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绯

哈利波特公众号：戈德里克山谷

GGAD·燃情V：《柔情岁月》第八十九回浴火濯焰（上）

福克斯的眼睛映出了火葬柴堆还未燃尽的金红色光芒，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香木味道，这其中还夹杂着难以捉摸的陌生东西，那就是死神来临的气息。这时他听见远处海浪隐隐传来咆哮声，抬头只见海平线那里不知何时掀起一道黑色的水墙，它正以不可遏制的加速度朝纽蒙迦德灯塔的方向汹涌而来。

凤凰猛地惊跳起来，就像刚刚被费尔奇的大炮轰了似的。他手忙脚乱熄灭了火焰，提贝卢斯的骨灰散落在柴薪和灰烬中。但是这没有什么用，纽蒙迦德高高的灯塔不会逃过来犯者的眼睛。福克斯回头一看，立即心惊胆战地发现盖勒特的窗户居然还亮着烛光。那里实在太显眼了，得赶紧把灯火熄掉，或者——

福克斯将他一根最长的金红色尾羽向半空抛了出去。

巨大的爆炸声震得这片海域地动天摇，如深山虎啸一般，围着海岛一圈的沙滩瞬间爆燃起焰辉光亮的熊熊烈火。周边的椰子树也接二连三牵四挂五，烧得如同层峦叠嶂的火焰山。强烈的火光遮蔽了纽蒙迦德灯塔，飞噪的火鸦纷纷冲出烈焰，将漆黑的夜空染成一片烘烘𤊨𤊨的红霞。这时候福克斯才发现到处都是巨型黑蝙蝠扑闪着魔鬼的双翼，它们的眼睛比灯泡还亮，在火光中发出来自地狱的咆哮，这动静简直比着火马厩中受惊的夜骐嘶鸣声还恐怖。有不少蝙蝠在顷刻间就被凤凰之火吞噬，更多的则是飞向空中躲避高温气浪。几乎是在转瞬之间，纽蒙迦德灯塔的附属建筑上就盖满一层扑闪着翅膀的活怪物。

见此情景，刚刚被自己的魔法轰翻在地的福克斯飞快爬起来，他展开双翼以平生最快的速度直扑盖勒特的窗口。他们还有时间，伏地魔并没有出现！福克斯知道牢房里那条通往英格兰的秘密通道还可以用，他必须把他的被监护人从这是非之地带走！

“盖勒特！快跟我过来！”福克斯一头撞碎了牢房窗户上的魔法。自打格林德沃发疯之后，典狱长就把壮阔的观景窗户改造成一条镶嵌在黑石块上的狭窄缝隙，任何人都休想钻出去或者钻进来，不过对于身体伸缩自如的福克斯来说这道魔法就是形同虚设了。福克斯以为自己接下来就要把像个孩子似挣扎着不肯走的盖勒特强行拖进秘密通道，如果看到汤姆·里德尔那副穷凶极恶的嘴脸，盖勒特那本来就不正常的脑袋以及控制不住的魔法暴动会产生多么恶劣的后果，福克斯连想都不敢想。

但是等凤凰闯进牢房后，眼前的一切让他即将喊出来的尖叫瞬间被封锁在嗓子眼里。四下的一切都整整齐齐、干干净净，没有一处地方像往常那样被盖勒特搞乱。感谢梅林！盖勒特·格林德沃衣装笔挺，正坐在桌边的一把扶手椅上，他居然是清醒的！

福克斯踉踉跄跄奔到盖勒特身边，不敢相信地端详着那张熟悉的脸庞。大半年时光以来，那双深陷的眼睛一直没有光彩，但是现在，熟悉的海蓝色带着钻石般清澈锐利的理智光芒沉淀在那两只美丽的大眼睛中。

“盖勒特，”福克斯激动不已地握住对方冰冷的手，“你醒了？天呐，太好了……”

他的眼泪落了下来，但是被招呼的人只是冷静地看了凤凰一眼，目光古怪，没有说话。

“我们赶紧离开，现在！马上！里德尔要过来找你了，你没听见外面山呼海啸的声音么？他说不定带了一群牛鬼蛇神的军队呢！快点儿，盖勒特！我送你从通道里离开纽蒙迦德——”

福克斯紧抓着盖勒特的手把他往通道的方向拖，没想到对方居然把手抽了回去。

“你弄痛我了。”盖勒特的语调不知何时变得轻松而冷漠，“福克斯，你走吧。到英国乡下去找纽特·斯卡曼德吧，他肯定会照顾你的。至于我，就不跟你回英伦了。”

福克斯瞪眼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惊讶得简直说不出话来。这时福克斯才注意到盖勒特的表情令人望而生畏，他就像站在阴惨世界的悬崖峭壁边缘上，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没有丝毫反应。渐渐地，福克斯明白了，盖勒特并没有清醒过来，而是彻头彻尾地完全疯狂了！

这世上有些疯子在日常生活中可以保持着理智和清醒，甚至可以清清楚楚、灵活而深刻地发表言论。但是一旦触及他们灵魂海洋中的暗礁，再卓越的思想也会在暗礁上裂成碎片，洒落进汹涌可怕的纽蒙迦德海洋中。

这个时候凤凰才开始相信，盖勒特内心深处已经接受了阿不思的死讯，这个时间节点甚至比福克斯以为的早得多。其实凤凰早就该明白，盖勒特内心深处如果不是早早就意识到真相，他压根就不会发疯。格林德沃知道邓布利多已经死了，从那一刻开始他的心灵海洋就白浪滔天、浓雾弥漫、狂风怒吼，进入彻头彻尾的神经错乱。

而现在，则是两波海啸之间短暂的平静而已。

“我问你最后一遍，你到底跟不跟我走？”福克斯轻声问，他的喉咙口一阵阵剧痛，凤凰内心深处已经开始暗暗筹谋着怎么击昏对方了。

“刚刚收到了安东尼奥的来信，邓布利多的心尖尖被食死徒逮着了。”盖勒特十分平静地说，“如果我现在从纽蒙迦德一走了之，里德尔就会以最快的速度返回英国，直扑哈利·波特被关押的马尔福庄园……那孩子就死定了，福克斯。你总不会想看着邓布利多十多年的心血付诸东流吧？”

福克斯没有回答，他的脑子在艰难地转动。这个时候凤凰已经慢慢觉察出盖勒特的意思来……梅林的脑袋啊！他不能这么蛮干！

“我去拦住他就好，你赶紧离开这里去英格兰！别想着赤手空拳和那怪物决斗，现在情况危急！盖勒特，这个时候或许只有你能救哈利了……马尔福庄园在威尔特郡，就是当年你和阿不思发生坠机事故的那个郡。我敢说马尔福庄园的食死徒基本上都是酒囊饭袋，他们加在一起也不会是你的对手。走吧……快点走！”

福克斯把提贝卢斯留下的魔杖塞进盖勒特手中，这是他们仅有的魔杖了……然后凤凰扭头就要跑。

“——站住。”

凤凰猛地刹住脚步，他转回头盯着叫住自己的男人看。

“你把奥格登的舌头，给我吐了。”

奔下楼梯的时候，福克斯在几秒钟之内就下定了一个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决心——凤凰要单枪匹马独自一人拖住伏地魔，以此救助现在已经陷入绝境的哈利，给他的逃脱争取时间。福克斯想到自己最后一次见到阿不思时听到的那些撕心裂肺的话语，脑海里的热血就轰轰作响。凤凰知道自己能力有限，但他毕竟不是人类，可以依靠与生俱来的特殊体质拼上一拼。他所想到的是时间拖延得越长越好，至于自己的生死存亡根本就没有时间精力去顾及。

在这一片兵荒马乱的间隙，福克斯咬断了血淋淋的舌头，直接把它吐进火里。他确实在焚化提贝卢斯遗体的时候吞了死者的舌头，毕竟自己已经没有存货了。福克斯知道这种行为很恶心，但是没想到现在连盖勒特对此也感到厌恶了。凤凰大概也察觉出这种黑魔法在盖勒特的记忆里留下过深深的阴影，为了安抚对方的情绪，福克斯放弃了自己说话的能力。

他重新变成了曾经的那个哑巴，但这一刻，福克斯却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像个真正的人了。凤凰虽然失去了舌头，可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力量流遍了四肢。

在远远望见纽蒙迦德黑色的堡垒高墙的时候，汤姆·里德尔骄傲地挺起身子。从英格兰直接飞过半个地球到达南太平洋，这段距离还真够长的。现在他骑在扎满银丝的扫帚上，周围是一大群黑压压牛头马面的怪物，它们展开巨型蝙蝠的翅膀，如乌云般遮天蔽日。有的鼻子尖长，有的犄角弯曲，发出刺耳的口哨和狂笑声。这种群魔乱舞的空中聚会，只有中世纪的黑魔法书中才能见到。

在高锥客山谷与纳吉尼合力围捕哈利·波特又遭遇失败后，里德尔满腔的怒火无处可发。但是这一趟也不算白来，因为他终于找到了格里戈维奇记忆中盗走至尊魔杖的金发美少年的线索。里德尔早年一直有收藏邓布利多周边产品的爱好，哪怕是报纸上的只言片语他都不放过。这个老对手死后，里德尔就开始有意无意地回避一切让他回想起自己的变形课老师的东西。正是因为这种可悲的行为，他错过了阅读丽塔·斯基特的《阿不思·邓布利多的生平与谎言》。

里德尔知道英国魔法世界被自己搅得百业萧条，这样草木皆兵的时候居然有人物传记出版也算个新鲜事。《阿不思·邓布利多的生平与谎言》风靡英国的魔法社会，是眼下的英国巫师——甚至包括欧洲巫师——除了神秘人的恐怖活动外最喜欢讨论的热门话题。对于丽塔·斯基特其人，里德尔一直认为她是个文笔尖刻而细致、专编段子和谣言的名家，这女人从不会说别人的半句好话，所以她所写的邓布利多传记内容怎样不堪是可想而知的。

因此里德尔对《阿不思·邓布利多的生平与谎言》不屑一顾。

不过高锥客山谷的旅行证明他错了，里德尔没想到丽塔·斯基特居然挖掘出格林德沃与邓布利多少年时期的合影，还堂而皇之刊载在传记里。里德尔第一次与格林德沃见面的时候，对方正值盛年，年少时期的稚气荡然无存，因此格里戈维奇记忆中的惊鸿一瞥并没有让里德尔认出他来。但是巴沙特老太太家里直到现在还摆着侄孙子格林德沃少年时期的照片，里德尔搜索了巴沙特的房子，找到了古老的相册。渐渐的，他在那些合影中认出了这个世纪出现在魔法世界的风云人物——那些尚未被岁月打磨出煞气的少年们在一张张照片里笑得妖冶而诡异。

让里德尔认出格林德沃的并非是他与邓布利多的照片，而是格林德沃父子的合影。年少的邓布利多与里德尔记忆中的那位差距也不小，可那位占星师高迪·格林德沃的模样却是几十年毫无变化，永远定格在三十来岁的时光里。他身边的那只金色大鸟，从幼童慢慢长成美少年，身体不断被拉长，成年男子的棱角日益凸显，最终变成里德尔所熟悉的盖勒特·格林德沃。

里德尔没有马上动身离开山谷，而是在巴沙特房子的废墟中如饥似渴地阅读起《阿不思·邓布利多的生平与谎言》。这本装帧恶俗、文笔粗糙的传记透露出的内容远超过里德尔的想象，他年轻时的超强记忆力并没有随着时间流逝而退化。他就像轻松背下艰深晦涩的魔药方程式一般几小时内就把《阿不思·邓布利多的生平与谎言》中邓布利多写给格林德沃的信件倒背如流。

这时候的伏地魔对那死去已经好几个月的阿不思·邓布利多又有了全新的认识，以前他一直认为邓布利多是个表面幽默平易近人，但内心冷漠情感寡淡的清秀男人——邓布利多只不过是和格林德沃有些旧交，然后被那风骚入骨且有几分模样的黑巫师引诱而冲昏了头脑，搞得晚节不保罢了。这本来并不是什么很奇怪的事情，格林德沃那圈子里的男女巫师几乎个个都被他的风华绝代所倾倒，既然他致力于勾引最伟大的巫师（汤姆竟然本能地这么想）邓布利多，自然要使出一些绝妙的花招儿。但是从《阿不思·邓布利多的生平与谎言》所描述的细节看，事情的糟糕程度远超过伏地魔的想象。

邓布利多根本就不是晚节不保，他的节操自始至终就不曾存在过！

斯基特笔下的邓布利多从十八岁那年暑假开始就整日和格林德沃胶在一起，度过了糜烂的两个月，只有晚上不在一起睡觉罢了。如此高强度的接触都没有让两人产生乏味感，他们甚至还要在夜里给对方写信。就里德尔对邓布利多的了解看，他怎么也想象不出邓布利多会对这世上的任何人表达出如此强烈的、渴望亲近的态度来。正相反，里德尔相信（世人几乎都相信）阿不思·邓布利多就像一个谜，总是把心房锁住，没有人能窥视其中的秘密。

里德尔无论如何也很难想象邓布利多晚上会赖在格林德沃的小阁楼里不走，他毕竟是个很爱惜羽毛的人。但是反过来里德尔也同样相信，格林德沃绝不会像邓布利多这样超脱这样有原则，这恶棍是什么寡廉鲜耻的坏事都干得出来的。

一想到这里，汤姆·里德尔就怒不可遏！他脸色苍白，怒火中烧，气得浑身发抖。伏地魔到底在生谁的气，他自己也说不清楚。邓布利多什么心里话都会讲给格林德沃听，这个聪明的傻瓜把自己的全部秘密——他的名誉、他的耻辱总之一切的一切都毫无保留地交到格林德沃手掌心里，如果邓布利多有梅林的本事，只怕是整个世界都要抛到格林德沃脚下了！

纳吉尼显然被伏地魔脸上近似野蛮和疯狂的可怕表情吓坏了，她头也不回地偷偷滑行溜走了。

格林德沃这个金发恶棍，他真是要什么就有什么！这些合影照片上，邓布利多望向身边英俊的金发少年的眼神，里德尔曾经多次在贝拉特里克斯望向自己的目光中看到。不，邓布利多的目光甚至比贝拉特里克斯的眼神流露出的感情还要炽烈百倍——那是两道来自地狱的炭火啊！

里德尔不敢相信地瞪着那张照片，邓布利多那弥足珍贵如哈雷彗星般的真诚感情奉献给一个邪恶的黑巫师！哎呀！天崩地裂带来的痛苦也不过如此了！里德尔眼巴巴看着那一张张照片，邓布利多和格林德沃穿着对方的衣服，披着彼此的围巾……他自己只能在旁边嫉妒如焚，甚至痛心疾首。邓布利多为了这么个不值得的混蛋，干出一堆既危险又荒唐的蠢事来！可自己从来没有把邓布利多怎么样啊，最直接的伤害不过是大半个世纪前帮着格林德沃在麻瓜妓院里袭击他罢了，可这主谋根本就是那金发恶棍啊！难道差遣马尔福在霍格沃茨行刺校长这笔帐也要算在自己头上么？马尔福根本就没碰着邓布利多一根头发啊，他也不可能做得到啊！我从来没有指使斯内普去杀你，这都是他自己自作主张！梅林啊！我非要把斯内普这个成事不足的好色之徒杀死报仇雪恨不可！杀这个一直欺骗邓布利多的、脑子里只有女人的大混账都不会分裂灵魂，因为这是货真价实的为民除害！

邓布利多真是个执迷不悟的大傻瓜啊！聪明一世糊涂一时！里德尔绝望地想道，其实一直都是自己饱受邓布利多的排挤和打击，当年在钟楼里自己的小手指头都被邓布利多剁下来了，他竟然还不解气，自己都没有因此报复他呀！伏地魔如此以德报怨，怎么就没有人记得呢？

啊啊啊！都是这个该死的盖勒特·格林德沃！邓布利多是自己不长眼睛，非要执迷不悟地爱着这个罪恶滔天的淫棍！极致的色令智昏也不过如此了！里德尔想起当年格林德沃花了一笔钱把自己打发到麻瓜的窑子里去闲逛，现在看明摆着是要把他支开，这畜生关上了谷仓的门和老朋友“叙旧”了。一幻想到那金发的撒旦居然和人人敬仰的神祇在地牢的稻秸堆上乐不可支地销魂，汤姆就感到世界末日到了。更糟糕的是这两人还聚在一起脑袋碰脑袋地讨论怎么消灭伏地魔的魂器，想到这里里德尔就感到眼前阵阵发黑。这世上怎么会有邓布利多这样不知好歹的傻瓜啊，伏地魔杀死全世界的人独独没有碰他啊……可那格林德沃呢！早自己五十年他就已经成了巫师界的公敌，还公开登报和邓布利多唱反调（我自己都没有这么嚣张啊！）……唉，这世界上竟然有这么不公平的事情！格林德沃拿着偷来的、有史以来最强大的魔杖，使出有史以来最强大的魔法，在陨石坑里狠揍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巫师，谱写了有史以来最大的黑笑话！

里德尔再也坐不住了，他甚至都没有为自己的远行做什么准备，直接就飞上夜空前往地球另一端的纽蒙迦德监狱。他非要一把抢过接骨木魔杖，当着格林德沃的面把它撅折了不可！在此之前，里德尔原本计划是要去冈特老宅查看自己的魂器戒指保存情况的，但是此时怒不可遏的他已经顾不得自己的魂器了。平生第一次，伏地魔把魂器和长生不死的希望抛之脑后。他确实不像邓布利多或者人们以为的那样怕死——

伏地魔不怕死，他只是怕输！

与其输给盖勒特·格林德沃这畜生，那还不如自己的魂器同时爆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