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绯

哈利波特公众号：戈德里克山谷

GGAD·燃情V：《柔情岁月》第七十回梦醒时分（上）

【通知】《GGAD燃情系列》电子文档出售！详情点击此链接

这是一种让人浑身发冷的笑容，连阿不思看了都觉得心里毛毛的。盖勒特没有纹丝不动，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有向前移动的痕迹，仿佛他正在酝酿着一个穷尽他一生怒火的拳头，正要以小行星撞地球般的蛮力迎面砸在里德尔脸上。

不过里德尔自己也察觉到了危险，他两条铁钳似的的胳膊从后面抱住阿不思的胸腹把他从地上拖了起来，他们就这样贴身站着，活像两张黏在一起的橡皮膏药。见到这个情景，盖勒特像猎豹似的猛地向前蹿了一步，里德尔立刻大叫起来。

“别乱动，我可警告你！”阿不思听见里德尔的声音在自己脑后震耳欲聋地吼着，紧接着就看到一道绿光晃过眼前。有那么一刹那阿不思还以为自己被不知从哪里来的杀戮咒击中了，但是很快他就发现绿光来自自己的腹腔。

那条深藏在阿不思腹中的毒蛇已经轮廓毕现地呈现在所有人眼前，它在狭窄的空间里蠕动着，嘶嘶地显摆着自己的獠牙，随时都能在周围脆弱的内脏上咬上一口。阿不思瞥了盖勒特一眼，后者的面色已经是极度的苍白，那根花楸木魔杖在盖勒特手里哆嗦着。

“看见了么？你要是随便乱动，那条蛇瞬间就会把邓布利多的内脏吃空！”里德尔威胁似的朝盖勒特挥了两下格兰芬多剑，带出嗖嗖的风声。“现在，你！后退！赶紧往后退！”

盖勒特还是什么都没说，他只是凶狠地剜了里德尔一眼，然后慢慢倒退了两步。

“劳驾你把手中的魔杖掰了。”里德尔看见局势慢慢被自己掌控，字里行间开始流露出得意之态。但是隔了好几秒钟看到盖勒特还是跟木雕似的一动不动，里德尔立刻翻了脸。只听一阵猛烈的嘶嘶声，阿不思腹中那条蛇立即直起身朝他的腹壁狠狠撞了一下。这使得阿不思不得不弯下身抱住腹腔，汗珠子又冒了出来，连呼吸都跟着断断续续了。

尽管面临这样危急的困境，阿不思内心深处还是清楚地明白，对盖勒特·格林德沃这种人，劫持人质什么的根本就没有作用。一招把人质连同劫持者一起炸飞才符合这家伙的一贯风格，因此当阿不思听见那清脆的“喀啪”声后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只见盖勒特当着自己的面，把手中福克斯买给他的花楸木魔杖撅折了。

断裂的魔杖滚落在地，裂口处露出的独角兽毛可怜兮兮地散开。魔杖残骸砸落在地上的声音在阿不思耳中放大了许多倍，他简直不能相信盖勒特怎么会这样轻易地把防身武器给丢弃了。

“转过去，站到窗边！”里德尔厉声喝道。

其实在高塔上已经不存在什么窗边了，因为刚才盖勒特到来的时候，他的魔咒已经把牢房的上半截炸飞了。原先窗户所在的地方，此刻只剩下几根断着新茬的金属杆以及断壁残垣。

盖勒特依旧一言不发，他竟然真的顺从地转过身背朝着里德尔和阿不思，走到那摇摇欲塌的断崖边缘，两臂张开表示自己手中空无一物。盖勒特靴子的前半截已经伸进了虚空，脚下是漆黑的深渊，如同要吞噬万物的黑洞般勾引着人跳下去。

“你身上没有带枪吧？”里德尔说，接着他又换上了一副怪声怪气的魔鬼腔调。“把你的衣服都打开！把后腰露出来！”

这番话简直像烧红的钉子突然扎进阿不思的脑海，这使得他耳朵嗡嗡作响，那是脑浆沸腾的声音，周围的一切反而都听不见了。不然的话，阿不思准能注意到里德尔的呼吸声都开始急促起来，因为盖勒特竟然真的撩开自己的外套和衬衣，他圆润光亮的腰脊袒露出来。那里如月华般空无一物，没有手枪的纹身。

那只枪早就随着阿尔伯特的下葬长眠在万里之外的乡村公墓里，对主人此刻的危难鞭长莫及。

“把你衣领上的饰针丢掉！”里德尔又说，他深红色的眸子火光闪烁，像烛光透过门缝般盯着盖勒特挺拔的背影。

阿不思看着那枚白鸟饰针如一枚钻石流星般划过黑夜，堕入那看不见的深渊中去了。这下子盖勒特可真算是手无寸铁了！阿不思血管里的血液此时已经像熔铅般痉挛起来，于是他开始冒出一股可怕的冲动，居然想赤手空拳地从年轻力猛的里德尔灵魂碎片手中抢夺格兰芬多宝剑。

不料，还没等阿不思把这个草率的计划付诸实施，就听见盖勒特突然开口了。他的声音冷静而决绝，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无论是谁听见都会明白这是一道直接的命令！

“邓布利多，你最好像只乖乖的鸽子一样不要乱扑腾。”盖勒特连头也没回，丢出这么一句。

但是坐以待毙可不是阿不思的风格，他此时此刻已经在考虑另外一件事：卡德摩斯的戒指——伏地魔的魂器，在它被自己戴上手之后就隐匿不见，仅仅在皮肤上留下焦黑的烙印。这鬼东西究竟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他们现在还在梦境中沉沦，说明魂器的黑魔法还在喷吐。他该怎样找到那枚丢失的戒指，从而给身边这个可恶的灵魂碎片以致命一击呢？

“您这位老朋友说的对，先生。”里德尔阴阳怪气地对阿不思说，“你最好不要在脑海里计划一些不切实际的打算，比如拖着受伤的身体尝试夺取我手中的宝剑。而且我刚刚给那条蛇下了指令，邓布利多，只要你乱动一下，他就立刻吞噬你的内脏。我想即便是像您这样具有普罗米修斯①般勇气和仁爱的圣徒，大概也不愿意反复体验被啄食肝脏的滋味。”

这暴徒终于撒开了手，阿不思站在原地没有动弹。这倒不是因为他担心腹腔中的蛇会吞噬自己的内脏，而是因为魂器加诸在他身上的黑魔法已经往右边大腿蔓延，看这情形要不了多久他连自主站立都很难做到了。有那么一瞬间，阿不思想起了此刻不知身在何方的凤凰福克斯，如果有凤凰眼泪在手，说不定还能挽回局面。可现在他和盖勒特都不知道自己身在这地狱的第几层，福克斯即便来到冈特老宅又怎么可能找到高塔夜的梦境呢？这个夜晚的福克斯，根本就不在场，凤凰的记忆里并没有这个地方！

他看着里德尔举着宝剑，像一条悄无声息的爬行动物朝依然背对他们的盖勒特靠近。阿不思不知道里德尔想干什么，他可能会对手无寸铁的盖勒特挥剑猛砍，也可能把对方猛地从这危险的峭壁上推下去……

金发男子似乎听到了近在咫尺的躁动呼吸声，他猛地转过头去。迎上盖勒特目光的，是一张嘴巴已经豁到耳根的蛇脸！那根紫黑色的分叉舌头伸得老长，即将碰到近在咫尺的猎物。

突然，阿不思从后面抱住里德尔的腰，他完全不顾腹腔深处传来的爆痛已经让自己大脑一片空白。在瞬息之间，里德尔就被一个精彩的背摔狠狠扔在地上。这个动作已经耗尽了阿不思最后一丝力气，腹部传来的剧痛几乎让他晕厥，顷刻间他就栽倒在地。

这时盖勒特像蚱蜢般猛地蹿了上来，可迎面而来的却是凛冽的剑锋。里德尔像踩了弹簧似的跳起来，他像甩鞭子一样将手中的宝剑朝盖勒特脸上横削过去。谁承想就在这一刹那，阿不思如同被电流击中，他猛地从地上弹起，又一把抱住里德尔的腿，后者不得已又是一个踉跄。这点时间已经够了，盖勒特照着面前这颗恨之入骨的黑发脑袋飞起一脚，这股力道之强，让所有有人都清楚地听见里德尔颈骨断裂的恐怖声音。那张蛇脸刹那间就扭转了180度，面对盖勒特的只剩下后脑勺了。

这怪物跌落在地上扑腾着，盖勒特并没有理他。怒火在金发男子的脸盘上燃烧，只怕是梅林本尊看他一眼都要心惊胆战。这家伙一个箭步冲上去把趴在地上软绵绵的阿不思托起来。

“你是想气死我是么？”盖勒特恶狠狠地吼道，两只眼睛都暴突出来。“孤零零一个人跑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你是想气死——”

话还没说完，阿不思已经看到盖勒特身后站起来一个高大的影子。里德尔断掉的颈骨又重新扭转了回来，他居高临下俯视着他们俩的目光简直就像一头饿鹰在瞵视着巢穴里的两只鸽子。那张阴森森的面孔旁是握着宝剑的手，两只红眼睛闪闪发亮。

眼看着宝剑径直朝盖勒特头上刺过来，阿不思连一句“小心”都没能喊出来。此刻的他已经浑身冰冷，欲动不能。几滴滚烫的热血落在阿不思的脸上，他勉强睁开眼睛，只看见几道刺眼的血流顺着盖勒特的手臂滑落下来，很快就湮透了他白色的袖口。

盖勒特的手握住了格兰芬多宝剑锐利的剑锋，时间在这一刻终止了。宝剑如同插入了顽石，任凭里德尔怎么使劲都无法把剑拔出来。但是绝望恐怖的感觉已经在顷刻间袭上了阿不思的脑海，因为盖勒特恐怕还不知道这把宝剑曾经在蛇怪的毒液里浸淬过……

“福克斯……”这个气若游丝的名字从阿不思唇间掠过，而那只拥有起死回生能力的凤凰此时此刻正带着一脸茫然惊惧的西弗勒斯·斯内普穿过云层中的闪电，冒着夏季夜晚的狂风暴雨冲出霍格沃茨的地界，朝千里之外的小汉格顿赶来。

盖勒特握着剑锋站了起来，这世上只要比汤姆·里德尔稍微胆小点的人，恐怕都要被金发男子此时的怒容慑服。盖勒特一声不响地握着剑锋，然后不紧不慢地把另一只完好的手伸进口中。

当着所有人的面，那根藏在盖勒特喉管里的接骨木魔杖就这样缓缓地抽出，动作慢得可怕。一见对方竟然持有魔杖，里德尔就明白自己必须马上改变策略了。但作为一个灵魂碎片，他对任何攻击魔咒都极为不屑，哪怕是充满绿光的杀戮咒也只能唤起他发自内心的嘲笑。

不料盖勒特没有作出任何攻击的动作，他只是把接骨木魔杖划破空气，刹那之间一连串翻飞的琴键就出现在他和里德尔之间的空档中。

见到这个情景，里德尔两只眼睛突然在顷刻之间炸出一团血红。与此同时，激昂的乐曲从琴键上倾泻而出，盖勒特把魔杖叼在嘴巴上，他那只完好的手抚过琴键，只见无数展开闪光翅膀的鸟不断随着乐律从琴键中飞出，直冲星河漫天的云霄。

这是感情特别丰富的人才能弹奏出的韵律。里德尔看见那些闪光的飞鸟渐渐拉长，甩出长长的尾羽并不断钻进自己的身体内部，化作一阵阵的剧痛。他不得不放开自己握着格兰芬多宝剑的手并连连后退，因为此时此刻里德尔开始意识到格林德沃正在施展一种可怕的黑魔法。

那是来自幻音钢琴的乐律，这种魔法是把夺魂咒、魅惑术连同钻心咒一起精心编谱成一套华丽的乐章，通过听觉渗入攻击对象的骨髓、血液和大脑，扰乱他的视听，控制他的思想，直到其自我疯狂并毁灭。

里德尔听见高塔摇摇欲塌的声音，梦境的苍蓝夜空被撕裂了。来自真实世界的雷声在渺远的天边隆隆而起，天上的星星在幻音钢琴的乐律中崩塌成碎片。火光漫天，熔融状态的陨石砸落进高塔下的黑暗里，化作深沉的回声。

盖勒特的手指如弹跳有声的玉笋，他的血滴落在琴键上，朵朵芬芳的红茶花濯焰而出。

里德尔不住地后退，他的胸腔中感觉到剧烈的撕痛，如同星球震动的裂痕要将他的身体肢解地粉碎。他知道之所以直到现在自己还没有灰飞烟灭，那是因为格林德沃自始至终都是沉默的——“海妖之声”已经绝迹，否则这种莫佳娜本人发明的刻毒魔法早就把小小的魂器撕成飞扬的雪沫儿，最后渐渐沉落化为乌有。

这个在琴键前纵情弹奏的金发男子并不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里德尔甚至能看见某些早已死去的灵魂附着在盖勒特·格林德沃身上。在琴键弹奏的间隙，一道冷冽的白光从盖勒特身上舒展开来，就像徐徐展开的翅膀，绚丽如翱翔在天的凤凰。

弥散在周围的百鸟都感觉到了群鸟之王的涅槃而生，它们纷纷化作冰冷的光弧向四周散去。如同锐利的刀锋，他们割裂了层层叠叠、一个又一个的梦境，那些破碎的幻觉，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飞机轰鸣的爆炸声、魔咒撞击的霹雳闪光响成一片。充斥在格林德沃、邓布利多和里德尔这一生各种各样的声音与尖啸，残酷的战争影像和一幕幕生离死别，此刻都变成剪辑混乱的电影闪过高塔周围的空间。那些魔咒的光影恰似道道挥之不去的极光光带，要割裂卡德摩斯·佩弗利尔的梦魇。

“盖勒特……别弹了，快停下来！”阿不思颤抖的声音传来，他已经拼尽全力爬到金发男子腿边，那只焦黑的手攥住了盖勒特的衣角。“宝剑上有蛇怪的毒液，你这样耗尽体能弹奏魔音，会加速毒液在你血液中奔流的速度，快停下！！”

幻音钢琴正好演奏完这出琴曲的休止符。随着盖勒特最后一个动作的结束，他的身体向后弯曲成优美的弦月……

没有说出一句话，他的眼睛望着渐次闪烁出雷电的暗沉夜空，失去了任何表情。

戒指魂器和回魂石所营造的多重梦境已经在幻音钢琴的乐律魔法下分崩离析，盖勒特的气力已经耗尽，他倒在高塔牢房的地板上轻轻地喘息。回魂石所昭示的那些死去灵魂化作空气中透明的涟漪，所有的前尘往事都破空而去，空留下死一般的寂寥。

“阿不思……”他轻轻转过脸望着身边同样气若游丝的情人，“醒醒，这场架还没打完。”

“一点不错，还没完呢！”一个恶狠狠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阿不思费了很大力气才扭过脸，发现汤姆·里德尔正极为勉强地从不远处的砖块废墟下爬起来。这家伙浑身上下都是尘土，血迹斑斑，看样子刚才的幻音魔法给他造成的伤害确实非常深刻。只不过乐律的毒性还不足以杀死魂器，所以里德尔一直苦苦支撑到现在。

“邓布利多，我可提醒你，”里德尔愤愤地说，他踉踉跄跄朝阿不思走过来。“没有真正的海妖之声，格林德沃也无法完全摧毁魂器。他现在已经气力耗尽，奄奄一息了。傻瓜，你以为格兰芬多宝剑上的剧毒可以杀死魂器，可是你甚至不知道那枚戒指现在在哪。所以宝剑的剧毒只能杀死你的老情人了。没有凤凰的眼泪，你根本救不了他！等格林德沃一断气，反正没几分钟了，我要亲眼看着你是怎样痛不欲生地被你腹中的毒蛇凌迟般一点点吃掉的！”

在里德尔唾沫横飞的咆哮间隙，盖勒特突然睁开了眼睛。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刹那，他猛地挺起身子搂住阿不思的脖子。几乎是转瞬之间，他的嘴巴就扣在了阿不思近乎是紫黑色的唇上。

————

①作者注：在希腊神话中，普罗米修斯是创造人类的泰坦神。他因违背宙斯的禁令把火种带给人间，因此宙斯派一只鹫鹰每天去啄食普罗米修斯的肝脏（在古希腊，肝脏被认为是人类情感的所在），白天肝脏被吃完，但在夜晚肝脏会重新长出来，这样，普罗米修斯所承受的痛苦便没有尽头了。直至一位著名的大力士赫拉克勒斯用箭射死神鹰这场惩罚才结束，因此，我们常把普罗米修斯比喻为成全他人而宁愿牺牲自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