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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著人物评析】《小妇人》中少年老成的小妹:艾米·史蒂芬·马奇 Amy March

如果一个母亲能有四个女儿,只怕无不希望她们的相处可以像马奇四姐妹那样。这四个女孩真的是人人称羡的姐妹关系,近乎只存在于童话故事中。这让我联想到某家远亲也有四个女儿,可是她们打得天翻地覆,为遗产为照顾老人为很多事情争来斗去。再对比一下很容易感受到马奇四姐妹的可贵,她们的身上保留着很多人曾经拥有但早已随着时间长河丢弃掉的好品质。

所以说,《小妇人》真的是一场梦,一场希望融入却只能望洋兴叹的梦。


艾米·史蒂芬·马奇 Amy March

我个人非常喜欢艾米,喜欢的程度不亚于喜欢乔。在《小妇人》的字里行间中,我可以看出艾米和乔一样,有自己身上的很多影子。艾米的刻画一直非常生动,仅次于乔。

很多读者不喜欢艾米,因为她的三件原罪。其一是和乔闹别扭烧毁了乔所写的小说;其二是取代了乔原本可以去欧洲旅行的位置;其三是她嫁给了貌似原本属于乔的劳里。

深爱文字的读者一定会深切体会到乔的小说草稿被烧毁后的愤怒与伤心,这是乔好几年的心血被付之一炬,她不原谅艾米情有可原。甚至就算乔一辈子不理艾米,都可以说并不为过。但这显然不是一个合适和明智的选择,毕竟姐妹之情比这宝贵的书稿更值得乔去珍惜。

烧小说事件过后,艾米真心实意悔改,看看她的心路历程,我认为她是值得被乔原谅的。这件事发生过后很久了,艾米在写假想遗嘱的时候提到她愿意用自己最喜欢的塑胶兔子赔偿给乔。或许对小作家来说,一个玩具兔子怎么能和书稿的宝贵相比?但是对于艾米来说,塑胶兔子算得上她这个穷女孩最喜欢的东西。烧小说事件已经过去一年多,乔也早就原谅她了。但是艾米内心深处,还在为这件事不安,足见她确确实实是想补偿乔的损失。从这点看,艾米是个好妹妹。


1933版《小妇人》中的乔和艾米,这是我最喜欢的一版乔和艾米

艾米在她的遗嘱中,感谢每一个人,也原谅每一个人。字里行间充满了她对家人、佣人、朋友和邻居们的爱。艾米非常关注自己的外貌,但她愿意付出毁损外貌的代价——剪掉卷发分发给家人做纪念。读到这里的时候,我们会发现艾米的身上,也有贝思的影子和特质。

艾米与归来的父亲一起吃圣诞晚餐,艾米撕鸡的时候撕鸡爪子,通常自私的孩子会撕自己喜欢的鸡腿一类,所以艾米的品性从这些小地方就能看出非常高尚。再结合她的低龄,不能不让人感动。艾米经常自我批评自私,她确实在认真改正这一缺点,她的父亲也为艾米的无私品德而骄傲。

故事读到这里,不得不觉得《小妇人》貌似讲的是家长里短、贴近生活的故事,而事实上,《小妇人》其实离生活还真的有一定距离。马奇家四姐妹是乌托邦式的家庭氛围,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说是作者理想中的家庭氛围。

至于艾米取代乔跟随卡洛尔婶婆去欧洲这件事,其实早有铺垫。梅格结婚前,乔就不去马奇婶婆那里了。马奇神婆太喜欢艾米了,为了取悦这个女孩,她还请最好的美术老师教她绘画。艾米为此尽职尽责照顾老太太,而此时的乔主要精力用于文学创作和照顾贝思上。所以老太太的宠爱渐渐从乔转移到艾米身上是合情合理的。最终马奇婶婆向卡洛尔婶婆推荐了艾米,否决了乔。

卡洛尔婶婆去欧洲,一开始确实打算带乔去的,足见她记挂着乔前几年的付出。但是乔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把这件事搞砸了,她流露不感恩又讨厌法语的态度,自然不会赢得需要感恩和喜欢法语为要求的旅行机会了。这里面没有艾米的任何事情。乔是自己失去了机会,并非艾米从中作梗。冷静地分析来龙去脉,我们可以相信,卡洛尔婶婆带艾米去欧洲是合情合理的。艾米确实具备乔不曾有的优点,她两次入选而没有乔的机会(契斯特夫人贸易会邀请了艾米,没有邀请乔),足见这种待遇不是婶婆们的一时偏颇了。


1994版《小妇人》中的童年艾米

再说说很多人意难平的艾米和劳里的结合。其实艾米嫁给劳里,对马奇家族来说是最好的结局。乔嫁给劳里,反而不是最好的结局。艾米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她们四姐妹必须有一个嫁给有钱人,这一点上三个姐姐都没做到,艾米认为这个任务只能由自己来完成。希望姐妹中有人嫁给有钱人的甚至还包括乔,她曾明确提出过她希望梅格嫁给劳里,这样姐姐一辈子享受荣华富贵。乔也曾经以为贝思爱上了劳里,她对此事很敏感,但似乎没有为自己和劳里之间做打算的意思——夜晚乔告诉母亲,自己并不爱劳里,不打算进一步和他发展关系(连马奇太太也觉得乔和劳里并不般配)。由此可以看出,即便和青梅竹马劳里最热络的时候,乔也没打算和劳里结合。甚至在贝思最后的日子里,乔就主动冒出劳里和艾米才是一对儿的想法来。

艾米和劳里之间是有感情的,贝思卧病的时候艾米不得不在婶婆家过着痛苦的日子,劳里每天都来陪伴她。我想劳里大可不必对一个没有好感的女孩这么上心,尽管这时候的他整个灵魂都已经被乔占据。艾米交过一个叫弗莱德的男朋友,这个男孩子比劳里还有钱。艾米在写给家人的信中毫不掩饰自己痛恨贫穷,表示要嫁给有钱人,但这个人绝不能是她讨厌或轻视的人。艾米描述了她对弗莱德的喜欢,同时表示自己并没有为他发狂。足见艾米虽然想嫁给有钱人,但并非要选择钱最多的,不然她可以选择最后嫁给弗莱德而不是知根知底的劳里。她要嫁给有钱人也不光是为了自己,是为了把家撑起来。这里再次透露出《小妇人》的不真实感,那就是家境悬殊的两个人,通常不会走到一起也不会幸福。所以无论是艾米和劳里,还是乔和劳里,在现实中都是很难结合的。


1994版《小妇人》终有一段劳里和艾米间很经典的台词,虽然不是来自原著,但是很高度地提炼了这二人之间的关系——艾米命中注定嫁给有钱人,劳里命中注定要成为马奇家的女婿。但是艾米不会愿意因为自己姓马奇才被劳里爱,正如弗莱德不会愿意因为自己年收入四万而被艾米爱一样。

关于艾米还有个我很喜欢的篇章,就是艾米学艺和请客的故事。艾米并非是小猫钓鱼式的三分钟热血地学习泥塑、烙画、钢笔画和油画等艺术的,她对每一样都付出了饱满的热情,而且都是因为遭遇了挫折意识到自己不是这方面的材料或者觉得自己不适合在这项艺术上投入持之以恒的精力后才放弃的。或许你会觉得她是三分钟热血,但我觉得她是在不断尝试适合自己的那份艺术。

艾米请客的故事也很有趣,这是一件生活中常见的小事,你满怀期待地为一场活动做了充足的准备,希望引发客人的共鸣,达到热闹的效果是理所当然的。但是最后变成劳烦家里人全体出动准备宴会,家人为了不伤害艾米的自尊心硬着头皮配合,花费远超预期,天气不尽人意,最后却只来了一位客人。我想这位艾丽奥特小姐做梦也不会想到会有这么多人、花费这么多钱和精力张罗她的这次拜访,或许在她眼里,这不过是闲的没事干随便来艾米家兜兜风而已。对这位唯一如约前来的客人,艾米很从容,我想她此时的心里肯定是痛并快乐着,但一样很骄傲。毕竟艾丽奥特小姐如果也没有来,艾米可就要尴尬到钻进地缝了。艾米太小了,对操办这种集体活动缺乏经验,在此之前她一定要多次确认哪些客人一定会来、哪些客人可能会来也可能不会来,及时对宴会做出调整缩减规模,就避免了后来的尴尬。正如马奇太太说的——教训是最好的老师。


1933版《小妇人》中的马奇四姐妹

艾米在契斯特夫人贸易会上的遭遇以及处理态度令人称道,四姐妹中她年纪最小,但行为处事最为成熟。受到不公平待遇后,如果换成乔肯定甩身走人了(或许这就是她没有被邀请的根本原因,她还说要把贸易摊档掀个底朝天),艾米则充满毅力地忍受并调整好了心情。

当然,艾米不是没有缺点的。乔不喜欢都德家那位有钱的公子,反而跟小商铺老板的儿子十分热情。艾米认为乔这种前倨后恭的态度应该反过来,我就很不认同。乔的做法也并不妥当。她不喜欢都德少爷,但至少在社交场合人家没得罪她,乔对都德少年和小老板儿子的态度天差地别,有故意给都德少爷难堪的嫌疑。当然,艾米认为态度应该反过来就更不可取,毕竟人有阶级并无等级,对所有阶层的人都不卑不亢、平等相待,而不是算计着他们的背景而看人下菜碟,才是真正高尚的精神,而不是古老贵族腐朽且不合时宜的判断人的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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