尽力服从命运的安排。

贝思很早就知道自己会早殇,所以从来不费心思考虑长大以后的事情,也不憧憬恋爱和出嫁,只是赖在家里。以前也觉得这个女孩有点奇怪,为什么她不像话梅格一样渴望社交舞会,不像乔一样畅想事业,不像艾米一样积极参加各种活动。这个女孩既不去上学,也不为自己的未来打算。读到最后才知道,她原来根本就没有未来。贝思赖在家里,完全是因为自己时日无多,她将会是最早离开马奇家族的女孩,所以她要牢牢把握住在家里待着的每一分每一秒。即便在最后缠绵病榻的时刻,她也尽量不使唤人,免得给人添麻烦。

我们在书中经常能读到,处于弥留之际的人往往会说出一些令人印象深刻的哲言,或者垂死者回光返照,在神的爱抚下愉快地谢世。其实,有过送终经历的人都知道,绝大多数人生命的结束就像睡眠一样,极为普通自然,就像贝思曾希望的那样,“浪潮轻松地就消退了”。
黎明之前,贝思依偎在一个温暖的胸膛上,静静地停止了呼吸。
这个胸膛是那么的亲切,她刚刚降临人世就曾伏在它上面第一次呼吸。现在她又伏在它上面离开了人世,没有道别,只是无限深情的一瞥,和一声幽幽的叹息。
——摘自《小妇人》第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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