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情外传Ⅳ：《烈情岁月》第四十五回 游戏（中）
他伸出手，指尖碰到了冰凉的镜面。阿伯福思指望什么呢？指望那布满水雾的镜子阻挡他进一步的触摸，还是发生点什么奇妙的魔法感应？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所希望的究竟是什么结果。没有什么阻挡他的手，下一秒钟，半条胳膊就插进了镜子里面的世界中！
单枪匹马地闯进格林德沃的地盘，如果说阿伯福思一点都不恐惧，那实在是有点不切实际。不过在滔天的怒火前，任何恐惧都会退却。此时的阿伯福思就像正在加煤、但还没有点火的熔炉，他处于休眠状态的热量在不断聚集中。
终于，阿伯福思整个人穿过镜面，呈现在眼前的是一个陌生的世界：
一排排生锈的铁丝格网将不同种类的建筑耗材隔开，角落里堆着修院墙用的沙袋和水泥。霉湿的天花板悬着几只粗糙的麻瓜造灯泡，亮光明一阵暗一阵，不时发出咝咝的怪声。
看来这里是泥瓦匠们存放建筑材料和工具的仓库。
阿伯福思回头看了看，他穿过来的那面方形镜子上满是尘垢，和猪头酒吧挂着的那面一模一样。他伸手推了推，镜面已经完全凝固……这下子他可算是回不去了。
罢了，反正在找到奥瑞利乌斯之前也不需要考虑怎么回去。
可是现在他究竟身处何地呢？阿伯福思在原地一筹莫展，懊恼自己来之前应该想办法弄一张纽蒙迦德城堡的地图。可他原以为这一切阿不思都会办妥的。直到这时阿伯福思才发现，其实他和其他人一样，在潜移默化中把阿不思当成依赖的靠山。无论面对什么难题，都有他哥哥凭空拿出一套办法来解决，自己则不需要操心什么。
阿伯福思不敢高声招呼奥瑞利乌斯的名字，直觉告诉他在陌生危险的地方一定要尽量安静。他攥着魔杖，蹑手蹑脚溜过潮湿的过道。如果迎面碰到人，他决定假装自己是来取水泥的泥瓦匠。
“——这个时间来上班，是不是太早了？”一个有毒的男声从阿伯福思脑后传来。
虽然相隔十几年没有听到了，但是他绝对不会听错的！
阿伯福思猛地转过身来，刚才说话的男子就在距离他十英尺开外的地方。他刚才怎么没发现？就好像这家伙是雨后的蘑菇突然冒出来似的。
盖勒特·格林德沃可不像刚起床的样子，他一身最笔挺的西装，搭配那条薰衣草碎花领带，整个人歪在一根缠满紫色薰衣草的长钓鱼线上，如同依附一根蜘蛛丝的狩猎者。
“过来，让我看看你这勤勉的劳动模范。”盖勒特向阿伯福思伸出一只手，他的微笑暧昧不清。
“呃……先生，我正要去修补院墙。为等太阳出来以后正好晒干，所以来得早些。”阿伯福思为能及时编出这么顺溜的谎言而暗暗佩服自己。不过他更佩服的是，时隔多年再次近距离看到那个令他恨之入骨的金发恶魔时，自己还能忍住没有突然惊跳起来。
仓库的光线明明暗暗，距离又远，格林德沃显然是没认出这个灰头土脸的泥瓦匠是谁。更何况他也许多年没见过阿伯福思了，这个客观事实给山羊小子的侥幸心理增添了砝码。
“来，站到我身边来。”盖勒特语调温和，不过他那两只蓝眼睛却暴露了内心：瞳孔正在慢慢放大。
阿伯福思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前，他使出这一生中全部的毅力才让自己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每进一步，薰衣草花的香气就越浓。这是霍格沃茨场地上常开不败的花卉品种，非常吸引漂亮的蚂蜂——就是邓布利多家族饰章上的同类昆虫。不过对阿伯福思来说，再好的薰衣草只要沾上格林德沃呼吸过的空气就白白糟蹋了。
“纽蒙迦德城堡的泥瓦匠我都认识，怎么没见过你啊？”盖勒特照旧歪在钓鱼线上，在薰衣草花的映衬下他就像诱惑着人自投罗网的水中少年。
“我是新来的。”阿伯福思硬着头皮说，他尽量不去看对方那性感的身体曲线。
谁知那金发恶棍突然伸出手一把抱住阿伯福思的后腰并使劲一拽，山羊小子身不由己地贴靠到盖勒特身边。他头皮阵阵发麻，但不敢作声，更不敢挣脱出来，唯恐对方发现他不对劲。阿伯福思也感到奇怪，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格林德沃为什么会一个人待在这里？他身边的人呢，怎么没跟着？
“你叫什么？”盖勒特轻声问。
阿伯福思把早就准备好的那张假证件给他看了。
“达力·德思礼？”盖勒特看着那张身份卡若有所思，“我从没听格里姆森先生说他要新雇一个工人。”
阿伯福思心跳停了一下。
“我是临时工，顶替一个突然生病的泥瓦匠。”
“是么？”盖勒特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阿伯福思，“给城堡做防御工事可不是件容易的活，那么你一定是格里姆森雇来的一份惊喜了？你有什么让人感兴趣的本事么，达力？”
“我是一个平庸的人，先生。”阿伯福思踌躇了好一会儿才回答，他竭尽全力忍受着盖勒特的手慢慢从他后腰往下滑。“除了给防御工事砌墙我一无所知。”
“你太谦虚了。”盖勒特懒懒地闭上眼睛，他整个身体就靠一根钓鱼线支撑还能如此稳当，简直不可思议。“我想你会按摩吧？去，给我捏捏脚。”
幸亏金发小子这时候看不见，听了他这番话后，阿伯福思的额头上同时爆出好几条青筋来。要按山羊小子的意思，他恨不得现在就扑上去掐死这个大混账！不过为了顾全大局，阿伯福思还是令人震惊地摁住了即将喷发的火山。
幸亏以前曾经给吃撑的山羊按摩过，阿伯福思一边回忆当初的按摩手法，一边给盖勒特捏着脚。那东西好像还挺满意，金色的睫毛在闭着的眼皮上颤抖，唇上挂着得意的笑。
过了几分钟，这捏脚已经捏到腿上来了。阿伯福思不动声色地攻取一个个高地，最后竟然发展成全身按摩来。盖勒特也不制止，一门心思享受着。
我们的山羊小子自然没有这种好心服侍他心中十全十美的恶棍。其实在他按摩的过程中，他有目的地搜遍了格林德沃的全身，想知道那个藏着奥瑞利乌斯房间口令的雕版究竟在什么地方。可令他恼怒的是，自己做了如此大的牺牲，竟然连雕版的一个边角都没碰到。
这鬼东西究竟藏在哪呢？
阿伯福思苦苦思索着这个问题，根本没注意到自己的手劲儿已经变重了，更没注意此时的格林德沃已经睁开眼睛重新打量他，甚至还从衣袋里掏出一个贴着乌鸦羽毛的眼部镜片戴上了。
突然，那金发魔王把阿伯福思的手推开了。山羊小子像是刚从大梦里惊醒似的，赶紧去看格林德沃的眼睛。没想到他迎面就是两道尖匕首似的可怕目光！
“你谁啊？”盖勒特开口了，声音十分怪异，甚至很警觉。“你哪来的？”
“呃……您老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阿伯福思见盖勒特这副表情，心下便突突的。不过听这问话，他好像还没认出自己。于是阿伯福思鼓足勇气，打算垂死挣扎一下。“我是格里姆森先生雇来临时顶班的泥瓦匠达力·德思礼啊，刚才跟你说过的……怎么，你这么快就把我忘了？”
“什么什么什么？”盖勒特冷笑道，他的额头青筋直跳。“泥瓦匠的工作证件我都见过，没有你这副滑贼嘴脸。八成是个奸细吧？”
阿伯福思一听就火了，不过他还是竭尽全力劝自己想一想还在格林德沃手中的奥瑞利乌斯。所以他仍旧满脸堆笑地说：“我真是泥瓦匠德思礼啊，我的砌墙技术很高，还被请去给潘神牧羊人修过牧场围墙呢。这事上过《预言家日报的》，你可以去查嘛。”
《预言家日报》当然不会刊登这种消息，不过阿伯福思也笃定盖勒特压根不会去查找。
“这么说你是一把好手了？”金发恶棍不怀好意地问。
“那是自然，对我来说给防御工事砌墙是我人生价值最好的体现。”阿伯福思信口胡诌道，他打算先跟格林德沃混熟，让他放松警惕，再找机会把雕版的位置巧妙套出来。
“正好！”魔王扬扬眉毛，“那边有一堵还没竣工的墙坯，这周围都是建材和工具，把你浑身解数都使出来，给它砌完让我瞧瞧。”
阿伯福思后悔也来不及了，盖勒特手指的方向十五英尺处果然有一面断壁残垣尚未完工。阿伯福思甚至可以确定，一分钟前那堵未完工的墙体还不在那里。现在已经被逼到悬崖边上，他也只能赶鸭子上架。
只可惜他天生就不是当建筑工人的料，砖块垒得歪歪斜斜，水泥稀溜溜地直往下淌。阿伯福思忙得狼狈不堪、满头大汗，最终他在一阵哈哈的狂笑声中直起酸痛不已的腰。
“我一看你那张炒羊脸，就知道你是个吹牛的骗子！”盖勒特刻薄地叫道，这话如同一粒火星掉进了汽油桶。
“你这混账王八羔子！”阿伯福思这座火山立即爆发了，他一把揪住脸上那层易容药膏做的假面皮扯下来一部分，“我让你知道知道你爷爷是谁！我就是你那位老熟人——阿伯福思·邓布利多！你给我睁大狗眼看清楚！”
“阿什么多多？”盖勒特好像根本没听懂对方在说什么。
“阿伯福思·邓布利多！”山羊小子尖叫道，挂在脸上的那层假面皮还有一部分在原处晃荡着。
“邓布什么？”
“邓布利多！！”
“邓什么多？”
“我X尼玛！你这不知廉耻的下贱东西！”阿伯福思简直要从地心爆炸了。他一把抽出魔杖，就跟从火盆里抽出火神伏尔甘的铁锤差不多，接着他就没头没脑地朝那金发恶棍砍去。可没等阿伯福思搞清楚发生什么事情，后背衣服就被揪住了。
“哈！你这令人毛骨悚然的、和山羊睡觉的癞蛤蟆居然敢玷污我的金色飞贼！”那恶魔爆发出丝毫不甘示弱的咆哮。
还没等阿伯福思再反抗一下，他就大头冲下，被一股风暴般的蛮力丢进墙角壁炉中熊熊燃烧的碧绿色火焰里。
大约半小时前，也就是尤瑟夫·卡玛刚刚走到城堡院落大门口，并吸引住好几位夜枭以及格林德沃本人的目光时，纽蒙迦德城堡后方一段满是鸡血的盘山小路上有一辆轻型卡车在不紧不慢地迎着晨曦行驶。副驾驶座上坐着位一身工人制服的男子，他那头过于炫目的赤褐色瀑布打上一层变色滑粉，显得比平时暗淡许多。再加上扣了一顶灰不溜秋的泥瓦匠工人的便帽，脸上故意抹着几道灰尘的阿不思·邓布利多此刻毫不起眼。
至于那正在开车的司机戴着的是一顶鸭舌帽，压住几绺火焰色的头发。经过岗哨的时候，司机把同行者的证件（还包括厚厚一叠钞票）递了出去。显然，泥瓦匠上身份卡上的照片与副驾驶那位相符，指纹测试也通过了。不过货箱上拉载的粮袋被戳刺个够，碎谷壳和麦秆到处飞扬。
终于，卡车平平安安进入了没有人烟的后院，大铁栅栏门缓缓关闭，封锁的紫色魔咒在栅栏条上闪闪发光，如道道紫色的闪电。
阿不思提着泥瓦匠的工具包下了车，他警觉的目光透过帽檐向四周窥视着。司机关上车门后就跟到了阿不思身边，他们动作自然地迈步向纽蒙迦德城堡一处偏门走去。等拐过一棵雪松树后，阿不思才发现院落里并非只有他和司机两个人。
妖精纳尔拉克正站在偏门几英尺旁的一处台阶上抽雪茄，他那双贼溜溜小黑眼睛的目光落到了两个闯入者的身上，紧紧盯着看了一会儿。
“那家伙是咱们的内线么？”假扮成司机的凤凰福克斯悄声问（他的舌头还是之前莉塔的那条）。
“今天是的。”阿不思低声回答，他瞥见纳尔拉克向自己吐出一个大大的烟圈后转身离开了。妖精的大耳朵里正塞着一个橘红色的伸缩耳，和阿不思左边耳朵里的那枚是一对儿。
“卡玛已经把他支开了，你动作要快，赶在克莱登斯回房间之前把他截住，这样就省了从格林德沃身上拿雕版这个环节了。克莱登斯的房间在地下三层，最深最里面的那间。你不要走平时人走的长廊，从地下管道过去，避开监控水晶球。管道的井盖就在偏门后最往里的温室里……你新发明的这玩意儿真的靠谱么？”福克斯语速很快地说，他戴上了一枚蓝色的伸缩耳。至于他主人右边耳朵里，也塞着一模一样的蓝色同款。
阿不思把目光也投向远处聚在城堡大门口的那伙人，盖勒特那颗显眼的金色脑袋就在其中。
“已经做过很多次试验了，绝对靠谱。你随时注意信号，如果有变，按计划B行动。”阿不思盯着盖勒特搔首弄姿的背影，他的花楸木魔杖在衣袋里攥得紧紧的。
于是，阿不思和福克斯按照计划分别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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