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绯

哈利波特公众号：戈德里克山谷

四巨头·燃情外传Ⅱ：《孽情岁月》第四十回殊途同归（上）

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在霍格沃茨城堡的八楼，俗称“格兰芬多塔”。那里是一大片青灰色的屋顶，其中耸立着众多哥特式的尖塔。这些数目可观的塔或宽或细，其中几座还挂着钟，在晨昏时刻发出温柔而遥远的金属嗡鸣声。

不过在千百年前霍格沃茨初建的时候，这里仅仅竖立着几堵极危险的雉堞高墙。

一只金雕正好在一处摇摇欲坠的较低墙头上歇翅。它抬起头，铬绿色眼睛紧紧盯着几十英尺外那处不断崩落砖石的高耸墙头。漫天都是火光和滚滚的红色烟尘，厚厚堆积在霍格沃茨的头顶。毫无疑问，有人在这处半成品塔楼里纵起火来。转眼间这里就变成火焚的柴堆，被炙烤的空气又干又热，干燥的灰沙简直能堵塞咽喉。

在朝霍格沃茨飞来的时候，马戏团老板看到了让人难以置信的场景：一个翱翔於天的黑影儿就像从地狱冒出的撒旦，此人的头发燃烧着凤凰涅槃时才有的火焰，手中的宝剑也绽放出红色的火球。烈焰带着焚烧一切的决绝点燃了天穹的云霞，滚滚热浪席卷了大地。

金雕在歇翅处逐渐拉伸自己的身体，就像展开死神的双翼。梅林站在城跺之上，脚边向下是万丈深渊。汹涌的热浪带动着空气猛烈的对流，此刻他已经全白的头发翻滚着，正如天上迅速奔腾的烟雾。

那个持剑的黑影儿已经在最高的烽火台上站定，火光映亮了他的脸，红发也跟血染的旗帜般上下翻飞。再加上那把寒光闪闪的宝剑，马戏团老板已经认出对方：戈德里克·格兰芬多。

这个名字现在真是让人难下咽。

他们上次分别的时候，正值梅林把格兰芬多从燃烧的柳条人中救出来之后。现在才过去多久，他们就又重新陷入火海？或许这个勇敢的年轻人真的是火焰之神，再加上澎湃的红发，简直就是涅槃而生的凤凰在彰显英姿。

格兰芬多要马戏团老板来此的理由已经明摆着了，他没有持剑的手紧紧攥着一根链条，末端拴在一个伏在地上的怪物的脖子上。那怪物是人，还是动物，粗看很难辨认。那长得拖到地上的头发盖住了她的脸，怪物瑟瑟发抖，就像一只落入陷阱、行将毙命的野兽瑟缩在格兰芬多的剑下，只要后者稍一失手，她就会滚入火海，化作一缕丧魂的硝烟。

马戏团老板一挥手，四面八方就飞来数不清的乌鸦组成一道活的虹桥。他信步走来，最后踏上格兰芬多和湖中仙女所在那段高墙边缘（这个落脚地真是岌岌可危），保持着一段貌似安全的距离。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你来此。”戈德里克轻声说，尽管耳边是呼呼的风声，但他的话可以被听得一清二楚。

“我可是一点儿也不知道。”马戏团老板嘲弄地说，他似乎对眼下大家尴尬的处境感到乐不可支。“但是我已经付了重金要求你打造宝剑，我现在就是专程来取货的。”

这番话在戈德里克听来伤害性不大，但是侮辱性极强。梅林竟然对湖中仙女正被自己握在手中的险恶状况视而不见，反而厚颜无耻地要求他履约交货。换成从前的脾气，戈德里克恐怕会气得尖叫出来，可是现在他的唇角只是淡淡一笑。

“有种的话，你自己亲自过来取剑。”铁匠镇定自若地说，同时在语气里揉进极为恶毒的音质。

梅林脸上怪诞的笑容逐渐消散不见了，他知道戈德里克是在引诱自己靠近。片刻犹豫的工夫，戈德里克手中的铁链闪过一道红光，它哗啦啦响着，似乎在湖中仙女的脖子上绞紧了。就在这一刹那，梅林猛地迈前一步，就好像突然被电击了似的。

“你到底想干什么？”马戏团老板低声说，他隐约带着蓝光的脸正肉眼可见地变成灰白色。不料，格兰芬多宝剑的剑锋已经贴到了他那半张抹满油彩的脸上。这样骇人听闻的大胆举动真是前所未见，连梅林自己一时间都微微瞪大了眼睛。更不可思议的是，剑面居然还连续在马戏团老板的脸上轻拍了两下。

“我想……要你的命！”

最后一个单词沉重落地的瞬间，马戏团老板猛地一弯身，躲过了朝他脖子削来的剑锋。他俯身又朝前一扑，动如脱兔，从戈德里克的胳膊下面直奔湖中仙女而来。

梅林突然薅住了那怪物的肩膀，于是对方抬起头来。一张难以置信的脸出现在乱蓬蓬的长发下，那根本不是什么怪物，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还是个男的！

谁能想到掉线已久的诗翁彼豆会假扮成湖中仙女在这鬼地方诱使梅林前来呢？这位吟游诗人个子太矮，站着就跟湖中仙女跪在地上差不多，再加上一头假发和女裙的遮掩，在这烟尘滚滚的环境下还就以假乱真了。

如果不是情况紧急，彼豆脸上的表情还真值得大书特书一番。很明显面对梅林惊愕的目光，彼豆只能用无辜的眼神表达自己忤逆神祇的歉意。偏就在马戏团老板愣住的一瞬间，他身旁凭空冒出一支泛着紫光的三叉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猎物突然贯胸，就像鱼叉插住了一条雄性的塞壬。

此事发生得极其突然，刚才做虹桥的乌鸦们立即作鸟兽散，它们朝四面八方飞去，甚至有不少直接投了火。

“成了！抓住他了！”另一个男声喊道，紧接着，伊格诺图斯·佩弗利尔猛地一拉盖在头上的隐形斗篷，他就这样在戈德里克身边突然现了原身。

马戏团老板不得不跪到了地上，他的胸腹被贯穿，黏糊糊的血直接顺着三叉戟的金属杆而下，很快染红了膝下的石砖。爆痛让他不能自已地痉挛起来，脸上的油彩很快被滚滚而下的汗珠冲刷得一片狼藉，使他看上去更加狰狞可怖。

“你们要杀我么？”马戏团老板艰难地抬起头，他的嘴唇都是惨白的，但很快就被咬出血来。

“这点小伤你是死不了的。”戈德里克平静地说，但他回避了对方的问题。“不过你的那个怪胎老婆是鼠疫的源头，她害得我情人差点儿丢了命，所以我不会饶了她……刚才我把她烧了。”

梅林更加艰难地撑起身，可他现在却连抬头也做不到了。这点小伤？他已经疼得快要昏厥，以至于此时此刻湖中仙女是不是真的被格兰芬多烧死了他也无心去管了。

“拿你的剑给我一快吧，我受不了了……”马戏团老板听见自己说出这种有损尊严的话，禁不住要发笑，连脸都扭曲了。要知道梅林的身体内还在奔腾当初为了救格兰芬多而中的箭毒，再加上这带有毒咒的三叉戟创伤，眼下他所受的苦难，并不比二十年前遭遇厉火焚身的痛苦强多少。

谁承想回答他的竟然是新访客的脚步声。下一秒钟马戏团老板的头发就被拉起，他被迫抬起头，脖子也就亮在格兰芬多宝剑的剑刃下了。

于是刚刚手持魔杖踏上高墙的巴罗站住了，没再向前。

看样子巴罗压根没有听从马戏团老板的话跟着妖精和马戏团逃回欧洲大陆，他在望火楼与梅林分别的时候察觉到主子的神态有异，就一路尾随跟来。岂料居然撞见了这般惊悚的一幕，梅林被格兰芬多和他的同伙用三叉戟插住，现在又被薅住头发，整个人都被格兰芬多这小子劫持了！

“唉，你们这群笨蛋……”梅林轻声说，他似乎要绽放出一个微笑。但是现在说什么也来不及了，一大股鲜血直接从巴罗胸腔喷了出来，在这桥上瞬间下了一阵血雨。身后而来的魔咒如乱箭般刺穿了他，同时朝戈德里克和梅林的方向飞来。这个忠心耿耿的奴才脸上还带着不可置信的惊愕，接着浑身是血的他面朝下趴了下去。

直到这时候大家才看见潜伏着的杀手（刚才巴罗挡住了视线）——一个看上去只有八九岁的男孩，胸前挂着菱形的挂坠盒，脸上却是只有成年人才会有的冷酷笑容。

就是那个化名萨拉查·斯莱特林的孩子，手中拿着从格兰芬多那里捡来却属于梅林的接骨木魔杖。杖尖亮着隐隐的绿光，甚至还微微颤抖，显然是为即将到来的鲜血灌溉而激动。

伊格诺图斯和彼豆都及时趴到了地上，躲过了第一波箭雨的攻击。戈德里克则攥住那支三叉戟猛地一旋身，这样马戏团老板整个人都闪到他身后，只要戈德里克一松手，马戏团老板就有可能从墙垛上栽下去落入霍格沃茨脚下的火海。这一波动作奇迹般让他们两人都躲过了箭雨。

他竟然没拿我当人肉盾牌……梅林暗自思忖道，他在剧痛带来的麻木中晕晕乎乎地想道。

戈德里克确实没有这么做，相反他还是让自己做了盾牌。幸好他十分灵活，又有宝剑防身，所以转瞬之间谁都没有再受伤，这般战力真算得上出神入化。

“你果然来了！”戈德里克的宝剑直指斯莱特林的脸，他的语气根本不是对孩子而是对成年对手的。

“你竟然没有淹死在那口井里……算你命大。”那个腹语家的喉结开始颤抖，略带回声的颤音响彻在每个人的耳边。“格兰芬多，你的好运气只怕是要用尽了。我拿的可是世界上最强悍的魔杖，而且梅林目测也拜你所赐暂时没有战力了——”

男孩瞥了马戏团老板一眼，这时候大家所在的城墙已经摇摇欲塌，不断有碎砖乱石滚落而下。

“——现在就凭你们几个，岂会是我的对手？看在伊格诺图斯的份上，我不想与你计较。只要你把手中那条大鱼交给我，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就两不相欠，从此咱们各走各的路。”

斯莱特林在说这话的时候，彼豆迷惑不解地瞧了还拿着隐形斗篷的伊格诺图斯一眼，后者则是一脸惶惑，压根不明白自己的名字怎么会被这个陌生孩子晓得。

“我还不曾见过像你这般厚颜无耻之人，死到临头还这么猖狂？在发生这么多事情之后，你竟然还抱着与我各走各的路的天真幻想？”戈德里克用颇为嘲弄的语气说道，他没握剑的手紧紧攥住马戏团老板的衣襟，后者眼瞅着都快从墙垛上滑下去了。“我从不和毒蛇讲条件，告诉你，人我不会给你，他现在是我的了，而且你的命我也是要定了——”

这速度快得简直让人难以置信，谁都没看清发生了什么，戈德里克就已经出手了。这天底下恐怕没有一个能喘气的生物能相信会有人仅仅拿着一把剑（这还算做麻瓜的武器）就敢来对抗有史以来最强大的魔杖，这究竟是有勇冠三军一身是胆，还是实实在在的鲁莽蛮干，也没人说得清了。一声放炮般的巨响撼动了霍格沃茨的地基，伊格诺图斯和彼豆眼看着戈德里克的宝剑和斯莱特林的魔杖撞击在一起，瞬间爆发出的耀眼绿色光芒让这二人不得不扭过了脸。

“完了，完了！格兰芬多这下死定了！”彼豆一把掀掉自己脑袋上的假发，上面已经盖上了一层飞灰。这个该死的铁匠，怎么没有按照事先编排好的剧本演啊？

若说起事先编排的剧本，那就要从戈德里克钻进霍格沃茨的有求必应屋后说起。

他在宛如无街城市般的有求必应屋里东走西转，不知是神经过敏还是确有其事，戈德里克总觉得有什么生物在偷窥自己。一些大柜子的拐弯处贴着地图，但对他来说毫无用处，因为乱七八糟的涂鸦已经让有求必应屋的地图难以辨认。

戈德里克确实有着主角光环自带的好运气，他最终还是找到了赫尔加跟他提起过的铁处女棺材。戈德里克把宝剑举在身前，蹑手蹑脚溜进了棺材中长长的通道，前往消失柜另一边的地下湖。

那个女怪物已经不在出口处了，铁匠轻轻踩进水中，竖耳倾听周围哪怕一丝一毫的动静。戈德里克之前来过这里，这方地下湖不光能通往霍格沃茨的有求必应屋，还通过一个被盾牌掩盖的甬道通往马戏团老板的帐篷。

除了偶尔几滴水从溶洞的穹顶滴下来外，四下里静悄悄的，带着寒意的迷雾笼罩着地下湖。只不过戈德里克心中坚不可摧的堡垒坍塌时发出的声响仍在他心中震荡，在他耳边轰鸣。

伊格诺图斯的形象浮现在铁匠的脑海中，戈德里克一想到要把对卡德摩斯的恨转嫁到自己这个好朋友头上就心如刀绞。他趟着水慢慢走着，只觉得自己的心就和时间转换器的流沙一样沉闷而机械地逐渐漏光。

“等我再见到伊格诺图斯的时候该怎么办？”戈德里克不无疲倦地想着，“他大概会惊喜于我们的久别重逢，可是我正拿着一把剑恨不得把他戳出个透明窟窿来……如果他知道自己的哥哥对他最好的朋友作出之前那些事情后，还会站在我这边么？我们的友情在血缘面前，会不会就像薄雾见到阳光，或者被清风一吹就会散去一样——”

还没等戈德里克理出个头绪，身侧一处隐蔽的洞穴里突然伸出一双手猛地抓住了他！

“戈德里克！你竟然会在这里！”伊格诺图斯那张脸就如此这般从隐形斗篷下冒了出来，不过上面有多处划伤。

紧接着彼豆也从斗篷下露出脑袋来：“现在满世界都在通缉你……我还当你已经死了呢！你大概还不知道，上次咱们在马戏团分开之后发生了很多事情——”

“这些事我已经知道了，”戈德里克生硬地打断了伊格诺图斯和彼豆的话，他瞪眼看着对方有些惊讶的表情，自己也诧异于为什么这么快就与他俩重逢。“你们没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