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绯

哈利波特公众号：戈德里克山谷

四巨头·燃情外传Ⅱ：《孽情岁月》第二十三回赴宴（上）

马戏团老板已经不再说话，他专心致志地用手中的长画笔在碟子中的油彩中调和着，如同一个准备指点江山的画师。而此时的戈德里克脑海中却飞快转动着刚刚浮出脑海的打算来……这个计划是如此草率又是这般快速地成型，半分钟内铁匠已经下定了有生以来最勇敢或者说最鲁莽的决心。

“莫佳娜的人主动约见梅林，不用我说你也知道这其中肯定有诈。即便你信心满满想代替梅林单刀赴会，但是好汉难敌四手，不如带我同往，万急时刻也算有个膀臂。如果你觉得我是个拖累，那我们干脆就定下个生死契约，出了风险我一人担着，你不必为我瞻前顾后。但是如果我帮你拿到了莫佳娜的圣杯，你得放了我朋友。”

“你哪里来的自信能帮我得到那还不知是否真的存在的杯子呢？”马戏团老板问。他冷冷一笑，眼里闪着阴森的光。

戈德里克凑上前去，把他那草率却疯狂的打算悄悄送进对方耳畔。片刻之后，他看到马戏团老板的面色微微变了。

“我真是越来越搞不懂你了，有的时候我甚至觉得你比亚瑟王子还会出傻主意。我觉得我有义务提醒你，做梅林的替身，死亡率可是相当高的。不过你既然有送死的觉悟，那我也不妨成全你……咱们先小人后君子，你可别指望死后会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勋章。”

戈德里克对此只是微笑。他虽然有时候会犯鲁莽的毛病，但这并不代表他是个不知死活的蛮干傻瓜。尽管相处时间很短，戈德里克还是摸索出马戏团老板迥异于常人的性格中某些被刻意掩盖的温暖成色。他正是窥见了这个难以被察觉的弱点，才会提出自己那个大胆的想法。

“既然这样，我只好教给你一些只有梅林本人才会说的话啦。”马戏团老板扬了扬眉毛，然后也把脸靠近戈德里克的耳侧，他的气息落到年轻铁匠的脖颈儿上，那片皮肤泛起一层肉眼可见的颗粒。

翌日的子夜时分，贞女塔西塔楼城垛之上瑞雪飘飘。泰晤士河还没有上冻，但也升起一股阴冷潮湿的寒气，令人感到椎心刺骨。

两个身材高长的男巫披着皮毛斗篷迎风而立，四道闪电般的目光紧紧盯着塔楼之下一对儿赫然出现的黑影儿。他们从黑森林里走出，在新落雪之上拖出细长的足迹。

“……久旱无雨却来雪，这天气好生奇怪。卡德摩斯，天生怪象的迹象已经很明显，我们一直等的他，来了。”一个略带雌音的咔咔声如此说道。

“梅林。”另一个暗沉的声音仅仅回应了这一句。

不过稍显奇怪的是，这动静不像是从兜帽下露出的那张嘴巴发出的，因为那双唇根本纹丝不动。尽管身在黑暗中，但还是能够看清楚某种异样在此人的喉结上来回滚动。

看来这是个腹语者。

“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第一个声音说，“在禁林里的时候，他变得柔弱了……我们得提防是否是旁人假扮。今晚是个好好确认的绝佳机会，千万不能放过。”

“肯定是他。”那个腹语家的声音渗透了空气，“我在马戏团卧底的时候曾经试过那面具人的身手，行云流水快如风……他虽然整了形，但是和梅林交过手的人是不会很快忘记那出类拔萃的杀招的。在禁林里，他肯定是识破了你的身份，所以不得不有所保留，他大概不希望你回去告诉你母亲——梅林回来了。”

“他曾对家母轻薄，搞得是声名狼藉。本以为他会没脸来，但现在看我们还是低估了这位‘巫师王子’脸皮的厚度。瞧瞧，他仅仅带了一个保镖，简直就是明摆着藐视我们安排在酒席宴间的伏兵啊。”

“就我对梅林的了解，他是个喜欢独来独往的人，不喜欢身边有人跟着，在马戏团的时候就是如此。马戏团的大小事务他都交给了管家斯坎德……小心注意那个红头发的保镖，昨夜在禁林里就是他假扮了亚瑟王子。前后能被如此委以重任，足见他在梅林心中有些分量，不可轻敌。”

虽然讨论的中心是梅林，这个腹语家藏在兜帽下的眼睛却紧紧盯着那个个子稍矮些的保镖身影。

“哦，照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不过我没看到这人的真面目就幻影移形了，是他用宝剑剐伤你的么？”

“他拿的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石中剑或湖中剑，只不过梅林还没来得及利用它给亚瑟造势，宝剑就失落到泰晤士河里了。可有点奇怪的是……那个红头发的保镖，我好像很久以前见过这副面相……在哪里呢？已经想不起来了。”

“梅林知道自己的分量，恐怕不会轻易在我们面前露面。这次仍有可能故技重施，派他的替身前来探探虚实。如果按捺不住出手早了，只怕打草惊蛇，白给亚瑟王子出兵攻伐的借口。”

“我已经在梅林替身的事情上吃过大亏，绝不会在同一块石头上绊倒两次。这前前后后已经三桩血海深仇了，我这性子也磨练得够稳定了……毕竟我早已不是热血少年，而是久经战阵的老油条了。我甚至可以向阁下保证，即便跟梅林躺在同一张床上，我也能忍住不掐住他的脖子，而是一起躺到天亮。”

“这话别讲得太早太满，说不定到时候真要看你是否有这般定力。而且我还得再次提醒你，即便中了箭毒蛙毒液，梅林仍旧是非常危险的……他调理出的那些个圆桌骑士，还真是好生了得，不动用你那回魂石召唤僵尸，还真得对付不了这群战力猛烈的麻瓜们。”

“我打造回魂石，可不是为了召唤僵尸。你这样利用死亡圣器剑走偏锋，是在玷污我心中最神圣的宝物。”

“想不到你这般人物竟然还是个情种呢……为了一个不爱你的女人，值得么？”

“没有梅林的话，她本来可以嫁给我的。我当时已经击败了另一个追求海莲娜的竞争对手，对她势在必得。谁知梅林突然横插一杠，他竟然跟海莲娜的母亲，也就是你的前情妇说——他要娶她的女儿。”

“说起这个，倒让我联想起另一桩事情。卡德摩斯，你有没有注意到在我们卡梅洛特城堡和贞女塔的内部，有个和梅林暗通款曲的人呢？当初圣女国师明知你都快和海莲娜小姐结婚了，她却突然悔婚，要把女儿改嫁给梅林……如果不是早有勾结，比如许下了什么好处，她怎么会愿意让女儿伺候一个年近古稀的老头子呢？”

“不管我们愿意还是不愿意，都必须承认梅林确实有着巨大的威慑力和吸引力。海莲娜第一次见到他就跟雪团填火般整个人都化了去……梅林百相千颜，直到现在亚瑟王子还以为自己的魔法顾问是个俊秀青年呢……罗伊纳·拉文克劳毕竟是个平凡的女占星师，要是没人撑腰，她在梅林面前也只有屈服的份。恕我直言，我看拉文克劳也早就受够你的专横，所以想借更有实力的强势女婿作后盾，好抬升自己的地位。”

“可惜，她那女婿想要的不是海莲娜，而是双生子的另一个——”

“他们要进来了，赶紧按计划行事！”

戈德里克·格兰芬多记得自己上一次见到莫佳娜公主的时候还是在斗兽场，尽管距离很远也能感受到她扑面而来的威严。但是今晚在贞女塔中的公主和那天完全不同，就她的年纪来说，莫佳娜还真是个丰姿标致的犀利美人。

她显然经过一番精心的修饰，黑色的长卷发编成女人味十足的粗发辫，沉甸甸的金耳环拖着直达赤裸肩膀上的长流苏，折射出宫廷贵妇的奢华与美丽。贴身的金属色长裙清凉透体，如果有一顶象征至高无上权力的冠冕与之搭配，那才算得上是一幅足够在神圣教堂中流芳百世的画作呢。

她端坐在与她身份相配的宝座上，贞女塔大厅的顶光冰冷清冽，射在头盖骨上令人遍体生寒。当听见两个男性访客被蒙着长纱的侍女领进侧门来的脚步声时，公主甚至连头都没有转过来。

“先师回国怎么也不给我来封书信，难道亚瑟军营里的酒比卡梅洛特城堡的佳酿更香醇么？”莫佳娜的声音如喷泉碎玉、柳啭黄莺，不难猜测她有一副好嗓子。

“罪臣先去拜见英格兰的国王陛下是理所当然的，作为国王的姐姐您一定能理解这是不能乱来的君臣礼节。”戈德里克一本正经地回答，这套应答的措辞是跨进贞女塔之前他在G先生的指导下早就背好的。

此时的戈德里克披着长长的深棕色长发，一双碧眼透过挂着长流苏的鬼怪面具冷幽幽地窥视着。他现在的个头比平时高，从这个角度能够看见此时自己假扮的角色对贞女塔的人有多么大的威慑力。

贞女塔的侍从很多，但是他们全隐蔽在暗处伏于地上，绝不敢抬头看公主或者来客哪怕一眼。伺候戈德里克茶酒的侍女也和旁人一样沉默不语，她长长的黑色面纱完全遮住了面孔，以至于谁也看不清她的模样。唯一显眼的，是侍女头上戴着一顶镶嵌着蓝钻的鹰形冠冕，上面的小碎钻在微微颤抖，连戈德里克自己都能感受到她浑身上下透出的那股难言的紧张。

“先师身边这位气宇轩昂的骑士是我兄弟新纳的贤才么？”莫佳娜公主终于转过脸来，目光却直接胶在戈德里克身后那个站得笔直的红发保镖身上。

戈德里克扭头瞥了一眼，在离得这样近的距离看着另一个自己面色阴沉地挺立在身后，这种感觉还真是奇怪。

此时此刻也只有他知道现在顶着戈德里克·格兰芬多面皮的是马戏团老板本人。在来贞女塔之前，戈德里克和G先生交换了面容。

他喝了复方汤剂，然后用马戏团老板的鬼怪面具遮盖住脸上的伤疤。至于G先生本尊则是反手将调和好的油彩抹在自己的眉眼之上，后来戈德里克才知道那是专门用于易容的油膏。马戏团老板的脸被烧伤过，有疤痕的地方感觉要迟钝些，这妨碍了他变形的精良程度，但是这些他亲自调制的油膏会让干橘子皮似的皮肤恢复敏感，有助于他变形的成功。

没有复方汤剂，甚至不需要魔杖，完全依靠自己！戈德里克看着面前和自己模样别无二致的红发男子，只有暗自惊叹的份。这个世界上除了梅林本尊，不知道谁还有这样通天的变形神力？

只是这个冒牌的格兰芬多保镖未免也太阴沉了。戈德里克觉得自己很难做到马戏团老板所表现的这样——保持这么长时间都不换一副表情。偏偏铁匠是个生性爱动，喜欢表情夸张的存在。大概是原先脸上有伤的原因，G先生已经习惯了为避免拉伸面部皮肤而刻意保持的僵硬状态。

“他是亚瑟的侍卫队长莱恩（Lion，狮子），”戈德里克这样向莫佳娜公主介绍身边这个板着脸的‘自己’，“近年王子殿下招募了不少身怀绝技的门客，莱恩就是其中最出类拔萃的一位。”

听到这么一番吹嘘，莫佳娜和周围心怀鬼胎的侍者们目光都跟火钻子似的盯住那个如假包换的马戏团老板，后者岿然不动地站着，炯炯的目光如炬。

但是有那么一刹那，戈德里克怀疑这家伙朝自己露出一丝很难察觉的微笑。

这丝微笑让戈德里克心里有了底，于是他竟然一挥袍袖，大模大样地翘起了二郎腿。

从周围猛然转向自己的、灼炭般的目光中，铁匠意识到他犯了个愚蠢的错误。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清清嗓子，漫不经心地把腿放下，强迫自己相信别人不会注意。

“这么多年过去，先师的旧伤好些了么？”莫佳娜公主斜睨着眼睛打量着戈德里克，“你的摩根可是一直惦记着呢。”

幸好马戏团老板提醒过铁匠，摩根是当年梅林对莫佳娜私下里的特别称呼，不然戈德里克现在还真不知道公主这是在说谁。

“天阴时偶尔会犯旧疾，所以这次我特来向公主殿下求借有愈合神力的圣杯。”

原本就紧张不安的气氛霎时间就变了，空气顿时凝固。但是莫佳娜公主似乎是唯一不被这敏感词所影响的人，她站起身高高举起手边那只镶嵌着彩色宝石的金杯。

“先师远来劳顿，何必如此匆忙。”莫佳娜眼底流露出怪异的光芒，“来，这杯酒是学生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