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绯

哈利波特公众号：戈德里克山谷

GGAD·燃情V：《柔情岁月》第九十回浴火濯焰（中）

当纽蒙迦德灯塔那扇冒出烛光的窗口如自由女神的火炬般出现在里德尔视野范围内的时候，他终于感觉到午夜的冷风吹透了身体。这种触感是他很多年不曾感受到的，同时也将他因为激愤而变得热血上涌的大脑逐渐冷却下来。

太傻了……这就样单枪匹马地千里奔袭到这片属于格林德沃的地盘，准备面对那以逸待劳的著名黑巫师，真的是太傻了。里德尔开始怀疑他决定动身的那一刻脑袋肯定是被鹰头马身有翼兽狠狠踢了一蹄子，他怎么会干出这样一桩愚不可及的蠢事呢？

不过这个时候临阵退缩会深深伤害伏地魔的自尊心，他可不愿意阴曹地府的邓布利多那双亮晶晶的蓝眼睛朝自己投来澄净但带着轻蔑的目光。

于是里德尔把白蜘蛛般细长的手伸进衣袋，掏出了一副做工粗糙的木偶。手工雕刻傀儡娃娃一直是他不为人知的癖好（或许只有邓布利多晓得这件事，毕竟当年在教堂钟楼的激战中他遭遇过伏地魔的木偶），半个世纪以来里德尔徒手打造的木偶越来越精致，甚至可以和著名的东瀛傀儡师橘左近最引以为傲的作品拼个高下。那些做好的傀儡们有不少留在保护挂坠盒魂器的岩洞黑湖中，经过几十年暗无天日的魔法滋养，它们已经化作没有灵魂的僵尸。这些怪物不断吞噬意外闯入岩洞的不速之客，麻瓜探险家或者野外生存爱好者，无一例外成为黑湖下密密匝匝的死尸大家族中的一员。

手中的这个木偶是里德尔还在霍格沃茨的时候雕刻的，那是他的处女作，模样不讨喜且手感粗劣。不过他却把这玩意儿当成纪念品收藏起来，因为那是里德尔以阿不思·邓布利多为模特儿，完全用手工刀具而不是魔法精心雕琢而成的。蚺厅的地下实验室是独属于汤姆·里德尔的黑魔法密室，他在里面做过无数危险的魔法实验，包括魂器的制作。最近一段时间里德尔研制出一种无色无味的剧毒油漆，它抹在木偶的身上会强化这些傀儡的抗打击能力，甚至能够对厉火——阴尸最害怕的东西——都毫不畏惧。

里德尔本来是想让这些高级阴尸替换掉岩洞里的那些战斗力不算很强的魂器卫兵，只是这一切还没来得及实施，邓布利多溘然离世的消息就让里德尔无暇顾及这桩本来很紧迫的事情。

他把邓布利多的小木偶丢进了扫帚下方阴沉、贪婪而冷酷的大海。在等了几秒钟后，成千上外各种各样的巨型蝙蝠从水中鱼跃而出，铺天盖地遮蔽了月光，瘆人的吱吱叫声震耳欲聋。它们个个龇着牙咧着嘴，硬如刺的皮毛闪着邪恶的光。与此同时，大海里浮现出一具具苍白如骨的阴尸，甚至不少还带着恶魔的翅膀，不知详情的人恐怕还以为不知是谁刚刚打开了地狱之门，误放出来撒旦的军队。这群非同凡响的神奇生物以极快的速度游向纽蒙迦德的海岸，活像一股旋风雷暴。

里德尔乘着喧嚣驰骋在天穹中，他看见海滩上爆燃出凤凰之火，就知道纽蒙迦德并非毫无防备。黑糊糊的灯塔被火光映照得宛若通天的火柱，汹涌而来的怪物们五脏六腑都为之悸动。遍布石头建筑物的精美石雕双眼都迸射出火光，面对这些进犯者发出怪兽般的骇人吼声。

里德尔像蛇一样悄无声息地穿过向他俯首称臣的魔咒屏障，不断地往黑暗处钻。灯火通明下，数不清的阴尸一个拉着一个的破衣烂衫，在一座座石头雕塑之间飞檐走壁。这群屠夫不断往灯塔最高处进攻，并发出叽里哇啦的怪叫声。凤凰之火虽然拦住了不少进犯之敌，但是怪物数量太多，竟然压灭了不少火苗，仿佛他们的皮肤是六英尺厚的钢板做成的。

里德尔没打算从空中直接杀进格林德沃的房间。一来是天上怪叫着的蝙蝠太多，妨碍了他的视线。二来是围绕灯塔飞翔的怪物们注定会吸引纽蒙迦德防护魔法的火力，里德尔并不想直接撞在敌人的枪口上。于是他决心避开喧嚣的战场，转而顺着灯塔楼梯盘旋而上，直扑格林德沃的房间，给这混蛋来个措手不及。

一想到这里，里德尔不由得兴奋起来，如同笼子里的莫特拉鼠般激动不安。

纽蒙迦德城堡的内部传来警报的钟声，上次听见这座建筑硕大的空腔里发出怒吼还是在伏地魔带领食死徒跟踪白尾鸢混入这固若金汤的监狱那年。凤凰的防御火焰在海岸上半明半暗，映出幢幢鬼影儿。精美的石雕不断拉弓放箭，被射中的牛鬼蛇神无比疯狂，朝深不可测且高耸入云的高塔顶端挥舞着拳头。不断有石雕被砸碎，铰链在层层叠叠的深锁重门上跳跃。

面对这样一个雄伟壮阔的惊人画面，盖勒特倚在狭窄的窗口边面无表情。他这一生中大场面、大冒险、烈火烟花、宝刀美酒见得实在是太多了，眼下的焚城大火根本不足以吓到他。不过这些汹焰让他回想起当年阿不思告诉他的那些关于烈火的诡异幻影，此刻火光烘烘腾起足有千丈之高，劈劈啪啪的燃烧声此起彼伏……火焰的预言纠缠了盖勒特和阿不思交错在一起的漫长人生，今天终于奏响了最后的高潮。

“你是真的不打算现在离开纽蒙迦德么？”一个冷漠如水的声音从身后响起。盖勒特转过头，只看见莫德雷德戴着兜帽的身影正坐在自己的床沿上，两道隐隐的金光从深不可测的帽檐阴影下迸射出来。

“不。”盖勒特只回复了这么一句。对他这种人来说，风平浪静要比狂风暴雨更加危险。

“遗憾。”莫德雷德酸溜溜地说，“想不到邓布利多给你的诀别信竟然会对你造成那么大影响。我一直以为你没有自己相信的那样爱这个男人呢……我佩服你，格林德沃，真的是非常佩服。这世界上居然还有活着的人能用大脑封闭术欺骗我……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你和邓布利多在高锥客山谷的那一年？我记得你和他夜闯神秘事务司，啊……那个地方其实就是为了更好地保护卡德摩斯·佩弗利尔的坟墓而建的。年轻时的邓布利多真的好单纯（后来完全是被你教坏了），他在厄里斯魔镜里看到了家人以及——你。可是你在魔镜里并没看到他——可怜的邓布利多——你只看到了你自己：

你独自一个人披坚执锐，骑在雪白的独角兽身上，拿着世界上最强悍的魔杖和宝剑，举着象征自由的旗帜，面对着千军万马的狰狞世界义无反顾，奔向心中的乐土。

多么令人感动啊，这辈子我只见过戈德里克·格兰芬多有这般荒唐的勇气。自由一直是人们可望而不可及的东西，尤其是对于你这个在监狱度过如此之长岁月偏偏又活泼好动的人来说。你这一生所追寻的信仰，归根到底还是为了自由。只是典狱长死后，离开纽蒙迦德的机会你唾手可得，命运把它像珍宝一样放在银盘子里端上门……可你却不想要它了。”

“我并没骗你。”盖勒特冷静地说，此刻窗外不断传来火中蝾螈的喘息和滴水檐石雕怪物的狂吠。“当年我在厄里斯魔镜中确实只看到自己奔向模糊而神圣的自由，直到收到邓布利多最后的信，我才知道那自由是具象的，而且被赋予了人格。是的，我早就知道他死了，甚至在邓布利多的死讯登报之前我就知道了……”

盖勒特重新望向那道细窄的窗口，一支嫩绿的的爬山虎从井口伸了下来，随之而下的是一个披着红色头发的少年。

‘温柔的俘虏，我喜欢你。不知是什么不可思议的力量，竟将我牵引到你的身边。’

盖勒特把脸埋在手中又抬起头，窗外只有扑天的火光。燥热让皮肤干燥得让人很不舒服，烧灼过的风刮了进来，掀起了那封放在床头柜上属于邓布利多的最后遗言：

亲爱的盖勒特，

这恐怕是我最后一次给你写信了，现在我正等候小哈利去拿伊格诺图斯的隐形斗篷，即将踏上前往海边岩洞寻找里德尔某件魂器的危险旅途。在这短短的几分钟里，我回顾了这一生中最值得纪念的激昂场面，不出所料，这些镜头里没有一帧缺少你的身影。

你的头发就像威尔特郡那年金色的麦浪，拂过我微微发烫的皮肤。属于我们的，人生最美好的十七岁，绽放出高锥客山谷的郁金香，美丽如你。

我们在火刑柴堆之外的时候，对死神总是可以漠然视之。但是一年前我遭遇回魂石魔法反噬、真正踏上火狱之路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对死神的惊骇会如此强烈。

因为这个世界只有死亡能把我们分开，我已经身在地狱，而你还在人间。

事情走到现在这步田地，我很后悔因为各种各样微不足道的原因和你赌气，大把的幸福光阴都浪费掉了。等我意识到自己对你是如何割舍不下的时候，我已经没有脸面再去见你。

我有很多话想告诉你，已经涌到嘴边……盖勒特，可是我说不出来，因为与你永别的悲痛是这样强烈，它们化作痛苦的毒芹汁，永远锁住了我的嗓门。

你一直是个聪明而坚强的人，我比你软弱太多了。我们这一生所遭遇的精神和肉体重创足够猛烈而频繁，你都令人赞叹地挺了下来。我没有资格再向你要求什么，因为我骗了你……是我让提贝卢斯用铁水浇灌了纽蒙迦德的爬山虎，因此结金苹果的日子永远不会到来。

邓布利多不能去接你了，爬山虎这样告诉你——盖勒特，对不起。你一直骂我是个叛贼，我想多么恶劣的称谓对我来说都是恰如其分的。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你多恨我我都能够承受，尽管我背负的十字架已经够沉重了。

无论如何我都必须兑现对你许下的诺言，我会把汤姆·里德尔扔进火狱之中，哪怕是我这辈子所能做的最后一件事，而事实还果真如此。在我死后，我也会一直盯着他的，正如我现在就知道他会在不久的将来去纽蒙迦德找你，极有可能为的是接骨木魔杖。走吧，盖勒特，离开纽蒙迦德去远方……别让自己的尊贵被畜生的卑劣所玷污，不要让你的阿不思白白为你担心。

我没有时间了，盖勒特，我听见死神的丧钟在敲响！但我现在已经不再恐惧了，你知道，因为我会在苍穹的极尽之处看到我们爱过的死者的生命之光！我没时间，但至少我要把这话写下来让你知道，盖勒特——

我太爱你了，这一生全部的爱熔融在一起也不会浇铸出我此刻对你的爱之沉痛。是你杀死的我，也只有你能杀死我，你的默默然——所以我有权爱你。

假如命运可以重来，我仍然愿意在那个漆黑的翻倒巷再次遇见你，仅仅为了能看你一眼，就一眼啊！

我已经掏空了一切，盖勒特，我再也拿不出什么东西给你。

所以我不会离开你的，哪怕我死去并烧成灰烬，哪怕我的骨灰被抛进熔岩沸腾的溪流之中，我的灵魂都与你同在，它会去纽蒙迦德接你，兑现我最后的诺言——我会去这世界的天涯海角把你找到！

因为你是我的珍宝，我的爱情——你是我生命中最大的欢乐，也是最大的悲剧①。

总之你是我的一切：我只要你，我也只有你。

你也只有我。

盖勒特，你要相信，凤凰在你身边的时候就像我在你身边一样，无论是生是死！

任何邪祟，任何东西，哪怕是死神都不会把格林德沃和邓布利多分开！我们的名字也会永久结合在一张薄薄的甜品卡片上。

我期待着与你在世界的尽头再次相会的那天。

对你满怀愧疚与挚爱的老朋友，你的爱人，

阿不思

在他人生的最后几个小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