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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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情外传Ⅳ：《烈情岁月》第三十八回黑云压城

玻璃球很快被蓝白色的火浪淹没，烟尘滚滚。透过团团走形的火焰怪物之间的空隙，阿不思眼睁睁看着莉塔·莱斯特兰奇被炸成飞烟。他只感到血液在脑中沸腾，那颗已经麻木冷却的灵魂重新燃起了怒火。虽然他早就知道格林德沃恶行累累，但不管怎样这家伙从来没有当着自己的面杀过人——至少从来没有让阿不思亲眼看到。现在他才第一次切身感受到格林德沃种种“荣誉称号”确实名不虚传，根本不需要任何借口来掩饰——毕竟亲眼看见霍格沃茨曾经的学生就这样跟暴风中的蚂蚁似的被昔日最好的朋友轻易碾死，这种冲击力让阿不思的身体不由地晃了一下，整张脸都在剧烈地抽搐。

公墓现场的人一个接一个地幻影移形，连纽特都拖着近乎发狂的忒修斯逃掉了。没人能与格林德沃正面做对，此时玻璃球里只剩下金发魔王一个还站在蓝色的火圈之中。他抬起头，仿佛知道有一位非比寻常的观众自始自终都在玻璃球外关注着这一切似的，于是他露出了一丝挑衅的微笑。

“记住今天吧，邓布利多。”那金发魔鬼说，他甚至还比划出一个非常粗鲁下流的手势。“你们离抓住我还差十万八千里呢——”这还没完，格林德沃一步步向前，他的身影在玻璃球中越显越大：“上次丢军火的那笔账，我早晚要和你算——”

啪！

一股从玻璃球中冒出的生猛力量如一个重重的耳光掀到阿不思脸上，他一个踉跄，差一点栽倒在地。等他重新抬起头，玻璃球里已经是尼可·勒梅率领着一支临时拼凑的不专业消防队拼命抢救拉雪兹神父公墓铺天盖地的蓝色火焰。格林德沃丝毫不见踪影，看来也幻影移形了（或者是通过公墓的下水井盖溜走了）。他走得如此突然，就跟人们在夜间看到的一道闪电似的。

第二日上午天气阴沉，山雨欲来的压迫感笼罩着霍格沃茨。空中有几朵灰白色的云彩在漂浮，它们互相挤压碰撞，边角变得残缺不全，如同解冻的浮冰。大片的阴暗向远方展开，从城堡鳞次栉比的尖屋顶上掠过。

透过格兰芬多院长办公室的菱形窗户，阿不思看到大地和天空一片灰白，纽特一行人正走过雾气缭绕的长桥往城堡而来。他们一个个垂头丧气，耷拉着脑袋活像一群斗败了的公鸡，浑身都是灰尘，显然是刚刚从那场城市大火中逃生出来。

福克斯不在，他留给主人最后的讯息就是克莱登斯·巴瑞博恩和奎妮·戈德斯坦恩都已经入驻远在奥地利的纽蒙迦德城堡。据说格林德沃送给克莱登斯一根从格里戈维奇魔杖专卖店邮购来的新货，还有一摞在哑炮们当中非常流行的《快速念咒函授课程》。

阿不思匆匆走下楼梯想去长桥接应纽特等人，此时霍格沃茨的学生们都在魁地奇球场观看格兰芬多和拉文克劳之间的比赛，大厅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影儿。可就在他经过校园门口那个野猪雕塑的时候，一个蛰伏在此很久的身影如雨后的蘑菇似的突然冒出头来。

“邓布利多教授，法律执行司司长特拉弗斯先生希望尽快在校长办公室与您见面，我是特意替他给您带个口信的。”说话的是斯莱特林的级长汤姆·里德尔，院长办公室的蛇怪雕塑就是他送的。此时的里德尔面色暗沉，眼睛下全是黑圈，整个人如一株貌似病弱的黑牡丹。

“谢谢你，汤姆。”阿不思面不改色地经过他，“你昨晚一夜没睡么？我听平斯夫人说，你拿着斯拉格霍恩教授的批条在图书馆禁书区待到午夜。”

“只是在做一些学术研究，为魔药学论文查找资料而已。”里德尔毕恭毕敬地回答，他竟然跟到了阿不思身后寸步不离起来。“斯拉格霍恩教授非常喜欢我孝敬的糖霜凤梨……我还给您留了一盒，听说您最近也偏爱凤梨口味的甜食。”

阿不思突然停下脚步，他把脸转向里德尔：“你如何得知？”

“格兰芬多院长办公室的口令这周变成了‘冰镇凤梨汁’，不是么？您在摩金夫人长袍店新买的那套睡衣也绣着凤梨的图案。说真的，教授，凤梨的形状特别像某个在欧洲呼风唤雨的黑巫师的最新造型……不过听小道消息说，那黑巫师的发型师昨晚死了，所以他的凤梨头不会保持很久了……”

“你不是第一次未经我允许就闯入格兰芬多院长的办公室吧？”阿不思镇定自若地继续往前走。事实上里德尔已经进入办公室七次了，阿不思早就有所察觉。可身后那张酷似镶在墓碑中的英俊面孔一成不变，丝毫没有心虚的意思，就好像汤姆·里德尔既没有思想也没有呼吸。

“如果先生觉得我没有改掉童年时期的偷窃恶习，那可真是冤枉我了。”里德尔用比糖霜凤梨还甜腻的口吻说道，他的声音就在阿不思那一头红色瀑布后面萦绕着。“您肯定发现什么东西都没有丢。常年住在阴暗潮湿满是绿色霉菌的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里，我也很向往格兰芬多院长办公室的温暖炉火……您的床很软，睡帽上的毛球也很可爱。不过如果我是您的话，睡觉的时候不会戴着项链……尤其是那种容易惹祸上身的三角形款式。斯拉格霍恩教授让我在霍格莫德村给您的几位客人订房间，就此别过吧。祝您安好！”

里德尔颇有教养地压了下自己的帽檐，他飘然而去。

一直望见里德尔走得看不见了，阿不思才稍微放松自己插在口袋里的那只手。刚才那个男学生在他身边窃窃私语的时候，阿不思全身的细胞都在戒备中，魔杖自然也攥得紧紧的。他有理由相信，汤姆·里德尔的紫杉木魔杖在对方衣袋里被攥得更紧。

这个颇受迪佩特校长和斯拉格霍恩教授喜欢的斯莱特林男生有着令人不安的夜游习惯。他经常从一些意想不到的地方突然钻出来，尤其是水管道密集的区域——比如一层一层的盥洗室。阿不思从未揭发过汤姆·里德尔违反校规，谁知他竟然变本加厉，半夜里摸到格兰芬多院长的睡房来。办公室的口令有可能是画像泄露出去的，要不他就是跟踪了某个粗心大意的清洁工小精灵。

不过阿不思此时没有多余的心力观察一个霍格沃茨学生的反常表现，纽特·斯卡曼德已经朝他走来。令他惊讶的是，嗅嗅泰迪捎来了那枚从格林德沃身上偷来的血盟！阿不思上次看到这东西，甚至要追溯到当年他和盖勒特在伊格诺图斯坟墓中互诉衷肠的遥远年代。

这么多年过去，他竟然把血盟一直戴在身上……

在这个瞬间，阿不思竟然冒出一丝感动来。可是等他抬眼看到刚经历丧妻之痛的忒修斯、失去伴侣的雅各布和纳吉尼后，刚才那丝感动之火立即被灭火器浇灭了。现在他的脑海里，只剩下玻璃球中的格林德沃朝自己竖中指的可恶形象。

血盟落到了阿不思手中，微微一热，颤抖了一会儿，很快就凝固不动、迅速冷却了。克莱登斯现在正在格林德沃的掌控中，其他人指望不上，求人不如求己。阿不思终于下定决心，他打算再一次铤而走险，把阿伯福思的孩子从纽蒙迦德的金丝鸟笼子里救出来！

至于怎么对付那个难缠的对手，阿不思心里已经有了个计划的雏形。他看着汤姆·里德尔把那群访客指引向霍格莫德村的车站，就知道今晚必须去猪头酒吧一趟了。

奥地利纽蒙迦德雪山城堡，格林德沃书房。

福克斯修长的大腿搭在华贵的皮沙发上，他前两天刚刚从涅槃后的丑陋小鸟重新变成美丽的凤凰，现在浑身上下都在冒热气。此时的福克斯虽然是人身，但是他急于炫耀自己这一身崭新的彩羽，因此披着凤凰毛斗篷，把最亮丽的一面暴露在外。他大口大口吃着阿尔卑斯雪山特制的千年冰块用以散热，密度相当之高的蓝黑色冰块在他坚硬鸟喙里嘎嘣作响。

盖勒特·格林德沃正歪在长沙发的另一头。自打那个对邓布利多有好感的发型师克拉尔被干掉以后，盖勒特夸张的凤梨发型也随之倒塌，因为除了克拉尔没人会梳这种头发。今天是他假期的最后一天，明天就要回到柏林空军部队报到了。小魔王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着一盒苹果酱香草冰激凌，一边看着妖精纳尔拉克向他推销的最新货品。

“这蓝毒伞是从遥远的天竺叠嶂山峦里采来的！此毒菇熬出来的毒液无色无嗅，中毒后的死者验尸报告根本检测不出任何魔法的痕迹——号称‘天下第一奇毒’。盖勒特，这蓝毒伞可是暗杀投毒、居家旅行的必备良药啊！相比之下，市面上那些寒酸的毒药也就药死几只耗子罢了。这毒伞只要一朵，就能让一头威尔士绿龙倒毙。”

“可是我既不想屠龙，也不准备暗杀什么人啊？”盖勒特慢悠悠地说，他两眼打量着那个可恶的推销员。

“你当真不准备暗杀什么人？”纳尔拉克冷笑一声，他冲着金发魔王晃着手中装满蓝毒伞的竹筐。“我都听说了，你想参加下次国际魔法联合会会长的选举。这种拉选票活动不闹出点暗杀事件岂不扫兴？而且我听说候选人之一的维辛西娅·桑托斯支持率居高不下啊……自打莉塔·斯卡曼德夫人死后，你不杀女人的禁忌已经打破了。所以我斗胆请你赏光，在柏林的候选人晚宴上用一杯蓝毒伞酒干掉桑托斯小姐，她准会全身爆炸而死。”

“桑托斯在巴西查抄了你的赌馆吧？”盖勒特翻了翻眼睛，他把空冰激凌盒随手一抛，不偏不倚地扣在纳尔拉克的脑袋上。“不过是一篮子毒蘑菇，你却想要八十袋金币。这个冤大头我可不干！”

“不要拉倒！”纳尔拉克登时火了，他可是个非常勇敢的推销员，谁也不敢像他这样在格林德沃面前如此大放厥词。“你要是想在我面前装吝啬鬼可就找错了对象，我会把毒蘑菇全倒进白鸟公馆的厨房汤锅里，还是免费的！我敢说新任国际魔法联合会长桑托斯会赏给我八十袋金币做犒赏的！”

“或许刘洮会赢也说不定。”盖勒特若有所思，他显然没把纳尔拉克的威胁当回事。

“很难。”一直默不作声的福克斯突然开口了，他的声音却是女人的动静。自打拉雪兹神父公墓火灾之后，盖勒特临时把莉塔的舌头给他安上了。“刘洮的名字出现在尼可·勒梅那本联络大魔法师的相册上①，那上面都是安东·沃格尔不喜欢的人——因为这些巫师都对德国作为战败国却没能很好地履行败者义务感到不满。这其中包括英国的阿不思·邓布利多和美国的尤拉莉·希克斯。上次世界大战后，巴黎和会上把德国占据的东国领土胶州湾转给日本麻瓜②，刘洮对此大为恼火。他以战胜国自居一度大闹国际魔法联合会，弄得德国魔法部长沃格尔简直下不来台。所以他对刘怀恨在心，肯定要暗地里使绊子阻止刘当选。”

“那样的话桑托斯的赢面岂不是很大？”盖勒特问道，刚听到邓布利多的名字时他面部有一根肌肉抽动了一下。

“所以你必须毒死她。”纳尔拉克怂恿道。

“人们会怀疑是我干的，那样对我的选举不利。”盖勒特又说。

“如果你自导自演一出和桑托斯一样的行刺好戏，不就摆脱嫌疑了？”纳尔拉克颇为精明地说，“两位候选者遭遇激进分子的刺杀，凶手只能是第三个而且平安无事的竞争者刘洮。一箭双雕，岂不美哉？”

“这事容我再想想，我总不能自己朝自己开火。”盖勒特有点疲倦地扶住额头，“毒蘑菇你送到白肩雕的魔药仓库去。至于赏钱嘛，你去白鸟公馆找门口的服务生③要去。”

“要的就是你这句话。”纳尔拉克谦恭地深施一礼。目的已经达到，他没必要再浪费时间，转身就离开了书房。

“落地窗玻璃修好了么？”盖勒特问福克斯。

“已经修好了……挺贵的窗户，你还真舍得让克莱登斯把它炸出个大窟窿，还毁坏掉阿尔卑斯雪峰山头。虽然魔法可以让玻璃复原，但肯定会影响到使用寿命。”

“邓布利多在做什么呢？”这就是福克斯得到的唯一回应。

“我已经好几天没回霍格沃茨了，你还记得么？”福克斯显然对这个问题有点不满，“不过我估计他现在应该在调兵遣将。最后一次看到他的时候我泄露了你想用麒麟血擦亮天目的事情，他肯定会安排纽特·斯卡曼德到东国的原始森林把麒麟保护起来。那生物极为难寻，也许要找好几个月甚至几年都没有收获。不过斯卡曼德是专业的，跟在他后面你肯定能提前找到麒麟。”

“我不会亲自去，眼下德国空军正轰炸不列颠。放假放了这么久，他们一定急于让我回去参加空战。福克斯，我可能一连几个月甚至一年半载都不能再回纽蒙迦德城堡，这里有罗齐尔小姐管理，城堡的加固措施每天都在更新。你时不时来陪伴克莱登斯，一有异常马上给我报告。尤其留神克莱登斯房间里的……那面镜子。至于霍格沃茨那位，你在邓布利多身边敲敲边鼓，适当推波助澜一下。福克斯，你明白么？”

凤凰站起身走到金发小子身边，他那双黑眼睛闪烁着讳莫如深的怪异之光：“你能答应我别做出伤害到他的事情么？”

“我答应——”盖勒特毫不费力地说，他看着福克斯幻影移形只留下一缕带着火星的灰烬。

——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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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作者注：在《神奇动物：格林德沃之罪》的细节中，刘洮、邓布利多和尤拉莉·希克斯的照片都在尼可·勒梅的相册里。

②作者注：巴黎和会是指1919年1月18日，在巴黎凡尔赛宫召开的战后协约会议。由于大会将战前德国在山东的特权转交给日本，严重损害了中国的利益，北洋政府代表（即当时中国政府代表）拒绝在《凡尔赛和约》上签字。巴黎和会的外交失败，是中国五四运动的导火索。

③作者注：格林德沃的意思是让纳尔拉克找管账的白尾鸢要钱，他自己不肯做冤大头又不愿意失面子，白尾鸢则有办法把要价降到最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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