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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GAD·燃情V：《柔情岁月》第七十八回葬礼风波

让提贝卢斯暗自庆幸的是，盖勒特似乎还保持着一定程度的理智，没有以真面目跟着自己大摇大摆跨进霍格沃茨的门槛。这家伙换上了一套纽蒙迦德傲罗看守的衣装，又变成了那套衣服主人的模样。现在的盖勒特梳着黑色的背头，深棕色的眼睛，个头儿甚至比提贝卢斯还要矮一点。有这么个披着羊皮的狼跟在身边，提贝卢斯心里一直是突突的。而且他们必须混在魔法部官员代表中，如果周围的同僚们知道提贝卢斯身边这位沉默不语的保镖究竟是何许人，恐怕不需要阿不思从惊奇盒里跳出来，就足够达到最理想的惊悚效果了。

用盖勒特自己的话讲就是，这个言而无信的阿不思·邓布利多既然没有在爬山虎长满金苹果的时候来接他，那么他就亲自去霍格沃茨把这个无赖从棺材里拖出来。提贝卢斯既不敢反对盖勒特这个恐怖的决定，又不敢说出木已成舟的真相。他现在已经是手无寸铁，被一个历史上最著名的黑巫师持械劫持，根本没有其他可供选择的活路。

这是英格兰夏季中一个最最风光旖旎的日子，但是霍格沃茨的场地却弥漫着沉痛和压抑。不时有绝望痛苦的悲戚声传来，使人感到非常伤心。

盖勒特默然无声地跟在提贝卢斯身边，在袖口的遮掩下，他一直把魔杖抵在典狱长的后腰上。不断有魔法部的政客跟提贝卢斯打招呼，他也作出僵硬的回应。这些英国人没有认出盖勒特是何许人也，显然他们不约而同地以为这是来自英吉利海峡那边的外籍傲罗，而提贝卢斯大部分时间都是和这些外国人打交道。

葬礼还没有开始，各种衣衫褴褛或整洁体面的巫师混杂在一起。盖勒特的目光正在打量那些坐进椅子的是否有自己熟悉的面孔，这时候就听见身边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奥格登先生，我是否能在葬礼前占用您几分钟的时间，借一步说话？”

盖勒特和提贝卢斯同时转过头，发现眼前是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她戴了一顶插着浅灰色鸵鸟毛的黑礼帽，一套修身的黑色一步裙。看打扮她似乎真的是想在葬礼上表达哀痛的意思，只不过那两只爪子般的手上红彤彤的长指甲暴露了她来此的目的并非是为了缅怀死者。

提贝卢斯朝身边的保镖看了一眼，似乎在等他的同意。这个细节没有被红指甲女人忽略，那双不怀好意的眼睛透过镶满珠宝的眼镜，朝盖勒特的脸投来审视的目光。

盖勒特微微点了下头，提贝卢斯便起了身。看到那保镖一直跟在后面，那女人扬起了一根眉毛。

“时局特殊，部里要求所有官员不得单独行动。”提贝卢斯没有表情地解释道。盖勒特一言不发，他冷漠的眼神像钻子似的盯着那女人看，直到她主动移开目光。

“那好吧。”她这样说道，然后抬步往禁林的边缘走去。这是一段荒僻的路，参加葬礼的人潮都是从校门口涌进来的。最后他们在一棵黑胡桃树下停了下来，盖勒特站在提贝卢斯身后，保持着沉默。

“我是《预言家日报》的记者丽塔·斯基特，曾经写信与纽蒙迦德典狱长——也就是奥格登先生您交流过。”那女人把她的红爪子伸了过来，提贝卢斯只是在她手指上轻轻一碰。

“我记得我已经给你回过信了，斯基特女士。”提贝卢斯皱起了眉头，“纽蒙迦德是特殊的魔法法律机关，没有向公众阐述真相的义务……而且我们对所有媒体都不欢迎。”

“先生，我们就开门见山吧。”丽塔·斯基特和颜悦色地笑着，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的样子。相反，她的目光镇定而豁亮。“您是邓布利多教授生前的好友，就我调查所知，邓布利多曾多次远赴重洋之外，到您所在的纽蒙迦德监狱探望您……你们的友谊令人感动，现在您对邓布利多先生的去世一定深感悲痛，在此请允许我向您表达哀悼之情。”

“你不是说要开门见山么？”提贝卢斯不为所动。

“先生是个痛快人，我喜欢。”斯基特笑眯眯地说，她热情的话语里包含着辛辣的讽刺。“实话告诉您，我为邓布利多先生写了本传记，在不久之后即将问世。不过就某些细节的真实性，还需要对一些当事人进行核实。比如邓布利多当年在高锥客山谷的老邻居，魔法史学家巴希达·巴沙特女士就接受了我的独家专访，她给我讲述了少年时期的阿不思·邓布利多一些惊险迷人的往事……”

提贝卢斯身后的那个傲罗保镖转过脸来，他的目光再次胶在了丽塔的脸上。

“恐怕我帮不了你，女士。”提贝卢斯颇为绅士地向斯基特压了下帽檐，转身就要离去。不料斯基特突然伸出她那双男人般的大手一把扯住提贝卢斯的胳膊，猛地将他转了回来。

“你和邓布利多之间真的仅仅是纯洁的同性友情么？”斯基特咧开了嘴，露出几颗金牙。“他终身未婚的真相你到底了解多少？提贝卢斯·奥格登——神秘的非法组织凤凰社的最早发起人之一，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促使你对阿不思·邓布利多如此死心塌地？难道这个问题你也拒绝回答么？”

还没等提贝卢斯甩开她，那个一直沉默不语的傲罗捏紧了魔杖。斯基特突然放开了手，就好像她被什么看不见的生物狠狠蜇了一下似的。

“关于邓布利多的私生活，典狱长没有什么可告诉你的。”盖勒特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盯着斯基特，锐利无比的目光似乎要刺穿这女巫的心底。“通知你那乡村小报的编辑，离我的人远一点！”

说完，盖勒特转身一把将提贝卢斯从斯基特身边拉开，就像拖着一条布袋似的。不料，还没等他们走出两步，斯基特就快跑几步冲到前面拦住两人的去路。

“不好意思，先生。您是哪位？”斯基特专注地盯着盖勒特伪装的脸看，她那根绿色的速记羽毛笔已经蓄势待发。

“这与你无关。”提贝卢斯突然插言道。

“本杰明·巴克①。”盖勒特毫无所谓地说，这个名字还是他当年在翻倒巷遭遇袭击的时候临时编出来的。

“纽蒙迦德所有曾经的在职人员名单我都调查过，可我怎么从没见过你的档案，巴克先生？”斯基特问。

“你还真是敬业，斯基特小姐。”盖勒特微微一笑，他两眼放出炭火一般的光芒。“我还以为纽蒙迦德的傲罗档案都被威森加摩封存在档案库中，没有典狱长签的许可证你是怎么混进档案库的呢？”

丽塔·斯基特眼里流露出惊讶的光芒，她似乎想笑，但却露出了有些狰狞的神色。

“这是我的名片，巴克先生。”她盯着盖勒特的眼睛，然后当着他的面从自己咯吱作响的饱满胸部中掏出一张卡片，放到面前这位犀利又飘逸的傲罗胸袋里。

盖勒特低头一看，只见这是一张印着绿甲虫图案的硬纸片，上面写着“丽塔·斯基特”的名字、联系方式，以及她的代表作——《阿不思·邓布利多的生平与谎言》。

“典狱长先生，我想要不了多久我就会专程到纽蒙迦德拜访您看护的那位著名人物……您知道，对于盖勒特·格林德沃这位因败于邓布利多而被终身监禁的黑巫师来说，我的书绝对是受他欢迎的。”斯基特在跟提贝卢斯说话，但是她的眼睛正在盖勒特身上来来回回打量。

提贝卢斯没有回应，他一把揽住盖勒特的后背，迅速离开了禁林边缘。丽塔·斯基特惊艳的目光尾随着盖勒特的背影，她那如同喜鹊般的眼睛就像看到了债券，身旁的羽毛笔则在笔记本上激动地奋笔疾书着。

他们回到原先的座位时葬礼已经开始了，一个头发浓密、穿一身朴素黑袍子的小个子男人站在很远的地方讲话。盖勒特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偶尔有只言片语越过几百个脑袋飘过来，什么“高贵的精神”……“学术成就”……“伟大的心灵”……其实这嗡嗡的声音对盖勒特·格林德沃本人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很快他就开始走神，目光又开始扫视人群。

前来吊唁的宾客中有个很高个子的女人特别显眼，她用一条足够做把雨伞的绸缎手帕擦着眼睛。盖勒特知道这是布斯巴顿魔法学院的校长马克西姆夫人，三强争霸赛期间她上过全世界的巫师报纸。离这女人不太远的座位上是盖勒特熟悉的人，只不过现在的纽特·斯卡曼德已经头发灰白，而且一副失魂落魄的寒酸模样，连他口袋里那只护树罗锅的叶子都跟着黄了。斯卡曼德的脖子上戴着他那条分文不值还褪了色的赫夫帕夫旧围巾，盖勒特真奇怪这围巾怎么没把纽特这多余的人给勒死。神奇动物饲养员身边与之协调的妻子也不是盖勒特记忆中的蒂娜·戈德斯坦恩了，她头上戴着一只像是活水獭做成的丑帽子，看上去怪模怪样。

湖边最远的几个座位，盖勒特认出了那个著名的哈利·波特……这是他第一次不通过报纸看到救世之星的真容。坐在这个戴眼镜男孩身边的是个棕色头发的女孩和一个火焰色头发的男孩，盖勒特看不清楚他们的面容，不过隔着这样远的距离，也能感受到他们几个情绪极其低落，活像三条没有脊梁骨的蛞蝓。

“福克斯怎么没看见？”盖勒特压低声音对提贝卢斯耳语道，“这小哑巴肯定是藏起来不敢露脸，生怕把这出戏演穿帮了吧？”

提贝卢斯一声不吭，他不知道如何回答盖勒特的问题。与此同时他也暗暗奇怪，发生这么大的事情，这只凤凰蹿到什么地方去了？

就在这时候盖勒特突然感觉到什么东西狠狠咬了自己靴子一口，他赶紧低头一看，可是做梦也没想到竟然在这里能碰见食羊兽安东尼奥！而且他正顺着盖勒特的腿往上爬呢！

这小魔鬼是怎么认出自己的？

“滚开！安东尼奥，快滚开。”盖勒特压低嗓门呵斥道，离他很近的几个人扭过头投来不悦的目光。不过安东尼奥听了这话似乎更加确定眼前的傲罗是盖勒特假扮的，因此爬得更起劲了。盖勒特一把抓起小食羊兽，塞到提贝卢斯怀里去了。

这个时候黑湖那边的人鱼合唱队从潋滟的水波中冒了出来，他们在用属于自己的语言唱着婉转的悼歌。包括提贝卢斯在内，大家都往人鱼的方向张望。但也不是所有人，盖勒特就没有往那里看。和旁人不一样的是，他完全能听懂人鱼的歌在唱什么……至于歌词的内容，他真的是一点也不感兴趣！

此时此刻，盖勒特的目光被另一个人吸引了，他真不明白为什么葬礼一开始的时候没有注意到这个人？与那个长得像癞蛤蟆似的矮胖女人隔着几条长板凳的树荫下，一个孤独且邋遢的身影伫立在那里踯躅不前。盖勒特注视着他，但是对方没有往自己这个方向看。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望远镜朝目标望去：那是一张皱缩愁闷的脸，几乎被铁灰色蓬乱纠结的头发和胡子掩埋。两只脏兮兮的山羊垂头丧气地跟在那邋里邋遢的羊倌身边，他们在这场声势浩大的葬礼中活像前来讨些零碎的乞丐。

说句真心话，盖勒特从未想过阿伯福思·邓布利多会是这副颓丧的样子，在他的印象里，这山羊小子永远是一座可能会随时爆发的火山，动辄暴跳如雷，脾气坏得有时候连盖勒特都自叹弗如。

羊倌似乎没有心情坚持到葬礼结束，他站了一会儿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盖勒特像是在梦里一般，他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就悄悄跟了上去。而提贝卢斯正在和食羊兽暗暗展开殊死搏斗，一时间竟然也没有发现盖勒特离他而去了。

阴沉肃穆的霍格莫德村几乎已经空了，因为所有的居民都赶到霍格沃茨去和校长告别了。阿伯福思·邓布利多和两只山羊的背影走在空荡荡的街道上显得特别孤独，盖勒特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和阿伯福思保持着一个不会被发现的距离。街面干燥，杂草沿着那些停业一年多的店铺墙壁肆无忌惮地丛生着，最无忧无虑的购物者进入这里也会满面愁容。

最终阿伯福思走到黑糊糊的猪头酒吧，他进了门，然后砰地一声把门带上了。

盖勒特赶紧凑上前去，隔着门缝窥视里面的动静。只见房间里死气沉沉，散发着一股难以名状的羊膻味。阿伯福思坐到积着厚厚油垢的吧台后面，给自己脏得难以置信的玻璃杯里倒上浑浊的黄油啤酒。他就这样独自伶俜，默默喝着闷酒，阴郁的脸庞被心底的忧愁折磨得十分憔悴。那双曾经充满活力的湛蓝眼睛现在因为发红而变成暗淡无光的铁灰色，鲜红的眼眶似乎在流血。

阿伯福思就这样枯坐着，守着他清淡的生意，活像一个老态龙钟、颤颤巍巍的古稀老翁。突然，他浑身一颤，如同被比利威格虫冷不防刺了一下似的。因为阿伯福思直到现在才发现猪头酒吧除了他自己，还有另外一个人呢！

不过这位来访者显然不是买酒的顾客，看装束像个年轻的傲罗，就站在吧台近在咫尺的地方，两眼紧紧盯着阿伯福思的脸瞧着。

“你……你……”阿伯福思摇摇晃晃站了起来，仿佛不敢相信在这个时候居然还会有人来拜访。他两眼框本来还各凝结着一滴泪珠，可现在仿佛是靠近炭火般突然间就蒸发了。

“——格林德沃！！”阿伯福思大声咆哮道，他一下子从吧台后面跳了起来。这架势堪比他突然看见一头横冲直撞的人头龙身狮尾兽首闯进猪头酒吧，阿伯福思赶紧抄起一瓶还没开封的黄油啤酒，好像指望这瓶子能挡住史上最著名黑巫师的攻击似的。

盖勒特一言不发，他走到吧台前的高脚转椅上坐下，对阿伯福思手中的酒瓶不为所动。

“你是怎么认出我的？”他问。

“怎么认出你？”阿伯福思活像一头发情的公羊，唾沫横飞地喊道，“我从你的眼神就能看出来！告诉你吧，哪怕是烧成灰，我也能认出你这条披着人皮的大尾巴狼！！”

“我看在你哥哥的面上对你再三忍让，你别不知进退！”盖勒特厉声呵斥道，他额头上一根血管突突地跳着。

“哈！”阿伯福思脸上呈现出近似野蛮的疯狂表情，他的手指着盖勒特的脸。“我真不明白你怎么还有脸面提起我哥哥？你这头卑鄙无耻下流的低贱畜生，现在终于把阿不思折磨死了，你开心啦？你高兴啦？你烧了我们家房子，逼着我哥哥杀了我妹妹，骗光了我们兄弟俩的财产还不够！现在看见阿不思死了，你这败军之将就跑到我的酒吧里耀武扬威？你想跟我玩到底是不是？我告诉你这金发恶棍，德国佬儿！今天咱们谁说一句软话，谁他妈就是麻瓜妓女生的！”

砰！

只听一声玻璃碎掉的爆响，阿伯福思手中的酒瓶炸裂了。黄澄澄的啤酒溅了他一脸，接着又顺着纵横的沟壑往下流，渗进蓬乱纠结的胡子里。他的叫骂戛然而止，就跟突然遭了雷劈似的。

盖勒特·格林德沃已经是脸色苍白，怒火中烧，气得浑身发抖。他的怒不可遏的真实嘴脸从那张面皮中渐渐呈现出来，就在这一刻，他抽搐的眼睛里流露出病态的可怕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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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作者注：本杰明·巴克是中年版格林德沃饰演者约翰尼·德普在他的著名惊悚音乐剧《理发师陶德》中所饰演的恶魔理发师的真名。在《GGAD燃情系列》外传《豪情岁月》中曾被格林德沃当作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