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绯

哈利波特公众号：戈德里克山谷

GGAD·燃情V：《柔情岁月》第八十七回黑水仙的故事

此时此刻的英国到处弥散着摄魂怪的死亡气息，空气中甚至还增添了一种难以捉摸的陌生气味，一种令人难以忍受的气氛，那就是悲观与失望的气味。读者们千万别以为这种氛围仅仅存在于正面角色一方（如果格林德沃还算正面角色的话，其实他一直很勉强），死亡的病毒蔓延之时是不分阵营的。比如号称是伏地魔第一簇拥的马尔福和布莱克家族，也因为油尽灯枯陷入到最后深沉却诡异的平静气氛里。

西格纳斯·布莱克已经到了最后的弥留之际，他病了有很长一段时间，小女儿纳西莎早就把西格纳斯接到马尔福庄园方便照顾，并且暗暗给父亲安排了后事。每天陪伴在苟延残喘的老人身边，这位身娇肉贵的马尔福夫人的生活好像也停止了：越狱回家的丈夫卢修斯整天足不出户，在心惊胆战中越来越邋遢，曾经顺滑的浅金色头发现在就像一团干枯的麻絮；独生子德拉科休学在家，活泼好动的本性已经与这个纨绔子弟彻底绝缘；姐姐贝拉特里克斯以前不久刚刚流产为由，拒绝像纳西莎那样整日坐在病危的父亲身边，她每天来西格纳斯的床头不过五分钟罢了。

父亲沉重的病势给了纳西莎很好的借口不参与食死徒的会议，每次跟在卢修斯身边逢迎那位人人惧怕的黑魔王对纳西莎来说是一种痛苦的精神折磨。伏地魔搬进马尔福庄园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因为这里的环境比建在不利于健康的密林中的蚺厅干燥舒适得多。可是这尊凶神来了之后就像顽固的斑疹伤寒般在此安了家，一直上门给马尔福太太推销衣裙的几个女裁缝再也不敢出现。这倒是省下一笔开支，因为马尔福庄园自打成为食死徒们的新指挥部，庄园运作的成本一直在增长。

伏地魔住在马尔福庄园，绝口不提付房费、餐费和购买生活必须用具的费用。当然，马尔福夫妇谁也不敢开这个口。表面上看，黑魔王住在马尔福庄园是他们的荣耀，但是片刻的辉煌灿烂要用持久的痛苦补偿且无法摆脱。那条出身卑贱马戏团的兽人蛇女，在马尔福家古董餐桌上大快朵颐刚刚死去的凯瑞迪·布巴吉，这种生吃人肉的病态行为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发生在纳西莎的家里，她精心料理的庄园成了野兽的巢穴。地下的密室中还关押着魔杖店的老板，那里整日传来耸人听闻的哀叫声，这更是让体面的人家对马尔福这个姓氏退避三舍。

自从卢修斯在神秘事物司偷取预言球失败被捕，整个马尔福家族就陷入了里外不是人的泥潭。和平岁月的时候，马尔福家族的趾高气扬暗暗得罪了不少像亚瑟·韦斯莱这样的提包客，现在马尔福的姓氏泼上了龙粪，这个家族内部的丑闻开始通过言辞尖刻的讽刺小报变得家喻户晓。巫师们在破釜酒吧谈论挖苦卢修斯·马尔福的情妇们，在报刊上嘲弄讽刺一筹莫展的孤儿寡母，甚至还在戏台上表演这些奇闻逸事。

至于食死徒的狗腿子们，不少都是鸡鸣狗盗之徒。他们以奉承黑魔王为由涌入庄园，随意践踏草坪，把花园里的雕塑和活孔雀当靶子，还经常顺手牵羊一些装饰品。不是今天纳西莎的金顶针不见了，就是明天装糖果的中国陶瓷盒子不翼而飞……他们留在马尔福庄园里吃吃喝喝，仍旧像一群围在马槽前狼吞虎咽的牲口。十几张嘴不停地张开了闭拢，闭拢了张开，以吞吐百川的架势吞掉马尔福的家产，而且从不知付饭费。好不容易送走了这一批食客，下一批社会渣滓就接踵而至，他们连吃带拿像群不断飞来的蝗虫，没完没了。

为马尔福家族服务多年的佣人们最近纷纷辞职，庄园变成了职业介绍所，各种找工作的失业者走马灯似的换来换去。新来的帮佣没有一个能待过一个月亮周期，他们都被狼人格雷伯克在厨房里大快朵颐的景象吓跑了，临走时还要顺走水晶高脚杯、银餐具或者缀有昂贵花边的餐巾。纳西莎面临着大笔账单要偿付，但她已经入不敷出，不得不把当年做嫁妆的珠宝首饰送到盲猪当铺。其中还包括祖母留给她的蓝宝石项链，纳西莎握着用这件宝贝换来的不多的金币时，心痛地眼泪直掉。

这些鸡毛蒜皮的烦心事或许还不值一提，因为老父亲的病情压倒了一切。

前些年纳西莎的母亲去世了，德鲁埃拉走的时候满眼都是痛苦的泪水，同时对女儿还要在人间受苦受罪百八十年深感同情。布莱克家族的财产绝大部分都被堂弟西里斯继承了去（甚至连阿尔法德叔叔都立下遗嘱，把财产留给侄子），剩下的那一小部分就成了贝拉特里克斯和纳西莎暗暗较劲的目标。但是西格纳斯最后的日子里始终一言不发，对遗产的分配没有任何表示。

“嗯……”西格纳斯终于在昏昏沉沉中醒了过来，他望向小女儿的目光满是冷冰冰的凄惨神色，那是这一生灾难带来破坏与蹂躏的写照。

“爸爸，我是西茜！”纳西莎紧紧握住父亲冰冷湿滑的手，眼泪在如今已经爬上不少鱼尾纹的眼角微微颤抖。“您能听见么？”

西格纳斯昔日专横独断的嘴巴正一张一合，似乎想说什么，但他已经发不出声音。看到父亲的脸渐渐变得青紫，纳西莎顿觉不好，她赶紧起身想逃出屋外，要去把卢修斯和德拉科喊来。但是还没等迈出一步，西格纳斯的手就抓住了纳西莎的裙摆。这股力量用尽了老人最后的力气，他像是突然狠狠挨了一棍，手又撒开了。

纳西莎赶紧扑到父亲身边，想要聆听西格纳斯最后的话，尤其是关于财产分配的事情。布莱克家族有一种古老的魔法，如果没有提前立好遗嘱，那么临终的布莱克家族成员所喊出的最后一个名字，就会是唯一的财产继承人，死者名下的古灵阁黄金，也会自动流入受惠者的账户。

“爸爸，我在这里，你的西茜在这里呢！”马尔福夫人泪眼婆娑地说，可是没想到西格纳斯却把手从女儿手中抽了回去。老人的全部生命已经集中在眼睛里，那目光直射纳西莎的心窝，让她心惊肉跳。西格纳斯的表情就像一口锅炉，盛满了足以掀掉山峦的蒸汽。一种饱含痛苦且拖长了调的嚎叫响了起来，憋足气的坩埚掀飞了盖子。

“安多米达！！”

他最后叫出的这个名字像一滴冰水般将沸腾的坩埚平息了下去，西格纳斯眼神里最后的光芒终于变得和铅一样灰白了。

西格纳斯·布莱克入殓的时候只有纳西莎和她的丈夫儿子在场，贝拉特里克斯推说身体抱恙没有来，她表示自己悲痛欲绝，没有胆量和心情瞻仰父亲的遗容，所以授权纳西莎操办葬礼的一切事宜。西格纳斯的长女婿罗道夫斯·莱斯特兰奇在棺材被送进布莱克家族墓穴之后才姗姗来迟，用他的话讲就是向曾经帮自己得到魔法部高官厚禄的岳父告别是理所当然的。罗道夫斯只字没有提起贝拉特里克斯，他对妻子的流产十分冷漠，更谈不上关心贝拉的身体了。罗道夫斯最近正心不在焉地追求已经七次丧偶的扎比尼太太，纳西莎觉得自己还是当作不知道为好，同时她为贝拉特里克斯感到悲哀。

冷清的葬礼上罗道夫斯东张西望，纳西莎隐约怀疑这位姐夫是指望着葬礼上能碰见什么人。只是她们两姐妹谁也没有写信通知安多米达父亲的死讯，暗斗了半辈子的纳西莎和贝拉特里克斯第一次在这件事上达成了心照不宣的默契。就像她们的外甥女尼法朵拉嫁给狼人的时候，安多米达也没有通知两姐妹一样。

纳西莎忧伤而痛苦地望着父亲冰冷的面庞，想到当年正是西格纳斯自己下令禁止任何人提起安多米达的名字，现实却是他临终叫二女儿叫得最响。这位姐姐出走以后，父亲亲自在家族的挂毯烧掉了仙女座的刺绣，似乎要抹去安多米达存在过的痕迹。从此没有人再提起安多米达，可是纳西莎知道同样没有人会很快忘记这个漂亮又叛逆的二姐。安多米达嫁给麻瓜出身的泰德·唐克斯后日子怎么样，布莱克家族的人一无所知。纳西莎隐约听说了自己有了个易容马格斯的外甥女，但她从没见过尼法朵拉·唐克斯。

在这特殊的吊唁期间，黑魔王不曾给过马尔福夫妇半句安慰之语。在伏地魔眼里，西格纳斯·布莱克的死就像清晨被佣人倒出去填埋的垃圾一样不值一提。他每天都是一身黑丧服的打扮，但谁都能看出这不是来哀悼西格纳斯·布莱克的。纳西莎心中的不满如马尔福花园里的野草般疯长，贝拉特里克斯失去的胎儿也在助燃她心中的怒火。那个死掉的胎儿，是一个浪荡公子令人丢脸的乐趣所种下的杂种，贝拉绝口不提孩子的父亲是谁，纳西莎也并不关心。她所能做的，就是把那团血肉模糊的畸形东西丢进炉火里烧掉。

魔法世界每日的消息，纳西莎都是从《预言家日报》上获悉的。她在上面看到了姐夫（尽管从未被承认过）泰德·唐克斯因为血统问题逃脱了魔法部的审查，同他一起的逃跑的是妖精联络处的主任德克·克莱斯韦，也是麻瓜出身。上次从魔法部的混乱中溜之大吉的哈利·波特依旧毫无音讯，驻守在魔法部的食死徒唯恐被黑魔王惩罚，近日也不敢登马尔福家的门了。伏地魔已经下了严令，无论是谁发现了波特立即按黑魔标记向他报告。

所有人都看得出伏地魔的心情十分恶劣，但这并不是从哈利·波特逃离魔法部围堵开始的。就纳西莎的观察，黑魔王在搬进马尔福庄园的时候已经很不痛快了，没人知道那是为什么。伏地魔拒绝参加斯内普的庆功宴，食死徒的酒会邀请也一概回绝……纳西莎甚至有理由怀疑，自打阿不思·邓布利多死后，伏地魔的心境就已经开始恶化。

他时常看不到人影儿，尽管这对马尔福夫妇和食死徒们来说是个值得暗地里庆贺的事情。因为在心情恶劣的黑魔王面前刷存在感，死于血流过速的动脉瘤破裂的几率会大大提高。但时间久了，连纳西莎都不禁疑窦丛生，这黑魔王整日都跑到什么地方去了？他从不做任何解释，因此谣言开始私下蔓延，有人说黑魔王结交了新的情妇，支持这个观点的居多，因为人人都觉得贝拉特里克斯是人老珠黄了，伏地魔对她没有兴趣是明摆着的。

但是纳西莎的想法不同，自打伏地魔拿着卢修斯的魔杖袭击哈利·波特的行动在女贞路失败后，他就开始变成行踪不定的人，有时候甚至好几个星期都没有回马尔福庄园。纳西莎推测伏地魔可能是悄悄去了国外，因为她知道在欧洲还有和奥利凡德齐名的大魔杖商店。自打卢修斯的魔杖在女贞路之战中崩碎后，纳西莎便相信伏地魔总是要弄一根新魔杖的——一根比卢修斯的、甚至包括他自己的紫杉木魔杖更强大的——至尊魔杖之王。

在一个气氛压抑的初冬夜晚，披着黑貂斗篷的伏地魔回来了。隔着一道门，纳西莎听见她丈夫的主人在地板走过时发出的不易察觉的咯咯声。她听见伏地魔气鼓鼓的呼吸声不禁吓得浑身冰凉，血液都在血管里凝结了，她简直能预料到一出门就会遭遇屠杀。纳西莎所能做的，就是光着脚悄跑过去锁上卧房的门，连天鹅绒拖鞋都来不及穿，她以为这样就能把致命的危险锁在门外。

纳西莎不知道此时此刻怒火中烧的汤姆·里德尔刚刚从欧洲返回英伦，他在杀死格里戈维奇之前套取了老魔杖匠人的记忆：木屑和金子在晃动的光圈中闪烁，窗台上栖着一只长着恶魔翅膀的金色大鸟。风华绝代的美少年叼走了传说中的魔杖之王，只留下一串朗朗的、像是被呛住的独特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