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绯

哈利波特公众号：戈德里克山谷

GGAD·燃情V：《柔情岁月》第八十五回爆发

福克斯迅速瞥了临近的提贝卢斯一眼，似乎想向他讨个主意。可令他大吃一惊的是，不知从何时开始，提贝卢斯的脸已经毫无血色，眼睛下面全是黑圈，显得疲惫不堪。典狱长既没有对盖勒特那番话做出什么反应，也没有流露出要回答的意思。

难不成这里又要疯一个了？凤凰心想。

“你还是先吃饭吧，邓布利多或许今天到不了呢。”福克斯招呼道，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这句话犯下了可怕的错误并导致一系列极其严重的后果。

盖勒特抬起眼睛，纳尔拉克走后仅仅是几分钟的功夫，他眼中的神采全都不见了，只留下呆滞而黯淡的神情。他仔细瞧着福克斯，似乎都没有认出这是谁来。见盖勒特这副可怖的样子，福克斯觉得全身的血管都被那死神似的目光刺破了。难道他又开始神智不清了？福克斯壮着胆子走到这家伙身边，试图搀扶他。

“来吧，盖勒特，我们先吃饭。”福克斯说道。

“啊啊啊啊！！！”

盖勒特突然发出一声让人肝胆俱裂的尖叫，就好像一把无形的钳子突然钳住了他眼睛似的。福克斯哇啊一声本能地向后退去，牢房里回荡着那抱住脑袋的男人的嘶喊声。

“吃饭？吃什么？怎么吃？我该拿叉子还是拿刀？吃烤马铃薯还是煮马铃薯？浇肉汁还是黄油？我该用勺子喝汤么？用银勺子、木勺子还是铁勺子？啊啊啊啊——”

“盖勒特！你冷静点！”福克斯惊恐地叫着，他从地上爬起来又跳过去，想抱住那白发散乱，双手在上面乱抓的身影。

“冷静？怎么冷静？为什么要冷静？我该怎样才能冷静？哇啊啊啊——”盖勒特挣扎着想甩开凤凰，活像一只痛苦嚎叫的野兽，眼里开始迸发出令人不寒而栗的病态光芒。

“盖勒特……你不要乱动。”一个沉静但不失威严的声音响了起来，提贝卢斯已经站到盖勒特身边。“跟我来，慢慢坐到这把椅子上。”

“坐，怎么坐？正坐还是斜坐？从左边绕过去还是从右边？我到底应该怎么……”

“从左边绕过就可以了。”提贝卢斯搀住盖勒特的胳膊，语调依旧很平稳。“放松地直接坐下，慢慢来。”

盖勒特终于顺从地坐下去了，但两只眼睛还是瞪得大大的。仿佛理性的思想已经在他脑海中泯灭，只剩下无处发泄的感情了。

“然后呢，我该干什么？”

“嗯……”提贝卢斯面带难色，他看了眼福克斯，却发现凤凰向他投来溺水者般求救的目光。

“呼吸，深呼吸。”提贝卢斯又说，“让自己平静下来……很好。来，拿这把叉子。”

“拿叉子，怎么拿？左手还是右手？用几根手指？拿起来之后干什么？啊啊啊！”

……

这个夜晚就是在盖勒特呼天喊地的叫嚷声中过去了，他的嗓门像炸雷，震得整座塔楼都摇摇晃晃！提贝卢斯拿出惊人的耐心像指导一个患了躁郁症的狂暴儿童，逐个动作教这位曾经在欧洲叱咤风云几十年的黑巫师如何使用叉子，如何用叉子插住土豆块，又如何蘸肉汁，接着又是如何放进嘴里，如何吞咽，以及如何把叉子从嘴里拿出来……

等这顿饭吃完，天已经大亮。躁动不安的盖勒特·格林德沃闹腾到这个时候已经疲惫不堪，终于在提贝卢斯耐心的安抚下上床睡了。看着满地散落的食物狼藉，摔碎的盘子和碟子，飞到墙纸上的叉子和刀，这仿佛遭遇过战火的牢房已经变成了野兽的巢穴。福克斯赶紧让家养小精灵过来收拾，因为提贝卢斯自己也倒在躺椅上几乎昏死过去。

他的衣服被撕成一条一条，好像被斯芬克斯的利爪袭击过一般。瘦削憔悴的脸上青紫了一大块，那是最近一系列悲剧留下的痕迹，因为盖勒特曾经用拳头猛捶这个部位。

“提姆……你怎么样？”福克斯小心翼翼地查看提贝卢斯的伤势，他被满脸殴伤的典狱长死灰般的神情吓坏了。

“活着呢。”提贝卢斯的语气还算镇定自若，“趁他睡了，赶紧把这房间所有的东西都搬出去，以免他随手抄起什么玩意儿伤到他自己。”

这场折磨非但没有结束，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变本加厉。后来福克斯才意识到，格林德沃早先关于选择恐惧的歇斯底里症干脆就是这家伙状态还算好的时候的反应，而现在整日充斥在他和提贝卢斯耳朵里的，全是各个语种的针对阿不思·邓布利多的咒骂。

“啊！啊！啊啊啊啊！邓布利多这个心肠歹毒的大骗子！爬山虎的金苹果结了又落了，可他还不来！他上哪去了！他为什么还不来？邓布利多对我的恶劣行径现如今已经登峰造极！他为什么这样对待我！他凭什么这样折磨我？我就是死了，也要在半夜里从棺材里爬出来诅咒他下地狱！诅咒他被凤凰之火烧死！我恨他！呸！这个恶棍！混蛋！婊子养的杂种！背叛我的耗子！垃圾！邓布利多总是喜欢躲在霍格沃茨城堡里，就像他当年一样躲着我，好像我身上沾满了瘟疫似的。他为什么不来纽蒙迦德？他以前不是来过很多次，专程来看我的笑话，存心来数落我羞辱我么？他现在怎么不敢来了！胆小鬼！怂包！逃兵！对，在高锥客山谷那年我就知道你是个逃兵！一只缩头乌龟！一条阿卡危蛆！现在你缩在龟壳里装死是么？我早就看穿你的鬼把戏了！我就知道你要报复我，我才不会上你这老呆瓜的当！”

“盖勒特，我马上去霍格沃茨，把阿不思给你找来，你看好不好？”福克斯隔着窗栅，小心翼翼地说，两滴泪珠在他发红的眼眶里颤颤巍巍，牢房里那怪物则是叫骂不绝，盖勒特陷入了难以解脱的感情危机，整个人的思想、神情和感情全都激烈地可怕。

“去！快去！现在就去！把那爱吃甜食的无赖给我抓来！英国女王呢？让英国女王喊警卫队和皇家军队，派飞机，派火箭，派宇宙飞船，把这个老棺材瓤子从蜗牛壳里给我拖出来！啊！天呐！我就是亵渎了梅林的圣杯，砸了耶稣的十字架，所受到的惩罚也不过如此啦！我枕头下面积攒了邓布利多好多信，都是他最近写的！姐夫，姐夫！求求你，看在我的份上，看在钱的份上！看在我们所有人灵魂得救的份上！马上给邓布利多写封信，告诉他我快死了，要被摄魂怪吻了，要被绞死了，很快就要断气了，临死前我想见他一面，想看他一眼！他会来的……他一定会来！那年在高塔上，他就是这么跟我说的，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会来救我的，他不会把我一个人丢在火狱里！这可是邓布利多亲口说的呀！

你告诉他，我有一大箱子巧克力蛙卡片要留给邓布利多！他喜欢攒卡片，我知道的，我攒了几千张邓布利多的卡片，他知道一定会来看的！我在古灵阁的金库里有数不清的黄金……纳尔拉克会给我写封财产证明，我真的有很多钱，不用邓布利多去典当还债！我会把整个霍格莫德村给他买下来！我是骗过他许多钱，但让他来看我一眼，就一眼啊！我就把全部财产都给他！他要我的眼珠子我也挖给他！他要是不来，我就把胡椒口味的比比多味豆塞他一嘴！告诉英国女王，告诉亲王和王子！如果我见不到邓布利多，威尔士王妃就会被汽车撞死！①英国王室会声誉扫地！看在他自己祖国的份上，快点让邓布利多来见我！劳驾，给弄点水来，我喊得嗓子都要着火了！啊啊啊啊！邓布利多要是不来看我，梅林也不会原谅他！他会永世下地狱！下辈子做一条弗洛伯毛虫！啊啊啊！为什么？我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不堪的对手！让他杀死我吧！就现在！我让他拿领带勒死我，拿格兰芬多剑砍掉我的头也会让我好受点！可他不肯，他就是要我活着！他要折磨我到死为止！啊啊啊！我快要死啦！气死了！被邓布利多这个混蛋活活气死了！天哪！他是不是又爱上别人了？什么法律允许他可以爱上除我以外的任何人？我要是个女人就好了！那我就可以告诉邓布利多，我怀孕了！是他的！他听了一定会来的！他就是在棺材里也会跳起来，越过重洋来到我身边！

他为何不来，邓布利多失踪了么？快点，福克斯，马上在《预言家日报》上登广告，还有《纽约幽灵报》《唱唱反调》《女巫周刊》的头版头条，让阿不思·邓布利多这个十乘十的贱人马上来见我！所有的广告费我都出！上帝啊！我流干我所有的眼泪来祈求他来看我一眼，就一眼啊！哪怕要我见过他之后就立即倒毙在地我也心甘情愿！啊啊啊！我到底干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要这样惩罚我？邓布利多要是再不来，世界末日就要到了！火山要喷发了！我的金苹果！我的金苹果啊啊！”

“提贝卢斯，我看我们还是找治疗师吧！”窗栅外的福克斯被格林德沃这惊天动地的抱怨和嚎哭吓得不知所措，已经震惊地哭出了声。

“不……治疗师嘴巴不严，如果事情传出去，被伏地魔知道的话……”在精神失常的格林德沃身边不断用镇定的魔咒安抚他的典狱长疲惫不堪地说，他劳累地连眼皮都快抬不起来了。

“伏地魔——”这个单词像子弹一样击中了格林德沃，他脸色苍白，两臂乱抓，就跟被扔进火坑的老鼠差不多。“是不是他阻止邓布利多来看我的？啊啊啊——我的头好痛啊……我的五脏六腑都被搅了个底朝天，邓布利多怎么一点同情心也没有，眼巴巴看着我在深渊里受苦也不来看我一眼！天哪天哪……我这样爱他！我把这个世界都砸成碎片捧到他面前，他竟然都不肯来把我拉出苦海。邓布利多……你这个旷世巨骗，你干枯的老情人快要断气了，你也懒得理他一下么？阿不思……你这条无情无义的野狗！耗子！考拉！我爱了你一辈子，临死却被你抛弃在这孤零零的监狱里！啊啊啊啊——阿尔！阿尔！你这彻头彻尾的糊涂蛋！我一定要杀死你！如果我还没有被你这个可恶的凶手杀死的话！你是这一百年来最不受欢迎的英国人！这个国家的耻辱！我要把你五马分尸，然后塞进亨利八世那个暴君的肚子里！”

哪怕是伏地魔的手指按在哈利·波特的伤疤上，所造成的后果也不会比格林德沃倒在地上到处打滚儿更可怕了。他大吼大叫的劲头让人看了都不敢插嘴，那可怖的眼神也不由你不听他摆布。

“福克斯，你赶紧到我的办公室去把米姆留下的镇定药水拿来！全部拿来！魔咒现在对格林德沃已经完全没用了，看在钱的份上！他身体里肯定有特别强烈的魔法在躁动，在听凭他闹下去恐怕连镇定剂也不行了！”提贝卢斯冲凤凰喊道，后者立刻像一阵黑旋风似的跑掉了。

盖勒特就这样在地板上滚来滚去，口中还在含混不清地叫唤着什么，恶劣的措辞总是离不开“阿不思·邓布利多”这个名字。他的动作越来越带有威胁性，激动地两腿直蹬，目光简直和野兽差不多。所有魔咒都失去了效果，十来道昏迷咒和无声咒下去，换来的只有歇斯底里的嚎叫和一阵阵可怕的痉挛。墙纸被撕得粉碎，地板上全是打滚儿的痕迹，提贝卢斯是盖勒特唯一能抓住的东西，于是他对姐夫发起了猛烈的攻击，活像一头狮子扑向孱弱的婴儿。

这个难忘的假期就这样在日复一日咆哮如雷的咒骂、效果越来越差的镇定剂药水味中过去了。提贝卢斯每天超过十六个小时待在盖勒特身边，听着那些对邓布利多公正或者不公正的诅咒，并不断指导这个暴躁的怪物重新学会自理。他自始至终都心平气和，没有对盖勒特狂躁的重复产生一丝一毫的不耐烦，活像一个沐浴在圣光之下的修女，或者说他已经智尽穷才了。尽管提贝卢斯眼睛下的阴影越来越重，人也越来越消瘦，但他还是坚持着陪伴在唯一的监护对象身边，忍受着没有人能忍受的痛苦和折磨。

纽蒙迦德现在就是一座十足的地狱，跟这里相比，疯人院都是天堂。这里随时都会出乱子，引发令人厌恶的争吵，反正一切都处在瘫痪状态。几个月下来，憔悴的提贝卢斯都没有松懈或者抱怨。对于他这种以前从未展现出来过的神力和热忱，福克斯暗自惊叹不已，但也因此时常感到脊梁骨都发冷。格林德沃狂暴的样子让鬼神都退避三舍，连专门邮购的束身衣都被他徒手撕坏了五六件。这把子力气活像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有好几次，提贝卢斯都被发狂的盖勒特打到骨折，他这个年纪的人骨骼都很脆弱。福克斯曾偷偷半真半假地建议提贝卢斯尝试用纽蒙迦德刑讯室的金属鸟笼子，或者想法子用魔药把盖勒特石化，或者绑在椅子上，甚至直接把他关进金色飞贼……但是这些建议都遭到了拒绝。

“阿不思不会愿意的。”提贝卢斯瓮声瓮气地回答，他脸上还带着内弟给他新添的殴伤，肿眼皮上贴着膏药。“把格林德沃锁住不利于他的精神康复……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动这些极端措施，他毕竟还不是一条发了疯的客迈拉兽。你就当格林德沃是一个控制不住默默然的小孩子就好啦……”

说这话的时候，格林德沃真像困守囚笼的小客迈拉猛兽一样在屋子里转来转去，用脚踢墙壁，还用拳头敲。墙壁跟聋了一般岿然不动，这家伙越来越激动了。

“可是、可是万一……”福克斯焦虑地犹豫起来，他有点羞愧地想起了阿利安娜，不知道想当年的阿不思是否也面临着和提贝卢斯同样的痛苦。“万一格林德沃真的默默然爆发了呢？他可是有阵子没有动魔法了……”

“格林德沃是个大人了，会控制住自己。”提贝卢斯回答道。与此同时，牢房内室又传来了一声石破天惊的嚎叫：“啊啊啊！我临死前也见不到邓布利多这个叛贼么？他这样往死里作践我能得到什么乐趣！他给了我希望，又让我希望落空！我一定要杀死这个恶棍！我要把他生吞活剥了！把他的心挖出来，看看到底什么颜色的！快叫神甫来，我要做忏悔！我快被气死了！”

诸如此类的发作，格林德沃每天都要重复上演七遍左右。他的尖叫声响震耳，只怕天上打雷这里都听不见。

“现在英吉利海峡那边是个什么情况了？”提贝卢斯沉着脸问。

“前不久伏地魔带着食死徒在萨里郡的女贞路，也就是波特那个麻瓜亲戚家附近发动了针对波特的袭击。伤亡有点惨重，但是波特平安无事。英格兰的魔法世界现在是一片混乱，天天都有人失踪。奥利凡德魔杖专卖店的老板也人间蒸发了。”

“哦，真糟糕……波特看来是不能回学校了。”

“他最后一次在众人面前露面是在亚瑟·韦斯莱长子的婚礼上，但是利用了复方汤剂，这是金斯莱·沙克尔偷偷告诉我的。婚礼还没结束，场地就遭到了食死徒攻击。从那以后，波特和他的两个小朋友就下落不明……如果我没猜错，波特应该是按照阿不思生前的指示去寻找魂器了。”

“真可惜我们在这里什么都帮不了那可怜的孩子。”提贝卢斯疲惫地说，“格林德沃的病情把咱们全绊住了。”

“你可一定要注意身体啊，提贝卢斯，你的脸色可不好看。”

“跟格林德沃相比我算得了什么呢？昨天夜里他闹着不肯睡觉，跟我唠叨了上百次他和邓布利多第一次比赛追逐金色飞贼的故事！他不断叫阿不思的名字，一会儿诅咒对方是个魔鬼，一会儿又叫：阿尔，我的天使！那腔调……那眼泪，真叫人肝胆欲裂，石头雕像听了都能哭出声来。”

“嗯……”

“现在没时间‘嗯’。”

“是这样，提姆。阿不思生前最后一个夜晚给格林德沃写了一封信，说是要在他的死讯瞒不住的时候给格林德沃看。可是看这家伙的样子，我也说不准格林德沃心里到底明不明白邓布利多已经死了……你说我该怎么办，盖勒特疯得这么厉害，如果我把信拿给他，他把整个城堡炸掉怎么办？”

“我能看看信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