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GAD·燃情Ⅳ：《殇情岁月》第十三回 逼宫（下）
阿不思看着眼前混沌的记忆再一次化为一团黑雾，他知道即将展现的恐怕是更加不见天日的黑幕。对于白尾鸢记忆中发生的这段故事，阿不思不是不感到震惊。他不由得暗自思忖，假如当天夜里和他决斗的是假扮成盖勒特的白尾鸢，那么会发生何事？白腹鹞真的会暗中出手么？那么自己还有命活到现在么？
一想到自己写给弟弟的遗嘱差点真的会成为最后的绝笔，阿不思不由得感到一阵后怕。他偷偷拿眼睛瞥着身边的盖勒特，想看看这家伙对此事究竟是何反应。而此时此刻的金发男子，眼里闪烁着两股无可遏止的怒火，这种怒火通常只有赌台旁边输钱的赌徒才会有。
“傻瓜……”盖勒特的瞳仁在可怕地抽搐着，“这两个家伙还不知道他们正处在什么样的险境中！”
黑暗的记忆如同爆裂的默默然撕裂开来，他们眼前的场景转换。
这是一个昏暗的房间，死寂如同密闭多年的牢房。两个瘦高的黑影在房间里走动，魔咒的闪光照亮了白尾鸢和白腹鹞阴森森的脸。很快，一个有成年人那么高的铁笼从黑暗中被拖出来，锈迹斑斑的栏杆上全是金属尖刺，闪着幽幽的邪恶光芒。
“就是这个了。笼子栏杆上的雷霆魔咒经过这么多年依然如故，哪怕是一头小客迈拉兽进去也别想逃出来。”白腹鹞谙哑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这里面还有独属我一人的恶毒诅咒——那就是雷霆魔咒会根据猎物的魔法高低随之增强或减弱。”
“我个人觉得，你想捕获的猎物比一头小客迈拉兽还要危险一些。”白尾鸢回答的时候面无表情，他正弯腰查看铁笼上那把蛇头形状的大锁。
就在这时，一阵刺耳的哐啷声从密室的上方传来。白尾鸢和白腹鹞同时抬起头盯着天花板。
“格林德沃出手了。”白腹鹞若有所思地说，“很快就轮到我们——”
呯！
随着门板碎裂的爆响，一个狼狈的身影跌跌撞撞、连滚带爬地冲进了密室。
“约翰尼斯！上面出事了！公馆酒宴上有人要行刺——”
白肩雕突然不做声了。他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两个黑巫师，他们全都挺直身子以一种古怪的眼神瞅着自己。更加诡异的是，一个不断发出噼啪爆炸声音的狰狞铁笼在白尾鸢身后像有生命一样微微颤动。
“你们……在做什么？”白肩雕突然换了个口吻，他狐疑地盯着已经开始回避自己目光的白尾鸢。
“我们在给邓布利多准备一份大礼。”白腹鹞踢了踢铁笼，一阵低沉的咆哮从那些铁荆棘之间传出。“你来这里做什么，亚历克？”
白腹鹞不紧不慢地向站在门口的白肩雕走去，一面将右手臂支在腰上。白尾鸢站在他的身后，正好可以看见白腹鹞的手放在插在后腰带里的魔杖上。
“他来给我送非洲树蛇皮的碎片。”白尾鸢说着经过白腹鹞的身边，毫不理会对方雷轰电掣般的惊愕目光。白尾鸢不动声色地假装揽了下白腹鹞的胳膊，把那只手拽离其腰带上蠢蠢欲动的魔杖。
“约翰尼斯，快跟我走！”白肩雕一把抓住白尾鸢的胳膊，他看上去已经心急火燎。“酒宴上的夜枭哗变了，就在这决斗前夜的紧要关头！见鬼，肯定有人和魔法部里应外合！他们现在就在公馆大厅里——”
“哗变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白尾鸢慢慢地把胳膊从白肩雕手中拽出，他目光如炬，神色宁和。
“你知道？你如何知道？”白肩雕瞪眼看着他，刚才根根直竖的朝天发一下子都耷拉下来。
“事发前主子和我通过气，反叛者的政变企图早就在我们的掌握之中。”白尾鸢愈发平静，他的声音里流露出令人安定的力量。“现在白鸟公馆外围是我和白腹鹞的‘白羽部队’，他们早已把公馆围地水泄不通。汤姆·里德尔在公馆外埋伏的那群乌合之众，二十分钟前就已经被我们的人干掉了。至于那罪魁祸首，在白鸟和主子的内外夹击下肯定插翅难飞。”
白肩雕瞪着他：“那么，夜枭集合的禁区现在被不明巫师袭击又是怎么回事？”
“你说什么？”白尾鸢和白腹鹞异口同声地问道，他们的眼睛同时掠过意外的神色。
“还不知道？”白肩雕厉声咆哮道，“夜枭的主力被人趁乱袭击了！在你们的注意力全放在粉碎叛乱上时，已经有人趁着夜色闯入了禁区！我在给你送树蛇皮的路上看到的！夜色太深，大家又衣着统一，已经不分敌我乱打起来了！”
“什么时间了，保罗？”白尾鸢突然问。
“还差一刻钟就是午夜了。”白腹鹞立即低头看了一眼手表。“白尾鸢，你说禁区遭袭的事情主子知道么？”
“妈的……”白尾鸢暗暗骂了一句，“快！都跟我出去！”
转眼之间，三只白鸟以风驰电掣的速度冲出地下密室，闯进此刻已是一片狼藉的公馆。横七竖八的尸体倒伏在大厅的地板上以及楼梯台阶上，四周像遭遇过战火一样乱七八糟。窗户上的玻璃块块粉碎，杯盘的残片满地皆是。殷红的血和洒在地上的酒混在一起，精美的地砖上被踩出一道道血印。
格林德沃不在这里，里德尔也不知所踪。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了震耳欲聋的呐喊声。
“他们在那儿！”白肩雕大喊一声，拔腿就向白鸟公馆外挤满人群的鹅卵石广场冲了过去。黑压压的夜枭们簇拥着一个瘦高的影子，那头金发在夜色中闪闪发亮，十分显眼。
“你站住。”正当白尾鸢也想跟着白肩雕冲到格林德沃身边的时候，他被白腹鹞一把扯住衣襟。
“你为什么把白肩雕喊来？”白腹鹞的声音由低到高，渐渐地咆哮起来。
“什么？”白尾鸢依旧面沉似水。
“别跟我装蒜了。”白腹鹞恶毒地说，“白肩雕这么一折腾，我们就很难动手了！什么非洲树蛇皮？你是想告诉我，你带的复方汤剂根本就是个半成品？”
“复方汤剂只差这最后一剂药才能起作用，而树蛇皮只有白肩雕的药材库才有。不通过他，我们这计划根本没法实施。”
“你该不是存心的吧？”白腹鹞轻声说，他慢慢放开对方的衣服。
还没等到白尾鸢回答，巨大的喧哗声让他俩的注意力再一次转移。白尾鸢回过头，正好看见格林德沃踩着汤姆·里德尔的脑袋凌空跃起，照着他面前一个红头发的男子猛地一挥魔杖——
轰击地狱般的魔法冲击波呼啸而来，白尾鸢和白腹鹞甚至还没来得及用魔咒遮挡，他们就已经和那些人仰马翻的看客一样被炸出三十英尺开外。两人裹挟在一起撞在白鸟公馆外围的一棵梧桐树上，树叶和树枝噼里啪啦地砸落在他们身上。
“邓布利多……”白腹鹞惊叫着，他看上去惊骇莫名。“邓布利多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决斗不是要等上午么？”
白尾鸢从落叶堆中爬了起来，眼睁睁地看着格林德沃和邓布利多在满是熔岩的地狱深坑之上飞快穿梭。周围喊杀声惊天动地，那场景简直如同世界末日。嘹亮的咆哮声从黑暗中传来，这使得白尾鸢才刚刚意识到周围隐匿的人数之多。
他们处心积虑的政变计划随着邓布利多的突然闯入而宣告破产，白尾鸢将怀中装着半成品复方汤剂的试管瓶丢到了脚下。晶莹的玻璃瓶身映出远处滔天的火光，甚至连天空中的月亮都被烤得通红。
“阿不思，你知道么？世人都以为你对我而言是客迈拉兽一样可怕的敌人，可只有我知道你其实是像弗洛伯毛虫一样的饭桶队友。”两眼盯着记忆场景转换的盖勒特低声说道，“决斗前夜如果不是你这树袋熊来捣乱，我早把里德尔那个杂种碎尸万段了。不过现在看你还不是这么没用，这天晚上的四个野心家被你愚蠢的提前出现一干扰，无一例外地都失败了。如果你没有来决斗，里德尔虽死，但我和两个部下恐怕也是同归于尽的下场。白尾鸢和白腹鹞不过是两个废物，他们根本不知道我已经串通纽特·斯卡曼德掌握了你的行踪。想跟我斗？诸位还嫩了点。至于你那个当兽医的学生还真是个明白事理的人，知道在我和里德尔之间，他究竟应该选择谁。”
“你的两个部下算漏了一环。”阿不思阴郁地说，“白尾鸢根本没有动手杀我的机会，他们显然并不知道你当时已经是个默然者。你们三个闹将起来，很可能引起默默然的爆发，然后、然后就——”
他没有再说下去，此时此刻阿不思和盖勒特都想到了同一件事。然而面对心灵的共同创伤，盖勒特只是搂住那赤褐色的脑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
记忆的雾霭再一次徐徐飘散，两个旁观者的眼里射进了惨淡的夕阳光晕。
眼前出现的是一条宽阔、积着余雪的街道，曾经琳琅满目的黑魔法店铺正急匆匆挂上暂时停业的招牌。一大群身着黑衣的巫师们围在一起，挤满了街道和小弄。他们议论纷纷，就像一群受了惊的麻雀般茫然不知所措。人群中传来低声抽泣的声音，不时有黑色羽毛的鸟嘎嘎地怪叫几声。压抑肃杀的气氛就像这里刚刚死了人。
“先生，湖中仙女①街十二家店铺的房东害怕魔法部的查抄，现在要毁约把店铺收回。我们怎么办？往哪里去？”
“老板，瑟斯女巫②街店铺的妖精说主子在古灵阁的账户恐怕会被冻结。他们怕我们年底无钱交不上房租，催着我们现在就交齐整年的租金！可今年才刚开始，商铺尚无新收入，该怎么办？如何答复？”
“先生，世界大战还在继续，不明真相的麻瓜一直在催货，我们该如何应对？”
“老板，傲罗们现在挨家挨户搜查夜枭余党，嫌疑者的财产已被扣押。我们该怎么办？我们该去哪儿？”
……
白尾鸢一个人孤单地站在一块空地上，他的周围挤满了惊慌失措的巫师们。这些人都是夜枭支线下负责管理格林德沃名下黑魔法店铺的。他们不大见到黑魔王本人，只知道直接管理这些卖场的是格林德沃的管账——白尾鸢。
而此时此刻被当成救星的当事人面色已经变得和陈旧的羊皮纸差不多，约翰尼斯·韦尔斯利有生以来都没有如此憔悴过。他身上还是决斗当天所穿的衣服，上面满是尘埃和魔咒划破的痕迹。显然他根本没有精力和心情换一身干净的袍子。
白尾鸢看看周围，发现包围自己的每一张脸都带着茫然的、走投无路的表情。其实自打昨天凌晨格林德沃在决斗中败北之后，白尾鸢无论走到哪里，所看到的不管是男人的脸还是女人的脸，白皮肤的还是黑皮肤的，都是一副惊恐万状、亟待求救的可怕神色。
“所有的店铺暂时闭门停业吧，先躲过去这阵风头再说。”白尾鸢疲倦地一遍又一遍向这些无头苍蝇般找他来讨主意的巫师们重复着，“白鸟的公款账户我想不会马上就冻结，我已经派古灵阁的眼线尽力拖延时间……即便账户冻结了，白尾鸢私人的账户也可以取出钱来打发那些妖精，所以你们尽管放心……至于麻瓜们催的那批军火，拖他一拖，价格说不定还能再涨几成……大家现在低调行事，别在风口浪尖出头。这条街就拜托你们了，等一切都过去，我定会替主子好好答谢诸位在危难时刻的鼎力相助……”
“老板，你放心。我们永远忠于主子最伟大的利益！”最大店铺的店员向白尾鸢躬身行礼，他头上戴着一只死獾帽子，语气坚定有力。“没有他就没有我们今日。主子不在，我们死也会把生意撑下去！”
“连累你们大家了，”白尾鸢也欠身还礼，他的声音十分空洞，仿佛根本没听清对方在说什么。“我们一定能……挺过难关。对了，大家把账本和容易引起麻烦的文件都烧了吧。谁身上还有白鸟领针做纪念品的，即刻销毁，以免留下祸根。”
“老板……”戴死獾帽子的巫师犹犹豫豫地开口了，“威森加摩的人会把主子怎么样？他会不会……死？”
一阵可怕的沉默，没有人回答他。
白尾鸢只觉得头很痛，这种感觉简直就像遭到了强力遗忘咒的袭击。他甚至连转动一下眼珠子都感到极不舒服。
“不会的，别瞎猜了。”过了半晌，白尾鸢终于开口了。他茫然若失的眼睛盯着眼前的问话者，他感到脑袋僵硬，不由得晃晃头，似乎想竭力捕捉昔日回荡在耳边的、那曾经属于盖勒特的笑声。
“格林德沃是什么人？他是‘神之子’，不会那么容易就死的……”
白尾鸢独自一人跨入白鸟公馆前那一片萧索的鹅卵石广场。眼下天寒地冻，他只穿了一件轻薄的黑色衬衣。瑟瑟发抖的白尾鸢就这样穿梭在冰冷的夜雾中，甚至都没想过给自己来一个保暖的魔咒。他迷迷糊糊、昏昏沉沉，好像离开了现实世界并回到了许多年前——自己被迫从德姆斯特朗退学的那个冰冷凌晨。
就在那同样冷湿的雾里，白尾鸢第一次感到自己的心被盖勒特摘走了。而现在，那种可怕而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噩梦……噩梦……
平时喧闹的白鸟公馆此时死寂如坟墓，灯光烛火模模糊糊、摇曳不定。连白尾鸢跌跌撞撞的脚步声也化为无声无息，整个人宛如坠入不详的梦中。
当他刚刚跨进公馆大门的时候，门后突然伸出一双手把他拉住。眨眼之间白尾鸢就被拖到一个金碧辉煌的柱子后面去了。
“约翰尼斯，你怎么样？”不速之客一把掀开兜帽，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白尾鸢仔细辨认了半天，才认出眼前是他安插在英国魔法部神秘事务司的眼线——绝音鸟。
他们很久都没有联络了。为了隐蔽和安全，每次接头的时候绝音鸟都会选择远离人烟的地方。而这次他居然堂而皇之踏进白鸟公馆来寻找白尾鸢且无人阻拦（他甚至连面具都没戴），这一切都说明事情已经不是一般的严重了。
“活着呢。主子怎么样？弄到消息了么？”白尾鸢压着嗓子说，他一把将对方的兜帽重新拉起扣好，同时瞥着附近是否有人注意他们。
回答他的是一声叹息，顿时白尾鸢怀疑自己听见了心脏掉进腹腔的空洞声音。看着绝音鸟纠结的表情，他就已经明白事情往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了。
白尾鸢的这位线人为其效力已经二十多年了，还从来没有为什么事情吞吞吐吐过。
绝音鸟踮起脚，直接把那几乎让人崩溃的消息用最简练的语言和最快的速度送进白尾鸢的耳朵。
白尾鸢听见了，他听见了整个世界崩塌的声音。
“你……你确定？”几秒钟之内，白尾鸢的脸已经变成紫灰色，眉毛一根根直竖起来，脸上暴起一道道青筋。仿佛他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在听到这噩耗的瞬间停止了流动，他的心也被老虎钳子钳住并往死里纹拧。
“完全确定。”绝音鸟也同样压低声音，兜帽阴影下是凝重的表情和抿紧的唇。“你知道我是以英国魔法部的缄默人身份参加的庭审会议，处决方式需要我的过目。我先提前和你知会一声，让你有个心理准备。我还不确定是否应该告诉夜枭们，毕竟我不想引起大家的恐慌。”
白尾鸢瞪了绝音鸟一会儿，那副神情看上去像是神经崩裂了。
“什么时候？”他虚弱的声音十分渺远。
“唉，就在明天早晨。事情已经明摆着了，威森加摩的那些人存心不想给我们谋划对策的时间。哎，你怎么啦？”
白尾鸢没有回答，他双膝一软就地栽了下去。但他没有撞在地砖上，绝音鸟的手臂及时扶住了他。寒冷的空气压抑得白尾鸢几乎喘不过气来，可他对此毫不在意。因为他在想他的主子，一想到盖勒特那张脸，白尾鸢就禁不住哆嗦起来。
“别哭，千万别哭。”绝音鸟扶着白尾鸢厉声说，“别像个女人似的！约翰尼斯，现在你千万不能垮下来！赶紧想想办法才是最要紧的。”
白尾鸢直起身子，用手心擦了一把眼泪。然后他去摸上衣口袋。
“多谢你了，该付你多少？”
“这次绝对不要钱！”绝音鸟坚定不移地说，“你要硬给，我马上把钱扔进阴沟里！现在离天亮顶多六七个小时了，我还得赶紧回威森加摩。这草木皆兵的时候，盘查得非常紧。”
他握住了白尾鸢的手，有力地捏了捏。
“你的主子在威森加摩监管的高塔里。不过那附近已经布满了天罗地网，就等着白鸟上钩。现在高塔周围已经宵禁，你们还是从别的渠道想想办法，快吧！”
绝音鸟冲对方点了点头，然后放开手。他飞快地溜进夜色中，几秒种后他在广场外幻影移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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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作者注：“湖中仙女”是亚瑟王传说中的女神，也是拿着湖中剑的水中宁芙。在《GGAD燃情系列》的外传《孽情岁月》中，“湖中仙女”也是梅林妻子薇薇安的代称。
②作者注：瑟斯女巫是神话传说中的著名女巫，她掌握把人变成猪的魔力，并登上了巧克力蛙卡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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