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绯

哈利波特公众号：戈德里克山谷

GGAD·燃情V：《柔情岁月》第八十四回坟前

这个夜晚注定是漫长的，汤姆·里德尔踏入霍格沃茨禁林和场地边界的时候就发现整个城堡已经被傲罗严密封锁。就他所知，已经有不少学生在邓布利多死后二十四小时内离开霍格沃茨返回故土，还没走的人是在等待着隔日阴沉的葬礼。

为了掩人耳目，里德尔施了个麻利的幻身咒，这样他自己也看不见自己了。穿过禁林渗入霍格沃茨的场地对伏地魔来说并不是难事，尤其是在没有邓布利多魔法屏障保护的时候。但闹出事端则是另一回事，况且他现在身体状况很糟糕，没走多远就要停下稍歇。

他刚刚悄无声息穿过场地上的魔法屏障，目光就本能地投向这座熟悉的城堡。这是里德尔的第一个王国，是他和邓布利多曾经的共同财产，不过现在已经是伏地魔一个人的囊中物了。

格兰芬多塔公共休息室仍旧有微弱的烛光，或许哈利·波特和他的小朋友们正聚在一起吊唁死者。但是现在不是去找这个绿眼睛小蟑螂算账的时候……

里德尔又猛烈咳了一阵子，然后他低头看看手套的掌心，那里已经溅上了血腥。在惨淡的月光下，血迹宛若一只翱翔欲飞的蝙蝠，发出幽幽的紫光。他没有去看治疗师，也不可能有治疗师敢来给人人谈之色变的黑魔王看病验伤，更何况他们也看不出什么来，自然别提治疗了。里德尔又抬头望望校长办公室的窗户，那里像一张小小的橙黄色邮票贴在黑乎乎的塔楼上。看样子米涅娃·麦格又要熬个不眠之夜了，不知道这个跟在邓布利多鞍前马后伺候几十年的女教师第一次坐在校长的扶手椅上是个什么感觉……

想到这里，里德尔不禁回想起当年格林德沃战败后，自己悄悄来到一片破败的白鸟公馆时的场景。当时傲罗的部队已经扫荡了这个见证了多起政变的残垣断壁，所有黑巫师尚未来得及销毁的资料被洗劫一空。那也是一个月黑风高之夜，里德尔踏入废墟中已经能看到夜空的前厅，发现曾经属于格林德沃的黑魔王宝座还矗立在老地方。废墟里并非只有年轻的伏地魔自己，几个孤独的影子还在断瓦残砖下找寻着什么……里德尔认出他们是几个从傲罗手中漏网的夜枭成员，同时也是格林德沃最铁杆的崇拜者。只不过现在他们神色凝重，带着惨痛的心情来寻找旧主可能留下的遗物。里德尔看见其中有个挺漂亮的黑卷发女人，隐约记得这应该是格林德沃某位心腹的妻子。于是他当着她的面，大摇大摆地走上台阶，随便地坐靠在黑魔王庄严华丽的宝座上，姿态就像一位俊俏女郎。

“干嘛都拉长着脸？”里德尔把下巴抬高，在那女巫面前摆出一副傲慢甚至带着挑逗的姿态。“总有比格林德沃更年轻、更英俊、更伟大的黑巫师会给你们这些女人安慰的。”

“你在玷污黑魔王最尊贵的宝座，里德尔先生。”女巫抬眼盯着坐在格林德沃位置上那个人，她的语调明显隐忍着愤怒。

许多年后，在英格兰重新凝聚起黑势力的伏地魔当着食死徒们的面炫耀着自己领带上那件曾经插在格林德沃衣服上的金雕配饰时，他能够看见有部分人流露出不悦的目光。但是慑于这位震怖天下的新一代黑魔王的威势，再也没有像当年那个女巫勇敢说出口的人物了。现在的人啊，都特别善于把握说话的时机，知道什么时候该开口，什么时候该缄默。

里德尔非常得意，简直有点忘形。他知道自己在暗暗树敌，但是他无所畏惧。他已经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巫师，近乎无所不能而且拥有着永恒的生命。那些对自己有意见的人不过是蝼蚁，自己吹一口气就能把他们像纸片儿一样吹跑，这些黑巫师再怀念格林德沃、再气急败坏有什么用呢？

里德尔年轻而自信，坚信格林德沃的宝座就是自己的，一切能代表黑魔王的东西格林德沃都该让给他！伏地魔的煌煌天朝中，格林德沃的残余只是一片碍眼的违章建筑。他知道还有不少人暗地里拿他和格林德沃做比较，同情惋惜后者的还为数不少。所以里德尔要在一切公开和私下场合毁灭格林德沃留下的一切痕迹和声誉。这只金毛鹦鹉得势的时候，欧洲不少祭祀梅林的神庙都雕刻了格林德沃的浮雕像，这种特殊待遇比上巧克力蛙卡片还要尊贵崇高。尽管后来雕像被国际魔法联合会的傲罗们毁掉了不少，但是里德尔依然嫉妒地要命，他让食死徒们把全世界所有魔法神庙的浮雕全部捣毁，无论是格林德沃还是梅林的，一个不留！

一九八一年自己在高锥客山谷马失前蹄后，黑巫师们似乎又对新一代雄主充满期待。隐藏在阿尔巴尼亚密林中的汤姆·里德尔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那个叫哈利·波特的孩子寸步不离地跟在邓布利多身边，两人有说有笑地穿过霍格沃茨黑湖前洒满阳光的浅滩……

里德尔知道自己就是仗着年轻和投机钻营取代格林德沃，最后坐上黑巫师之王的宝座。如今他所经历的，也是一个更加年轻的男孩子所造成的威胁。或许还更加糟糕，因为即便被凤凰戳瞎了眼的蛇怪也看得出，哈利·波特备受邓布利多的宠爱……

一个魔法资历平平的孩子怎么会成为取代伏地魔的新黑魔王呢？这种想法不是一般的荒谬。但是它已经慢慢在食死徒心里扎下了根，尤其是这个哈利·波特得到邓布利多支持的时候。里德尔怀疑自己陷入了古老的咒语怪圈，格林德沃的遭遇难道要在自己身上重演？他怎么能坐视这种事情发生？

可这看似不可能的荒唐事正在像魔鬼网一样疯长，尤其是里德尔预感到自己的魂器遭遇袭击的时刻，他开始明白邓布利多死也要把自己连带着拖进地狱。那年来自猪头酒吧中的预言，难道真的不是精心罗织的谎言么？莫非神秘事物司所记录的预言球样本里，真的是来自古老预言家的神谕？

这尊规格不大但却不失神圣的祭坛是阿不思·邓布利多临时的安息地。它坐落于场地与禁林交界处一片洒满月光的空地上，等待着第二天葬礼的时候入土为安。月光斜照在光洁的棺材盖上，映亮了在摆在上面的一簇簇饱满盛开的白山茱萸花。

本来这里有十几个傲罗在巡视，可是伏地魔一道魔咒就让所有人都打起了呼噜。今夜是安安静静的，里德尔不想闹得兴师动众，更何况独自一人又身带伤病的他也不适合与成群的傲罗展开对决。

轰隆！

里德尔直接把邓布利多浅浅石棺上的盖子连同分外妖娆的山茱萸花都掀掉了。六年多的师生同门情谊，大半辈子的沙场兵戎相向，如今他们竟然以这种方式于故里相见，隔着一扇薄薄的棺材板。

汤姆·里德尔还记得自己这辈子第一次看见死亡时的场景，那还是孤儿院的孩子所养的一只沙鼠死了，被埋在院子里的一棵大树下。那孩子哭的很伤心，科尔夫人安慰他说沙鼠已经进入了天堂，和上帝在一起，这才把痛失宠物的孩子哄好。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还穿着灰色睡衣的汤姆跑到院子里，用铲子挖掘沙鼠的葬地。在掘开最后一块土的时候，迎面扑来的只有浓烈的尸臭，以及一具爬满蛆虫的骸骨。

沙鼠没有去什么天堂，肉体死亡后它的灵魂也随之灰飞烟灭。

汤姆·里德尔当年看着沙鼠尸体时有多么失望，那么现在的伏地魔盯着棺材里的邓布利多遗体时就有多惊讶。

阿不思·邓布利多宛若一尊雪白的大理石雕像静卧在祭坛之中，周身盖满了崇敬他的霍格沃茨教职员工们送来的白色玫瑰花，散发着沁人的芬芳。那张不食人间烟火的面庞上是令人敬慕的神宇的宁静，邓布利多生前散布的温暖与光明在死后又回到他的脸上，化作媚娃头发般的滢荧微光。这位可敬的死者已经漫步在天国的光明里，而这种光明是从邓布利多生前爱的信仰中迸发出来的。他在等待凤凰的涅槃来美化自己传奇人生最后一个句点，等待火焰的光芒将崇高的思想最后一次赋予人间。

里德尔端详着那张脸，心下暗自感叹他即将与这活着可恨可憎、死了可叹可惜的天下奇才永久诀别。死神的到来让邓布利多的权力终止了，但他的影响和威势仍在。

一种兔死狐悲的凄凉感萌生出来，天长地久，繁花落尽，白头一诺后又转瞬阴阳隔。邓布利多直至咽下最后一口气的那一刻依然在恨自己……这倒是伏地魔毕生所追求的殊荣——

一种承认。

他不知道霍格沃茨的师生们会怎样安葬这位居功至伟的风云人物，按照巫师们的传统，火葬总是当仁不让的首选。想到这里，里德尔的心不禁提了起来……如果送葬人打算用厉火焚化遗体的话，那么随葬之物必将灰飞烟灭！

里德尔看看周围，四下一片静谧。于是他像做贼一样用嘴巴叼住魔杖，脱下手套两臂伸进棺材中摸索起来。玫瑰的尖刺带给他些微麻木的痛感，但是细小伤口流出的血滴并没有阻止里德尔的行动。邓布利多的肌体已经过了僵硬期，他势必要疲软下来。这个半夜里掘棺材的黑巫师摸遍了死者全身却一无所获，邓布利多果真是两袖清风，除了生者的祝福一无所有。

突然，里德尔感觉到自己掘到了金矿！

在邓布利多的脖颈下面，什么硬硬的东西落在那里，看来是搬动尸体的时候滑落下去的。等里德尔把那玩意儿摸出来，借着月光一看——那是死亡圣器的挂坠，格林德沃的标志！

好哇，邓布利多在死后唯一带走的人生纪念品居然是格林德沃的馈赠！这他妈……

顿时，里德尔刚才在心中萌生的悲凉之感一扫而空，火辣辣的怒气就跟超新星爆炸一样几乎让他失去神志。邓布利多这个厚颜无耻的伪君子，年逾花甲的老色鬼，招摇撞骗的洗脑王，摆阔斗富的守财奴！临死都不忘把格林德沃的金子搬到地狱给自己做陪葬，什么清正廉洁什么正大光明，我呸！你这条自吹自擂的毒蛇！你就变成一具又瘦又冷的干瘪木乃伊吧——

在心里做出这么一番滔滔不绝的长篇大论，里德尔奇迹般地精神大增，没有时不时剧烈咳嗽的恶心感了，仿佛因为魂器受损而造成的伤痛在狂怒之下就能不治而愈。

等在心里骂累了，他才鬼鬼祟祟地把死亡圣器的坠子塞进自己贴身的衣袋里。棺材里除了鲜花和遗体外没有别的了，里德尔不甘心地把手又伸进邓布利多的身下，想摸摸他和棺材板之间的缝隙里还有没有什么值得搜罗的纪念品，结果他竟奇迹般摸到一张纸，看来是邓布利多无意间因为疏忽才留下来的。

借着魔杖的光亮，里德尔发现这竟然是一张当票，地址是伦敦地下的盲猪典当铺。

邓布利多居然要靠典当东西换钱，这真是匪夷所思。如果他真的穷到这份上，为什么不来找自己最厉害的门生要钱用呢？就像霍拉斯·斯拉格霍恩那样——邓布利多就是要月亮我也能给他摘来呀！

当票上列了林林总总很长的清单，里德尔并不感兴趣。他关注的是这里面是否有自己所熟悉的东西……果然，一个旧皮面日记本和一枚残损的金戒指引起了他的注意。此刻里德尔心中隐藏的地狱之火把他的眼睛都烧红了……

他耐住怒火最后搜索了一番，确实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这时候一个新的问题浮上了脑海——邓布利多的魔杖呢？到哪里去了？

没有人能够回答这个问题，汤姆·里德尔也不怎么关心。他不在乎邓布利多的魔杖，至少现在不在乎。

“这场架还没打完，”在抬起棺材要重新盖上的时候，里德尔望着邓布利多那张宁和的脸说道，“你不就是想要我的魂器么？我会带着我完好无缺的全部魂器在你的祭日时来看你……我还会回来的，邓布利多。咱们走着瞧！”

哐啷一声，棺材内部重新堕入了黑暗。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远在地球另一边的纽蒙迦德，格林德沃那双异色的眼睛几乎都要从眼眶里冒出来。这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对牢房里其他三个人产生的深刻影响简直无法想象。

“我把邓布利多的接骨木魔杖拿走了。”福克斯勇敢地重复道，他两手攥紧了衣领，眼里闪着千刀万剐死而无憾的火花。“就在……邓布利多和波特晚归回来的那天夜里，我把安提俄克·佩弗利尔的死亡圣器拿走了！所以里德尔不可能拿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