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著评析】豪夫童话《冷酷的心》：名为童话，实为人生的忏悔录
说实在的，我很难想象《冷酷的心》出自一个年仅二十来岁的青年文豪之手。但是仔细思考一下，又觉得阅历更深更广的作家也很难有如此惊人的叙述能力，以及那充满灵性的创作故事的才能。
《冷酷的心》与其说是一部童话，倒不如说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的忏悔录。威廉·豪夫短暂的二十五年人生中，创作童话的时期算得上是他的人生末期。他像是有所感应，笔下的文字带有绝非他这个年纪年轻人所有的沉稳、老辣和深刻。《冷酷的心》文体模式有点《十日谈》的色彩，我重点看的是烧炭工人彼得·蒙克的故事。早在童年时代，就看过《冷酷的心》所改编的连环画《一个出卖心的人》，当时就被这故事的别具一格所震撼。经年之后重读《冷酷的心》，这篇极具地方色彩（甚至还包括对荷兰的地域歧视）的中篇小说再次让我耳目一新。
我看过各个国家、各个时代的文学作品都有对金钱的精彩描述。作家们在刻画笔下人物被金钱腐蚀或者折磨的桥段都非常精彩。豪夫笔下的彼得·蒙克身上有着当今社会绝大多数人的影子，那就人们（尤其是年轻人）呼吸了混有金原子的空气后，良心就会被沉甸甸地压下去。彼得还是个一穷二白的烧炭工时不满命运，想当个有钱人。现实社会中几乎绝大部分人都不认为自己有钱，毕竟这世界上总有比你富有的。正如小玻璃人说的：“如果你是个玻璃匠，一定想当一个木材商；如果你是个木材商，一定又会羡慕林务官的职位和地方官的住宅。”
东德电影《冷酷的心》彼得·蒙克与荷兰鬼
人的欲望永无休止，彼得想当有钱人，但是他的学识和头脑并不适合经营大笔的财富。他的单纯脱贫致富的心愿是典型的“穷人思维”，在他看有座玻璃工厂，有马车，口袋里的钱和赌徒胖子一样多那就是成功人士了。小玻璃人给了他这些满足，但是没过多久，不善经营的彼得赔掉了玻璃工厂，口袋里的钱也在赌桌上输得精光。他又变得一无所有了，甚至还背了债务。这多么像现实生活中的人，甚至就发生在我们的身边。
《冷酷的心》讲述的是一个真正的赌徒的故事，我想威廉·豪夫一定近距离观察过赌场上的人是怎么失去灵魂的。就我所知在中缅边境的赌场里，那些倾家荡产的赌徒目光呆滞，输得连精气神儿都毫厘不见。上万元的手机没用几下就毫不犹豫地六百块当掉，他们甚至连性欲都没有，看见女人就跟看见空气一样……这就是没有灵魂的人。
彼得把他的心出卖给荷兰人米歇尔（荷兰鬼）之后，所处的状态就和深度赌徒一个模样。没有道德的人不会被道德绑架，彼得就是如此，对自己的母亲和妻子都毫无感情，对他人遭受的苦难无动于衷。看到美好的东西不感到快乐——一个被金钱腐蚀成没有任何感情的人。
《加勒比海盗》中黑珍珠号上被诅咒的海盗没有任何感觉，感觉不到女性胴体的温暖，也尝不出美食的滋味，甚至感受不到海风拂面。他们虽然有的是钱和黄金，但是却深感痛苦，甚至想一死了之。彼得·蒙克的情况近似于此，他已经体验过大富大贵，但是没有丝毫快乐。他所在意的人，母亲和妻子都被他赶走，最终还一棍子打死了妻子。
沦为杀人犯的彼得终于有所醒悟，虽然他还是没有心，但他已经意识到得到想要的一切后，他过的日子居然还不如当年做烧炭工人的时候。彼得其实本质上是个老实人，沦为打死妻子的杀人犯这个事实让他难以接受。于是人性的力量促使他找小玻璃人想忏悔罪过，找回他被荷兰鬼骗走的心。
彼得和小玻璃人
在小玻璃人的帮助下彼得从荷兰鬼那里夺回了自己的心，他流下激动和忏悔的眼泪。童话终究要给人希望和信心，小玻璃人接受了彼得的忏悔，施魔法让母亲和妻子回到彼得的身边，但没有再给彼得巨额的财富。
经过一番富翁生活的奇遇后，彼得又回到了穷屌丝的起点。他不再像从前那样怨天尤人，而是安心做烧炭工人这份不起眼的工作，他珍惜失而复得的平凡生活，珍惜曾经伤害过的母亲和妻子。此时的彼得成为了他所希望的“富有”的人，他的心是活生生的，感情丰富，满怀爱和同情心，灵魂也十分安宁。
很多在金钱中苦苦挣扎的人终生没有得到幸福，彼得虽然平凡，但是在知足者常乐的人生观中奔了小康。《冷酷的心》虽然是个故事，但却是许许多多的人的人生体验。人们在年轻时候就像一艘满载野心的战舰，在尔虞我诈的金钱社会搏斗，想变成成功人士。但是越来越多的人发现，他们最渴望的幸福其实就是做一个普通人，过平凡宁静的生活才是终身奋斗的目标。
彼得和丽丝贝特
文学影视公众号：芳绯文学（fangfeiwenxu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