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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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情外传Ⅳ：《烈情岁月》第六十八回通敌（中）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笼内那个和白兀鹫长着同样眼睛的男子也在看着他。笼内笼外已经是两重天，此刻除了感叹命运无常，叔侄二人已经无话可说。之所以觉得眼下这种畸形的现象可笑，那是因为关在木笼里的本该是西里斯·布莱克的父亲而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旁观者。就在几年前，白兀鹫深陷于侄子奥赖恩的陷阱中难以脱身，现如今风水轮流转了。集中营里没有监控，捏死一只蚂蚱也不会有外人察觉。

“你是来送我上路的么？”奥赖恩嘶哑的嗓音如同被炭火烙烫过，看样子这段时间他为了防止被投毒或者下吐真剂，压根就没喝过水。

“我究竟为什么要那么做呢？”白兀鹫漫不经心地啃着烧酒心的方糖块，那是他上次从维达·罗齐尔的小客厅里顺手牵羊来的零嘴儿。“就因为在别馆的那件事？放心，我不是那般心胸狭窄的人。”

当然，我素来也不是什么宽宏大量的。

“克利切，出去，不许偷听。”奥赖恩命令道，小精灵立即深鞠一躬，飞也似的逃离了这空气闷人的地牢。“我一直在数着日子，算定你几时来此。”

“如果你担心被伏地魔杀死，那就大可不必了。”白兀鹫一甩袍袖坐到木笼外一把椅子上。身旁是一张松木桌子，上面点着一支便宜的牛油烛，烟雾的味道不敢恭维。这种恶劣的环境对身娇肉贵的布莱克家族公子们可是难以承受的，但是谁也没有发出怨言。“我听说贝拉特里克斯跑去给你求情了……这种时候，美丽女人所发挥的力量比咱们这些男人要大得多。”

奥赖恩发出一声轻蔑的冷哼，显然对侄女的善意毫不领情：“她想要什么，我岂会不知？贝拉正在以疯狂的欲望坐吃西格纳斯给她的嫁妆。她在盲猪赌场每个月输掉的钱，数额令人惊讶。她总要想办法填补窟窿……西里斯已经除名，阻止她获得家族财产的绊脚石只剩下雷古勒斯了。我敢说要不了多久，雷古勒斯就要和报纸上那些失踪者们一个命运了……反正他也并不是无辜的，对么？”

“你这又是闹哪出啊？”白兀鹫气定神闲，“就算令郎和侄女们个个一无是处，你还有侄女婿可以依靠嘛。贝拉小姐终于嫁到莱斯特兰奇家了。有这么个名门望族又鼎力支持黑魔王事业的姻亲撑腰，你还担心什么？”

“得啦！贝拉特里克斯的脑袋并不灵光，侄女婿罗道夫斯却不是省油的灯。他会想方设法让贝拉特里克斯成为布莱克家族的继承人，不像蝗虫似的把贝拉的娘家啃光算我看走了眼……罗道夫斯的情妇们，不论年成好坏，每年都要吃掉莱斯特兰奇家族数公顷的土地和林场。而且，他跟那个叛家女安多米达有一腿，叔父应该晓得吧？”

“似假非真，没有证据的事情我不会轻易下结论。”白兀鹫依旧很平静，其实在他心里对这则消息还是很惊讶的。不过联想到安多米达和麻瓜出身的泰德·唐克斯私奔的惊人丑闻，他又觉得即便安多米达和罗道夫斯确实没有奸情，但终归有些影儿。正如白兀鹫自己和侄孙女之间也谈不上完全干净一样。

突然，他脑子一转，一个很不可能的猜想浮上了心头。

“西里斯被除名这件事，完全是个阴谋吧？”白兀鹫盯着奥赖恩那张憔悴的脸看，“他这个目标太大，离开布莱克家反而可以避祸。你把雷古勒斯推入食死徒阵营，表面是把对长子的那份期望转移到次子身上，事实上是吸引炮火——为西里斯挡住家族内部瞄准未来遗产继承人的炮火。”

“叔父真是绝顶聪明，什么都瞒不过您。”奥赖恩笑了，露出了一口整齐的牙。“只要布莱克家有您这震山太岁在，我的儿子就做不了继承人。至于你的儿子……”

片刻的静默，白兀鹫脸上的肌肉纹丝未动。见他如此淡定，奥赖恩这次笑出了声：“我听说他最近在凤凰社混得风生水起，已经摆脱了布莱克家族笼罩在他身上的那层怀疑阴影。伏地魔现在不杀我，和贝拉特里克斯的枕边风毫无关系。他为何留我到现在，叔父心里有数么？”

听到这里，白兀鹫心中闪过一个人的影子。那年在神秘事务司死于自己手中的白头翁，他临死前精光爆闪的眼睛，此刻正在白兀鹫的眼前掠过。

“讨厌，”他竟然说出了声，烛光将白兀鹫的脸分割成阴阳两面。“我杀的人已经够多了。”

这天夜里的破釜酒吧乌烟瘴气一片混乱，几个醉鬼为了争夺一个下流的媚娃互相发射恶咒。酒吧老板汤姆却怂恿着助威，仿佛酒吧里闹得越不像话越好。周围的顾客们也借着酒劲下赌注，没有人注意到有个披着兜帽的影子悄无声息穿过人群后面，径直走到酒吧老板旁边耳语了几句。

“好啊好啊，小爷您可真大方。”酒吧老板汤姆把脸转过来，他满面醉醺醺的笑容，好像根本没认出对面这是谁来。“我给你找的是全伦敦最火爆的小牝马，她那身足够饱餐一顿的肥肉能让最专业的马贩子神魂颠倒。”

汤姆老板一边打着嗝一边带着兜帽人走向破釜酒吧二楼的走廊，时不时有战乱时代做皮肉生意的妓女跟他打招呼。空气被煤油灯烤热了，弥漫着人的气味。汤姆老板做拉皮条生意早就是公开的秘密，只不过破釜酒吧店大欺客，又正值战争，魔法部无暇去管罢了。所以汤姆老板带着不愿意露脸的嫖客去约会暗娼的行径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汤姆老板在转了无数个让人晕头转向的弯后，终于把兜帽人带到一扇门前：“来啦来啦，我说星星姑娘啊，今天这位公子人长得可潇洒着呢。头一回接客就能遇到这么大手笔的客人，这福气你要好好珍惜啊！”

他在门上敲了有节奏的鼓点后，门扇应声而开。

房间里面只有一个背对着来客的轮廓，整个身体也藏在兜帽斗篷里。

“客官快进来啊，别不好意思。”汤姆老板笑盈盈地把身边人推了进去，“瞧我这记性，炉子上还烧着茶呢！我得赶紧去看看，你们聊啊！”

他跟一阵烟似的跑了，临走还不忘插上门。

房间里的布置很简单，并没有秦楼楚馆那种充满肉欲的装潢。涡形脚的桌椅明显不配套，还有几件冒充中国瓷器的高丽土陶坛罐，里面插着几支打蔫儿的野雏菊。被老鼠啃过的波斯地毯上残存着酒迹，与朴素的装潢极不协调。门被酒吧老板插上后，一种肃杀到诡异的氛围顷刻间弥散开来。雷古勒斯·布莱克先是走到窗边，透过窗帘的缝隙看了看外面，然后伸手捏灭了蜡烛。

“放心，酒吧老板汤姆是邓布利多的人，如果没有万全的把握他压根不会安排你我的这次见面。”坐在桌边不知道等了多久的人开口了，熟悉的男声从兜帽下传来。“那么……你说我的朋友卢平的父母在食死徒集中营里，真的么？”

“是真的，不过这次约见你并不是为了别人家的事情。”雷古勒斯转过脸，盯着对面的兜帽人。“但如果不用这个借口，又在邓布利多的地盘上约见，你大概根本不会来吧？”

兄弟之间的对话僵硬而冷漠，他们之间的鸿沟不光是信仰相左，还由于时间和分离造成的。

“我就是来确认一下情报的真假，没工夫和食死徒虚与委蛇。要是你没别的事，那我走了。”那人站起身来，可他还没等迈出一步，雷古勒斯已经拽住了他的衣袖。

“咱们的父亲也在集中营，你知道么？聪明如你，肯定能想象得到为什么吧？”雷古勒斯凝重地说。西里斯顷刻间站住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转过脸。那张如星辰般闪耀的脸，此刻正挂着不可思议的惊愕。又过了几秒钟，西里斯的神情突然放松了。

“你和贝拉特里克斯不都是食死徒么？怎么不去求求你们的老板把父亲放出来？再说我早就被布莱克家族扫地出门了，是个宅门逆子……这种时刻，你找我来做什么？”西里斯用一种怪怪的、甚至可以说是酸溜溜的口吻说道。

“不错，阖家上下包括食死徒中的那些纯血家族都知道你是背父逆子，伏地魔当然也知道……不过他还是这么干了，丝毫不给我以及贝拉特里克斯面子，为什么？因为他知道你其实并不是那种人，而且我也知道，他把咱们父亲当成人质这种下作的胁迫方式，对你肯定是有效果的！我今天来找你，就是要你做出选择！”

西里斯瞪着雷古勒斯，脸上的表情难以形容：“你给我滚……我没你这个兄弟。”

他掉头就走，不料雷古勒斯在他身后雷嗔电怒般地猛喝一声：“站住！”

西里斯真的站住了，他浑身上下都在斗篷下哆嗦。两只眼睛的瞳孔也缩成了极小的点，牙关咬得紧紧的，整张漂亮的脸也扭曲成毕加索的抽象人物画。

“你想上哪去？去找邓布利多帮忙么？就跟那个没出息的通敌者斯内普一样？”雷古勒斯压着嗓门吼道，“邓布利多一定会苦留你在身边，伏地魔见你不肯归顺，必杀父亲。那样一来，你会对凤凰社死心塌地！这就是邓布利多想要的……”

如果不是事态紧急，西里斯准会疑心雷古勒斯怎么知道斯内普暗通邓布利多的事情。他应该意识到，雷古勒斯这个干情报的家伙是有两下子的。只不过此时的西里斯心如刀绞，根本没有精力去思索这其中的来龙去脉。

“那你想要我怎么样！”西里斯失控般喊道，幸亏这房间早就被酒吧老板施了闭耳塞听咒。“你要我投降？我宁可死！不如你现在就杀死我，拿着我的头去伏地魔面前邀功请赏，炫耀你的大义灭亲，父亲不就有救了？你还会是布莱克家唯一的继承人！”

话音还未落，雷古勒斯就做出了他这辈子从来没干过的事情——他居然一把薅住了哥哥的衣领：“你要是再敢提向伏地魔投降的字眼，我第一个就杀死你！”

如此不可思议的话刚一出口，连西里斯都大吃一惊。他瞪眼看着这个曾经在他眼中是个软弱废物的弟弟，简直不敢想象这些年的食死徒生活过去后，雷古勒斯已经变成了怎样一个面目全非的陌生人。

又过了一会儿，雷古勒斯仿佛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于是他松开了手，连表情都复归淡然。可是西里斯已经失去了站立的力量，他直接倒在椅子上，两只黑眼睛决眦欲裂。

“你以为在发生这些事情后，我还能再把你拉下水么？”雷古勒斯平静地说，“西里斯啊，这些年我所经历的一切，看到的一切，都肮脏极了，也卑劣极了，根本不是你所能想象的。实话告诉你吧，我早就不想干了。抱着我这种想法的食死徒绝不止我一个，很多人都这么想，只是不敢说出来，更不敢付诸行动罢了。食死徒集团可不是邓布利多的教工办公室，交一份辞职报告就可以甩手走人……”

他逐渐激动起来，又开始喊出来：“我今天还是食死徒呢，他就敢绑架我的家人！全然不顾布莱克家族为了他的事业付出了多少！他把父亲关起来，全都是因为你！因为你跟着邓布利多，因为你和波特眉来眼去，因为你被家族开除之后还可以做继承人！伏地魔不是傻瓜，他太聪明太狡猾了，早就看穿了我们的把戏。咱们的父亲不过是鱼饵，死不足惜，拿住了你才是真的拿住了布莱克家族的命脉！西里斯，你是个热血上头的傻瓜……你想做什么，难道我会不知道？我会不清楚？我是你的亲弟弟啊！我最了解你了！詹姆斯·波特知道你小时候尿床尿到几岁么？只有我知道！你想表面上假装不管不顾，自己却单枪匹马在半夜里跑到集中营扮演救父孝子！别笑死人了！那里早就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着你这英雄上钩领死。我就是怕你胡来，才拖到现在才来找你。你是波特夫妇的保密人啊！伏地魔太想抓住你了，别太高估自己的节操，等他把你的肠子一节一节拖出来的时候，你会觉得死亡才是恩赐。可他不会要你死，他要你说出波特夫妇藏匿的地址，不然就让你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一寸寸肢解、一寸寸凌迟，正是他对很多人做的一样。等到那时候，你该怎么办？你要我怎么办？你要所有人都怎么办才好？你只能说出来你曾经发誓要保护的秘密，把那个可能会击败伏地魔的救世之星给出卖。那样的话，再也没有人能够杀死那个恶魔了。布莱克家族也会永远因为你——蒙受耻辱！”

西里斯不敢相信地瞪着雷古勒斯，眼前这个神情激动到疯狂的陌生人是谁？他完全不认识。但是要比战神级别的暴烈脾气，他西里斯可是不遑多让。只不过现在形势危急，他无心与雷古勒斯争执罢了。其实劫狱所面临的危险西里斯岂会不知？这分明是个陷阱！

而且他一旦出手，难保凤凰社不会产生怀疑。越来越多的迹象在证实他们的内部出现了内贼，而且还是非常接近波特夫妇的人……每个人都在急于撇清自己。许多怀疑的目光已经往卢平的方向来了，也有零零星星的眼神落到了西里斯的身上。天呐，他该怎么办啊？

“——你绝不能做出劫狱这种傻事来。”雷古勒斯的一只手放在西里斯的肩上，“如果你心里有道德压力，比如某种关于伦理孝道的良心谴责……那大可不必。兄冰雪聪明，大概早就有所察觉……奥赖恩·布莱克，其实并非你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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