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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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情外传Ⅳ：《烈情岁月》第五十七回宣战

这只幸存的麒麟根本就不会知道，此刻在不丹高山城堡顶端有个狭窄的排风管道，一支长步枪的枪口正对着自己。而那个趴在排风扇后面密切注视着瞄准镜中猎物的狙击手正握着枪托，手心里都攥出了汗。白尾鸢奉他主公的指令隐藏在此，只要那真麒麟胆敢选择桑托斯或者刘做联合会长，那么他就要当场把获选者击毙。

本以为这仅仅是以防万一的策略，大概率会空跑一趟。但是看到纽特·斯卡曼德出其不意地从一个不丹长袍打扮的女巫手中拿到了夜枭们苦苦追寻的那只箱子并放出真正麒麟的瞬间，白尾鸢终于意识到，这一连串貌似意外的事件恐怕全都是盖勒特剧本上安排好的……

但仍旧有不可预测的支线冒出：真麒麟没有选择桑托斯和刘——它竟然对一个陌生人屈膝了！

距离虽然远，白尾鸢还是看清了那人的形貌。阿不思·邓布利多并不是他所熟悉的对手，不过就凭此人在报纸上露脸的频率，白尾鸢也是略知一二的。真麒麟怎么会选择他——一个在学校教书的教员做联合会长呢？当然现在不是思考这些无关紧要事情的时候，盖勒特指派给自己的任务是射杀麒麟最有可能选择的桑托斯或者刘。由于是狙击步枪作案，他们非常容易把暗杀事件赖给麻瓜们。再加上之前就有麻瓜面包师行刺候选人格林德沃的前车之鉴，那么此次行动就会成为麻瓜与巫师爆发战争的导火索……格林德沃仍旧会是联合会长，一箭双雕，安东·沃格尔曲线救国的心愿就要达成了。

可是麒麟竟然选择了预判之外的邓布利多，盖勒特没有告诉白尾鸢遇到这种意外时该怎么做，那么他究竟是开枪还是不开枪呢？

就在白尾鸢犹豫的时候，邓布利多单膝跪了下去。他正好身处一段下降的楼梯底部，台阶和周围的人群几乎挡住了邓布利多的身影。即使白尾鸢此时扣动扳机，只怕更有可能击中无辜旁人。有这么一刹那，他简直怀疑邓布利多是不是知道有支步枪正在瞄准他，所以故意蹲下身去呢？

白尾鸢没有开抢，他的瞄准镜稍微一偏移，目光落到了那颗金色的脑袋上。盖勒特没有回首投来疑问的目光，看来事情已经明摆着了，邓布利多不是今天射杀的目标——这不被格林德沃所允许。

只是这个时候的白尾鸢并没有去考虑这其中的来龙去脉，更没有思考为什么。

等等，情况有点不对。

麒麟已经向维辛西娅·桑托斯的方向走过去了，而混在人群中的夜枭们开始不动声色地退走。围观群众的注意力全被麒麟吸引，安东·沃格尔以及他的傲罗们却在观望四周，而且基本上都是在向天上看。

通风管道所在地很高，能够最先听到不同寻常的声音。白尾鸢抬起头侧耳静听，战斗机盘旋的嗡嗡声由远而近。此时在天台上，维辛西娅·桑托斯刚刚被真麒麟选为国际魔法联合会会长，代表巴西的橙黄色焰火在人们的欢呼声中响彻云霄。处在欢腾之中的人们，哪里还能注意到什么奇怪的战斗机响？

不过还真的有人注意到了。

正在为维辛西娅·桑托斯当选而高兴的纽特无意间抬起头，遥远的空中有一道明亮的、仿佛彗星似的不明天体冲人群的方向飞来……笑容逐渐消失在纽特那布满雀斑的脸上，周围欢呼的人浪对危险依旧浑然不知，夜枭们和傲罗们像是突然收到什么警告似的四下奔逃寻找掩护——

轰！

此刻站在熄灯器放出的防护结界中的阿不思和盖勒特四目交汇，血盟的链条在他们身边断裂了，菱形小瓶子旋转着落向地面。在刚才不忍回忆的鏖战中，世界放慢了速度，地球的自转也跟着变慢了。

他们俩看上去都颇为平静，可内心中已经是惊涛骇浪。就在同一时刻，阿不思和盖勒特都放出了防护结界将彼此扣在一个平行时空当中。谁都没料到对方会如此出手，防护结界的惊人力量超出了他们的认知和想象。在盖勒特的剧本中，他并没有预知到会与阿不思单独相处，所以没有事先构思冷嘲热讽的台词。对阿不思而言，他也没想到麒麟会选中自己，更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有勇气踏入只有盖勒特·格林德沃一个人的结界中。

他们上次见面还是在很多年前的战地医院里，盖勒特在信中告诉阿不思——他永远也不想再见到他！

只可惜梅林总是在戏耍众生，最不愿意相见的人总会不期而遇，冤家就是如此路窄。可就是这样一对冤家，在导弹袭来的瞬间所想到的都是罩住彼此。他们甚至谁都没顾及到结界外面还有更多需要保护的人。

克莱登斯早已被忘到一边，两道魔咒相遇的刹那他们眼中只剩下对方。左曲右回的攻杀完全没有经过大脑，根本就是纯粹的肉体反应。血盟在碎裂，那可怕的声音正在分裂他们共同拥有的一切。

仿佛彗星绽放的金光在结界外亮起，阿不思和盖勒特同时转头望过去。他们肉眼可见被黑魔法加成的麻瓜导弹有着多么巨大的威力，尽管身在结界中的两人什么声音都没听到。

阿不思突然明白了，此时结界之外怕是已经尸横遍野。唯有他自己得到了魔王的赦免，可以在结界中逃脱大难。他注视着更多的光在天空中交织，不由得产生一种莫名的感动。此时的他与他都在沉默，目光越发意味深长，甚至直接击中彼此的灵魂深处——可那里只有大脑封闭术锁住的、一片冰冷的空白。

他们都在等待对方先开口，可是谁也没有说话。或许在失去信任的人眼里，已经没有什么话要对彼此讲了。

血盟终于砸在了地上，咔嚓一声碎成两半，烟雾从破裂的凤凰眼泪中升起……

“还有谁会爱你，邓布利多？”盖勒特突然喊道，声嘶力竭。

阿不思强迫自己不要回头。他知道自己只要回头去看那金发男子一眼，他的心理屏障就会土崩瓦解。所以阿不思背对着诱惑，不断提醒自己——盖勒特·格林德沃所做的那些坏事，甚至还不包括眼下的这件！

尽管如此，盖勒特的声音还是像活动的钳子钳住了阿不思的身心，他离开的步履越发沉重。他听到穿透灵魂的低语在耳边萦绕，声线里带着乞求——

你可以留下么？别把我一个人抛在这里。

“你孤身一人了。”阿不思回答那个声音说道，他竟然直接讲了出来。地球又开始绕轴旋转，就好像世界突然开大了音量，周围的一切恢复了生气。

地狱开门了。

阿不思走出破裂的结界，眼前烟尘弥漫，伤者的哭喊声充盈在耳边。那惨叫声能让你汗毛倒竖！一阵阵血腥气扑面而来，不丹的祭祀天台俨然成了屠宰场。遍地都是被炸死的死尸，他们身上凝固的血已经把衣服和创面粘在了一起。苟延残喘的伤员吐出含糊不清的声音，像是在求救，又像是在诅咒。

没人说得清为什么会有轰炸机经过选举会场的上空，更没人知道导弹袭击民众的理由是什么。这个世界正处在战争之中，人们不该忘记这一点。阿不思看到纽特从地上爬了一起来，他的棕色头发已经落了一层白灰，一瞬间就老了五十岁。纽特踉踉跄跄地拎起他的箱子，又搀着一瘸一拐的邦缇起身。阿伯福思也爬了起来，在导弹落下的刹那他把克莱登斯扑倒在台阶下一处空档才逃过一劫。现在阿伯福思扶着克莱登斯往隐蔽的建筑物内挪去，凤凰福克斯飞过他们上方，这可耻的动物是除了阿不思和盖勒特之外唯一一点伤都没受的活物。

“又来了！”雅各布喊道，他正竭尽全力拖着腿上正在流血的奎妮往台阶下去。雅各布参加过第一次世界大战，对麻瓜轰炸的武器是有一定认识的。阿不思猛地抬起头，又是一道彗星般的闪光朝遍地尸骸扑来，带着天崩地陷般的啸声，看上去是要消灭上次攻击留下的幸存者。

就像无数鞭炮同时在脑袋上方炸响，阿不思翻身滚入台阶掩体的后方阴影中。与此同时，他的魔咒尽可能地将还活着的人扫到导弹射程之外。烟尘沸腾弥漫，透过这些干扰，他看到那熟悉的影子如死神般穿过枪林弹雨，最后站到了陡峭的悬崖边。

盖勒特·格林德沃给自己周围竖起一道魔咒构成的屏障，挡住导弹炸裂时飞溅而起的灼热金属片。他如居高临下的国王俯视着脚下惊悚的大地以及数不清的百骨千骸，脸上挂着凶恶的冷笑。最后，他的目光穿过一切混乱，最后落在阿不思的脸上。

“看见了么？这就是麻瓜们对巫师做的事情！”安东·沃格尔如同地鼠从死人堆里钻出，他身上沾着死者的血，眼睛还在抽动。“再不向麻瓜宣战，更待何时！”

其实现场发生的一切还在各个国家魔法部的屏幕上做着现场直播。可以想像，当人们看到这种骇人听闻的、麻瓜对巫师们所做的恐怖袭击时，会爆发出怎样的骂浪！人们从胸腔中发出经久不息的呼喊，地动山摇，犹如大海波涛汹涌。几乎在同时，魔法政府纷纷做出了宣战公告。成千上万的观众都抱着一个想法，不丹的流血冲突就是一场世界战争的导火索！

“胡说什么！这些导弹带有明显的魔法痕迹，一定是黑巫师在幕后操纵！”新任联合会长维辛西娅·桑托斯喊道，她刚刚从保镖们的掩护下脱身，浑身上下全是土，头发也乱了，脸上挂着血道。桑托斯的簇拥者们一呼百应（仅限目前还能站起身的人），这出戏的幕后黑手是谁早就不言而喻。他们如亮出毒刺的蚂蜂，向站在悬崖处早就等得不耐烦、已经踱来踱去好久的格林德沃发起了围攻。

面对一支支指向自己的魔杖，盖勒特只是冷笑一声。他抬起头，望向此刻唯一感兴趣的那个人。那家伙站得虽远，但也正在往金发男子这个方向望过来。

“女士们先生们，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盖勒特高声说，他最后看了邓布利多一眼。“我从来不是你的敌人，从前，或现在。不过我还是恳请诸位好好记住这个伟大的时刻，你们差一点儿就抓住了——”

魔王直接向后倒去，他坠下悬崖。看官们千万别以为他又想在这悲惨时刻搞出什么令人印象深刻的花样，事实上盖勒特只不过是一脚踩空罢了，导致他连精彩的演讲都没能说完。

常在悬崖走，哪能不失足？

人们赶紧冲到悬崖边向下张望，除了漂浮在空气中的防护结界碎片外，目光所触及之处只剩下喜马拉雅山下沉默的雪林。格林德沃早已不见踪影，人们只能隐约听到马蹄的哒哒声似有若无。

制造袭击的麻瓜轰炸机已经驶入云层，周围是隆隆的雷声，利箭般的骤雨敲打着窗户。

“这是麻瓜们最新科技制造的导弹，在魔法定位之下，投射地飞常准。”坐在驾驶位上的白兀鹫低声说，他的气道虽然已经修复，但是嘶哑的嗓音恐怕要持续很长一段时间。早年在麻瓜情报特科训练期间，白兀鹫就已经学会了驾驶战机并操控开火。

“金雕成功跃入指定地点，白肩雕和伊丽莎白夫人的夜骐马车接上了他，看定位走向是直奔柏林。不出所料，他们打算去白鸟公馆。”白腹鹞坐在副驾驶位上，他正低头看一张满是活动线条的羊皮纸地图，标志着夜骐马车的金色光斑正顺着预定轨道飞驰。

“咱们要不要去接白尾鸢？他正在不丹高山城堡的通风管道里待命呢。”白兀鹫又问。

“不必，让他自己按意愿行动吧。这是我最后一次陪着金雕玩游戏，如果还有下回，尤其是这种无脑的跟麻瓜宣战的主意……别怪我跟他翻脸。”白腹鹞的语气是十二分的厌恶，丝毫不加掩饰。

“这回……应该真正宣战了吧？趁着这股热度，我们再好好赚他一笔。”

“怎么，又缺钱花了？”

“我父亲前不久去世了，他把自己在布莱克家族中所能掌控的财产都留给了我的哥哥阿克图卢斯。”

白腹鹞突然意味深长地看了白兀鹫一眼，接着用一种怪异的口吻问道：“那你为什么……不考虑一下取代你哥哥，做布莱克家族唯一的继承人呢？”

回答他的是一声冷笑：“我少时丧母，老爷子又常年在外花天酒地。再加上一个神经病姐姐，还能指望什么依靠？是我哥哥带大了我们姐弟，长兄为父……我不是没有良心的。更何况布莱克家族有的不过是财产，又不是皇位，不值得我为此蒙上杀兄恶名。”

“还要跟你说件事……伊丽莎白夫人的势力比我想象的要庞大。北欧的雪豹部队正在军妓的影响下慢慢变成扶不上墙的烂泥……格林德沃的美人计其实连九流谋士都不该中计。只可惜，我低估了‘食色，性也’这句老话的影响力。眼看妖女误国，我却无能为力。毕竟，军队不是那么好带的。伊丽莎白夫人不是白鸟成员，这我可以保证。但她现在秘密和金雕党的白肩雕勾勾搭搭，以后会怎么样就难说了……”

“白肩雕已婚，这你是知道的。如果他背叛妻子，下场自知。所以我想你是多虑了。”

“成吧，这我也知道。我跟你说这些，也是给你提个醒儿……万一我有个闪失，北欧那边的烂摊子还要指望你——”

“心照不宣。”白兀鹫的回答干脆利落，他甚至都没有什么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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