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绯

哈利波特公众号：戈德里克山谷

GGAD·燃情V：《柔情岁月》第七十七回最后的死别（下）

等他们踩到霍格莫德村坚实的地面上时，阿不思一头歪倒在哈利身上。这个时候他开始意识到自己大脑神经已被破坏，导致肢体行动出现障碍。

“我们需要把你送到学校，先生……”阿不思听见哈利在自己身边焦急的说话声，“我去敲一户人家的门，找一个地方让你待着——然后我就可以跑去找庞弗雷女士……”

这个时候即便是梅林在世，恐怕也无力回天了。阿不思发现眼前一阵阵发黑，某些刺耳的噪音在脑海里断断续续，一种难以阻挡的困倦开始袭来。如果这时候自己爬到三把扫帚酒吧的床上，那么他可以确定自己不会再醒过来。

有那么一刹那，阿不思很想哭，但不是因为痛惜自己的生命即将逝去。有太多的人还没活过自己的零头就已经长眠于坟茔，相比之下，他也算一生恢宏壮阔，精彩而亮丽了。他是为了自己闯过这么多艰难险阻，但是在毁灭魂器的路上仅仅取得这么点进展，就要把这沉重的担子放在一个缺乏经验的稚嫩肩膀上而悲痛。

“不，我需要的……是斯内普教授……”阿不思这样回答哈利，这个时候他脑海里闪过的竟然是德拉科·马尔福：一个花了六年时间嘲笑自己老迈昏聩，和自己作对的男孩子。阿不思心里清楚地明白，为了拯救这个这个连他自己都讨厌的男学生的灵魂，斯内普对此已经很不以为然了。可是阿不思没有忘记许多年前，自己在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那所谓死于瘟疫的谜案中装聋作哑的行为。为了包庇涉嫌谋杀的朋友们，阿不思对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的离奇惨死置若罔闻，但也因此对其遗腹子卢修斯的种种无理行为再三忍让，来弥补内心怅然的空洞。

哈利正在和三把扫帚的老板娘罗斯莫塔交涉，他们语气急促，不知道在议论着什么。盈盈的绿光照在阿不思的眼皮上，他终于慢慢睁开眼睛，朝光源望过去。

它果然在那儿，悬挂在霍格沃茨城堡上空：那个绿得耀眼的骷髅，嘴里吐出蛇信子一般的舌头……有那么一瞬间，阿不思似乎看到一道闪电从天而降，击中了塔楼！

“它是什么时候出现的？”阿不思轻声问，他的手抓住哈利的肩膀，拼尽最后的力气站起来。

“一定是在几分钟前，我把猫放出去的时候它还不在那儿，可是等我上了楼——”罗斯莫塔夫人回答道。

阿不思转了转脑子，还好，此时的自己还没有完全失去神智和行动能力。他向罗斯莫塔夫人借了两把飞天扫帚，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居然还能上扫把，这可真是梅林最后的恩赐，为此阿不思在心里对神明感激不尽。

他们飞过霍格莫德村的上空，开始进入霍格沃茨的领空。他们飞过围墙、飞过场地，那些由自己亲自设置的魔法正在为主人开启。阿不思瞥了身边的哈利一眼，发现那颗单纯的脑袋里挤满了最后见到的、朋友们的面庞。这孩子一定非常担心自己的小伙伴……想到这里，阿不思脑海里也闪过一些熟悉的面容。

他想到那些走过自己一生各个时间段的人，那些早已作古的亲人，牺牲于战争中的凤凰社成员，以及还活在世间但已经年华老去的朋友……那些永远不会再见的面孔。他又想起临行前福克斯对自己所说的话，纽特和提贝卢斯会不会因为自己在临死前没有去看看他们而怨恨自己？学校的教师们在失去上司后会怎么办，会不会像一群失去方向的燕雀？身边这个可怜的孤儿，还不知道他的校长已经把一条腿伸进地狱了。还有……

他，怎么办？

还没等阿不思有时间仔细思考这个问题，他和哈利的扫帚就已经在天文塔观星台上着陆了。围墙里空无一人，通向城堡内的螺旋楼梯的门都是关着的。四下没有任何打斗的迹象，只有绿莹莹的骷髅在他们的脑袋上方闪烁着邪恶的光。

“这是什么意思？这个标记是真的么？真的有人被——”

哈利的话被粗暴地打断了。

“去把西弗勒斯叫醒，”阿不思有气无力地说，告诉他发生什么事，叫他赶紧来见我。除此之外，什么也不要做，不要跟任何人说话，也不要脱掉你的隐形衣。我在这里等着。”

“可是——”

“你发誓要服从我的，哈利——快去！”

戴眼镜的男孩撒腿就跑，阿不思有着强烈的动机要把哈利立刻支开，因为他已经感觉到一股以前从未有过的烧灼感，某种像黑烟似的东西正在从自己的衣服里冒出来，似乎要把他整个吞噬。阿不思屏住呼吸，暗暗运力，飘荡的黑雾消散不见了。与此同时，他听见门外走廊传来了脚步声。

在这个刹那，接骨木魔杖放出了阿不思这一生中最后一道魔咒，把刚刚跑到门口的、穿着隐形衣的哈利冻成一块靠在墙边的冰雕。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简直如梦幻一般，他在与脸色煞白的德拉科·马尔福周旋的时候，简直能听见僵硬的哈利在隐形斗篷下挣扎的声音。

马尔福提起了翻倒巷博金博克店的消失柜，这让阿不思隐约想起盖勒特曾经跟自己吹嘘当年是怎么在翻倒巷勇敢而机智地躲藏在一个镶着铁处女头像的大柜子里躲避追杀，最后英勇负伤的传奇故事。当初这些吹牛话阿不思没有怎么太往心里去，现在回想起来，他确实早该想到博金博克商店里有通往霍格沃茨的消失柜了。不然在二十多年前格林德沃大闹霍格沃茨的那天夜里，盖勒特究竟是怎么从伦敦翻倒巷潜入城堡的？这个未解之谜现在也通过德拉科·马尔福弄清楚了。

与此同时阿不思也暗暗焦虑起来，斯内普现在在干什么呢，为什么还没出现？马尔福说楼下死了个自己人……总该不会是说他吧？事到如今没有别的办法，只有等。

因此阿不思不断勾引马尔福滔滔不绝地说话，为斯内普赶到天文塔争取时间。这家伙迟迟未到，总该不会是临阵退缩，想当逃兵吧？但是阿不思联想到披着凤凰羽毛的斯内普在魂器梦境中对里德尔的灵魂碎片那义无反顾的戳刺，他的信心又燃了起来。

一个做了这么多年卧底的情报人员，内心的强大是坚不可摧的。阿不思相信斯内普并不是像德拉科·马尔福这种连反派都当不彻底的怂包懦夫。

等斯内普终于撞开围墙门的时候，阿不思的心脏猛地一沉。那双黑眼睛扫视着现场每一个人，嘴巴都因厌恶而撅起来。有那么一刹那，阿不思还以为斯内普会凌空跳起来用横扫的魔咒把在场者全部掀倒在地……如果真是那样，事情就不可挽回了！

更糟糕的是，斯内普那双漆黑如隧道的眼睛凝视了自己片刻。在这短短的两秒钟内，阿不思清晰地看到斯内普脑海里真的有破罐子破摔的意思……

“西弗勒斯……Please……”阿不思心里想道，甚至没注意他这句话已经说出了口。

—— 别忘了你的使命。

“Avada Kedavra！”

阿不思整个身体在天文塔上空弯成弦月的时候，他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轻松，因为此刻心中的喜悦驱散了这一生所遭受的苦难。如同当年坠下高锥客山谷的瀑布，他在自由的飞翔中即将拥抱深爱的、长满金苹果的大地。

“来——”

记忆中那个在麻瓜战机旁英姿飘逸的金发少年向他伸出手，两只美丽的海蓝色眼睛满是柔情。那少年的嘴角浮起一丝笑容，犹如一道从心灵深处射出的光芒，把那张俊美的脸颊映照得鲜亮而夺目。

“——我领你去感受一下不用任何魔法飞行的感觉。”

这种笑容，从阿不思认识盖勒特的第一天起，就朦胧地在他思想深处飘荡。

盖勒特，对不起，我没能……

去接你。

黎明的第一缕阳光随着英国魔法部威森加摩的公函一同落在纽蒙迦德典狱长的办公桌上，提贝卢斯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他整个人在读完那紧急通知后衰老了几百年。在扶手椅上足足发呆了十多分钟，提贝卢斯才长叹一声，用手支撑着桌沿缓缓起身。

或许自己已经需要一根拐杖了，他这样想道。

典狱长慢慢走过空空荡荡的监狱，环视着那些锃光瓦亮的金属栏杆。他为了讨阿不思·邓布利多的欢心，在这里度过了半个世纪的职业生涯。都结束了，他或许应该离开这偏僻的世界尽头，返回英伦述职，顺便参加老朋友的葬礼，见见那些熟悉的面孔。毕竟对于他们这个年纪的人来说，梅林赐予的时光不多了，大家是见一面少一面了。

他的喉咙口一阵阵剧痛，这是提贝卢斯所体验过的最强烈、最痛苦的感受之一。

提贝卢斯在盖勒特·格林德沃的房间门外停下了，他侧耳细听，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大概还没起床吧？

房间里的人是提贝卢斯在纽蒙迦德最难以割舍的牵挂，阿不思生前曾嘱咐自己善待那个脾气乖戾的黑巫师，因此这男人成为提贝卢斯永远无法去掉的沉重枷锁。

“盖勒特，你醒了么？该起床了。”提贝卢斯的指头敲了敲门，回答他的是一片死寂。

他又敲了一遍，更用力一些，可这次还是没有任何音讯。提贝卢斯有点奇怪，于是他拉开狱卒用于监视犯人的小窗口，朝里间窥视。

可是这一看，提贝卢斯的天灵盖都飞了起来。他赶紧通过视网膜扫描魔咒打开门冲进去，一头扑倒在趴在地上的盖勒特身边。在那蜷缩着的身体下方，不知为何出现一滩殷红的血。

“你这是怎么——”提贝卢斯的话还没说完，他眼前的世界就颠倒了。几乎是眨眼之间，提贝卢斯就被突然翻身而起的盖勒特按趴在地上。其速度快的像一阵风似的，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他口袋里的魔杖就被抽走了。

“不要乱动。”盖勒特心平气和地说，他轻轻一挥魔杖，提贝卢斯就发现自己两手被透明的手铐死死铐住，于是心下猛地一沉。

“你想干嘛？”他轻声问，声音里透露出恐惧。

“我只是想去你办公室走一趟，尊敬的典狱长先生。”盖勒特镇定自若地说，同时他轻而易举用魔杖把拴在自己身上的那些拖累物去掉了。“起来！”

盖勒特像拽着一条死狗似的把提贝卢斯拖起来，然后把魔杖抵在对方的脖子上，把他往典狱长办公室的方向拖过去。

这一路上提贝卢斯都不敢挣扎反抗，盖勒特往东他就东，往西他就西。紧紧贴在他身后的劫持者一语不发，这样罕见的沉默让提贝卢斯毛骨悚然，他也不敢开口问任何问题。透过眼角的余光，提贝卢斯发现盖勒特持着魔杖的袖口带有血迹，隐约能看见咬伤的伤口藏在袖子里。看样子这家伙是咬了胳膊搞出一滩血来，把自己给骗了。

等跨进办公室的门后，盖勒特直接把提贝卢斯丢在那把还带着余温的扶手椅上，随手用魔咒把他固定在上面。接着，提贝卢斯惊恐万状地看着这家伙开始翻阅办公桌上那一叠《预言家日报》。不过现在时间还太早，最新的报纸并没有送达纽蒙迦德。提贝卢斯心中暗忖，恐怕到了明天的早报，阿不思的死讯才会公布于天下。

那一言不发的恶魔显然是没有找到自己想看的内容，于是他沉默不语地走到提贝卢斯面前。盖勒特居高临下的投影将提贝卢斯整个人都罩在里面，后者见他这副模样，显然是吓呆了。

“我想魔法部的公函肯定比报纸更早到达你的办公室，说吧，公函放到哪里去了？”盖勒特抱着肩膀，他手里的那根魔杖呼呼地冒着火星。

提贝卢斯稍一迟疑，眼前这恶棍竟然抡起胳膊给了他一个耳光。事情没有怎么样，这家伙就这样对自己。其实提贝卢斯和盖勒特之间不是没有过温存的时光，但是现在这一切都在顷刻间归零了。

“就在左边抽屉的文件底下。”提贝卢斯低声回答，他耳朵里是玉磬的轰鸣声，眼前也金星乱蹦。他开始做最坏的打算，或许格林德沃在看到公函后会突然发起疯来，自己则会是这场风暴的牺牲品。

盖勒特走过去撬开抽屉，把那张公函掏了出来。接着他蹿上桌子，竟然当着典狱长的面高声念了起来。

“尊敬的纽蒙迦德典狱长提贝卢斯·奥格登先生，

我们代表英国威森加摩法律执行团遗憾地通知您，就在昨日夜里，也就是我们写下这封公函的几小时前，在霍格沃茨魔法学校发生了恐怖袭击事件。阿不思·邓布利多先生不幸遭遇不测，这导致霍格沃茨一度失去控制，但现在已经在相关安保人员的配合下井然有序了。

考虑到邓布利多先生生前在魔法社会做出的卓越贡献以及社会舆论影响，英国魔法部要派部分代表去霍格沃茨吊唁并探望在袭击事件中受伤的群众。您是邓布利多先生生前最好的朋友之一，肯定也很想出席后日的葬礼。

法律交通司给您特批了一个协助您以最快速度穿过重洋的门钥匙。

在此致以问候。

英国魔法部部长
鲁弗斯·斯克林杰

PS.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现在时局混乱，切勿独自出行，外出执行公务务必要带保镖。现在霍格沃茨继任的校长是格兰芬多院长米涅娃·麦格。”

盖勒特念完了，他那双异色的眼睛越过信纸，盯着提贝卢斯的脸看。他们谁也没有吭声，这沉默如同不断被挤压的空气，谁都能清晰地感觉到笼罩在他们周身上的沉重。

盖勒特忽然毫无预警地哈哈大笑，那笑声就和他平日里放浪形骸时一样粗犷。这突如其来的情绪变化让提贝卢斯浑身上下都冒出一层鸡皮疙瘩，他整个人都像一滩冰激凌似的要在扶手椅里融化下去。

“他……他是想气死我么？哈哈哈……”盖勒特笑得浑身颤抖，那封公函飘到了地上也没有去捡。“邓布利多这个傻瓜，他是觉得玩不出什么新花样了，才故意搞出这么一场活葬礼么？你说说英国魔法部的人花了大笔金钱筹办了超豪华的葬礼，加盟了无数新飞天扫帚和佐科新款粪弹的广告。结果邓布利多在众人哭天喊地中突然像从惊奇盒里跳出来一样掀飞棺材盖，还不得把斯克林杰和继任校长气晕过去？我要是魔法部长，现在就赶到霍格沃茨，亲手把那搞恶作剧的老丝瓜瓤籽掐死不可！……哈哈哈哈……”

提贝卢斯一言不发，他默默等待盖勒特的笑声过去。就在这时候，一阵清凉的风从半开着的窗口飘了进来，带出成熟浆果和炽热泥土的甜香。他扭过头去，发现纽蒙迦德的爬山虎竟然已经越过窗口，那沉甸甸、金灿灿的苹果如梅林的眼泪折射出万道霞光，它们摇曳在晨光中，如风铃撞出玉佩的叮当。

看到这样美丽的奇景，提贝卢斯震惊地张口结舌。纽蒙迦德的爬山虎早就被自己按照阿不思的要求浇上了铁水，怎么现在还会结出金苹果来？事实就摆在那里，大大小小的果子在绿叶中闪亮，裹着闪亮的盛装。

突然提贝卢斯的脸被一股蛮力拧了过来，他不得不面对盖勒特近在咫尺的那双暴怒的眼睛。而且提贝卢斯的下巴也被魔杖顶得翘了起来。

“我给你时间换身丧服，顺便给我也找一套傲罗的衣服。你们的顶头上司不是要你参加葬礼时带保镖么？正好，我想典狱长先生肯定也同意，让盖勒特·格林德沃本人做贴身保镖，连魔鬼都不敢上门叨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