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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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GAD·燃情Ⅲ：《浓情岁月》第三十四回莫佳娜的绝唱

当那些披着黑羽的夜枭们随着乱流在审判大厅纷纷幻影移形的时候，阿不思并没有像其他傲罗那样迅速投入与黑巫师的对抗中。他的目光被一只羽毛漆黑、在地面上一步步向自己走来的乌鸦吸引了。这只鸟和常见的鸦类不同，它有一双绿宝石般的眼睛在盯视着面前这个红头发的男人。阿不思像在做梦一样，周围的喧嚣似乎都与自己无关，他的眼里只有这诡异的鸟在默默无语。

“来。”阿不思向乌鸦伸出一只手，那只鸟突然‘嘎’地一声啼叫，接着化作一团黑色的旋风消散而去，仿佛它从来没有存在过。

像是有人调大了声音的开关，魔咒的爆响渐渐轰响在阿不思的耳畔。他眨了眨眼睛，紧接着他看见白肩雕正抬起一条胳膊让盖勒特搭上，做出了准备幻影移形的姿势。爆炸般的嘶喊一下子从肺腑冲上了阿不思的梗嗓。随着一声“站住！”，他把魔杖对准了白肩雕的脸。但他为什么要出手阻拦，恐怕对阿不思自己来说也是一个谜。

面对剑拔弩张的敌人，白肩雕一把将手无寸铁的主子拉到身后。他像举着一把宝剑一样把魔杖也对准了阿不思，眼里是高度戒备的神色。一时间三个人沉默地对视着，他们之间的空气突然变得像石头一样坚硬。

“把魔杖放下！”阿不思第一个打破沉默，他严厉的声音就像寒光四射的利刃猛地插进石头。

“邓布利多？素仰。”白肩雕冷笑一声，他的魔杖对着阿不思的脸，没有一丝颤抖。

“我说把魔杖放下！”阿不思突然像发了狂一样再次厉声吼道，声音响得激起一群停在附近的黑鸟。

回答他的是一道凶猛的绿光，与此同时盖勒特突然尖叫出声。

“不要！”他伸出手想按住白肩雕的胳膊，但阿不思的铁甲咒是那样地迅速，绿光在结界上撞出铜钟被敲击般的巨大噪音，轰响不绝。魔咒的冲力让白肩雕整个人都站立不稳，他和盖勒特的头发一时间全都被这股劲风吹得扬到脑后。

“都住手！”盖勒特狂怒地吼道，他迅速将白肩雕拉开，自己一个箭步跨到阿不思面前，而那根接骨木魔杖正对着盖勒特的胸口。这一刻他们狠狠地瞪着对方的眼睛，好像时间又回到了他们决斗时血雨腥风的那一刻。

“跟我走吧……我们一起！”盖勒特轻声说，那每一个字符都饱含着沉重的血泪，掷地有声。阿不思僵硬地沉默着，他看见盖勒特向自己伸出手，脸上不禁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

然而这并没逃过金发男子锐利的眼睛。

“你还在等什么！”盖勒特急促地低吼着，“你不跟我走，那些杂种就会给你安一个通敌罪名然后把你扔进监狱！而且你知道我的身边一直给你留着一个位置……阿不思，二十多年前你没和我一起走，你扪心自问，你当真就不后悔？”

阿不思瞪着眼前的人一言不发，呼啸的情感风暴席卷过他脑海深处。那些破碎的影象，那些自己和对方在火海之上相拥的瞬间，那些他们肝胆相照、同甘共苦的画面纷纷浮现在眼前。

“你不肯跟我走不过是为了你那可悲的道义和面子，可我知道你内心深处是想跟我一起走的！你自己也知道！”盖勒特激动地两眼放光，他在四下飞舞的魔咒光雨的映衬下看上去是那么高大，他闪亮如旗帜的金发在晃着对方的眼睛，以至于阿不思被这气势压得似乎渺小了许多。

“当心！”白肩雕突然大叫一声，一道强烈的爆破咒正好击中他们所站的地方。随着哗啦啦地撞击声，三个人翻滚着四散摔到了地上。

“盖勒特！我们得赶紧走！”白肩雕翻身爬了起来，他一把将身上同样沾满灰尘的主子拉了起来。

“咳咳……不！”盖勒特被烟火呛得连连咳嗽，“我不能把他一个人扔在那里。”

“你这个傻瓜！”白肩雕突然大吼一声扯住盖勒特的衣领，他像提起一只球遁鸟似的摇晃着对方。“邓布利多是我们的敌人！你知道在你战败后白尾鸢他们费了多大力气清除摇摆不定的内鬼，又几经辛苦游说人心惶惶的夜枭们仍旧为你卖命么？你现在和我们的死敌勾勾搭搭，还真当白鸟们不知道？”

“你不明白！”盖勒特叫道，在乱哄哄的打斗声中他们这样近的距离也只能勉强听见对方的声音，“没有他我早就死一万次了！哪还有命活到现在？我要是走了，肯定会连累他的！”

他的手朝阿不思的方向指了一下。

白肩雕狠狠地瞪了盖勒特一会儿，接着他松开了手。

“你是主子，对你有恩的人就是朋友。”他的语气和缓了下来，“我这副手是给你殿后的，你必须赶紧离开这鬼地方！大家不会坐视你被杀死的，而且仆人只能死在主子前头！”

盖勒特没有回答，他一猫腰躲过几道闪光的魔咒，然后纵身一跳落到了刚刚从一堆破碎的砖瓦石块中站起来的阿不思面前，白肩雕紧跟在他后面。

“我求你了……跟我走吧！”盖勒特的眼睛都快瞪出了血，“虽然晚了点，但一切还来得及。我不能看着你被关进监狱，就像你不能看着我被杀死一样！”

阿不思还是没有说话，他的魔杖依然举着，脸上挂着阴沉的表情。然而阿不思的内心俨然已经翻江倒海，盖勒特说的没错，自己绝不会坐视对方被杀。他也知道盖勒特和夜枭们离开定能逃出生天，不会再受到威森加摩无休止的折磨。

可是……可是……

轰地一声，审判室一条秘道的门被魔咒炸开，一大群傲罗援兵赶到了。他们密集的魔咒像流星雨一样砸向人群，痛苦的挣扎哀嚎声从满地横尸底下传出。大片的人群倒下了，甚至很多人被魔咒打得脑浆迸裂。无辜的群众乱成一团，挤在大门口，活像堵在兔子芭比蒂树桩缺口处的猎狗。

“盖勒特！快走！”白肩雕哀嚎般地尖叫着，他猛地扑上来抓住盖勒特的胳膊。就在这时，一道红色的缴械咒从接骨木魔杖里飞射而出，白肩雕的魔杖立刻弹飞到空中不见了。与此同时，反幻影移形咒也击中了他的身体。

白肩雕被缴械的瞬间，他似乎有点吃惊。但是他一下子就意识到自己面临的是束手就擒的命运，而且他只花了一秒钟就接受了现实。突然白肩雕跨前一步挡在主子身前，他抬眼盯着盖勒特，而后者也盯视着他的双眼。这一刻白肩雕似乎要说什么，但是盖勒特最终也无法知道了。

呯！

金发男子浑身猛地一颤，仿佛从天而降的闪电瞬间劈在自己的身上。随着一道横飞的血流，白肩雕一声不响地倒了下去。他就倒在盖勒特脚边的尘土里，鲜血从他被爆破咒击中的胸口簌簌而下。那些纷扬如樱花的血滴弥散在空气中，落到了僵硬如磐石的盖勒特和阿不思脸上。

一时间两个人全都目瞪口呆，他们不约而同地回想起了彼此生命中最为撕心裂肺的那个晚上。一种极为可怕的预感顿时袭上脑海。

“你……你在做什么？”阿不思突然转过脸瞪向刚才打出爆破咒的人，“他已经被缴械没有威胁性了！”

刚刚击倒白肩雕的是一个年轻的傲罗，他刚刚从霍格沃茨毕业进入法律执行司，上个月才拿到傲罗证件。

“这暴徒意图挟持要犯逃跑！”仍然举着魔杖的巴蒂·克劳奇阴着脸说，“任何帮助格林德沃逃跑的人都是死路一条！”

“Stupefy！”

一道红光猛地击中了克劳奇，他倒下的那一刻还大瞪着两眼，似乎完全不敢相信邓布利多怎么会袭击自己。克劳奇倒在了砖瓦石块上，黑色的袍子展开如同一只振翅的苍鹭。阿不思抬起了头，他的眼神有些疯狂，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就这样和盖勒特互相瞪着彼此，周围陷入鏖战的人们不断在倒下。

盖勒特把目光从阿不思脸上转移到四面还在奋战的人群，他看见夜枭们前仆后继地与每一个涌上来的围捕者殊死对抗。可是傲罗们在不断增援，而夜枭们则是倒一个少一个。黑色的羽毛在烈焰中燃烧殆尽，他们像扑火的飞蛾一样义无反顾。

这一切都只是在给他们的主子拖延时间，他们希望盖勒特能够安全逃离。傲罗们虽然人多，可是他们面对的夜枭们是这个集团中魔力最强的一批人，所以一时不能聚歼。傲罗也不断有人倒下，每过一秒都在流失更多的鲜血。

盖勒特再次看了阿不思一眼，后者仍旧是一副凝固般的表情。他甚至看见阿不思的双腿都在微微颤抖，接骨木魔杖的杖尖指着地面。

盖勒特终于转身就跑，他的余光扫了一眼，那红发男子并没有追赶，也没有发射魔咒拦截。

阿尔，我离开你一次，而你离开我一生一世。①

而现在，我要回到你身边。

盖勒特纵身跳上一节断裂的楼梯，很快他就站在整个审判室的最高处。看着脚下的世界弥漫着战火，他肃穆的神情就像数千年前的特洛伊国王俯视着大火焚城。

一道闪烁着七彩光圈的透明魔咒横扫过整个法庭，那些炽烈燃烧的火焰慢慢熄灭。黑暗开始笼罩这个弥散着中世纪残存血腥的地方，尚未在烈火中融掉的壁画女巫还在抬眼看着穹顶支离破碎的梅林神像。恐怖的黑暗越来越浓密，正在酣战的傲罗和夜枭们，甚至包括藏在桌子底下的无辜群众都不知所措地停止了喧闹。几百双眼睛不约而同地转向了这黑暗空间的唯一光源，盖勒特在众人的目视之下高高耸立在楼梯之上，他的整个身体都沐浴在天顶那个缺口投射的清冷月华下，宛如沉溺在光海之中。

阿不思依旧静静地站在原处，他曾经有幸听闻过的渺远仙乐从远处飘来。那歌吟如同尖峭岩石上半融化的雪，慢慢渗透在场每一个人的心田。盖勒特的音域宽广而高阔，他在歌唱许多年前两个青葱少年的故事。他歌唱的主人公曾用魔咒让绿叶茂密的大橡树垂下长枝，隐蔽着倒在一堆金苹果里如胶似漆的爱人；他在歌唱天空辽远的心之峡谷，谷中开满了太阳色的郁金香，宽大的睡莲叶子在魔法变出的池塘里射出彩虹的色彩；他在歌唱金色麦浪中相拥的恋人如水底嬉戏的鳝鱼般卷动，他们最终融于麦穗下散发着自然芬芳的土地……

这个曾经审判过无数血腥惨案的地方原本已经被天父遗弃，但现在随着那仿佛来自天外的歌吟感召下，地面上冷硬的石砖隆了起来，肥沃的土壤直往上翻，萌发出新芽的树木拔地而起。每一根青翠的枝条在惬意地抖动，把绝望和悲伤从所有枝叶上抖了下来，这森林像长明灯一样向自然奉献着永恒的福祉……

披着黑羽的夜枭们开始躁动，群鸟黑灰色的翅膀随着歌吟尽皆展开。它们原本暗哑的嘶鸣第一次发出音乐般的声音，接着排成一行飞出这片生长在古老审判室的密林，飞向属于它们的天堂。

夜枭们沉默着，他们无不向沉醉在歌吟中的金发魔王躬下身，如同群鸦在凤凰神鸟面前表达仰慕和崇拜。紧接着，随着沙沙的声音，他们一个个化为光雨随风而逝，完全没有普通幻影移形突兀的啪啪声。

现场的傲罗们一个个目瞪口呆，刚才还带着同归于尽的魄力负隅顽抗的夜枭们随着格林德沃的歌声飘然而去。没有人知道那宛如天籁的歌吟中蕴藏了怎样神奇的魔法密码，竟然让这群亡命之徒如此服服帖帖。

销魂蚀骨的歌声渐渐息止，飘落满地的黑色羽毛像落入活地狱汤剂一样慢慢分解尽净。盖勒特仍旧高高地站在那已经盛放出玫瑰以及绿色枝条的楼梯上，星星点点的光屑落在他的身上。他就像一尊金光灿烂的神祇俯视着脚下的众生，宛如翱翔在天的凤凰看着一窝窝稚嫩的雏鸟。

盖勒特清澈的目光扫过战火硝烟席卷过的废墟，扫过群鸟天堂般的茂密树林……最终，它落在了皎然如圆月般明亮的阿不思脸上。

第二天的《预言家日报》《纽约幽灵》《巫师之声》等魔法社会最畅销的报纸再一次销售一空，世界各地隐藏的巫师酒馆的每一张桌子上都有人议论报纸头版的重磅消息。远在英国霍格莫德村的猪头酒吧老板手中的黄油啤酒瓶啪嗒一声落在地上摔得粉碎。阿伯福思颤抖的手指抚过头版上两张熟悉地不能再熟悉的单人胸像照片，而那标题赫然写着：

黑巫师格林德沃被判终身监禁！邓布利多再次被提名英国魔法部长！

照片上的格林德沃戴着半脸面具，完美曲线的嘴撅起一个挑剔的冰冷笑容。那副先知特有的傲慢在他英俊逼人的脸上显得格外阴森。而旁边阿不思的照片只留给观众一个阴沉的侧脸，披着红色长发的男人面无表情，跟左边一脸傲慢的格林德沃相比更像是怀着鬼胎。

一打眼还以为你们两个登报结婚了呢！

阿伯福思心里一头暗暗地骂着，一边把目光向副标题扫去，但这又令他吃了一惊。副标题写着“庭审现场遭夜枭袭击，格林德沃亲身平息动乱”

这、这他妈是……

山羊小子急不可耐地开始读头版照片下面的说明文字：

      “黑巫师格林德沃第三次审讯发生夜枭袭击庭审现场的恶性事件，威森加摩相信这些亡命之徒的本意是想干扰司法正义而强行劫囚。正当流血事件进行时，格林德沃突然施展黑魔法强行驱逐他的追随者。

‘格林德沃所施的魔法只在《尖端黑魔法》最古老的版本里有所记载。’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政府人员介绍道，‘那是早已失传千年的海妖之声，即塞壬之歌。相传是仙女莫佳娜向深海鲛人学习得来的歌吟魔法。莫佳娜在海上与人鱼勾结，利用海妖之声制造海市蜃楼，引诱麻瓜船只撞上礁石。因此海妖之声是莫佳娜最为著名的黑魔法本领②。格林德沃竟然掌握这个隐藏于故纸堆间的黑魔法，并且不用魔杖就能轻易以此操控其信徒的行动，其潜在的威胁已经不言而喻！’

黑巫师格林德沃在此之前曾被传言是上古女巫莫佳娜的后裔，海妖之声重现人间间接佐证了这一点。这引起了国际威森加摩的极大恐慌，显然即便没有魔杖的格林德沃仍旧是定时炸弹般的存在。这则猛料等于再次点燃了要求处死这邪魅巫师的柴火堆，但是威森加摩的一部分官员对此产生了怯意。似乎越来越多的人相信格林德沃真的是梅林的信使，因为他掌握了早已失传的梅林时代的黑暗魔法。

最终是打败格林德沃的邓布利多呈交了完美的提案，由非凡药剂师协会会长赫克托·达格沃斯·格兰杰亲自熬制的毒芹汁让格林德沃的声带被永久性损伤，而那传说中的海妖之声魔法就此彻底绝迹于世。

格林德沃接受了这一刑罚，亲自将那魔药一饮而尽。自此这位所谓梅林的信使不再有来自深海人鱼的绝美歌声，他的威胁性和煽动力也被大大降低了。

据审判长莱格纳克所述，格林德沃看上去并无悔罪表现。但威森加摩出于对神明的敬畏，而且他检举了大量威森加摩内部成员腐化的内幕，再加上邓布利多作保认为格林德沃失音之后再无危险性，尽管很多人对此表示怀疑，但最终还是半数以上通过了终身监禁的判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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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作者注：这句话摘自GGAD同人文《一期一会》

②作者注：在意大利史诗《奥兰多》中莫佳娜是生活在湖底的美丽女魔法师，把财宝分发给那些她喜欢的人。人们也认为她就是生活在法国海岸旁边的美人鱼。正因为莫佳娜扑朔迷离的身世，不同的神话对她才有了不同的版本，有的认为她就是能够使海员神魂颠倒的会唱歌的美人鱼，有人则认为听到她的歌声就能把人带到水下的神奇世界。莫佳娜同时也是历史上最著名的意大利海市蜃楼的代称。这个位于意大利墨西拿海峡旁边的地方在西西里群岛的对岸，那里经常出现神奇的海市蜃楼。在雾中，你会看到海面上升起一栋栋美丽的城堡，而莫佳娜就出现在云端。这种海市蜃楼现象的出现据说是因为海洋上湿润的空气引起的，反映的其实是海峡那边的楼房和悬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