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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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情外传Ⅲ：《绝情岁月》第七回寻凶（中）

呈现在闯入者眼前的却是一片莫测的漆黑，只有大开着的窗口渗进一缕路灯的暗淡浅光，把这里反衬地更加黑暗。他们三个在如墨的空间里沉默地站着，竖耳静听，除了水管的滴答声外什么动静也没有。盖勒特终于挥动了他的接骨木魔杖，刹那间整个盥洗室灯火通明。

可眼前的景象却让所有人都狠狠地猛吃一惊！

原本擦洗得如玻璃般闪亮的公馆盥洗室（甚至可以说在短短十分钟之前白尾鸢和白兀鹫尚在的时候这里还是纤尘不染的），此刻从天花板到地面、洗脸台上的镜子到隔间的门扇，涂满了触目惊心、而且大得吓人的猩红色涂鸦。这些图案都不约而同描绘着一个丑陋的骷髅头嘴里伸出一条令人作呕的狂蟒，组成涂鸦的红色液体呈喷溅状，顺着墙壁上的精美瓷砖流淌着。不难想象，无论谁的出血量达到这种喷溅高度，那么此人是断无生路的。

盖勒特直挺挺站在盥洗室里，他瞪着眼前壮观而吓人的涂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反倒是白兀鹫率先走到了一面破碎的镜子前查看涂鸦的细节，他面具上的凸起都快碰到镜面了。

“不是血迹。”他轻声说，语气很平静，“这不过是一种原产自英国的麻瓜油漆涂料而已……”

白兀鹫的话并没有让紧张的氛围有所缓解。凡是头脑清醒的人都会意识到人类的血迹不会这样鲜艳，所以肯定是不易褪色的红颜料喷涂了这些神秘的符号。不过此时此刻的盖勒特和他的马仔们，都不知道这是他们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后来名噪于世的黑魔标记。

阿不思·邓布利多不在这里，但是整个盥洗室像经历过战火一样乱七八糟。大部分镜子都是破碎的，地上水淋淋的，几处洗脸台也寿终正寝了，看样子曾经有人一头撞上去。毫无疑问，这里刚刚发生过一场激烈的搏斗。

可是公馆里的人居然一点声音都没听见。

盖勒特依旧站在原地，麻木地看着两个戴面具的手下逐个踹开隔间门检查。没有，什么都没有，邓布利多短短几分钟内就人间蒸发了。

“你的意思是，刚才有来自英国的巫师画出了这些神秘的标志？”白尾鸢也走到某处标记前查看，“这是邪教的图腾么？他们画下这些是什么意思？”

没有人回答这个问题，但是盖勒特心里大约明白这些骇人涂鸦的意义。这是某种警告！很长时间以来，盖勒特就察觉到某个人，或者说某些人在暗地里整治自己，甚至恐吓他。他们究竟想做什么，盖勒特却一无所知。父亲的神秘病倒，母亲和弟弟的无故失踪可能都与此有关。只是这一切错综复杂的线索就像雨幕中的蜘蛛丝般若隐若现，想抓住其中一缕找找那隐藏的毒蜘蛛究竟身在何方，他却始终不能把线索握住。

“奇怪，这里怎么会有图钉？还是苍耳形状的。”白尾鸢正弯下身，借着魔杖的强光查看一处水洼。那里躺着几枚扭曲的图钉，上面还沾着血迹似的东西。“哪个巫师会用麻瓜的五金工具？”

盖勒特朝图钉那里瞥了一眼，但是他浑身上下的细胞都在高度紧张地环视四周。这时候，他的眼睛无意间朝脚下一滩水里瞥了一眼，紧接着里面的影像胶住了他的目光。

这潭水像镜面一样反射出了盖勒特头顶上天花板的情形，于是他眼睁睁看见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怪物——那好像是一个人的影子——这东西的上半身硬生生从天花板吊顶中凭空冒出来，嘴巴一直豁到耳根，一根紫黑色的舌头就像一条粘哒哒、带着触角的蛞蝓在它自己的脸上爬动，甚至留下光亮的痕迹。这怪物的脖子长度远远超过普通的人类，简直就像一条巨蟒，但依稀可见人类的脊椎骨轮廓在蠕动。

盖勒特活到现在还不曾见过比这更丑恶的东西，哪怕是在德姆斯特朗禁书区最邪恶的黑魔法古籍中也没见过。但是他没有失声尖叫，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的两个同伴都没发现天花板上冒出了这么个怪胎。盖勒特默默攥紧魔杖，然后以极慢极慢的速度缓缓抬头，把目光投向穹顶。

然而，出乎意料。

原本该有怪物的地方只是空白的天花板，不过那里镶嵌着一块光洁的装饰玻璃，正好照着正下方的水洼。它们如同两面互相反射的镜子，层层叠叠，照出了两条有着无数镜子的隧道迷宫，就好像通向杳不可知的深处。

盖勒特盯着那镜子，一直盯到它突然间破碎。无数尖锐的玻璃片飞下来，直接插在盖勒特的眼睛和脸上。他扑通一声原地跪了下去，用手挡住脸。他感到尖锐的刺痛，浑身都冒出一层冷汗，脑袋里也晕晕乎乎的，那是一种被高热烧灼的昏迷感。紧接着，地板开始倾斜……

“盖勒特！”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突然响起，被召唤的人慢慢把手从脸上挪开。没有什么玻璃片，也没有被划伤的刺痛和血迹，盖勒特眼前是白尾鸢面具后那双暗色的眼珠，里面透着焦灼的光。“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

盖勒特能够从白尾鸢的声音里听出他是真的为自己担心，于是直起身，刚才他几乎跪倒在地。

“没什么，只是邓布利多插给我的那根麻醉针上的毒液还有一点副作用而已。”盖勒特的声音远比他自己以为的要镇定得多，这时候他看见白兀鹫在不远处直直地站着。由于面具的遮挡，盖勒特不知道对方是什么表情，但他能感到两道锐利的目光插在自己脸上，甚至比刚才幻觉中的玻璃片还要锋芒毕露。

“我没事！”盖勒特专横地说，坚决拒绝了白尾鸢意图搀扶的手。他确实没什么大碍，一站起来就完全清醒过来了，就跟劈头浇了盆冷水似的。这时候他才发现白兀鹫已经用魔杖在半空中画出一面闪闪发亮的公馆平面光线图。一块亮绿色的斑点在盥洗室的方位上闪闪烁烁，接着突然熄灭了。

“邓布利多身上应该沾了那混有追踪药片的柠檬汁，魔法光线图追踪他的最后方位就是这里——这间盥洗室。”白兀鹫声音沉静地说，如同在讲解一道魔药方程式。“他十分钟前出现在这里，然后就突然不见了。窗外也查看了，没有他跳窗溜走的痕迹，不然光线图会检测到放射性物质飞出窗外的。”

“现在公馆周边地带已经设置了最强悍的反幻影移形咒，封锁一切壁炉，以及所有未经授权的门钥匙。邓布利多不会走远……他一个人是出不去的。”白尾鸢看看盖勒特没事了，就接着补充道。

“我刚才……看见……”盖勒特再次把目光投向天花板上的那块装饰玻璃，他犹豫着要不要把看到怪物幻象的事情说出来。可是对于盖勒特来说，天目的偶然直觉反应都应该保密，尤其是身边这两个手下并不值得他推心置腹到知无不言的地步。

白尾鸢和白兀鹫也抬起头望向那块玻璃，很奇怪这处地方面积很大，但是那些红色的涂鸦有意避开了这里。慢慢地，那块玻璃呈现出模模糊糊的影像，同时发出吱吱啦啦的声响，听上去很像麻瓜的黑白电视机调频道的刺耳噪音。如同劣质投影仪的效果，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呈现在玻璃上。不过影像不断有雪花出现，看不清那到底是个什么，与此同时各种杂音就跟蚊子的嗡嗡声似的充斥在盥洗室里。

一阵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在静谧的盥洗室里被放大了无数倍，响得差点让里面的三个人同时惊跳起来。下一秒钟，墙上一面已经龟裂的镜子就被砸开，里面的空间顷刻间就暴露出来了。

没有人知道这面镜子后还有一个可以存放东西的空间，更没人知道这里安装了一部没有电话线的麻瓜电话。盖勒特和他的两个马仔一时间面面相觑，由于各自身世或者癖好的原因，他们三个巫师都对麻瓜军用电话的功能了如指掌。但是谁能想到这种东西会出现在白鸟公馆呢？

大家又互相看了一眼，然后白尾鸢走过去，他稍微迟疑了一下，拿起了电话，接着把听筒放到耳边。所有人都在沉默，甚至包括电话里。

“谁？”白尾鸢凝重的低沉声音问道，紧接着他看看身边的两人，又把电话放下了。

“挂了。”白尾鸢说道。这时候天花板玻璃上的影像也是定格的画面，隐约可以看出满面雪白的狰狞脸孔。

“走。”盖勒特只说这么一句，他们立刻动身往门口走去。没有必要在这个盥洗室里继续浪费时间，赶紧搜索公馆的其他地方才是要紧的。现在出现的种种不明状况似乎让邓布利多的失踪变得愈发扑朔迷离了，有些情况不需要互相提出问题就能搞明白。

邓布利多一个人是不可能把盥洗室弄成这副样子的，这里刚才一定发生过激烈的打斗。但究竟谁是涉案人员现在还不得而知。但大家越来越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白鸟公馆可能不像以前那么安全了。

可是盖勒特一行人还没等跨出门去，那鬼一般的电话铃儿又响了起来，就这样张牙舞爪地引诱他们。

“我来。”这次盖勒特制止了白尾鸢去接电话的动作，直觉告诉他，这通电话应该是来找自己的，也只能是来找他格林德沃！至于为什么，盖勒特却说不上来。

他拿起了电话：“喂？”

听筒里只是吱吱啦啦、好像保险丝烧断的声音，紧接着大家颇有些震惊地发现天花板上的玻璃影像竟然奇迹般清晰起来。不过图像是黑白的，还有沙沙的杂音时不时冒出来。这回大家都看清楚了，那是一个穿一身古怪衣服的男人，活像裹了一层黑鲨鱼皮。此人戴着兜帽，脸上扣着面具，金属表面用白色和深暗色颜料涂抹得十分怪异，他就像马戏团里的一个狰狞小丑，嘴里还时不时有根很长的舌头闪一下。

盥洗室里的三剑客谁也不认识此人，图像里的那个家伙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根本无从辨别他的身份。那鬼影子也拿着一只电话听筒，奇怪的是，他的手缠满了绷带，就跟木乃伊差不多。

“格林德沃么？晚上好啊。”影像里的怪人开口了，他的声音清晰地从盖勒特手中的电话听筒里传出来，甚至连白尾鸢和白兀鹫都能听见。但是此人的声音是用魔法处理过的，根本听不出是何许人也，所以大家一时间也不能确定此人自己究竟是不是认识。

“你可能不认识我，毕竟我只是个小人物。但我认得你，江湖上到处都是你的传说……你现在看到的面前这些影像，都是我仿照麻瓜的电视成像做的光影魔咒效果。怎么样？很逼真吧，你这个和麻瓜暗通的黑巫师，应该也很熟悉这种麻瓜产品吧？就像你对麻瓜军用电话的使用方法了如指掌一样。”

这时候不光是盖勒特，连同白尾鸢和白兀鹫的心里都猛地咯噔一下。

这家伙究竟是什么人？

“还是继续我刚才的话题吧，我听说过你的传说，也听说你很厉害。但我觉得吧，百闻总是不如一见。今夜这么长，浪费在睡觉上岂不可惜。不如你和我玩个游戏，一个限时的比赛，让我瞧瞧你到底配不配得上你那黑魔王的宝座。怎么，你不好奇我是谁么？“

“我一点也不介意你是这天下鼠辈中的哪只耗子，再见。”盖勒特回答，他的口吻极其轻蔑，而且非常巧妙地揉进君主般不屑的音质。他刚要挂上电话，影像里的那个怪人却发出一声与之相配的怪笑。

“我知道你急于挂电话是想去找邓布利多。”那人油滑地说，语气冷酷又玩世不恭。他看到盖勒特果然没有继续放下听筒，于是又发出一声怪笑，那动静带给人的感觉简直就像蠕动的蜈蚣爬过你的脊背。

盖勒特没有回答，他在等待电话里那个怪人谈条件。与此同时，他攥着魔杖的手上青筋毕现，几乎要哆嗦起来。白尾鸢和白兀鹫在面具后彼此交换了一下阴沉的目光。

“我这里有件东西想给你看看。”影像里的怪人轻松地说，他那缠满绷带的手在观众视线触碰不到的地方摸索了一下，然后把那条亮闪闪的坠子提了起来。

盖勒特顿时感到五雷轰顶，那件东西显然有着可以左右他的力量，使他的头脑在刹那间失去自由。可怕的感情冲动来势猛如地震，几乎摇撼了白鸟公馆的地基。盖勒特原地摇晃了一下，他没能控制住自己一时的失态。一股可怕的噪声冲击着他受惊的耳朵，沉入震颤的心田，连灵魂都被一箭穿透了，如同射中了阿喀琉斯的脚踝。

他和阿不思的血盟，十多分钟前还藏在阿不思领带下面，现在不知怎的，竟然出现在面前影像里这个怪物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