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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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情外传Ⅳ：《烈情岁月》第八回暴露

话音刚落，叶片形状的小船就猛地一摇晃。阿伯内西马上坐倒在甲板上，一只手还死死抓住船舷，免得自己被甩到湖里去。很快越来越多的枯瘦手臂从浑浊的冷水中伸出，如同摄魂怪的成排枯爪，向两位造访者作出种种威胁的手势。

“不要乱动！”盖勒特朝阿伯内西喊了一声。后者似乎也不需要他提醒，直觉就告诉他们此刻保持安静不动是最好的选择。岩洞的光线开始逐渐变暗，某种未知的危险正在逼近。

“你认识我？”盖勒特并不害怕丑恶的人鱼，他甚至把脸贴近了那副皱纹横生、没有眼睛的可怖尊容。“这么多年过去，你们还记得我？”

“没错，虽然你的声音变了……但是我不会认错梅林的骨血，孩子。”老人鱼咔咔地乐着，“那年你和你的同伴闯入伊格诺图斯·佩弗利尔的幽灵船墓后用厉火杀死了许多人鱼，幸存下来的知道无法再完成守护坟墓的任务，就随着阿瓦隆湖的支流回到斯坎德马戏团的旧帐蓬中。只是我们烧伤后的模样太难看，不能获得来马戏团猎奇的顾客的青睐。现任老板斯坎德就把我们非常廉价地卖给一个云游天下的旅行者，他就是这个箱子的主人纽特·斯卡曼德。他答应回到霍格沃茨的黑湖后，就把我们放生。如今斯卡曼德是唯一对我们保持着尊重的巫师，其他人一看到我们此刻的模样都会用最恶毒的魔法来驱赶。而你这个纵火的罪魁祸手，现在居然闯进他的箱中世界还想偷他的东西？”

“废话说得够多了。”盖勒特突然变了脸，一股极为恼恨的情绪涌了上来，他甚至不知道格雷维斯的这张脸已经狰狞地近乎裂开，一大绺金发也从头顶如竹笋似的冒了出来。现在魔王最听不得的，就是任何夸奖纽特·斯卡曼德的话。“——我就问你一句，斯卡曼德把默默然藏在哪了？”

不料，人鱼却漫不经心地用恐怖的音调连哼带唱起来。听上去像是古老的歌谣，在岁月尘埃中随风而起，并朝此刻的岩洞涌来。

“我们出生在阿瓦隆湖，在暗无天日的水下度过了极为漫长的岁月……
千百年前，仙女莫佳娜在深海宫修行的时候，我们随她在海面上游荡。
当时我们还拥有甜美的歌声，可以制造海市蜃楼和风暴，掀翻过往的船只，掠夺黄金和财宝，
当然还有美味的年轻水手的肉……
人鱼喜欢孩子，正如马人喜欢马驹，因为孩子的肉最为鲜嫩。
但是莫佳娜不让我们碰她的‘神之子’，袭击他会受到众神之神的诅咒。
‘神之子’后来被莫佳娜的侍女带往大陆生活，我们则去了伊格诺图斯·佩弗利尔的幽灵船底守卫他的陵寝。
或许是时间过得太久，人鱼逐渐忘记了仙女的警告。
那年‘神之子’正值花样年华，我们用鱼叉刺伤他从而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后果。
厉火席卷过后，幸存者的容颜飞快凋零，海的女儿变成了如今你面前老丑的怪物……
这时我们才发现梅林的魔咒至今仍在起作用——
他让伤害他子嗣的生物变得越来越面目可憎、越来越令人嫌恶。”

老人鱼的沙哑歌谣逐渐低了下去，她就当着盖勒特的面缓缓沉入水中。她的同类也陆续从小船边将手臂抽离，随之消隐于水中看不见的世界里去了。四下一片可怖的静谧，火光熄灭，岩洞里陷入漆黑。

糟糕——

盖勒特猛然意识到即将要发生什么事情，但他还没等发出一声提醒，叶片小船的底板突然被抽走了。幸好他及时跳起来劈开双腿踏在船舷两边的边缘上，毫无防备的阿伯内西可就没这么灵活了。只听咕咚一声响，他如同一个大南瓜掉进了黑湖。除了一连串咕噜噜的气泡，连声“救命”也没嚷出来。

盖勒特点亮了格雷维斯的魔杖，他的影子投射在水面上，很快就被分割成一块儿一块儿的。尽管身处岩洞面对冷湖，可他还是很诡异地听见了树叶和柔枝沙沙作响声。湖岸开始移动，积雪的神山带着云块和森林出现在石壁之上，号角吹出忧郁的调子，榕树在船上垂下长枝，黑色的天鹅在湖面上游泳，北极光照在水上，艳绿色的焰火从眼前浮过……

突然，一只人类的手猛地从水里伸出抓住盖勒特的脚踝。他低头一看，竟然是浑身湿透了的阿伯内西从漏水的甲板中间（或者说甲板曾经存在的地方）冒了出来。

“快下来，格雷维斯先生！”盖勒特胯下的阿伯内西声音焦急地喊道，“到水底下来！不要在水面上停留！”

叶片形状的小船也忍耐到了极限，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碎裂声，它彻底散了架。盖勒特劈跨的角度危险地扩大了（当心我的裤子要被扯裂了，很贵的！），他还来不及稳住身体，就听哗啦一声响，小魔王就这样被阿伯内西拽进了深湖。

事发突然，我们的男主角不得不“吨吨吨”喝了几口水，冰冷的湖水简直跟苦胆一样味道难以恭维。

很快他惊讶地发现，阿伯内西已经游到了近前。这家伙的脸和眼睛被湖水映得绿莹莹的，两只耳朵竟然是自动闭合状态。看来阿伯内西虽然矮小又话唠，但并非百无一用。毫无疑问他是个游泳健将，甚至可能是个资深潜水爱好者。因为连盖勒特自己都不能像阿伯内西那样在水中如履平地般飞奔，他竟然拽着盖勒特衣领飞快潜游，并迅速避开水里的格林迪洛。那些橘色八爪鱼似的生物一见他们就像碰到了开水流，忙不迭地往四面八方逃去。

等他们终于冒出水面的时候，盖勒特大大呼吸了一口空气，他简直要憋炸了。此时他们已经身在一块冻湖裂出的冰窟窿里，雪花从头上飘落下来。金发魔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到冰上，他先给自己来了一道魔咒，水汽立即开始蒸发。盖勒特沉醉在暖融融的魔咒中，直到听见阿伯内西的哼唧声，他才想起来还有别人需要帮助。

“你没事吧？“两个人异口同声地问，继而全都一愣。

“刚才那是海妖之声……如果一直在船上听人鱼唱歌，你会心神错乱的。”阿伯内西爬到冰块上，围了条盖勒特给他变出的毯子。“幸好我们在水里听不清楚，这才大大减弱了魔音的效果。”

盖勒特喘息了一会儿后，才把狐疑的目光转向阿伯内西：“你也知道海妖之声？”

“当然知道，我从小听到大，所以现在对这种魔法有一定的免疫力。不过我想，您应该也有免疫力吧？”阿伯内西瞥了盖勒特一眼，“……不然我在拉您的时候您早该神智不清了。要知道人鱼可是4X级危险生物，她们会唱歌就再增加两级危险指数。刚才那条很老的、跟您聊天的人鱼，估计是最危险的那类塞壬。她的歌声里带有摄魂术，如果您被她迷惑，就会成为这些海洋食肉动物的盘中餐。这个纽特·斯卡曼德，光非法携带人鱼这一条重罪，就能判刑五年不得假释。”

“这算什么，我唱起来能让整个纽约来一场大停电，还比不过那个老古董么？”盖勒特真是愤愤不平，他不由而然地这话带了出来。“不让我跟那巫婆来场赛歌会，她就不知道我格——格雷维斯长了几只眼！”

回答他的是一声干促的冷笑：“是啊，您毕竟是‘神之子’嘛。”

他们走上了满是雪景的岸边，很快就找到了这次探险的目标：停在雪松下的一团黑色油性物质，时不时有闪电放出——默默然。这个默默然残体很小，在一圈透明的保护层里不停地旋转，释放着一股动荡不安的力量。

盯着这难以称之为生物的生物，盖勒特的脑海里自然而然浮现出当初在阿利安娜身上放射出的黑雾来。他不愿意再回忆那天的情景，就把这个默默然残体收进了自己的金色飞贼中。他为什么要拿走这玩意，好像也说不清楚。盖勒特给自己的解释是贼不走空，来了这箱子一趟总不能空着两只爪子回去吧？何况他从小做贼，这点行规是必须遵守的。

“不许告诉别人。”盖勒特恶狠狠地对默默跟随的阿伯内西威胁道，“不然我炒了你！”

“是，先生。”阿伯内西如温顺的绵羊。

他们离开箱子的过程中，这个小职员再也没说一句话。盖勒特还沉浸在对阿不思·邓布利多莫名其妙的愤怒中，压根没去理会一个细思极恐的事实：一贯话痨的阿伯内西怎么从人鱼湖泊出逃后，变得沉默寡言了？

回到部长办公室，天已经完全黑了。盖勒特精力很充沛，他打算连夜提审那个纽特·斯卡曼德。对了，还有他的那个麻鸡同伙！还有那个蒂娜·戈德斯坦恩！谁让她和这个罪魁站在一起呢？按照小魔王的意思，现在就把这伙人吊死都不够给他解气的。那个斯卡曼德，至少要吊死十遍，再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阿伯内西已经走出门去，又回来把脑袋伸进来：“部长先生，那边柜子里有个穿衣镜，里面藏着个送给您的惊喜。审讯之前您最好看一下，祝您愉快。”

他飘然而去，似乎还做了个鬼脸儿。盖勒特狐疑地瞪着他离开，鼻腔里不禁发出一声不以为然的哼哼。神秘兮兮的，我倒要看看衣柜里藏了个什么博格特。

盖勒特走到衣柜前拉开门，漫不经心地打量着镜中的自己：虽然有些疲惫之色，但金发依然耀眼，眼神依旧迷离醉人——

突然，他打了个哆嗦，赶紧把脸凑到镜子跟前仔细观察。天哪，他是什么时候恢复自己本来面貌的？盖勒特往周围一看，到处都贴满了通缉令。每一张通缉令上都有一张和此时镜子里一模一样的脸在冲着自己狞笑，很快那些照片就逐渐模糊了。

变形术失效了？这可真是匪夷所思。

盖勒特想起他所跌落的岩洞冷湖湖水中令人生疑的苦胆味……他终于明白那是什么了，当年在德姆斯特朗参加O·W·L·s魔药考试的第一道题就是：防贼瀑布中的药水是什么味道？它能去掉哪些人体变形的魔法？

原来岩洞湖水里有防贼瀑布的药水，能够洗掉复方汤剂和变形术等魔法伪装！这个该死的纽特·斯卡曼德！他非把这恶棍当成蟑螂踩死不可！

盖勒特突然站了起来，他刚想起阿伯内西已经看到了自己的全貌。可这家伙为何什么也不说呢？他会不会去找瑟拉菲纳·皮奎里告密？一想到这儿，盖勒特二话不说就冲出办公室想去找阿伯内西。可是他偏偏看见魔法国会的两名行刑者押着纽特和蒂娜往这个方向来了，阿伯内西居然就跟在他们后面。

盖勒特赶紧关上门并暗暗运力，几秒钟后他就重新变成了珀西瓦尔·格雷维斯。然后他才再次拉开门，以安全部长的派头儿去审讯室和嫌疑犯们汇合了。

纽特·斯卡曼德被粗重的铁镣锁在椅子上，整个人蔫头耷脑，神经紧张。盖勒特一看他就来气，但他竭力压制着自己千万别跳起来乱射钻心咒。阿伯内西捧来一摞文件递给自己的上司。后者抬头看了他一眼，只见这位部长助理神情泰然，举手投足一如既往，除了不再话唠之外，没有什么显著的不同。见他如此，盖勒特略微放点心，至少现在这矮子还不打算出卖自己，那么回头就恩赏他一道遗忘咒吧。

要知道我们的金发魔王很少这么仁慈。

“你这个人挺有意思的，斯卡曼德先生。”盖勒特两眼浏览着这位动物饲养员的履历，这张纸上每一条内容都很欠揍。“你被霍格沃茨赶出来，因为你非法带一只通灵渡鸦幼崽进入学校，怂恿这种危险动物袭击了一个女生……”

“我没有怂恿，那件事完全是个意外——”纽特忍不住插嘴道。这时候蒂娜也想开口，但是盖勒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强硬而专断。纽特和蒂娜都沉默了，屈服于审讯室的压迫气氛。

“可你的某位老师，呵——这位可敬的大人物为你百般辩护，想阻止迪佩特校长开除你。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

盖勒特的眉毛拧紧了，他的声音是诧异、恼怒、嫉妒和不可理喻组成的大拼盘：“——让阿不思·邓布利多那么喜欢你？”

纽特抬起头，颇有点意外地发现对面这位传说中威严的安全部长眼里竟然是孩子般的委屈光芒。只见盖勒特十指相对，嘴巴都有点儿抽搐，神情满是不解、困惑、茫然甚至带一点儿惊恐。

“我真的不清楚。”纽特老老实实地回答，他压根不觉得自己有得到邓布利多的特殊照顾，这位在他眼里很受欢迎的老师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纽特万万想不到此刻正有一个拿着叉子的小魔鬼在盖勒特耳朵里指着纽特的鼻子嚷嚷着：他是情敌！

“……你把一群危险的生物从箱子里放出来祸害纽约的麻瓜民宅也是意外么？你想要魔法世界曝光在麻瓜们面前？是不是想挑起巫师和麻瓜之间的战争？”盖勒特音调高亢起来，他打算扮演一个义正严辞的法官。

“这听上去像是为了更伟大的利益而大规模屠杀，你指的是这个？”纽特犟头犟脑地回答，“我不是格林德沃的狂热信徒，过去、现在和将来，我都不想靠近和这个人相关的一切事物。”

抱着文件的阿伯内西不易察觉地动了一下。

“那么……“盖勒特顺着桌子身体往前倾，他可怕的面孔呈现出微妙的危险表情。”这话也是阿不思·邓布利多教给你的么？”

纽特抬起头，他有点困惑为什么这个美国的安全部长如此在意远在天边的某个变形课教师的话：“……是的，邓布利多教授说，他不允许霍格沃茨的任何学生沾惹格林德沃的黑魔法活动。如果该学生还在校，那么邓布利多教授就要动用格兰芬多院长的权力开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