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绯

哈利波特公众号：戈德里克山谷

GGAD·燃情V：《柔情岁月》第九十八回最后一刻

雾气渐渐消散了一些，黎明的曙光若隐若现于地平线。但这点光线似乎把周围的环境衬托得更加黑暗，盖勒特就置身于这样一个离奇怪诞的亡灵世界。他突然想起了那年他和阿不思勇闯神秘事务司的帷幔彼岸——卡德摩斯·佩弗利尔的坟墓，他们在时空错乱的死后世界看到了早已逝去的亡魂。可是现在，盖勒特只有一个人孤零零的，曾经的伴侣现在身在何方，他一无所知。

这里真够冷的，盖勒特的手指僵硬了，嘴唇上都凝结了一层白霜，肺里灌满了寒气。月亮正渐渐从天边消失，伴着最后几许月光，盖勒特看到不远处的灯柱下有一个泛着珍珠白的身影。那人凝滞不动，还点着一盏明灯，在静静等待迷途的旅行者上前寻求指路的方向。

盖勒特突然站住了，他只感到耳朵充血并开始嗡嗡作响。他的嘴巴也被冻住了，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盖勒特没有想到，他会在这里与白兀鹫不期而遇。对方似乎是专门在这根灯柱下等他，两人默默注视着彼此的眼睛，周身仿佛浸泡在水银之中。

“你来了……我等了你十六年。”盖勒特听见对方这样说。白兀鹫的样子和盖勒特记忆中有所不同，他似乎回到了盛年时代，身材瘦高，笔挺的衣服将体型修饰地更加完美。白兀鹫是个英俊的男人，但由于他绝大多数时间都隐藏于幕后，因此独属于他的俊逸鲜为人知，甚至连盖勒特也惊讶于自己怎么到今天才发现眼前这个男人有着令人叹为观止的容颜。

白兀鹫的手里提着一盏冷白色的小灯笼，灯罩里透出慈祥的光芒，细微的鸟鸣声从中传来。

“我确实有点没想到你这独行杀手会来看我，”盖勒特轻声说，“我以为你对我恨之入骨呢。说吧，你手中有我那么多足够置我于死地的照片，为什么没利用它们整治我呢？你当年就派遣傲罗在翻倒巷追杀我，可是……怎么说呢，你却放过了最容易让我身败名裂的机会。雷古勒斯……你到底怎么想的？”

“你还真是把我想得这么坏。”白兀鹫那双蓝黑色的漂亮眼睛流露出阴郁的光，如同瓷器彩釉反射的微澜。“其实我对你还是满怀敬意的，我希望你知道这一点。尤其是我在食死徒阵营中度过的那些时光里，我越发怀念你对白鸟们的重情重义……至于汤姆·里德尔，他可从来没有把自己的追随者们当人看。我以为我就够自私了，但是和那畜生比，我觉得自己简直就是悲天悯人的圣父……至少我杀人从来都需要一个理由。

至于你，盖勒特·格林德沃——则是世所罕见的铁血人物——这就是我对你最高的评价。我看着你从德姆斯特朗的不良少年成长为整个世界的梦魇。你心肠之硬，手段之酷，结局之惨，对魔法历史影响之大，几百年来都很难找到与你相似的人。你已经把世界翻过来了！或许会有人说伏地魔可以在黑魔王的宝座上和你拼个高下，甚至比你更应该得到这顶桂冠。但是我敢说绝大部分人——包括食死徒，我可是听到过不少背着伏地魔的私下议论——在心底里认定你比他强得多，好得多。毕竟你切切实实给巫师们带来了利益以及社会地位，尽管你也带来了与之等价的灾难。你的前半生一路高歌猛进，达到了别人几辈子也达不到的巅峰，三十来岁就成了巫师历史上最年轻的军阀。之后又突然在辉煌的顶点折戟沉沙，这经历太过传奇，太过完美，太令人遐思和向往了。

所以我怎么会让那些破坏大家脑海中“神之子”形象的照片流传于世呢？

至于那些照片的下落嘛……看来白尾鸢对你嘴巴不牢，这我早该想到的，他什么都会告诉你的……为了这些照片，约翰尼斯已经白白蒙受一场横空飞来的耻辱了，好在这是在白鸟集团内部消化，反正他是自愿承认照片上是他自己，我不好说什么。如果我再纵容这些照片流传于坊间，白尾鸢的名声就彻底毁了，你也同样可能会牵连其中，因为我不敢保证大家百分之百在心里相信白尾鸢的话（或许他们只是装作相信）。白鸟集团也会因此蒙受巨大的声誉损害。盖勒特，我是白鸟一员，从来没有忘记过我们是一体的。白尾鸢为了你，连最好的朋友——他曾经的枕边人都杀，约翰尼斯可真是发自肺腑地爱你啊！只要你长得帅，连犯罪都有人包庇……相比之下我为了你，杀几个无关痛痒的食死徒算得了什么？跟碾死几只蚂蚁差不多。

我可是满心盼着能给汤姆·里德尔致命一击（这心愿比对付克鲁姆他们要强烈多了），甚至比你和邓布利多还盼望他死，我敢说有不少食死徒也这么想呢。妨碍这一点的全部障碍我都会毫不留情地铲除，哪怕是我亲生儿子挡路我也不会手软。再说你在维达的心里实在是太完美了……遇到你我这样的男人，她这辈子也真够倒霉了。我怎么忍心让她再为你悲痛到不能自已呢？我早就不是第一次为你杀人，再干个十次八次的算得了什么？我若真想要你身败名裂，损失的只能是自己。”

“你倒是很有浩然之气，大恩不言谢，我会记住你的。”盖勒特如是说道，他感到黎明的风掀动了头发，鼻尖一阵酸凉。“事到如今我倒不得不夸奖你真是白尾鸢最得力的猛将，我得到了如此之多的人心，却没能赢得你的爱，甚为可惜。世界上没有十全十美之事，正如我霸业中道崩殂，风流云卷，一切皆成过眼云烟，或许是天意如此，梅林并不喜欢我。”

“如此过谦并不像你。”白兀鹫这样说道，他提着灯，陪着盖勒特走过这段路。“诚然，鸢党白鸟不像金雕党的人那样对你有亲和力，但是你真该听听白腹鹞私下对你的评价。我敢说他内心深处对你有点嫉妒，不是因为你光辉的黑魔王桂冠，保罗不稀罕这个……而是你对人心的掌控上，你赢得了白尾鸢的爱！而且是后来居上，你踩着我和白腹鹞的脑袋得到了约翰尼斯·韦尔斯利的心。白尾鸢对你的溺爱和言听计从已经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他不光能为你去死——当然，换成白腹鹞和我，很难一口咬定说做不到这一点——但是白尾鸢绝对会做到，这一点不容一丝一毫的质疑。尽管大家嘴上不说，但是每只白鸟的心里对你都十分佩服，也都为在你麾下做事为荣。

在这里我恐怕又要一捧一踩了，谁让我是唯一给伏地魔打过工的白鸟呢？我比其他人更有发言权……汤姆·里德尔性情乖戾、随心所欲，看他下达的指令，你都会在心里怀疑他是不是真的疯了？食死徒中酒囊饭袋占了大部分，这给了里德尔错觉，他认为自己可以掌控这些人的生死和思想，因此完全不担心自己处处树敌可能会导致的后果。弱臣强主的长期状态会让这位年轻的黑暗帝王骄傲自满，过分看扁了手下人。他毫不留情地嘲讽他们，侮辱他们甚至当众杀死他们，里德尔也毫无信誉可言，答应的事情转头就忘掉，或者说装作忘掉。他会为此付出代价的……我想这大概也是历史上很多年轻时期很有作为的麻瓜君主在成就盖世伟业后就耽于享乐、沉醉美酒妇人的堕落缩影。

灵魂的分裂摧毁了伏地魔的理智和耐心，所有的食死徒都在耐着性子忍受他的暴虐和反复无常。但他仍就是非常危险的，就像一头被激怒的客迈拉兽。里德尔眼里容不下比他弱小的人，他鄙视他们，拒绝相信自己接二连三被哈利·波特这么个柔弱少年捅了黑枪。我敢说他会把自己魂器的亡失全部归咎于邓布利多，因为这会让他找回点尊严。毕竟被阿不思·邓布利多打败听上去比哈利·波特打败顺耳多了，连你格林德沃都曾是邓布利多的手下败将，里德尔的魂器被邓布利多消灭也就容易接受多了。”

“如果换个正派的场合，我倒是很有与邓布利多再较量之意。”盖勒特回答道，他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够如此顺溜地与最阴沉的白鸟一起散步并进行一段长时间的谈话。“我不认为我会再输一次。”

“白鸟之间不适合决斗，上次在公馆里白腹鹞和白肩雕就闹过一次所谓的决斗。结果却是造成了分裂……白鸟联盟的团结在那一刻成了世人的笑柄。输赢其实没那么重要，偏偏汤姆·里德尔不这么想。他想赢，想赢过邓布利多……哪怕邓布利多已经死了，里德尔也要在他死后的声誉上击垮他。他太执着于输赢，已经陷入了思维的怪圈，我敢说此时此刻的里德尔比任何人都希望邓布利多还活着，他希望邓布利多活着看到自己的成功，或者让对方为自己的失败负责。只可惜里德尔永远也等不到他想要的那个人了，因为那个人——”

正在等你。

霍格沃茨城堡的喧哗声简直超出人类的想象，甚至连汤姆·里德尔自己都不得不在内心里承认，哪怕是奇迹宫廷的乞丐们攻打巴黎圣母院的焰火之夜，也不会像此时的霍格沃茨这般烽火狼烟、喧嚣漫天。

但是这些噪音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因为里德尔所有的感官都在亲眼看见纳威·隆巴顿拿着格兰芬多宝剑斩断纳吉尼的蛇头后停滞了运行。这个长着圆圆小胖脸的男孩子，拿着曾经出现在邓布利多和格林德沃手中的宝剑——那把没能成为魂器而让里德尔倍感遗憾的格兰芬多遗宝，亲手斩杀了伏地魔生命永恒的最后一线希望。

他什么也没听见，只是直挺挺瞪着纳吉尼那颗血淋淋的脑袋在脚下抽搐。可怜的姑娘，她自打跟随了伏地魔这个主人后就生活在战战兢兢和缄口不言中，直到被斩首的刹那也没发出任何属于自己的哀叫声。里德尔那双血色的眼睛决眦欲裂，双瞳逐渐映射出蛇头幻化成一个孱弱胎儿的怪相，小东西细瘦的四肢在绝望地抖动。过了一会儿，幻影就像一阵被风吹散的烟，很快就不见了。

世界的音响重新打开了，里德尔又听见了声音。地球照样在自西向东运转，霍格沃茨的战斗依旧在继续，可是他俨然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以及为什么站在这里。

这一刻的他，重新感受到了冷风拂面，重新感受到了血腥袭来……体温，热血，空气的味道……汤姆·里德尔，恢复了他的肉身凡胎，以及一切属于人类的感觉和感知。

突然，什么沉重的东西撞到了里德尔的大腿，他扭身一看，只看见贝拉特里克斯跌跌撞撞倒在他身侧，不远处则是一个胖墩墩的红头发妇人在发出母狼般的怒吼。

他看着她，她也看着他。里德尔颇为吃惊地发现自己的尊容正在贝拉特里克斯泪光萌动的眼睛里飞快地变化！

黑玉般的头发如激流从苍白的头皮中簌簌而出，血红色的瞳孔也跟落了墨滴似的迅速变暗，只留下黑曜石的沉着色彩。不知不觉间，汤姆·里德尔在恢复他的原形，魂器带给他的黑魔法沉疴正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消散，如同烈风扫过禁林羊肠小路的败叶。

贝拉特里克斯伸出一只闪闪发光的手，抹着祖母绿指甲油的长指甲映射出钻石的光芒，她似乎想在人生的最后抚摸一下心上人的脸，但是还没等碰到那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庞，贝拉特里克斯的手落了下去。她僵硬地瘫倒在地上犹如一只翅膀断掉的黑蝴蝶，生命如花粉般徐徐散去了。

就在这个时候，里德尔脚下爆发出一片鲜绿色的海浪，耀目的光圈向四周扩散绽放，所到之处把那些还在混战的人们撞得人仰马翻。很快这片区域的人烟被扫除殆尽，里德尔站在五芒星魔法圈的中心，他的周围则悬浮着七个幽灵般的、泛着珍珠白光的影像。

日记本的影像第一个分崩离析，随之消散的是马沃罗·冈特的戒指。斯莱特林的挂坠盒是第三个化为齑粉的，它发出痛彻肺腑的呼叫声，赫夫帕夫的金杯随即也跟着化为乌有。拉文克劳冠冕的影像爆炸了，余波吹散了纳吉尼粗大的蛇身。

里德尔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魂器被一件件铲除，惊愕地说不出话来。此刻站在眼前的——他做梦也没想到——竟然是凤凰福克斯金色的幻影。

他突然想到了那个古老的神话，羽蛇神的天敌是一对儿太阳神鸟。望着凤凰那双冷静的眼睛，里德尔只觉得脚下有地震发生。

“邓布利多让我给你捎句话，”福克斯冷酷无情地说，他连眼睛都没眨。“原谅你是梅林的事情。你本来有很多机会杀死他，可你都没这么做，反而喜欢把时间花在和他周旋上。爱是全人类最致命的弱点，你也不例外。你不肯杀他，但他不会为你手下留情。”

“邓布利多在哪儿？我要见他！”里德尔突然出口喊道，连他自己都惊讶于这声音是如此嘶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