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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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情外传Ⅳ：《烈情岁月》第六十七回通敌（上）

这是群魔乱舞的撒旦之夜，妖精、宁芙甚至吸血鬼们都聚在这片野桦树林里纵酒狂欢。据说千百年前，这片地区就是流浪的德鲁伊巫师们聚集的部落。先贤梅林也出身这片绿林，他在此遇到了改变命运的牡鹿，从而开启了辉煌人生的新篇章。野桦树林边缘有一个打着补丁的帐篷，门帘缝隙里漏出昏黄的灯光，把对面一片长满苔藓的地面、一簇噼啪燃烧的火堆都映照得黄黄的。火堆上架着一个破瓦罐，里面煮着紫水晶色的沸腾魔药，飘散的气味让人联想到地摊儿卖的劣质麝香水。

詹姆斯·波特走进帐篷，媚娃醉醺醺的歌舞声就被挡在了门外。这一路上他躲开了好几个蓬头散发的宁芙，忍受着她们肆无忌惮的目光，以及呸呸乱吐的石榴籽。

这是他带着妻儿开始东躲西藏的逃亡生活后第一次与家人暂时性分离，足见今晚约见的人物有着左右詹姆斯重要决定的力量。那个约他来的“女巫”，如果确实是女巫的话，此刻正坐在角落一张桌边翻看着昭示命运的塔罗牌。昏暗的烛光照出她戴着的宽边吉卜赛女巫帽，系帽子的条纹围巾在下巴处打着结。詹姆斯走到她对面那张灰底大蓝花的破锦缎套扶手椅上坐下，然后掀掉了兜帽，露出一头标志性乱发。

女巫放下了满是油迹的塔罗牌，慢慢抬起头来，帽檐遮住上半张脸。

“你还真敢来啊？”所谓的女巫开口了，冒出的却是熟悉的男声。

詹姆斯的唇角勾起一个危险的弧度：“如果不是看在邓布利多的面上，我实在没兴趣专程来看你装扮成女装大佬。”

“你胆子还真肥……我以为邓布利多跟你说了你被黑魔王追杀的事情后，你就会蜗居在洞里不出来了。”西弗勒斯·斯内普平静地说，他的目光和语气同样坚定。

“显然你心里明白我并不是那种人，不然也不会给我写信约见了。”詹姆斯的目光与对方的相碰撞，他大胆地直视着斯内普的眼睛。通常情况下，没人愿意与摄神取念大师直接对视。詹姆斯这样做，自然是在彰显自己的强烈自信。

“要不是受人所托，我也没兴趣在时局不稳的眼下到巫魔夜会乱窜。这里都是血统肮脏的生物，食死徒们大多不愿意来……所以我也想不出什么更安全的见面地点。听说你——不久前做了父亲……那么，恭喜了。”

斯内普这句话的语调非常古怪，那么多五味杂陈的东西注入他的眼睛，就像两只快要溢满出来的杯子。

“我想你我之间，这些不必要的环节就可以省了。咱们开门见山吧。”詹姆斯漂亮修长的手转动着他的桃花心木魔杖，就像转动着一把利刀。

“波特……我不知道邓布利多是怎么跟你说的，所以想亲自来确认一下。你知道自己已经死到临头了么？”斯内普说出最后这句话的时候，一向深不可测的黑眼睛射出前所未见的奇异光芒。

詹姆斯身体向前倾，这一刻两个人的脸挨得非常近，近到甚至可以看清楚对方皮肤上细纹的程度。

“……那么，你——害怕么？”榛色的眼睛微微一动，流露出刻薄狡猾的光芒。

旋转的黑暗围着他们漂浮，思绪犹如黑色滚滚浊流而来。他们两人之间所有的昨日像老旧的电影闪现在彼此的脑海中，如混杂着厌恶与愤怒的泄洪从远山奔腾而来。斯内普为了一个有夫之妇，把伏地魔追杀七月末出生孩子的计划泄露给了邓布利多，这直接导致了詹姆斯带着妻儿四处躲藏至今还没有定下落脚地点。

这个事实已经是他和斯内普心照不宣的秘密，而且大大加深了他们对彼此素来就有的恶感。

就在几天前，詹姆斯又选定了一个安全的地方以及一个值得他以命相托的保密人，同时坚决婉拒了邓布利多提出做保密人的要求。他收到斯内普的信时也犹豫了一下，在这风声鹤唳的时候去见一个食死徒，十有八九是陷阱。尤其是在面临伏地魔追杀小哈利的关键时刻，搞不好自己的轻率举动会造成无可挽回的后果。

西里斯已经接莉莉和小哈利前往鸽子居了，詹姆斯可以得到片刻的空闲。或许这是他们一家隐居前最后一次外出的机会了……当然，与食死徒私下见面这种事情是瞒着邓布利多的。

如果詹姆斯爽约，斯内普就会以为他害怕了。

这个死对头心里在想什么，詹姆斯完全猜得到。在内心某些阴暗的地方，他简直怀疑自己对斯内普的了解甚至比对西里斯的了解还深。他们两人之间仇深似海，偏偏都有共识，不需要摄神取念就能摸清对方脑海里的盘算。斯内普在心中可能幻想过无数次杀死詹姆斯，但做这种事他绝不会拉拽着一大群帮手，那样只会丢脸丢到梅林的坟墓里去。但是为了大局，斯内普又绝不肯减少莉莉身边的保护伞，否则他就不会找邓布利多，扮演一个令人鄙夷的告密者角色了。

面子和里子他们都要争，互相抓住了彼此的软肋，才有上谈判桌的可能。当然，詹姆斯还抱有一个隐蔽的心思，那就是从斯内普言谈的蛛丝马迹中探查出凤凰社内鬼的身份。

“既然都有共识，我也不妨直说。有位朋友……想见你。但是怕你不肯屈尊，就托我转达他不能拒绝的好意。”斯内普面无表情地说道，同时将一张早就准备好的名片从桌上推了过去。

詹姆斯低头一看，顿时大感意外。名片的风格是他所熟悉的，因为西里斯手中也有同样款式镂刻着布莱克家族纹章的名片。

“你我话不投机，告辞。”斯内普说着站起身戴上宽檐帽，重新装扮成不引注目的吉卜赛巫婆，就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帐篷。在这种非常时期，化装出行是必要的。

“我想我们之间还没有正式结识一下。”离詹姆斯很近的一个声音突然说道，此人像是刚刚从帐篷的布幔中钻出。“我是雷古勒斯·布莱克，斯莱特林学院的找球手，咱们在球场上打过照面。”

这位新来客站在詹姆斯身后，缓缓地说出以下的话，如同阴风扫过听者的耳后。

“——我还是斯拉格霍恩鼻涕虫俱乐部的成员，聚会的时候我一直坐在你的十点钟方向，虽然你从来没往我这里看过哪怕一眼。对了，我还是食死徒成员之一。这你应该早就知道了。你我之间这点际遇和萍水相逢没啥区别，但是今天，我也是迫不得已必须动用最后一层可能会引起你重视的关系了……”

雷古勒斯一身纯黑色的衣服，他坐到了刚才斯内普坐的位置上。詹姆斯一动不动，眼睛盯着对方，嘴唇默不出声地紧闭着。他知道雷古勒斯是西里斯的亲弟弟，不过西里斯绝口不提起这层兄弟关系。如果是涉及魁地奇不得不提到，西里斯就称雷古勒斯为“斯莱特林找球手”。

这些年来，西里斯一直非常注意与他的原生家庭做切割。表面上看，他如此作为是因为非常厌恶布莱克家族那些纯血统理论所以要离家出走。但是更深层的原因，詹姆斯却从没听西里斯谈起过。聪明如他，自然知道事情绝不会像表面这么简单。

“……虽然西里斯被家族除名已经很久了，但我仍旧是他的亲兄弟——血缘是割舍不掉的。”雷古勒斯镇定自若地说，“波特先生，我跟你强调这点，是希望你对西里斯和他家人的处境能产生慈悲之心。不过做与不做，全凭你弹指挥间的心情。你就是不肯，我也可以保证你会平安离去。”

“真的？不打算在金色飞贼里插蝴蝶刀了？”

“原来你早就知道那件事是我干的了……看样子你没有跟西里斯说起，否则他早就跟我翻了脸了。我只能表达感谢，你没有因为私怨而把事态扩大，果然是气度恢阔。要知道，即便在食死徒中，你获得的评价也是很高——”

“别戴高帽了，你想要什么？”詹姆斯平静地问，他已经察觉到事情不寻常。要知道雷古勒斯这个年轻的食死徒与凤凰社成员私下会面，很容易被打成与敌人暗通款曲。如果被伏地魔知道，那肯定是没命了。

“真直接，我喜欢——我要你换保密人。”

帐篷外这时候冒出一声放炮似的怪响，好像有吸血鬼点燃了费力拔烟火。屋内却很安静，雷古勒斯跟詹姆斯说着什么，神色凝重。过了大约半个小时的时间，他终于站起身披上斗篷。

“离开巫魔夜会的口令是‘纯种’。我想你在听了我刚才的叙述后，会相信我不会在口令上做什么手脚。波特，我等着你的答复。当然，几天之内我就会看到你选择的结果。我在布莱克家族没有什么继承权，但是名下已经积攒了一部分财富。事成之后，这些金子会自动划到古灵阁波特家族的金库里。你如果还有什么要求，尽管可以提。”

一阵沉默，这沉默已经让夏季夜晚的空气滴水成冰。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的话？也许你跟我所讲的这一切就是为了把西里斯从我身边夺走？”詹姆斯终于转过冷若冰霜的脸，这是谈话的半小时内他唯一一次动弹。

“莱姆斯·卢平会给你答案的。”雷古勒斯冷冷一笑，这笑容甚至有些悲惨的意味。“如果我没猜错得话，最近这段日子，他大概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沉默寡言吧？阁下可真是走运，你是邓布利多和麦格的面上金，又娶个倾城绝代的美娇娘。更锦上添花的是，眼下你的父母都病故了，妻儿还有人保护。你是没有别的牵挂了，可是其他人还有家人呢……我猜卢平肯定是没敢告诉你们任何人他的心事，只能憋在心里独自发愁——他的双亲现在就在食死徒的集中营里面关着呢。有这样的人质在手，卢平在凤凰社办事情还敢尽心尽力么？你们应该挺长时间没有见面了吧？”

“你告诉西里斯这些情况了么？”詹姆斯感到心中出现一个黑洞，他生命中的色彩正在被黑洞吞噬。

“西里斯以前还当我是空气，自打我这不成材料的加入食死徒后，他就开始当我是玷污他名字的呕吐物。我哪里还配得上跟他搭话？西里斯只爱你，爱得神经错乱，所以我只能低三下四地求你帮忙开恩了。如果你也爱他，愿意为他的灵魂安宁考虑的话……我希望你会做出正确决定，证实我哥没看走眼。”

说完这些话，雷古勒斯·布莱克就离去了。

走出野桦树林的詹姆斯在阒无一人的街区转来转去，哪里最黑暗就往哪里钻，走了将近一个小时。胡同里刮来的风带着地窖般的潮气，星星点点耀眼的路灯光，渐渐隐没在远处昏黄的夜雾中。这一路上詹姆斯的脑子里嗡嗡乱响，痛苦不堪。其实按照巫师的速度，一刻钟就飞能到鸽子居。为了防范有人跟踪，他才花了这么长时间东游西荡。这次确实没有什么盯梢的，看来雷古勒斯和斯内普确实都料理妥当了。

大约两个小时后，詹姆斯终于回到了鸽子居的秘密木屋门口，人已经是精疲力竭，被夜风冻得瑟瑟发抖。

莉莉和哈利都睡了，詹姆斯没有上楼打扰，打算就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将就一宿。茶几上摆着一个相框，里面是詹姆斯和莉莉结婚时的照片。西里斯·布莱克是男傧相，他灿烂如风的笑容如春回大地。

詹姆斯扣上了相框，又摘下眼镜倒在沙发上。四下近乎一片漆黑，眼泪顺着睫毛滑下来，又流进嘴里，那是苦涩的味道。

八百英里外的食死徒集中营，一个瘦高拖着华贵斗篷的黑影儿踏进空气污浊的地牢。他前面是一个老得皮肤起皱的家养小精灵，手里拎着一个大木桶和长柄勺子。

“喝水了。”克利切颤颤巍巍地说，用勺子把水舀进一个个牢笼中的木缸里。他身后那个披斗篷的男人戴着墨镜和口罩，正逐个对照着花名册查验囚徒们的身份。不过从他举手投足的神态看，这份工作令他感到厌恶。

“第28号，莱尔·卢平和霍普·卢平夫人。”男人慢吞吞地招呼道。他在经过其他囚笼的时候只是盯着花名册，不曾抬眼看囚徒。可是走到这里的时候，白兀鹫抬起了头。这个姓氏他有印象，在小雷古勒斯给他弄来的西里斯身边角色的名单中，卢平这个单词赫然在列。

克利切把盛水的长柄勺刚刚伸进木笼，那个魔法生物管理控制司的前雇员像一支离弦的箭，一下子蹦到门口。

“你们到底要把我们关到什么时候？”莱尔·卢平抓住栏杆喊道，他的太阳穴鼓得十分滑稽。“我们什么都不知道！要杀便杀，给个痛快也比在这里坐井观天强！”

“歇歇吧。”白兀鹫镇定地说，“你们什么时候重获自由取决于令郎在凤凰社的表现，跟我嚷嚷有什么用？我也只是个打工人。”

“莱姆斯才不会背叛邓布利多呢！你们死了这条心吧！”莱尔·卢平的口吻简直像个义正严辞的大侠。

“我看不一定。”白兀鹫慢悠悠地回答，“有您和尊夫人这两个累赘在，我还真不信令郎不愿意当个孝子。如果莱姆斯·卢平执意不肯离开凤凰社，尊夫人恐怕就要被送到慰安所了。所以我奉劝你保持安静吧，别做什么引起食死徒注意的事情。”

莱尔·卢平不吱声了，他的妻子霍普·豪威尔是个彻头彻尾的麻瓜妇人，此刻正用一条旧毯子盖住脑袋。麻瓜落进食死徒集中营里是什么下场不用多说，说出来必遭天谴。

此时的集中营地牢里关着的大多都是不肯和伏地魔合作的各类人士的家属。有这些人质在手，黑魔王的事业进展突飞猛进，简直到了攻无不克、所向披靡的地步。前几天神秘事务司的两个缄默人投靠了食死徒，他们的近亲因此获得了释放。这件事虽然没有登报纸，却在坊间流传地飞快。顷刻间人心惶惶，越来越多的人公开表示中立，和魔法部的傲罗们保持距离。

至于秘密组织凤凰社，更是像瘟疫病原体似的，人人唯恐避之不及。

牢笼编号过了50就开始空了，但克利切依然往前走。终于主仆二人走到了第387号囚牢，这里远离前面的关押者。牢笼里只有一个囚徒，他听见脚步声后抬起头来。

“第387号，奥赖恩·布莱克。”白兀鹫说着摘掉了口罩和墨镜，他打量着灰头土脸的侄子。“真有意思，你身陷囹圄的原因让人忍俊不禁……看看这上面写着的——西里斯·布莱克疑似是头号通缉的波特夫妇的保密人，确认为凤凰社成员。西里斯已经和效力于黑魔王的布莱克家族做出切割，可实际上并未剥夺继承权。为防止里应外合，其父奥赖恩·布莱克被食死徒收监。”

花名册这一页还盖着黑魔标记的大印章。

这真他妈是个黑笑话，布莱克家特有的那种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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