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绯

哈利波特公众号：戈德里克山谷

GGAD·燃情V：《柔情岁月》第八十八回乌鹃之死

在福克斯看来，能够忍受盖勒特这种异常精神状态的提贝卢斯·奥格登，本身就是不同寻常的，或者说典狱长本人的精神状态和他的病人一样，也是相当异常的。禁闭在纽蒙迦德的日子里，福克斯逐渐发现，莫德雷德只有在盖勒特睡着的时候才会偶尔出来闲逛，活动范围绝不会出牢房三步远。但是在宿主清醒的时候，那灵魂碎片若是尝试着从魂器里钻出，盖勒特就会进入到癫狂的歇斯底里状态中，疯狂地抓自己的脑袋，只有使用暴力才能勉强把他制服。

可自从福克斯答应莫德雷德做好纽蒙迦德的防御后，这灵魂碎片就再也没有出现过。盖勒特的情况开始有了些微好转的迹象，因为提贝卢斯不知道施了什么魔法，把阿不思·邓布利多这个名字慢慢从盖勒特的心坎上抹了去，同时把他的注意力转移到其他地方。

每天提贝卢斯醒得比谁都早，他要提前做好准备防止盖勒特在清晨乱叫，那样会加重病情。筋疲力尽的夜里，提贝卢斯把病人好不容易哄上床后才能休息。这个难缠的病人无论做什么都需要提贝卢斯在耳边作出不断重复的指示，而且他还养成了提出种种匪夷所思要求的怪癖。比如某一天盖勒特突发奇想，要看NBA转播的篮球比赛，提贝卢斯专为他订购了一台麻瓜的电视机，动用了很多不可思议的魔法，及时让盖勒特看了NBA年度总冠军的决赛。这让福克斯大大松了口气。

后来不知为何盖勒特对在纽蒙迦德灯塔观星台上观测星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每天晚上都要用黄铜天文望远镜观测南天的凤凰座①不可。假如纽蒙迦德海域的天气情况导致凤凰座不能被观测到，或者发现凤凰座与杜鹃座太近（这本身就是客观事实），或者没有下流星雨（这种事本来就是百年不遇），这些微不足道的倒霉事都要被归咎到提贝卢斯头上，等待他的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责骂或者痛打。

纽蒙迦德最后的家养小精灵终于老死了，它被埋葬在采矿场附近。从那以后，福克斯就成了解决每天吃饭问题的厨子。他知道自己的厨艺很糟糕，在凤凰上千年的时光里，足足有九百多年在棺材里睡觉，剩下的时间都是东游西荡地觅食，分享阿不思的糖果，过着饭来张口的日子。现在让他突然变成厨师，真是有点难为他。不过令凤凰感到恐惧的是，无论是盖勒特还是提贝卢斯，谁也没有对粗糙的伙食提出抗议，或者说他们对每天放进嘴里的东西是什么根本就没有留心过。提贝卢斯的脸已经像纸一样惨白，他每天吃的比一只海鸟还要少。但是盖勒特这么好吃的家伙居然也没因此胡闹，福克斯觉得这非常不正常。

终于，福克斯在一天夜里听到了奇怪的动静，他蹑手蹑脚溜到盖勒特的牢房外，拉开小窗户往里面偷偷窥视。结果凤凰看到了自己怎么也不敢相信的一幕——

提贝卢斯安安静静地躺在月光下，那个长发拖到地板上的瘦长影子正趴在他的身上。福克斯只能看到盖勒特的头顶在提贝卢斯的脖子上微微颤抖，他完全不明白这家伙在做什么，于是福克斯不安地招呼了一声：“盖勒特！”

那影子猛地抬起头来，就像一头大快朵颐的猎豹突然嗅到了附近还有一头羚羊。接下来的景象真是骇人听闻，福克斯觉得自己一定是昏了头，被神经质的想象力愚弄了，或者自己正是在梦游！满目狰狞的盖勒特嘴唇上挂着血滴，而提贝卢斯颈部一侧不知怎么豁开道裂口，一条突突直跳的粗血管被咬破了，鲜血喷了出来。

福克斯只觉得自己的骨髓都在颤抖，哪怕伏地魔现在就打进门来，他也不可能被吓成这样。盖勒特直接扑到牢门的小窗口上，福克斯发现自己竟然与两只金色的暴怒双眼互相对视。他甚至连“哇啊！”一声都没喊出来就直挺挺向后倒下去。平生第一次，福克斯被格林德沃吓昏过去。

他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福克斯发现自己蜷缩在典狱长办公室那只专门给凤凰打滚儿的黄铜炭盆里。透过窗户，他看到提贝卢斯把盖勒特带到海边踏浪玩去了，昨晚那个吸血鬼已经跟没事人似的发出欢快的叫声。

提贝卢斯要福克斯保持安静，忘记昨天夜里看到的一切。盖勒特午睡的时候，脖子上盖着膏药的提贝卢斯告诉凤凰，盖勒特体内的灵魂碎片正在快速生长，那东西似乎想在短时间内冲刺般强大起来。恶灵的刺激让盖勒特的脑神经受到很大影响，近些日子来他的疯狂症状恐怕就是与此有关。恶灵已经不满足于魂器本身的力量了，他开始寻求新鲜血液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提贝卢斯不得不为此牺牲一下，不然灵魂碎片在盖勒特体内激荡会给他带来巨大的痛苦。

直到此时，福克斯才知道阿不思去世的那天夜里，盖勒特体内的灵魂碎片差点在他醒来的状态时钻出他体内。提贝卢斯描述了那东西的模样，福克斯听了只觉得阵阵恶心。说句真心话，他还真的从来不知道莫德雷德长什么样子，因为在福克斯千年前的记忆中，这个一直与梅林做对的骑士总是假托别人的面皮示人，要么就是把脸深深藏在兜帽之下。莫德雷德是女预言家和麻瓜结合生下的怪物，或许他根本没有属于自己的面容。而提贝卢斯所看到的东西，则像是长在后脑勺上的怪胎脸……

灵魂碎片似乎都很青睐人类的后脑勺，伏地魔的游魂状态也曾经栖息在霍格沃茨一位黑魔法防御术教师的脑后。没来由的，福克斯脑海里闪过早已作古的罗伊纳·拉文克劳和她的女儿，以及海莲娜脑后的秘密……

“提贝卢斯，”福克斯听见自己说，“你不能再这么糟蹋自己了，那恶灵会把你吸干。至于盖勒特，他由我来照顾好啦，再这么折腾下去，你会死的。”

福克斯悄悄告诉提贝卢斯伏地魔可能会造访纽蒙迦德的可怕前景，同时凤凰给提贝卢斯看了他妻子的来信。如凤凰所料，提贝卢斯已经无法按照米姆所期望的那样去远在欧洲的匈牙利安葬韦尔斯利夫人。

“我现在不能离开格林德沃，可怜的米姆只能一个人给姐姐送葬了。”提贝卢斯疲惫不堪地说，“这个时候回纽蒙迦德对她来说并不合适，这里已经不够安全了。米姆过来的途中很可能遭遇里德尔，她会被杀死的，要不然就会成为人质，让我们的处境更加险恶。我会给她写封信，让米姆秘密去英国投奔我的儿子。小提姆在乡下有栋隐蔽的小屋，米姆可以在那里隐居起来。”

“那我们怎么办？”福克斯焦虑地说，“盖勒特这副样子不适合跟任何人决斗或者再受刺激。我原打算偷偷带他去高锥客山谷，那里毕竟有阿尔伯特留下的房子。可是那灵魂碎片说伏地魔肯定在山谷里打埋伏。”

“千万不能回高锥客山谷。”提贝卢斯回答，“哈利·波特有可能造访的地方八成都被里德尔布下了天罗地网，我们带着格林德沃乱窜风险很大。斯基特那本书出版以后，世人皆知邓布利多曾经在山谷里住过，所以那里很不安全。”

“见鬼，格林德沃的姑祖母巴沙特老小姐还住在高锥客山谷……她有一段时间没给纽蒙迦德寄坩埚蛋糕了，这很不寻常。提贝卢斯，我想去高锥客山谷看看老太太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如果巴沙特女士已经出了事，你现在去也是于事无补了。”

“那我去奥特里·圣卡奇波尔村，那里有栋房子是盖勒特以前买给伦斯基夫妇的。现在伦斯基的遗孀改嫁海外，房子肯定空着了。”

“奥特里·圣卡奇波尔村？你疯了么？纯血统叛徒亚瑟·韦斯莱一家都和凤凰社沾亲带故，那里肯定是食死徒重点扫荡的地方，说不定陋居附近比高锥客山谷还危险！奥特里·圣卡奇波尔村人口稠密，格林德沃一旦在村庄里发作起来肯定会被发现，势必造成恐慌……如果里德尔一路跟着来到村庄，非但我们在劫难逃，恐怕全村的人都死无葬身之地。绝对不能把格林德沃带到人多的地方！”

面对如此可怕的前景，提贝卢斯和福克斯都没有考虑自己所面临的危险，他们所想到的都是格林德沃。这个难缠的家伙没法更换佣人，他们又不能把这个不定时炸弹带到人多的地方。其实在福克斯看来，提贝卢斯大可以自己跟着妻子一走了之。他与格林德沃虽说是姻亲，但是关系微妙，又拜其所赐被绑上了白鸟的战车。即便作为典狱长的责任促使提贝卢斯留在这里，但他完全没有必要牺牲到如此地步，连自己的血都被拿去喂了恶灵。

“我答应过阿不思好好照看格林德沃，就绝不能食言。”这位天生的摄念师似乎察觉了福克斯心中所想，于是说了这话。“如果我一走了之，让这现在没法保护自己的家伙孤零零留在尔虞我诈的世界上任人宰割和劫掠，九泉之下我就无法面对阿不思了。”

“提贝卢斯，你一直都爱他，对么？”福克斯说出这话的时候并没有看典狱长，他长长的火焰色刘海儿遮住了眼睛，看不出是什么神情。“从你答应阿不思来到这鬼地方开始？”

提贝卢斯没有回应，他仿佛根本没有听见福克斯这番话，于是凤凰知道这是暗示他自行转移这个话题。

他们两个又合计了一阵子，福克斯想了个主意，那就是把格林德沃藏进金色飞贼，由提贝卢斯在身边看护，然后凤凰把飞贼带到地广人稀之处，伏地魔肯定找不到他们！或许其他地方都没有纽蒙迦德安全，但他们必须试一试。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福克斯觉得已经不能再浪费每一分钟，因为他担心汤姆·里德尔随时都能找到纽蒙迦德门上来，而且提贝卢斯也在一点点衰竭下去。转移工作必须争分夺秒地进行！纽蒙迦德坚固的城堡能支撑多久，他们的生机就有多少。这不是以月，也不是以星期来计算的问题，而是以天，或者甚至以小时来计算的问题。

福克斯夜以继日且紧锣密鼓地苦干着，他依靠自己的力量在纽蒙迦德的海岛上布下了层层叠叠的防护魔法，但他也不知道这到底能拖住里德尔多久。福克斯用推己及人的方式揣测伏地魔可能的行动，他觉得这个恶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格林德沃这种级别的危险人物，那就不会蠢头蠢脑地单独行动。如果里德尔带了一大群食死徒或者神奇生物来到纽蒙迦德怎么办？

就在防护工作刚刚告一段落的时候，圣诞节到了又过了。纽蒙迦德收到了最新的《预言家日报》。头版头条就是头号不良分子哈利·波特和血统筛查逃亡者赫敏·格兰杰疑似出现在高锥客山谷，村庄居民兼魔法历史学家巴希达·巴沙特惨不忍睹的遗骸被发现。《预言家日报》的措辞十分微妙，怎么看都像是暗示波特和他的情妇袭击了老夫人后逃之夭夭。新闻的最底下是丽塔·斯基特的新作《阿不思·邓布利多的生平与谎言》的宣传广告，金发女郎那令人作呕的笑容让福克斯顿生嫌恶，随手就把报纸点燃了。

福克斯匆匆忙忙跑到厨房想给提贝卢斯和盖勒特做些吃的，他耳边充斥着盖勒特的尖叫声，听上去他旧病复发了。因为不知道什么缘故，盖勒特脸上那道伤疤又显现了出来，那条蛇猛烈地嘶嘶着。福克斯哭了，他感觉自己被全世界抛弃了。此时此刻，连这只凤凰都禁不住诅咒起阿不思为什么会在这个节骨眼死掉！他们该怎么办啊！福克斯甚至怀疑，假如阿不思还活着，这该死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提贝卢斯本来是要收拾行李的，但是现在他病势沉重，行动迟缓。由于要不住地安慰那个时不时大闹的疯子，他的行李几乎没有收拾多少。偏偏在圣诞节的第二天，提贝卢斯发起了高烧。他就在盖勒特的床边趴着，再也没有起来。而那个人事不知的家伙，在牢房里一圈圈溜溜达达，嘴里还哼唱着不知从哪里学来的《国际歌》。

转移的计划不得不推迟，因为提贝卢斯已经病入膏肓。圣诞节过去后的第一天夜里，清冷的月光透过牢房的窗户照在提贝卢斯和盖勒特身上。夜晚的格林德沃还算平静，他侧躺在床上，一只手握在提贝卢斯的手中，这位伟大的看护身上只披了一条旧斗篷。盖勒特哼唱着一支故乡的歌，提贝卢斯一声不响地听着。月光要照耀着他，泛出灿烂的华光，正如他天使般的忍耐以及对阿不思·邓布利多的爱一样光彩夺目。

盖勒特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嗓音已经不再沙哑了，同样也没注意到提贝卢斯就在他身边毫无怨言地永远闭上了眼。痛苦已经将肉体耗尽，他的死虔诚而崇高，无声无息，甚至都没有惊扰到夜风中的精灵。等盖勒特察觉到姐夫不再动弹的时候，提贝卢斯已经僵硬了好几个小时了。

盖勒特端详着对方素净的面容，在人生的最后，提贝卢斯残损的姿颜一点点消失，脸上焕发出精神美的容光。粗糙的皱纹也变得纯洁细腻，使得他整个人化为闪闪发光的圣洁塑像。

提贝卢斯生前曾表示过想和前妻安葬在一起，但是眼下严峻的形势容不得他的心愿达成了。不知怎么回事，这位全心全意的看护死后，盖勒特突然变得特别安静。他躺在床上不吃不喝，两眼盯着天花板一动不动，既没有像往常那样骂骂咧咧，也没有上蹿下跳给福克斯添堵，就跟当年发现他逃离山谷后的阿不思一样，完全成了植物人。

只有凤凰一个人执行了火化仪式。福克斯在纽蒙迦德的海滩上堆起柴草，望着熊熊而起的烈火吞噬掉他在这世界上仅存的朋友，甚至连一滴眼泪都没掉出来。他没有时间多去为死人考虑，他想得更多的是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福克斯知道盖勒特现在只有自己能依靠了，所以他必须从死亡的阴影中振作起来！

只不过福克斯这时候完全忘记了这世上还有一个忠诚的伙伴在默默关注他们，远在英格兰假扮《妖怪们的妖怪书》的安东尼奥在赫敏·格兰杰的串珠小包里匆匆写了封信，利用凤凰以前留给他的羽毛以神速把信送到盖勒特·格林德沃的手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