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绯

哈利波特公众号：戈德里克山谷

GGAD·燃情Ⅳ：《殇情岁月》第一回米姆夫人甜品店

雨后的伦敦总是弥漫着冰冷的水雾，如同摄魂怪的呼吸渗进零零落落的行人衣领，冻得他们直缩脖子。几小时前人烟熙攘的对角巷已经变得静谧无声，家家店铺都挂上了闭店的牌子。反观即使大白天都门可罗雀的翻倒巷，眼下更是空无一人。坟墓般的寂静笼罩在这黑巷子里，仅有地面上的积水在反射着初晴夜空淡淡的星光。

突然，一个人的影子从黑暗中徐徐冒出。他披着兜帽，宛如悄无声息的摄魂怪贴着地面滑行而来。斗篷的材质是黑色亚麻布，这使得光线难以在他身上反射。黑影走到最大的店铺——博金·博克商店门口的时候停了下来。他四面张望了一下，确定自己是这翻倒巷中唯一的行人，然后便转过身，走到了博金·博克商店对面那家店铺的门口。

朦胧的灯火在这家店铺招牌旁边鬼影般闪烁着，照亮了木质招牌上一排涂着银漆的字母：米姆夫人甜品店。黑影透过斑驳的玻璃门朝里望了望，眼下店里也是一团漆黑。一只修长的手从斗篷里伸出，轻轻按在玻璃门上。玻璃感觉到了来客身体内部澎湃的魔法，于是在五个指尖接触的地方呈现出蓝色水母般的荧光，店门立即打开了。

黑影刚刚跨进门槛，厚实的窗帘就自动把窗户遮得严严实实。店门紧紧地关上，七八道插销插上的金属碰撞声十分清晰。原本冰冷的壁炉猛地燃起噼噼啪啪的炉火，火上悬停的金色水壶自动吞吐出水雾。影影绰绰的火光照亮了新开不久的甜品店，这里的格调和外面阴暗诡秘的翻倒巷完全不同，甚至别有一番童话风情。

来自异域他乡、很有东方风情的曲子从角落里的麻瓜唱片机里传出，房间四壁木架子上的泥坯花盆里各种魔法植物随着悠扬的曲子摆动着五颜六色的花叶。四壁都是木头材质的，天花板上甚至挂着几个造型奇异的蜂房，蜂蜜的淡淡甜香充盈在空气中。

那个戴兜帽的影子并无拘束地在角落里一张方形木头桌子旁边坐下，桌上的蜡烛立刻燃了起来。画着斗彩花鸟的瓷杯和茶壶给来客自动倒上了清茶，碟子里也摆上了香橙奶油酥和糖渍核桃仁。

来客轻轻掀掉了他的兜帽，一头赤褐色的瀑布倾泻了下来。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五六分钟，店主尚未出现。于是这位访客推了推他的金丝半月眼镜，从口袋里掏出一封皱皱巴巴的信借着火光读起来。

        阿不思，

我已经习惯于每次给你写信都要汇报我在金色飞贼里工作的新进展。三周前我在实验室的一幅旧挂毯后面意外发现了一个硕大的魔法植物栽培温室，里面养着我当年在德姆斯特朗草药课上所学到的全部植物种类。尤其是曼德拉草，它们像孩子一样生长得十分茂盛。这个植物王国在魔法的滋养下意气风发。当我捂着耳朵拔出一棵曼德拉草时，并没有听到意料之中的可怕哭声。曼德拉草娃娃的笑容像是夏天最明亮的太阳，我推测它的哭声改变是源于某种不知名的魔法肥料。我真的很想带你来亲自看看这座连赫尔加·赫夫帕夫看到都会激动晕倒的温室。如此高质量的曼德拉草使我熬制数星期的整容药剂越发精纯，现在我脸上的伤痕已经恢复了皮肤本色，相信再服药几个月，它就可以彻底从我脸上消隐无踪了。

之前跟你借了太多的曼德拉草草根，现在我终于可以还给你了。希望霍格沃茨的温室还没有被你盗采一空。

不过我还有一个意外发现，在一盆毒须草下面的泥土里我挖出了足足十二枚大小不一的火龙蛋。令我吃惊的是，这些不知埋藏了多久的蛋居然都是活着的。但我不知道它们什么时候会孵化，我绝对不敢在金色飞贼里养一群乌克兰铁肚皮龙或者匈牙利树峰龙。所以最稳妥的办法就是邮寄给你，把它们交给某个我不齿提及的动物饲养员安排吧。
我收到了一张讣告通知，我那个食古不化的祖父去世了。对于这个消息我谈不上难过也谈不上愉快，据说他的遗产全部留给了他唯一在世的女儿。这个老家伙，连一枚铜纳特也没留给我。

还有一个好消息，老姑婆巴希达的鸿篇巨著我终于做完了最后一次校对和整理。相信新的学年你们就可以拿到全新的《魔法史》做教材了。如果现在让我参加魔法史的NEWTs考试，不拿满分才怪呢！你应该好好看看《魔法史》第七部第七篇第七章，巴希达把盖勒特·格林德沃的丰功伟绩吹嘘得登天入地。哈！她居然还真的相信我是‘神之子’呢！

谢谢你上次给我邮寄来的最新版《神奇动物在哪里》，不过雀斑小子的书里仍然不能查到飞贼衣橱中那个野生动物园中的全部物种。我把飞贼图书馆所有关于动物的藏书都搬了出来，甚至连麻瓜写的动物百科全书也查了个遍。但我仍然不知道这头长着火焰形状巨角的食草动物究竟是何方神圣。随信附上我给它画的铅笔素描，看看能不能在霍格沃茨图书馆查到这家伙究竟是个什么动物。这头长得很像鹿的家伙只有雌雄两只，自打在衣橱动物园里发现它们以来还没有任何要繁育的迹象。

我们的老朋友提贝卢斯·奥格登又回到纽蒙迦德做他的典狱长了。通过他五年来的不断争取，威森加摩终于‘格外开恩’允许我的家属前来探监（不如说他们收受了一笔贿赂）。时间定在下个月月初。足足五年的独自监禁，除了典狱长和傲罗，这段漫长的时间我尚未见过任何人。不过下个月我终于可以见到你、巴希达姑婆和阿尔伯特了（小家伙一直为他养的母鸡不下蛋而烦恼）。乔治娅娜姑姑的信里也说要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来探望我，让我尝尝她亲自烤的樱桃奶油蛋糕。
我期待着和你们相会的那一天。

你的，

这封长信是福克斯昨天送到霍格沃茨的，阿不思接到之后读了又读，甚至在睡觉前也反复看了许多遍。盖勒特入狱已经五年了，这五年来他们一次面也没有见过。威森加摩显然被那年并非空穴来风的越狱谣传吓坏了，严禁任何人探望格林德沃，把他彻底与世界隔绝起来。然而在这些年的通信中，盖勒特似乎心情很愉快。阿不思把金色飞贼留给了他，寻找魔法石的任务也一并交给自己最信任的人。他并非愿意让盖勒特独自完成这个艰巨的任务，只是阿不思自己实在是太忙了。他的日程表每天都是满满的，尽管自打他做了校长以后已经不再负责授课，但是整个霍格沃茨每天都有几十件事等着他来处理。这座城堡好像没了邓布利多，所有机器都不能运转。上至教师们的教学计划审批，下到各学科要新购进魔法材料的清单表格要填写，还不算看门的费尔奇每天都能想出一个新的违禁品等着阿不思签字。

学校的事情就够忙乱了，魔法部也额外爱凑热闹。现在英国魔法部简直把阿不思视为神明，每天都有无数猫头鹰往返伦敦和霍格沃茨向校长讨主意。但是阿不思更为关心的，则是太阳落山以后的事情。

他仿佛了又回到了做傲罗夜行客的日子，那段岁月阿不思还年轻气盛，对于打打杀杀的生活尚可游刃有余地对付。而现在步入中年的自己越发内敛而深沉了，步履也沉稳许多。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人毕恭毕敬地尊称一声“邓布利多教授”。而阿不思自己更希望被人看作一个老学究而不是一个救世英雄。他最不喜欢听到的就是别人当面吹捧他在一九四五年决斗时是如何英勇地打败黑巫师格林德沃这个“壮举”，但这偏偏是大家最乐意与他聊的话题。

阿不思开始努力从外形上把大家的注意力吸引过去，这样人们就会忘记谈论那场他不忍想起的决斗。人们渐渐发现，霍格沃茨的校长越来越古怪了。阿不思·邓布利多所穿的袍子开始不正常地艳丽，上面还有很多夸张的魔法图案。这种风格若放在中世纪恐怕还会引起时尚潮流。无论阿不思穿什么，都会成为巫师时装杂志争先模仿的典范。同款的衣服往往销售一空，风雅牌巫师服装店以及摩金夫人长袍店的裁缝们都在积极竞争仿制。就在最近几天，阿不思又突发奇想，他打算像甘道夫一样蓄须，塑造自己巫师圣贤的伟岸形象。如果自己拖着长及腰部的红色胡子去纽蒙迦德探望盖勒特，对方还能认出自己么？

“邓布利多先生？”一个低沉和缓的女声传来，阿不思抬起头，正好看见对方关上了店铺的后门，一抹银光从门外一闪而逝。

“如果您愿意称呼我为阿不思，我将不胜荣幸。”

女巫笑了，她今晚的打扮与以往不同。平时精心做就的卷发都牢牢套在精致的发网里，而现在那褐金色的长发一直披到肩上。一身长长的暗酒红色连衣裙看上去已经很旧了，边缘甚至还沾着泥土。同款的暗酒红色高跟鞋上绑了十几根带子，随着她在桌边款款落座的动势，三角形的鞋尖优雅地翘起。

“刚才我去后院喂独角兽了，阿不思。”女巫轻声说，“东西带来了么？”

一个圆圆的水晶瓶放到了桌上，里面透明的、水一样的液体在烛光下熠熠生辉。

“今早刚刚出炉的强效吐真剂，我在办公室里亲自动的手。”阿不思的蓝眼睛透过刘海儿望着女巫的脸。

“太客气了，”女巫说，“我只是想要熬制吐真剂的斯芬克斯尾巴毛而已。”

“那样的话实在太显眼了，夫人。”阿不思严肃地说，“我直接把吐真剂成品给你，如果有人发现您私藏斯芬克斯的尾毛，很容易惹祸上身。”

女巫的唇角勾起一丝冷笑，她朝博金·博克商店的方向轻轻摆了下下巴。

“目前还没有人注意我在蜂蜜巧克力布丁里下了吐真剂，所谓的食死徒也不过如此。博克先生是一个见利忘义之徒，我给了他一串在埃及古墓里受过法老诅咒的蛋白石项链，他就把那些来典当赃物的黑巫师们全引荐到我的店里来了，吹嘘我做的布丁比赫夫帕夫本人做的还好吃。”

“我想博克先生是实话实说。夫人有什么发现？”阿不思两手把玩着斗彩瓷杯，他的语气轻松得像是讨论天气。

“这有一份名单。”女巫推过来一张写满了单词的羊皮纸，她的面色凝重。“这些人在博金·博克店贱卖的都是我那兄弟的私人财产。在他死前，食死徒洗劫了他住所的部分魔法珍藏和麻瓜艺术品。阿不思，你知道我一直是做古玩生意的，对账面上的条目总是过目不忘。弟弟的财产状况，我这个一直替他变现销赃的姐姐最清楚不过了。名单上的，都是和伏地魔参与过夜枭哗变的食死徒。目前我所能打听到的、关于他们的全部信息都记在羊皮纸上。只是到现在，那个罪魁祸首尚未出现。”

“我倒并不认为他会堂而皇之地到博金·博克店来典当魔法物品。”阿不思说，“他很早以前曾在那家老古玩店当过店员，只喜欢收集魔法制品而不是换成现钱。”

“是么？”女巫的铬绿色眼睛浮现出一层冷雾，“难道他和我那个精神失常的兄弟一样也有收藏癖？”

“我们现在只有猜测。”阿不思说着将名单小心地叠好，连同盖勒特的信一起塞进贴近心口的衣袋里。“夫人，下个月月初和我一起去纽蒙迦德看盖勒特么？”

“我会去的。不过在见我侄子之前，我要准备一份大礼。”

阿不思披上了兜帽：“夫人，您一个人多注意吧。翻倒巷毕竟只有心怀不轨的黑巫师造访，如果您觉得安全受到威胁，赶紧用守护神通知我。这是我目前所能想到凤凰社中最有效率的联络方式。”

女巫也站起身来，她用一种家长教育孩子的口吻说：“你最好走后门。经过独角兽的时候要小心，它们只喜欢女性的爱抚。”

送走阿不思后，乔治娅娜·格林德沃回到她的甜品店里。暖光盈盈的一楼慢慢熄灭了灯火，她信步跨上楼梯，向风格迥异的二楼走去。

就在半年前，作为七家魔法古玩连锁店的老板娘，乔治娅娜来到英国伦敦的翻倒巷。博金·博克古董店久负盛名，收藏着来自世界各地的魔法珍品。自打弟弟去世后，乔治娅娜对店铺的经营兴趣大减。紧接着父亲也随之而去，她对德国已经毫无留恋。不过在伦敦散心的时候她意外在博金·博克橱窗里发现了一套杖柄浇铸着乌鸦头像的黄金手杖，而这些手杖无一例外是属于高迪·格林德沃的东西。

仅仅靠一盒香甜可口的橡皮糖，乔治娅娜就从博克先生那儿弄清了曾有一批黑巫师来此典当过魔法珍品的情报。埃及女法老哈特谢普苏特的金面具、中世纪第一版《女巫之锤》的羊皮书、亚历山大大帝的银质佩剑还有从海底沉船里捞出的古老金币等，这些无不是从高迪的私人寓所里洗劫而来。于是乔治娅娜默默在博金·博克店的对面开了一家甜品店，每当有典当者去博金·博克，就会被引荐到甜品店享用一碟免费的蜂蜜巧克力布丁。没过多久，大量的情报被乔治娅娜获悉，弟弟死亡当天的真相也在一点点揭开面纱。

乔治娅娜后来与邓布利多取得了联系，共同的目的让两人互相协助并在甜品店设置了接头的据点。食死徒在吐真剂的作用下能交代出的关于这个罪魁祸首的信息并不多，伏地魔也从来没有在附近出现过。

乔治娅娜望着通往二楼缓步台墙上挂着的那幅莫佳娜的巨幅油画肖像，对神明的虔诚信仰让她在肖像前的软垫上跪了下来。同为先知的后人，乔治娅娜对自己的天目向来没有什么信心。格林德沃家的预言能力从来都是传男不传女，接受神谕这种事情一直是兄弟们的专长。乔治娅娜所担任的，就是祭祖时做莫佳娜神庙的女祭司而已。

肖像上的莫佳娜周身环绕着七盏油灯，其中四盏亮着火焰，余下的三盏以及莫佳娜胸口的那盏主灯却是一片死寂。

这究竟是什么预兆？

乔治娅娜双手握在胸前冥想着，尝试着接受先知的神谕。可就在她无意间朝窗外空荡荡的街道瞥了一眼时，发现一个黑影正站在博金·博克店旁边的昏黑过道里。那是个瘦高的年轻男子，两眼正紧紧盯着乔治娅娜所在的窗口。但女巫并没理会，她收回目光，继续专注地冥想着。她没有听到任何声音，莫佳娜的如炬目光空洞向前，没有任何回答。

乔治娅娜站起身，她打算放弃。就在她收拾垫子的时候又瞥了窗外一眼，紧接着她颇有些意外地发现刚才那个年轻男子已经站到街道中央了。在极为昏暗的路灯下，男子竖起的衣领遮住半张脸，长长的黑发一直垂到后背，深色的眼睛在炯炯发光。她盯着他，他也盯着她。乔治娅娜是一个胆大心细的女人，于是她掏出一个金色的观剧望远镜贴到了眼睛上。

那是一个长相极其英俊的男人，看上去不过二十五岁上下。他看见乔治娅娜在看他，于是伸出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朝楼上的窗户吹出一个暧昧的香吻。在这一瞬间，身体深处产生的奇异震撼令乔治娅娜感到有些诧异。但是她毕竟是一个看惯了世事的老妇人了，她一直提醒自己在年轻外表下所拥有的那个灵魂是多么的老迈。年轻男子身上所洋溢的青春，早已不能撼动乔治娅娜作为上了年岁的女祭司而凝滞不动的灵魂了。

于是，她拉上了窗帘，不再看他，也不再想他了。

然而令乔治娅娜感到吃惊的是，第二天晚上这个年轻男子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