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绯

哈利波特公众号：戈德里克山谷

GGAD·燃情V：《柔情岁月》第六十二回前往小汉格顿

纽蒙迦德的这个深夜弥漫着海洋气候下常见的风雨，高耸的灯塔在瓢泼般的雨丝中巍峨不动。闪电映亮了最高一层的窗户，耀眼的光芒让沉睡中的盖勒特慢慢睁开了眼睛。

过期多日的《预言家日报》还放在床头柜上，下面压着不少《纽约幽灵报》等来自世界各地的巫师报纸，它们都在头版头条花了超长的篇幅描述了版本众多的重磅新闻：神秘人现身在英国伦敦魔法部九层的神秘事务司，现场有多名魔法部官员目击并证实。

阿不思·邓布利多和哈利·波特的照片频频亮相，这两人在照片里行色匆匆，眼神怪异。旁边的解说文字声称霍格沃茨校长案发时也出现在神秘事务司，据传言说他和哈利·波特与神秘人以及越狱的食死徒正面遭遇。报纸的其他版面大篇幅转载了《唱唱反调》杂志临时记者丽塔·斯基特半年前在霍格莫德村对哈利·波特做的独家专访，发生在麻瓜和巫师世界的种种暴力袭击全被挤到了报纸最后一版。

现在正值霍格沃茨的暑假时期，按照往常这应该是邓布利多相对清闲的时间段。但是假期的悠哉全被汤姆·里德尔的“光荣复出”给搅了，很长一段时间纽蒙迦德都没有收到来自霍格沃茨校长办公室的只言片语。盖勒特对此有点儿委屈，他认为阿不思因为百忙缠身（或者另有新欢，比如某个戴眼镜的小男生）把自己完全给忘了。

盖勒特从床上坐了起来，一种没来由的不安在神秘事务司爆出伏地魔回归的大新闻后越来越频繁地搅扰他的视听。现在是半夜时分，可是盖勒特却突然惊醒，完全睡不着了。他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想让神经放松下来以便再次入睡，但是一阵诡异的吱呀声让他转过了头。

731号牢房的铁门从外向里推开了一道缝，走廊里柠黄色的烛光射了进来。这道门今晚怎么没有锁？盖勒特大惑不解，因为平时一到晚上（其实白天也一样），自己的牢门一直被典狱长提贝卢斯·奥格登锁得紧紧的。

紧接着，一个完全不能用人类认知所形容的东西从门外挤了进来。

那是胎儿大小的、黏糊糊的一团东西。它看着确实像胎儿，浑身上下血淋淋黏哒哒的，没有皮肤护体。如果一定要形容，那么这东西只能是一个活着的婴儿肌体从自己的皮肤中倒爬而出的。盖勒特惊骇地看见两条血肉模糊的胳膊从小怪物的嘴里伸出扒在地上，而怪物原本该有手臂的地方已经像被倒吸回身体内部的橡胶手套隐没于视线所不能达到的地方。

“哇啊！”盖勒特几乎从床上惊跳起来，与此同时牢门上用于狱卒探视的小窗口猛地被拉开——

“格林德沃，你怎么了？”

盖勒特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躺在床上。他的心脏扑通扑通跳着，天花板被小窗口射进来的柠黄色烛光照出一条一条的光斑。他赶紧向门口张望，没有，什么都没有。刚才那个血肉模糊的胎儿般的怪物早已不在那里。

是噩梦？未免也太过真实了！

“你没事吧？”提贝卢斯·奥格登那浑厚而熟悉的嗓音又问了一句，他的黑影在牢门外被烛光拉得老长。

“没事。”盖勒特暗松了口气，他一摸身上，睡衣都被冷汗浸湿了，两个太阳穴里的血管突突直跳。他可不想告诉任何人自己被噩梦吓着了，那实在太有损自己的威风了。

“那你就赶紧穿衣服，到我办公室来一趟，有位从英国远道而来的客人在等你。”提贝卢斯的声音说道，语气很凝重。

一听说有从英国来的访客，盖勒特顿时睡意全无。这三更半夜到世界尽头的地狱里拜访自己的，除了某个神经兮兮的老疯子外还会有谁呢？

于是在几分钟后，盖勒特脸上扣着恰到好处可以遮掩住伤疤的金面具，一身笔挺的夜行衣装，挂着叮叮当当过分炫耀的闪亮配饰，还顶着一头如云雾般飘摇的银发，大模大样跟在穿着睡衣、面色阴沉的提贝卢斯跨进了典狱长办公室的门。

瓷杯里的英国茶飘着热气但是一口没喝，桌边的访客披着曳地的黑斗篷一言不发。盖勒特进门后那人就站起身，兜帽直接翻开，露出了灰扑扑的长头发。

令盖勒特大失所望的是，来者不是邓布利多，而是化身成人形的凤凰福克斯。

而且福克斯也不是往常那副红发飘扬、精神矍铄的模样，他的眼睛下面布满了纽蒙迦德天空上经年不散的乌云，头发像覆盖了一层煤灰，变得干枯而毛躁。福克斯就像一只失魂落魄的离群之雁，眼睛里全是掩饰不住的疲惫和痛苦神情。

“你来这里做什么？”盖勒特很没礼貌地问，他丝毫不介意自己的话可能会伤害到凤凰的感情。可是福克斯似乎对盖勒特的行为举止早就习惯了，他只是死气沉沉地看着对方不置一词。

“福克斯在神秘事务司遭遇了伏地魔杀戮咒的袭击而涅槃，所以他现在还不能说话。”提贝卢斯低声在盖勒特耳边提醒道。

盖勒特瞪了提贝卢斯一会儿，又看了看福克斯。他没有说什么，而是直接把提贝卢斯的魔杖从对方睡衣口袋里掏出，然后照着凤凰的脸一挥。

两声异口同声的干呕，福克斯和提贝卢斯同时俯下了身。凤凰干咳了两声，赶紧扑到桌边吞下一大口茶才缓过来，与此同时，一根人的舌头从他嘴里伸出来。而提贝卢斯则跌跌撞撞倒在椅子上，脸憋成了猪肝色，两眼都爆出恐怖的光芒。

盖勒特居然在毫无警示的情况下，把提贝卢斯的舌头安到福克斯的鸟嘴里去了。

“到底怎么回事？”他厉声问，先前的吊儿郎当一扫而空，反而流露出几分严峻的味道。

“邓布利多不见了！”福克斯开门见山，他的声音还是提贝卢斯的，这让舌头的真正主人看上去很不习惯。“到今天已经是他失踪的第三天了，我实在没有办法，只能来找你——我总不能报警找傲罗吧？现在正值学生放假，邓布利多人间蒸发的消息尚未传播开去，魔法部还一无所知。你知道自打伏地魔公开复出之后，每天都有离奇的失踪事件发生。但是谁能想到这种事会落到霍格沃茨校长的头上呢？我可是——”

“你最后一次见到邓布利多的时候，他说了什么可疑的话么？”盖勒特劈头打断了福克斯没有价值的叙述，直接抓重点。不过盖勒特刚才那一头云雾般的头发恢复了重力，垂头丧气地滑落在他的肩上。

“大前天晚上，邓布利多说他要去查找伏地魔魂器的线索……没了。”福克斯小声回答，他看样子是有点儿心虚，唯恐被冠以玩忽职守、监督不力的重罪，然后被扭送到神奇动物管理司坐牢。不过凤凰自己也一肚子牢骚，在神秘事务司跟着邓布利多对战汤姆·里德尔的时候，自己吞下了一记杀戮咒而提前涅槃，这么多天过去伤还没养好，又飞了这么远来找凶神恶煞的格林德沃，这对福克斯来说绝对是相当打磨神经的恐怖经历。

盖勒特迷惑不解地瞪着福克斯，先是茫然，继而是恼怒。阿不思以前外出探险从来不忘带着自己，可是现在这家伙年纪大了脑子也变成丝瓜瓤籽一般松弛——他怎么能在黑灯瞎火的半夜，在伏地魔横行于世的非常时期离开安全的城堡，干出独自一人寻找危险的魂器这种个人英雄主义上头的十足蠢事呢？

即便这老瓤子还在和自己赌气，他至少也应该带着福克斯做帮手吧？不过看凤凰的狼狈相，估计是福克斯重伤在身是个拖累，邓布利多才没有带他。

“你知道他可能去哪儿么？”话一出口，盖勒特就知道自己问了个蠢问题。如果凤凰知道邓布利多去了哪里，恐怕根本不会来找自己帮忙。也许福克斯指望着他这个预言家用天目查找，可是自己最近噩梦连连，天目受到了影响，脑袋里都是嘶嘶的回声，就像有蛇在脑壳里呻吟似的。

令他没想到的是，福克斯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片递给自己。盖勒特拿起来一看，发现这是一张普通得不能再普通麻瓜刷信用卡消费的收据。不过很离奇的是，日期写在前天，持卡人的姓名是阿不思·邓布利多，地址则是——

小汉格顿的吊死鬼酒吧。

小汉格顿……这个地址盖勒特听说过。在阿不思之前给他写的信里提到这个地方去年发生过一起麻瓜失踪案，失踪者是里德尔府的园丁。而这个里德尔府就是伏地魔父族世代居住的地方，不远处的墓地正是报纸上说哈利·波特见证伏地魔回归的地方……

“邓布利多去里德尔府找魂器了？”盖勒特略微感到有点不可思议，接着又觉得这是情理之中的。

“吊死鬼酒吧就在小汉格顿镇子上，距离里德尔府不远。”福克斯回答，“邓布利多在酒吧里点了一杯可乐，逗留过一阵子后就离开了，没有留宿。他用的是自己在麻瓜银行开的信用卡消费，想必是想留下他来过的线索。这张收据是我从酒吧老板的抽屉里偷来的。”

“那还等什么！”盖勒特突然咆哮道，他脸上的面具都弹飞了。显然这则新闻打乱了他的心绪，那竖起的头发、被怒气憋红的脸以及激动的神态无不流露出他此刻心境的险恶。“现在我马上就去小汉格顿！”

他转身就要冲出典狱长办公室，但是身边突然冒出两条胳膊把他死死拽住。盖勒特扭头一看，发现唇线紧绷的提贝卢斯正恼火地盯着自己，他这才想起来提贝卢斯的舌头还在福克斯嘴里呢。于是盖勒特一挥魔杖，提贝卢斯又能开口说话了：

“我跟你一起去。”他的声音冰凉如水，“我以前去过小汉格顿，对那里的地形还算熟悉。你不认识路，需要一个向导。”

盖勒特一时语塞，他现在心急火燎，只恨不能立刻幻影移形到里德尔府。但是提贝卢斯说的有道理，自己完全不认识路，瞪眼瞎跑不是理性的决定。不过对盖勒特来说，无论干什么，他最理想的搭档就是阿不思，或者是自己的白鸟们……反正不管是谁，他都不愿意带着提贝卢斯·奥格登和那没用的凤凰一起去伏地魔的地盘走一遭，如果再添上蠢头蠢脑的纽特·斯卡曼德，他们这伙尴尬的大拼盘可算齐全了。

提贝卢斯坚决反对就这样盲目地冲到里德尔府寻找邓布利多，他还要准备魔杖和武器，给福克斯找一根冷藏的舌头，而且还硬要在盖勒特的金色飞贼里塞不少吃的，美其名曰补充给养。盖勒特气呼呼看着提贝卢斯和福克斯来回奔忙，他可真不愿意带着这两个累赘。时间在一点一滴地飞快流逝，阿不思现在生死未卜，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盖勒特摘掉了自己所有叮叮当当的配饰，这些亮闪闪的东西在夜深人静的地方只能是祸害。最后他给自己找了一顶带乌黑兜帽的斗篷，将自己银白色如雪练般的头发扎成马尾，隐藏在兜帽深处。

盖勒特带上了福克斯早先送给他的花楸木魔杖，提贝卢斯用魔法凿开了纽蒙迦德通往英格兰那条被堵死的通道。这一行人飞快赶往目的地，到达伦敦后提贝卢斯利用职务之便又从魔法部骗来一辆夜骐马车，载着他的囚犯和凤凰往小汉格顿的方向飞去。

这一路上盖勒特想东想西，思忖着邓布利多会在里德尔府发生什么事。有那么一阵子，盖勒特怀疑这宗失踪案是不是邓布利多和福克斯串通起来跟自己搞得一场恶作剧，用以洗雪之前他们在纽蒙迦德受骗的耻辱。如果盖勒特不是了解阿不思绝不会像自己这么混帐，他恐怕还真的就相信这是个恶劣的玩笑。

这段追踪的路程很长，盖勒特不得不佩服自己的姐夫确实有先见之明，否则的话他们三个准会在路上饥渴到爆炸，金色飞贼里的粮草储备足够他们路上补给，三人行可以轮流休息，再加上提贝卢斯确实是个好向导，如果只有盖勒特单独行动，很可能跑到格陵兰岛都不知道自己已经迷了路呢。

他们三个如幽灵一般出现在里德尔府外的树林里时，已经是邓布利多最后出现在吊死鬼酒吧后的第七十二个小时了，这时候可以说情况已经非常严峻了。

盖勒特趴在距离里德尔府几百码远的土坡上，举着望远镜观察动静。里德尔府曾经是个非常气派的大宅子，但是大半个世纪以来由于无人居住已经年久失修，此刻看上去活像个疫城般的凶地。残砖破瓦上爬满了茂密的荆棘和爬山虎，勉强能看到的玻璃窗基本都是破碎的，残片上厚厚的污垢都反射不出月光来。四下除了猫头鹰的咕咕声、蛐蛐儿的啾啾声和微弱的风声外，什么动静也没有。因此里德尔府显得那么沉寂，沉寂到可怕。

“看到草坪上那些黄色的隔离带子了么？”提贝卢斯的声音在盖勒特耳边压得很低，仿佛担心伏地魔会听见似的。“那个园丁失踪后，麻瓜警察就把这宅子彻底封锁了，禁止任何猎奇的人去探险。半个世纪以来有不少麻瓜儿童到这处院子里捉迷藏，现在也不敢来了。”

“你说你见过那个失踪者，据传是杀死里德尔一家的凶手，有这回事么？”盖勒特仔细观察着漆黑的每扇窗户，想捕捉哪怕一丝一毫的亮光。

“哦，那个叫弗兰克·布莱斯的园丁可是这一代的传奇人物。”提贝卢斯回答，“据说是参加过一战的老兵，你也是上过战场的，知道很多人从战争中幸存后都得了严重的精神分裂症。老弗兰克显然也是这一类人，里德尔一家三口死后他被视为有重大作案嫌疑，因为只有他有后门钥匙。但麻瓜警察们找不到靠得住的证据，就把他释放了。从那以后，可怜的弗兰克受到了小汉格顿居民极大的敌意，但他似乎理直气壮，压根没有搬走的意思。弗兰克回到里德尔府继续当园丁，负责打理庭院草坪，照料日渐荒芜的宅子。里德尔家族可能还有远房亲戚什么的在支付弗兰克的工钱，所以他心安理得地在这里住了五十多年。在他晚年的时候，麻瓜儿童开始破坏他的劳动成果，随意践踏草坪什么的……这可把弗兰克气坏了，于是一到夜里，他就把两根手电筒绑在太阳穴两边，手里拎着花匠的锄头和木匠的斧子，在里德尔府周边来回巡逻。大部分居民看到他凶神恶煞的样子，尤其是那两只手电筒像恶魔的犄角似的，都害怕被他拿锄头砸死而不敢靠近老宅。他们传说当年老弗兰克就是这么一身装备杀死了里德尔一家，尽管警察反复解释死者身上没有锄头或斧子砍砸的痕迹，小汉格顿的居民却不相信。如果不是弗兰克邮购了一批花种，邮递员上门敲不开他的木屋，大家还不知道弗兰克失踪了呢。他所有的东西都在，没有要离家出走或远行的迹象，甚至连灶台上的水壶里还有没喝的水。警察不得不打开封闭多年的宅邸进去搜查，除了弗兰克掉在地上的手电筒，连个鬼影子都没发现。”

提贝卢斯跟盖勒特讲述这些情况的过程中，他们一行三位已经悄悄从后门溜进了宅子。四下家具一片破败，到处都是尘土和蛛网。

“你说老弗兰克在头上绑手电筒的形象，是不是这样？”

提贝卢斯听见盖勒特阴森森的声音从脑后传来，他猛地回头一看。只见盖勒特两边鬓角各用绸带绑着一根白色的细蜡烛，盈盈的火光如同撒旦的两根触角。他的花楸木魔杖放出手电筒一般强烈的亮光从下至上，把那张苍白的脸映照地宛如鬼魅。①

————

①作者注：鬓角两边绑点亮的手电筒这个形象取材于发生在侵华战争时期的日本著名连环杀手都井睦雄，津山三十人连环杀人事件的主犯。死者包括都井睦雄的祖母，他在用斧头砍死祖母后用猎枪、武士刀屠遍全村邻里。津山事件在日本变态犯罪史上声名显赫，都井睦雄头上绑着两根手电筒成为东瀛恐怖形象中的经典一笔，深远影响了日本犯罪电影及动漫。其中恐怖漫画家伊藤润二笔下的双一头绑两根燃烧的蜡烛，成为读者心里最为深重的阴影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