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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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情外传Ⅳ：《烈情岁月》第二回他乡遇故知（上）

站在面前的是个年轻男人，梳着溜光水滑的黑色背头，一丝不苟的西服革履，外加一套看上去价值不菲的黑色长风衣皮装。他又瘦又矮，但是目光犀利，如同入了鞘的短剑，还是磨快了的那种。

在升降梯的不期而遇显然也出乎这小个子的预料，但是一秒钟后他就挺直了小身板，像是迎接市长似的招呼盖勒特“格雷维斯先生”。他急煎煎地告诉面前这位安全部长，自己刚刚被皮奎里主席升职，要给格雷维斯当新的助手。显而易见，这小个子专门来补死掉的傲罗的缺，只是他还不知道自己的升职完全是盖勒特·格林德沃的功劳。

瞪着眼前这个聒噪的办公室职员，盖勒特额头上一根青筋不由自主地跳了起来。他真的很想问一句——你他妈谁啊？——但是说出口的却是这样一句话：“太好了，阿伯内西。得到主席如此器重说明你很有天赋和潜力，希望我们今后合作愉快。”

阿伯内西这个名字就写在这矮子的胸牌上，和颜悦色的语气也是盖勒特临来伍尔沃斯大楼前做好功课的结果。

我们的小魔王此时此刻站在这里有着多重原因。一来是他在德国空军部队已经积攒了足够多的假期，忙了许久也该停下来度个假了；二来是自己在欧洲的魔法社会闹事情闹得足够大，他需要出门避避风头，顺便在之前没有触及的美国看看能不能扩大黑羽帝国的影响力，顺便多捞一些黑魔法军火的生意。

当年在德姆斯特朗给盖勒特做过几年东家的妖精纳尔拉克已经在美国开了盲猪酒吧分店，盖勒特这次要替父亲跑个腿去贺纳尔拉克的开业之喜。再就是这个美国安全部长珀西瓦尔·格雷维斯派傲罗渗透白鸟公馆的事情让盖勒特不得不提高警惕，他要亲自查看格雷维斯的各种机密档案，弄清这些毕业于伊法魔尼的美国佬儿到底对自己了解到何种地步，是否有可能和欧洲的死对头们联合起来抵抗自己的势力扩张。

当然，盖勒特早就怀疑有间谍混入了白鸟公馆，不然格雷维斯的手下不太可能有本事摸进鹅卵石广场。上次在荷兰商船上丢货的事情还没查清楚，这次来美国也是为了一探究竟。

小魔王想到的措施就是直接进入美国魔法国会的重案组查看格雷维斯的卷宗，想做到这一点只能变成格雷维斯本人，同时不让那个真货和自己同时出现在众人面前。收拾珀西瓦尔·格雷维斯对盖勒特来说并不是难事，难的是不能让他闹出引人注目的动静从而暴露了自己已经踏入美国的事实。于是盖勒特发动了和他最铁的白鸟-金雕党的几个成员在格雷维斯下夜班的时候打了伏击，自己则开着第一代劳斯莱斯幻影来捡落地桃子。等事成之后，白鸟们就退出舞台，盖勒特将完成一场精彩的独角戏。

顺便说一下，这辆劳斯莱斯曾经属于英国温莎公爵爱德华八世。作为很有收藏价值的古董车，它被盖勒特的父亲买下来然后送给金发魔王做礼物，还特意雕刻了双 GG 徽章。不过古董商高迪·格林德沃绝不会那么大方毫无条件地送这么昂贵的礼物，他限期让盖勒特从费城独立纪念馆把印刷工富兰克林签过名的《独立宣言》给他偷来，据说宣言背面有一张藏宝图①。

盖勒特原本想先去重案调查司见瑟拉菲纳·皮奎里，可是阿伯内西告诉他德国魔法部的代表团突然来了，主席女士正在接待他们并讨论格林德沃在欧洲密谋战争的事情，这会儿恐怕见不了格雷维斯部长了。盖勒特只能硬着头皮跟着阿伯内西去部长助理的新办公室参观，很快他就发现这个年轻人喋喋不休，如同一只虎皮鹦鹉——嘴里如果不吃东西就唠叨个不停。阿伯内西先是恭维格雷维斯部长在傲罗办公室创下的恢弘战绩，接着又对他连续加班的辛苦深表同情。等盖勒特坐到椅子上时火气已经很旺，不得不打发阿伯内西弄点加了冰的薄荷酒来庆贺他的升职——盖勒特想要的只是这家伙不在跟前的片刻安静。

阿伯内西的办公室和其他刻板的工作间都不一样，这里黑白两色的一切都好像正在沉入漆黑的大洋。仅有玻璃窗映过来的晨光漪澜成波，淡金的光晕悠悠下降。

看来这矮子并不喜欢多余的色彩。

这让盖勒特想起了父亲在法国的那个麻瓜情人可可·香奈儿——一个非常注重黑白灰搭配的时尚女魔头。这会子她大概在艺术沙龙里接待其他的男人了。此刻的高迪不知道在什么鬼地方挖坟掘墓，抑或是倒在某个交际花的床上抖落自己一身的乌鸦羽毛……

金发小子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红头发的影子在自己面前抖落艳丽的凤凰羽毛，露出光彩照人的肉体——

不去想他不去想他不去想他！！！你为什么要去想一个十恶不赦的叛贼！！！

盖勒特强迫自己把脑海里的杂念赶走。为了转移注意力，他把目光落在桌子上一份《纽约幽灵》报纸上。头版登的是一则发生在麻瓜社会的新闻，某处街道被黑色的乱流袭击，造成房屋塌毁。盖勒特盯着那张活动的照片，他的眉毛拧了起来。几秒钟前他还告诫自己不要去想阿不思·邓布利多，可现在他脑海里又闯进来一个邓布利多。不过这次是一个穿着天蓝色裙子的女孩，她披着两根金色的麻花辫子。盖勒特最后一次见到阿利安娜·邓布利多的时候，她正在被同样的黑色乱流包裹。之后的事情，已经不是金发小子愿意回忆的了。

就在这个时候，盖勒特下定了一个决心——他明天就去那条被乱流袭击的麻瓜街道看个究竟。

牵引他的是预言家古怪的直觉，盖勒特对神谕的暗示十分重视，他知道凭着直觉走总能收获意想不到的命运礼物。

乱流新闻的最下面是一则短告示：

一个名叫玛丽·露·巴瑞博恩的麻瓜妇人组织了“第二塞勒姆”猎巫集会，她似乎想在二十世纪重启中世纪的猎巫狂潮。皮奎里女士下令要美国的巫师们留意这个所谓的“第二塞勒姆慈善会”，但不要牵扯其中，远远躲开这女麻瓜就可以了。

看到这里，盖勒特忍住没有翻个白眼。如果他是瑟拉菲纳·皮奎里那个老处女，肯定会让人把第二塞勒姆一窝端掉，鸡犬不留！这年头怎么还能容许这种猎巫分子横行霸道呢？不过他如果真的那么做的话，长长的罪行清单上又要增添一笔袭击麻瓜的新料了。反正他的名声已经够坏，再添一笔黑也没什么两样……

就在这个时候，盖勒特脑中灵光一现。他想起临来美国之前，白尾鸢专程来为他饯行的事情。

其实很长一段时间以来，盖勒特都不和白鸟-鸢党的人说话了。大概是功高震主的白腹鹞被撵到北欧苦寒之地以后，鸢党众人怕再触怒自己的主子，索性都开始假装自己是“缄默人”。

那还是一个乌云汹涌的深夜，闪电如金箭一般闪过云头。白尾鸢喜欢在坏天气造访奥地利阿尔卑斯雪山中的纽蒙迦德城堡。他属实难得来一次，毕竟要为这趟旅行穿过好几个国家。盖勒特也不得不亲自来接待他（换成别人来访就由维达·罗齐尔小姐代劳了），也没设招待酒宴，仅有两只高脚玻璃杯盛着加了冰块儿的阿尔卑斯融雪纯净水以应客套。

两个孤独的影子如同两只沉默的禽鸟。在魔法烛光的照耀下，他们彼此默默无言，就这么一直干坐到启明星冒出雪山的尖角。摄念师彼此的交流不需要对话，他们的思想感到同一痛苦，就好像两个上下起伏的胸腔紧紧贴合一样。

最终白尾鸢给盖勒特签了一笔价值不菲的旅费支票，同时委托他查找一个名叫“第二塞勒姆”的猎巫组织。这是白尾鸢第一次跟盖勒特聊起自己的家事，他怀疑自己的亡母死于这个猎巫组织之手。不过那个组织被一种难以描摹的黑魔法力量所笼罩，正如摄魂怪屏蔽了预言家的天目，白尾鸢始终没能查出真相。他指望盖勒特强悍的魔法能力可以解决第二塞勒姆不知名的屏蔽魔法，从而找到白尾鸢的杀母仇人。

盖勒特答应了他，当然不是为了白尾鸢给他的那些钱，而是一个自视甚高的黑巫师的骄傲与尊严促使他愿意管这桩闲事。当然他也乐意收等价的回馈，这世上除了邓布利多那种玩清高的家伙，谁不爱钱呢？

……妈的，我为什么总想起他来！

盖勒特揉了揉睛明穴，竭尽全力把那个总在脑海里晃荡的影子赶走。突然他耳朵里冒出一声略带愤怒的“啊”音节，这古怪又熟悉的动静让他猛地抬起头来四下张望。

一个黑色文件柜上方有一只黑钢丝绳编的笼子，刚才发出叫声的是里面的一只乌鸦。盖勒特刚进门的时候完全没有看见还有这么个活物，因为黑乌鸦与周围墨汁般的背景融为一体了。此时若非乌鸦瞪着一双亮闪闪的绿眼睛，恐怕还是难以被发现。

盖勒特走上前观察那只乌鸦，紧接着一股毛骨悚然的凉风从办公室的地缝渗出，顺着他的大腿扶摇直上。这不是常见的普通乌鸦，它的羽毛闪着淡淡的蓝色光泽，有着一双罕见的铬绿色眼睛。那种眼神完全不是动物的冷漠或呆滞目光，而是人的眼神——恼怒又凶很。

老爸……怎么会是你！

盖勒特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在阿伯内西的办公室里发现父亲的分身，此时的高迪·格林德沃远在天边，可作为皮行者的他没有把身体变形而生出的乌鸦都召回，这可是太出人意料了。难道是这只离群的乌鸦受了伤，偶然被阿伯内西拾到并关起来做了宠物？

门吱呀一响，盖勒特赶紧把手从笼子上缩了回来。阿伯内西端着一瓶薄荷酒和两只高脚杯回来了，他看到部长先生和乌鸦彼此大眼对小眼，一下子站住了。

“怎么了，部长先生？”阿伯内西问道。

“你这小动物挺有意思的。”盖勒特语气轻松地说，他毫无破绽地回到椅子上，等着酒具自动斟满。“是在神奇动物商店买的么？”

“不是的，先生。”阿伯内西回答道，“我来伍尔沃斯大楼上班前曾经在法国魔法部档案室给安保主管梅卢辛夫人当助手，她养了几只做夜间保安的灵猫。大概是去年秋天吧，一个肩上停着几只乌鸦的兜帽男巫来到档案室要查找族谱，结果那些灵猫一看见他不知怎么的就发了狂扑上去撕咬那几只乌鸦。我好不容易才把灵猫赶开，那绿眼珠男人骂骂咧咧的，看样子脾气很坏。这也不能怪他，因为灵猫把他那条看上去很昂贵的羽毛斗篷给扯坏了。我一个劲赔礼道歉，陪同他去档案室找到了他要查看的族谱记录，还专门为他开了VIP通道，最后那男人气哼哼地离去了。这时候我才发现地上有一只受伤的乌鸦，但是它的主人已经不见踪影。于是我把这乌鸦养了起来，小东西好像和我还挺亲热，伤好以后也没有回去找主人，就留在我身边了……”

盖勒特甚至都没留意自己在何时开始全神贯注于阿伯内西的话了，毫无疑问那个带着乌鸦进入档案室的正是自己的父亲高迪，这家伙无论走到哪里都要抖落一些乌鸦羽毛。他去法国做什么？自然是去看那个卖5号香水的女麻瓜了……可是高迪又去魔法部档案室做什么？难道那里藏着什么珍奇的魔法宝贝？

“你能否割爱……”盖勒特轻声说，他终于把目光从乌鸦的身上转移到阿伯内西的脸上，后者看上去正巴不得有这么个机会奉承自己的上司。于是那只乌鸦笼子理所当然到了盖勒特手中。

等小魔王来到属于真正的珀西瓦尔·格雷维斯的傲罗指挥部的时候，并没有忙着查看紧要的卷宗。盖勒特提笔给父亲写了封信，心中诉说了他的疑虑和烦恼。乌鸦终于从笼子里解放了出来，看上去它正在对一次远行充满信心。

等这只黑色的动物带着书信渐行渐远，最终在天边看不见的时候，魔法国会一楼那座巨大的危险指数钟表突然发出了刺耳的警报。有那么一刹那，盖勒特还以为自己的真实身份被识破了呢。他匆匆来到大厅，得到的消息则是那股曾经登上报纸头版的黑色乱流又袭击了一条麻瓜的街道，距离伍尔沃思大楼只有短短半英里了！

预言家的古怪直觉再次袭上了脑海，盖勒特立刻往事发地飞奔而去。他在经过昨晚袭击格雷维斯的那条糊着旧报纸和涂鸦的暗巷后几秒钟，又倒退着回巷口往里面看去。

一个背对着自己的黑头发年轻人在垂着脑袋……

他，在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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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作者注：《独立宣言》的背面有一张隐形的藏宝图这个梗来自美国寻宝电影《国家宝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